御花園內。
栽于園內的參天大樹枝葉繁茂,仿佛忠實的衛士。刺眼的日頭高掛空中,殘忍的將炙熱的陽光投向這里。無奈透過層層枝葉,它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在地上隨手點綴幾下便熄了向正在樹蔭下示威的念頭。
陰涼處的草地上,青青的草葉隨著不時拂過的微風舒展著身子。不遠處正在盛開的白牡丹正在樹蔭下釋放著最後的生命力。
這時,一道勁風掃過。頓時花瓣紛紛迎風飛舞。一朵嬌艷動人的牡丹霎時含恨離開了人世。大汗淋灕的劉天無視自己辣手摧花的事實,拎著一根烏木棍越過紛紛落地的花瓣,笑呵呵的走向站在一旁的呂布。
「奉先看朕剛才使的如何?使來使去,朕還是覺得這招橫掃千軍最為霸氣。」
劉天隨手將手中的烏木棍拋給一旁伺候著的張瑜,沾沾自喜的吹噓起來。听著劉天自我吹噓,呂布遲疑了。剛才劉天使的那招橫掃千軍力道是足夠了,威勢也可圈可點。但是在他看來,卻沒留有三分余地。
「我該怎麼說才好?平常習武,使出這般威勢已經足夠。只是臨陣殺敵,不留余力,豈不是自尋死路?唔……這話可不能對陛下提起。」
張瑜見呂布遲遲沒有回應劉天,趕緊抱著烏木棍走到一旁,向正在外面伺候的宮女招了招手。等到那個宮女走到近前,他才趕忙諂笑著給呂布解圍。
「陛下,天熱了。喝碗酸梅湯消消暑。」
張穎說完,連忙向候在一旁的宮女揮揮手。那宮女見狀,連忙捧著一個銅盤迎了上來。等走到劉天身旁,她輕聲細語的說道。
「陛下請用酸梅湯。」
听到宮女的聲音,劉天驚訝的轉頭看去。這還是他穿越過來以後第二次听到女人的聲音。第一次當然就是面見何太後。他卻是不知道十常侍之亂把整座皇宮的秩序都攪成了麻花。除了一眾宦官幾乎被屠殺殆盡,連宮女也沒逃過被聚集起來嚴格審查的命運。在沒有調查清楚之前,袁隗根本不敢讓原來皇宮里的舊人去伺候天子。高進,張穎兩人還是僥幸得到袁隗的恩準,率先通過了審查。畢竟天子需要有人伺候。
等看清楚站在自己旁邊的宮女,劉天一時間把剛才詢問呂布的事情給忘了。能被選進宮里的女子,容貌自然不錯。他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宮女,心里暗暗稱奇。
「皇宮到底是高級場所。高級貨就是高級貨,這個宮女都快趕上港姐了。嘖嘖……可惜現在我還在忙著保住小命。不然……嘿嘿。」
就在劉天在心底里給這個宮女打分的時候,張瑜那不男不女的嗓音不合時宜的打斷了他的思考。
「啟稟陛下,袁太傅在園外候著,可否召見?」
劉天一听,頓時收斂了心思。他知道戲肉來了。于是,他爽快的拿起宮女手中的酸梅湯一口喝光。頓時,一股沁人心扉的涼意從丹田處升起。酸甜兩味在口中隨即擴散開來,令他再也感受不到絲毫酷熱。
「宣。」
心情大好的劉天也不再故意拖延時間,當即大手一揮,示意張瑜傳袁隗進來。不一會,袁隗一身朝服,大步邁進園里。張瑜在身後一臉焦急。只是礙于他那太傅的身份,只得一溜小跑,跟了上來。
袁隗剛進到園里,就看到劉天仍然一身胡服。看到這一幕,他自然知道這個少年天子顯然沒有把自己的勸諫放在眼里,還是執拗的習武。不過前幾天自己受到的待遇讓他明白,這個天子並不是那麼好擺平。于是,他裝作視而不見,徑直迎上去向劉天行了一個大禮。
「啟稟陛下,太後喪葬之禮已經準備妥當。良辰吉日一至,便可入土為安,陪侍先帝。待此事一了,陛下需奉行祖宗例法,舉行朝事。以免百官慌亂……」
袁隗這邊滔滔不絕的說著接下來劉天該做的事情。劉天那邊听到「舉行朝事」這句話,心里頓時緊張起來。
「我擦……我還以為漢朝天子都不用上朝。沒想到還真有上朝這回事。只是前段時間為什麼沒有人給我提起呢?」
劉天不動聲色,心里又是緊張,又是好奇。他卻不知道這都是枉死的那個何太後弄得。原本少帝雖然只是個傀儡,但是仍然奉行常例,五日一朝。不過剛好過了常朝以後,他這個穿越者就從天而降,把悲催的少帝給壓死了。再後來又被何太後直接禁足在禁宮。朝事全都讓何太後一手包辦了。最後十常侍之亂,何太後枉死,朝事就這麼一直給拖了下來。
這時,袁隗已經把自己來得最主要目的說完了。他停下嘴,認真仔細的在心里打了一回月復稿。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他才誠懇的進言。
