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總統府。()黎劍生這幾天總感覺心神不寧的,右眼皮總跳個不停。好在張榮終于是一路無阻的進京了,而且抵京的第二天早上還立刻來晉見了自己。這個大老粗到是對自己畢恭畢敬的,而且還拍著胸脯說絕對服從中央,效忠總統。可是自己總感覺怪怪的,就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張榮沒有如其他督軍那般住進六國飯店,而是住進了江西會館。六國飯店那種洋地方他這樣傳統守舊的老頑固是不會去光顧的,這張榮是進京了,可他的定武軍卻還在城門外面,沒有進城。這是老規矩了,京師要地除了衛隊和警察,一般沒有命令是不允許外軍隨意進入的。
統治者為什麼能夠統治我們?因為他們有軍隊,而我們沒有。
可是統治者對于軍隊,本身也是愛恨交加的,在利用的同時,也在防備。因此自古以來,京師就有了這麼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外軍無令不得入京師,違者斬。不過一般情況外軍要真的入了,那就不是違者斬了,而是被違者斬。
大梁末年,八國聯軍坐著火車,吃著火鍋一路從天津打到了北京,北京的城外幾百里範圍內還有朝廷的十幾萬軍隊,可是西太後寧可西狩,也不願意征調這些外軍進京勤王,一來是她被洋人打怕了,實在是不想打了,二來她也不願意把自己置身于這些軍人的控制下,那比洋人入侵還危險。
如今,自己的軍隊進不來,張榮到也不急,他還是依著規矩讓定武軍開進了豐台大營,然後大搖大擺的進了北京城。
如今的大總統黎劍生在張榮眼中已經是案板上的死豬肉,不是切不切的問題,而是怎樣切,什麼時候切的問題了。
至于為什麼到現在為止這一刀還遲遲沒切,那是因為張榮自己也開始猶豫了。
進京之後,頭幾件事情就辦的非常不順利。
首先就是自己派康無庸找其維新派老戰友,現在的進步黨領袖司法總長梁啟凡,想請他出面和張榮一道保皇上復位。不料被梁啟凡嚴詞拒絕,這讓張榮心里非常不舒服。
梁啟凡何許人也?梁末維新運動領導者之一,廣東新會人,曾和湖南人唐史同在長沙督辦自強軍,梁啟凡主要是參與時務學堂的工作,而蔡峰當時就是他的學生。變法時就和康無庸發生了分歧,康無庸變法的立足點在于幫助皇上親政,而梁啟凡則認為這樣只會導致龐大的帝國官僚集團從自身利益出發對改革進行扼殺。最終改革失敗,兩人出逃日本。出逃後,維新派在海外變成了保皇派,同祖武領導的革命派經常發生論戰,多次論戰後,梁啟凡也認識到改良對于頑固腐朽的大梁王公大臣來說,無異于痴人說夢,因此思想上開始轉變,開始傾向于革命,從此和康無庸等人分道揚鑣,自樹一旗。
1911年武漢革命後,方世旋簽發特赦令,禮聘梁啟凡為民主共和政府財政總長,主持全國的現代財稅制度改革。二次革命後又改任司法總長,主持全國的現代司法制度建設。方世旋復闢時期,指使康無庸出來大搞尊孔復古,積極鼓吹帝制才是符合中國國情的制度,梁啟凡當時就跑到天津公開出來批駁這一觀點。隨後梁啟凡又和蔡峰一起策劃了舉世聞名的護國運動,蔡峰在雲南,梁啟凡在了兩廣,不過後來這一運動又被某些國大黨人歸功于祖武的身上了,于是後人大多忽略了梁啟凡。護國戰爭勝利後,梁啟凡的政治威望達到頂點,段吉祥組閣時,梁啟凡以進步黨黨首身份出任副總理,仍兼任司法部總長。
張榮要搞復闢,像梁啟凡這樣有政治名望的人是必然要拉攏的。
可康無庸回來稟報說梁啟凡不但不肯參與,還咒罵復闢必敗,張榮頓時氣得要命,隨後又跟著傳來消息,梁啟凡舉家離京,又逃去天津了。康無庸問該怎麼辦?張榮想了半天,還能怎麼辦,隨他去吧。
事情一起頭就出師不利,不過這也還不算什麼,可這第二件事情,就真的讓張榮棘手了,張榮到京之後,通過劉廷恩等人跟著宗社黨的王爺們一起去東交民巷,找列強駐華的公使們尋求對復闢行動的支持。事實證明,張榮高估了王爺們的面子,他眼中高貴的王爺在列強眼中不過是寄生蟲而已,而且還是失了勢的寄生蟲。公使團對于這些寄生蟲的態度非常冷淡,愛理不理的。英美法三國公使更是非常明確表示,不希望中國現有的政治格局被打破,準確的說,不希望那個已經進了棺材的大梁王朝又從棺材里面跳出來。整個公使團,只有德國公使艾芬伯格是支持的復闢的,他的條件是中國不要對德宣戰。至于物資方面,德國本身正陷入戰爭泥潭,拿不出太多東西,只能精神支持了。另外就是日本公使佐藤村夫同劉廷恩等人進行了二次接觸,暗中表示支持,並願意在事成之後提供1000萬日元的善後款和一批軍火。
日本人張榮是知道的,日梁戰爭那會,張榮還在東北跟小日本干過仗了。這幫吃人不吐骨頭的畜生,那里是支持復闢啊,完全就是希望中國怎麼亂就怎麼來,他們好坐收漁人之利。
不過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張榮不得不強自打起精神來,對著座下的幕僚們說︰「諸位,現在的形勢非常的好,是大好,不是小好,我大梁復興在即啊,馮嘉雲,段吉祥,對了,還有東北的張維玉以及其他一些地方督軍們都說了,對于我們保皇上復位,他們是支持的,另外呢,德國公使,日本公使也明確支持我們的行動。()所以啊,我們大家再加把力,大梁能否中興,就靠在座各位啦。」
眾人紛紛點頭,皆稱大帥英明,天佑大梁。
張榮明面上還是露出滿意的笑容,可是他心里卻在發苦,進京以後的局面並沒有自己當初預計的那般順利,各地的督軍這十幾天到是不怎麼鬧騰了,這絕不是說他們看張榮的面子如何如何了,而是如黃雀一般,在那里靜靜的看著,張榮現在感覺自己和螳螂沒什麼兩樣,至于黎劍生,他就是那只蟬。
這個時候,張榮特別懷念自己在西太後身邊擔任一等侍衛的日子,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管,主子爺叫自己做什麼自己就去做什麼。回想起來,自己這個名字還都是老佛爺給賜的,沒有老佛爺的賞識那有他張榮的今天啊。想到這里,他眼楮又不自覺的濕潤了︰「老佛爺,您告訴奴才啊,奴才該怎麼做啊?」……
北京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到現在徐建業也沒見著。
每天就是待在這個軍營里,出操,訓練,學習,就是不能出去。徐建業感覺過去的半年就跟做夢一樣,自己從一個茶樓跑堂的小伙計變成了一個大頭兵,而且還殺了人,見了血,自認也算個爺們了。
更為幸運的是,僅僅是因為給馮將軍倒過茶,再加上自己在鎮守使府里那一刻的沖動,現在居然進了馮將軍的衛士連。別看徐建業年紀小,衛士連是個什麼樣的部隊,當了快半年兵的他還是清楚的。雖然說訓練是苦了點,軍紀是嚴了點,但是吃得好,穿得好,餉拿的足,最重要的一點,馮將軍麾下大多數軍官都是從這個衛士連出去的。這可是全軍都知道的規矩。
過去的半年,衛士連一共補入了十七個人,新兵就只有他徐建業一個而已,大多是因為在原作戰單位表現非常突出而被選拔上來的老兵。到了廊坊以後,衛士連調出去了六個人到下面各團去擔任副排長。班長史進這次沒去,他仍然當著少尉班長,衛士連的班長軍餃最高的已經是中尉了。這些能當上軍官的人都讓徐建業羨慕的不行啊,他也開始憧憬自己美好的未來了,也許有一天,自己也能當上軍官;也許有一天,自己也能有馮將軍那麼的威風,到時候周老五這樣的地痞無賴就不敢再欺負父母了。
徐建業平日在班里一般不太愛說話,主要原因是他的湖南口音對別人來說有點難懂,很多時候話要反復說兩遍才行,這就有點費勁了。時間久了,他也就不主動跟人說話了。但是說話少不等于他沒有朋友,班長史進是徐建業平日里接觸最多的一個人,這人雖然有點霸道,但是心眼不壞,而且也喜歡教人,對于徐建業來說,感覺跟大哥哥差不多。