「陛下容稟,呂將軍神勇蓋世,乃當世一等一的猛將。屈居于宮內小小一名羽林軍統領實在委屈。我已與呂將軍義父,並州刺史,京兆尹丁大人談妥。丁刺史與老臣一樣,不願見呂將軍蹉跎歲月。亦不願陛下做那明珠蒙塵之事。故老臣懇請陛下降旨,封呂將軍為揚威將軍,率一萬虎賁精銳北上抗擊匈奴,揚我大漢天威。」
劉天听到這里,再也不去想為什麼沒人提醒自己上朝這回事。他知道袁隗前面說的那些事情對于自己來說都不是主要的。後面說的這件事才是最最重要。
「終于上鉤了。」
劉天一顆心完全被喜悅所充斥,哪里還顧得上其他。不過表面功夫還是得做。于是,他故作為難的沉吟起來。袁隗見狀,連忙趁熱打鐵的游說起來。
「老臣已知陛下喜好習武,想留呂將軍。只是將才難得。陛下難得忍心見一猛將蹉跎歲月,浪費大好光陰麼?老臣敢斷言,呂將軍此次北上,定能盡逐外族,還我大漢一個朗朗乾坤。」
說到後面,袁隗擲地有聲的慷慨發言,令劉天一陣惡寒。呂布北上抗擊匈奴,鮮卑聯軍的事情。他已經從呂布哪里听過了。要不是早就知道事實,他還真認為袁隗這番話完全出于忠心。
「這個老家伙,說起謊來倒真是臉不紅心不跳。不過算了,我是大人不記小人過,批準了。免得你這老家伙起疑。」
劉天想到這里,心里暗自偷笑。明面上他卻一副極為感動的模樣,走到跪在地上的袁隗身前,親手去扶。
「太傅之心,朕明白的。前幾日不知太傅苦心,怠慢太傅了。還請太傅原諒朕年少輕狂,做下這不合禮法之錯事。也罷,呂將軍赤膽忠心,又有一身本領。誠如太傅所言,留在宮中確實不該。就依太傅吧。」
袁隗听到劉天一反常態,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向自己溫言請罪。一時間,他一雙老眼登時一紅,心里不勝感慨。
「陛下能迷途知返,痛改前非,實乃大漢之福,萬民之福。如此說來,呂將軍倒是有些委屈了。唉……也罷,他日得勝還朝之日,我定要保他一個大大的前程。」
這個時候,一直站在一旁看戲的呂布也沒有閑著。他一見劉天說出批準袁隗進言的話來,不由盯著正在感慨的袁隗暗自嗤笑。
「袁隗老兒,陛下神機妙算,豈會不知你這老匹夫之意。如此正好落入陛下之計。哼,也罷,今日我便陪陛下演一出好戲。」
想到這里,呂布立即大步走到袁隗身後跪下。他一副義不容辭的模樣,慷慨激昂的向劉天拱手稟道。
「啟稟陛下。得陛下另眼相看,末將倍感惶恐。只擔心不能為陛下盡綿薄之力。如今袁太傅所言,末將喜難自禁。懇請陛下降旨,準許末將率兵北上。一日不逐外族,末將便一日不還朝。情願為陛下永鎮北地!」
劉天一听,樂了。他笑眯眯的看著跪在袁隗身後的呂布,心里越發覺得呂布不像史料上記載的那個有勇無謀的呂布。既然呂布主動配合自己,自己也好順水推舟,繼續實施制定的計劃。于是,他又擺出一副感慨的模樣,連聲稱贊起來。
「奉先能有為國盡忠之意。朕倍感欣慰。揚威將軍……好……就依太傅所言,封奉先為揚威將軍。只盼奉先能揚我大漢天威,盡逐匈奴。」
袁隗雖然好奇呂布一反常態,但是听到劉天首肯,立即不失時機的給這件事再加了一道保險︰「北地遭外族肆虐,刻不容緩。老臣懇請陛下待太後喪葬之後,舉行朝會向朝中百官宣讀聖旨。不日呂將軍便可揮師北上,揚我大漢天威。」
「準!」
劉天也懶得再繼續演戲,當即爽快的應承下來。這麼輕易說服劉天,直把袁隗激動得差點兩行老淚就唰的一下下來了。
這時,呂布心里雖然老實的按照劉天制定的計劃順水推舟的辭去了宮中的職務,但是仍然有些不放心。他低著頭,心里直嘀咕著。
「陛下之計雖好,但是萬一董賊遲遲隱忍不發。我豈不是很要北上受苦?」
就在呂布擔心的時候,袁隗心事已了,只感到渾身輕松不已。于是,他便輕松的向劉天告辭了。劉天也不願和這個愛折騰的老家伙多多相處。袁隗一提,他立馬就點頭同意了。
袁隗雖然被劉天這麼爽快給噎了一下,但是想到自己今天已經是大獲全勝,便施施然的離開了御花園。
不料他剛走出御花園,卻被迎面奔來的一個人給結結實實的撞倒在地。他一把年紀,哪里經得起這麼折騰。他頓時頭暈目眩,差點閉過氣去。
這時,撞倒袁隗的人看清楚自己撞倒的人竟然是太傅袁隗,趕緊爬起來去扶。等到袁隗站起身來,那人便壓低聲音,語氣急促,卻又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嘲諷的說道。
「太傅大人,小奴無意中听到涼州牧董卓去太傅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