班里另外一個和徐建業交情頗深的人叫王覺哉,字勁武,長徐建業四歲,陝西渭南人。兩年前在陝西投的軍,平日里就是個大大咧咧的人,身材粗壯,說話嗓門也大,為人仗義,言出必行,加上身手矯健,動起手來似若瘋虎,早先就有了一個王老虎的綽號。他自己到是喜歡別人叫他冷娃。全連唯一敢跟王覺哉開玩笑的是史進,史進曾經開玩笑說王覺哉是耳朵大的有福,嗓門大的嚇人,眉毛粗的有力,身材撞的死牛,唯獨就是那腦袋有點尖,上面小,下面大。估計是戴不了官帽了。氣得王覺哉追著史進跑了大半個軍營,一邊追王覺哉一邊叫著︰「看看是我王老虎厲害,還是你這個小紋龍厲害……」
王覺哉沒別的毛病,唯一的缺點就是話多,特喜歡吹牛,特別是在他在四川血戰護國軍時跟著當時的排長孫仲連立了個大功之後這個問題就越發嚴重了。
1915年底,當時駐在四川的第十六混成旅與雲南護國軍在瀘州,敘州間作戰。孫仲連在龍頭山一戰中,曾一人扛起二百三十八斤的山炮,帶領士兵抄後路襲擊護國軍,一炮擊中對方陣地,給馮軍帶來暫時勝利。其實大家都不知道的是,其實當時是兩門炮,另外一門輕點,也有二百二十來斤,扛這門炮的不是別人,正是我們的王老虎。不過請功的時候,大家就只記得扛得更重一些的排長孫仲連了,到把新兵王覺哉給忽略了,不過後來孫仲連當了連長,他到沒忘記王覺哉,把給推薦進了衛士連。
王覺哉每每提到這段光輝歷史的時候,史進總是很不給情面的打擊他︰「就顯你能了,老子當時不也在那里,不就是把子蠻力嗎?扛包的誰沒有這個力氣啊,你有老子殺的人多?」常常是一語不合,兩人又打鬧起來。為此宋哲光經常批評兩人,說他們太不注意老兵的形象,如果下次再被看見,就多少多少軍棍來者。問題是,很多下次了,就是沒見軍棍。
因為徐建業年紀小,入伍晚,資歷淺。王覺哉也很樂于向他吹噓,時間久了,兩人的關系也就自然熟絡了,王覺哉也感覺徐建業就跟自己弟弟似的,所以也經常照顧他了……
最近這段日子,馮將軍多次到各連隊視察,衛士連的訓練量也加大了,除了正常的出操,戰術課也明顯增多了。
和一般的連隊不一樣,衛士連的定位很特別,馮秉坤要求在攻擊不順的時候,衛士連要充當尖刀的角色,在防守吃力的時候,衛士連要充當堵眼石。簡而言之,就是攻起來要狠,守起來要穩。
因此衛士連無論是在人員的配置,還是武器的配備上,都是優先考慮的。全旅唯一的滿員加強連隊,210人,清一色的德國造。全連官兵除了徐建業這個將軍特招外,基本上都是從軍一年以上或者參加過戰斗,立下戰功的士兵。無論是射擊還是徒手格斗,在全旅甚至在整個第三師那都是數一數二的。
其實一個士兵再能打,也只是一頭老虎,如何讓二百一十人發揮最大戰斗力,而非簡單的數字相加,這才是衛士連成功的關鍵。
宋哲光一直是衛士連的連長,他很強調戰術配合,在日常訓練中也非常注重這一點,像王老虎這樣吃獨食的,沒少被連長??p>這些天的訓練中,宋哲光又讓大家反復唱三首軍事訓練歌︰
《射擊軍紀歌》射擊軍紀重要,皆須確實施行。雖在敵火之下,務要堅韌沉著。力求發揚槍火效力,時常注意利用地形,時常注意利用地形……
《戰斗動作歌》戰斗動作切要,目兵(士兵)均須牢記︰一聞前進命令,奮勇不顧敵火。戰友傷亡取其子彈,如無命令不得顧之……
《利用地物歌》︰戰斗時,重射擊,殺敵為第一。選擇地物遮蔽身體最忌是蟻聚。留神小排指揮地域,不可擅離。攻擊之時切莫佔據難超之地,礙鄰兵發槍擊,要注意……
這三首歌是1912年,馮秉坤帥領80混戰團跟隨舅父陸中平在百靈廟地區鎮壓叛亂的蒙古王公時所作,之所以編成歌曲,主要是因為士兵文化素質普遍較低,平日的戰術課基本上起不了作用,到了戰場上,士兵們往往混做一團,戰事順利時,一窩蜂上去,把敵人揍趴下,戰事不順了,嘿嘿,那就頓作鳥獸散了。所以很多時候不得不依靠執法隊來維持作戰紀律。馮秉坤認為這個不好,他選擇編成歌,讓士兵們傳唱,一來便于士兵們記憶,二來還可以豐富大家的文化生活。後來發現效果還不錯,不僅減少了部隊的傷亡,而且極大的提高了戰斗力,隨後也就跟著全軍推廣了……
這幾天的訓練,史班長幾乎都在指導徐建業︰「徐三啊,刺刀往前送的時候要快要狠,要注意用爆發力,對不要插胸,要插肚子,萬一刺刀卡在胸口,你就麻煩了。你現在這個動作就不對……」
訓練休息的時候,史班長看著長在大口喘粗氣的徐建業說道︰「徐三啊,別覺得累,我估模著是要打仗了,你要想好好活下去,能夠回家見父母娶媳婦,就得多吃點虧,多出點汗,不然到了戰場上你就得多流血了。」
徐建業有點不太明白︰「班長,你怎麼知道要打仗了?」
王覺哉在旁邊听見後靠過來,胳膊擠了擠徐建業的胳膊︰「徐三,老史沒說錯,是真的,每回要開戰之前啊,我們旅都是這樣搞一段時間的集中整訓,你還是听班長的,多學多想,上了戰場,子彈可不認人。」
徐建業點點頭,又爬起身來繼續進行刺刀訓練……
1917年6月30日深夜,北京,江西會館,張榮正在听戲,而手下的幕僚和參謀們則在邊廳听康無庸的最後一次鼓動。
凌晨10點左右,張榮的親衛隊突然包圍了京津臨時警備司令部,將被張榮以大總統命令騙到司令部開緊急會議的京津臨時警備司令王懷珍,副司令江朝恩,陳光元,以及京師警察廳長吳炳湖四人「請」到了江西會館,由于是深夜,司令部的警衛部隊又少,加上四人隨身的衛隊都還不及張榮的親衛隊的一半,真動起手來肯定要吃虧。于是四人非常識時務的去了江西會館。
到了會館,王懷珍第一個站出來質問張榮︰「大總統在哪里?不是召我們來開會嗎?」
張榮看著王懷珍,笑了笑,臉色突然一變︰「本帥此次率兵入京,並非為某人調解而來,而是為了聖上復位,光復大梁江山。」
在座四人除了吳炳湖,根本就不知道直系和皖系的計劃,因此他們也根本沒料到張榮會來這麼一手,個個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事情搞的是心驚肉跳,王懷珍到底是老北洋,見識廣,他想了一下,壯著膽子站了出來問道︰「各省和外交部接洽了嗎?」
張榮又看了王懷珍一眼,笑道︰「外交沒什麼問題,已經獲得列各友邦支持了,至于各省,馮嘉雲,段吉祥均有贊意,並有電來催,至于各省督軍,本帥來京之前,對此也是一致擁護的!」
王懷珍等頓時沉默了,互相交換了下眼神,就不再說什麼。張榮有些不耐煩了說道:「我志在必行。你們同意,則立開城門,放我兵馬進來。否則請各歸布置,決一死戰!」
王懷珍等面面相覷,心中計算一下,開玩笑,我們要不同意,你還會發我們走,當我們小孩啊,再說了,就算你放我們走,我們手上那些警衛部隊,嚇唬老百姓還成,真打,從裝備到戰斗力都差一截了,人多頂什麼用,你當是拳匪啊。于是大家都不敢再說什麼。張榮遂下令打開城門,當夜,9000多名定武軍開入北京城。
接著,張榮穿上藍紗袍,黃馬褂,戴上紅頂花翎,帶領康無庸以及王懷珍、江朝恩、陳光元、吳炳湖等一干人等,乘車進宮。此時已是7月1日凌晨。
7月1日凌晨3時左右,年僅12歲的十二世皇帝劉宣在瑾、瑜兩太妃和師傅陳寶安等人的護導下,來到養心殿召見張榮一干人等。張榮見十二世陛下坐上了龍椅,便立即甩開馬蹄袖,領著眾人匍匐在地,向劉宣行三跪九叩首大禮。接著由張榮奏請道:「五年前,皇太後不忍為了一姓的尊榮,讓百姓遭殃,才下詔辦了共和,誰知這共和辦得民不聊生,天怒人怨啊,國家四分五裂,戰事禍亂連年,皇上,這共和不合咱的國情,只有皇上復位,這天下的萬民才能得救啊,皇上!」
劉宣按師傅陳寶安的指點表示謙讓說:「我年齡太小,無才無德,當不了如此大任。」
張榮立即贊頌:「皇上睿聖,天下皆知,過去三世陛下也是沖齡踐祚嘛。」
劉宣又按照陳寶安的囑咐說:「既然如此,那朕就勉為其難吧!」
張榮、康無庸等人又跪拜在地上,高呼萬歲,王懷珍等人也只得跪下隨口歡呼。
凌晨四時許,北京,大總統府,黎劍生徹夜未眠,昨晚一點左右,來了一支軍隊,什麼也不說,就把總統府外面給圍了,打電話去警備司令部,卻發現電話線早就斷了。黎劍生嘆了口氣,知道大事不好了。
黎劍生這半個多月來,一直是指望能夠依靠張榮起死回生的,但是張榮進京後,各省的局面並沒有多少改善,該獨立的還在獨立,該折騰的還在折騰,梁定方似乎也變得不可靠了,往日幾乎天天來的,現在五六天都見不到一次。
現在外頭突然冒出了一支軍隊,你讓黎劍生如何入睡啊?黎劍生不得不吩咐伙房準備夜宵,有命令衛隊長注意警戒。其實他知道自己的那支不足百人的總統衛隊更多是禮儀性質的,但是聊勝于無,求個心安而已,回到書房,黎劍生發起呆來,他不禁想,要是湯文龍在身邊該多好啊,現在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3點中左右,紫禁城突然傳來鐘聲,黎劍生沒做過京官,雖然不懂那鐘聲的具體含義,但是也知道肯定是有事情發生。
在焦躁和不安中,凌晨四點,這些日子神出鬼沒的梁定方突然來了。黎劍生連忙到正廳,他需要通過梁定方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是誰在北京搞事。
很快,黎劍生就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梁定方帶來了兩份東西。
一份是大梁十二世皇帝賜封黎劍生為一等公的詔書,另一份則是康無庸預先代寫的「黎劍生奏請歸還國政」的奏折,什麼話也不多說,要黎劍生在奏折上簽字。
黎劍生全明白了,自己被這幫混蛋給騙了,什麼進京調停,所為不過是逼自己下台,搞復闢而已。
畢竟是為官多年,憤怒的感覺只是充斥了大腦一下,黎劍生就冷靜了下來,他冷冷著看著梁定方︰「鼎芬兄,我黎某再最後一次稱呼你為鼎芬兄。」
黎劍生站起身來,走到梁定方的面前︰「從我第一次在章大人帳下結識鼎芬兄你,算起來也快20年了吧。」
梁定方看了黎劍生一眼,沒有說話。
「黎某記得,是鼎芬兄的極力推薦,黎某才得到了章大人的重用,才有了後來的平步青雲,二十年來,黎某一直不敢忘記鼎芬兄的這份恩情,黎某敬你為兄,自認是沒有虧待過鼎芬兄的。可是為什麼今時今日,鼎芬兄為什麼要陷黎某入如此絕境呢?」
饒是梁定方這般的老江湖,也臉紅起來,不敢再看黎劍生一眼,只是喃喃的道︰「各為其主,賢弟莫怪。」
「哈哈,再說這總統的職位,乃是國民委托,莫說我只是個代理總統,就算我是個正式大總統,黎某有什麼資格拱手轉讓呢?」
黎劍生冷笑著將奏折丟到地上。
梁定方早沒了往日的利齒,他紅著臉說道︰「先朝舊物,理當歸還。洪元若不肯贊成,恐致後悔。」
「後悔什麼?一等公?哈哈哈哈哈……」黎劍生拿著詔書不禁笑了起來,「你是知道的,去歲方世旋稱帝,封給黎某的可是世襲罔替的親王爵位啊,這小小的一等公哈哈,你的那位主子和他方項城比起來還是小氣了點啊!」
說完,黎劍生將詔書也順手一扔,坐回椅上,閉門養神,不再說話。梁定方無奈,只得離去。
7月1日清晨,北京街頭警察挨家挨戶命令懸掛黃龍旗,停業五年多的黃龍旗店又重操舊業,但一時供不應求,許多人家只好用紙糊一面龍旗去應付。而那些早就盼望梁室復闢的王公貴族、遺老遺少則彈冠相慶,興沖沖地聚集在皇宮門前等候覲見「皇上」;沒有朝服的人就急忙到舊衣鋪去搶購朝服。那個折騰啊!
同日,大梁十二世皇帝陛下發布「即位詔」,稱「共和解體,補救已窮」,宣告親臨朝政,收回大權。他公布9項施政方針,一連下了8道「上諭」,大舉封官授爵,恢復梁朝舊制。對于參加復闢的重要分子,均被授予尚書、閣丞、侍郎等要職。
張榮被任命為政務部長兼議政大臣,並被封為忠勇親王。張榮隨即通電各省,宣布已「奏請皇上復闢」,要求各省應即「遵用正朔,懸掛龍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