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先生傳 正文 第十一章(下)藥王廟洞真邀斗

作者 ︰ 禿筆山人

若說洛陽城哪里酒菜最為上品,非醉仙樓莫屬,其樓雕欄玉砌,其味千里飄香,其酒醉仙不知。鳳巧兒性喜玩鬧,有這種地方自是不能錯過,于是三人此刻便在醉仙樓內吃喝。鳳巧兒知道穆延一定會付賬,故意叫了一桌的珍肴佳燴,幾壺上好的汾酒,看著穆延綠慘慘的臉心中好一陣快意。林風注意的卻是不遠處一桌的兩個人,正是這幾日跟著自己的兩大高手,這二人似無意地瞧了林風一眼,那個老道眼中閃出一絲凶悍,那中年文士則將手中折扇搖了搖微微一笑。林風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猜測這兩人的來歷,卻因江湖閱歷不夠,想了半天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索性不想了,反正他們若是有企圖自然會來找自己,何必費這腦筋,當下不再理他們。果然,那二人中的老道當先起身向林風走來,走到林風面前時候,將手中拂塵橫在手中,冷冷地對林風說道︰「你可認識這拂塵?」林風微一愣神間,鳳巧兒已經叫道︰「是烏龍纏雪!」那老道雙目中精光暴漲,怒道︰「果然是你們!」林風看見那拂塵已大約猜到來人是誰,道︰「這位道長是洞元道長的什麼人?」老道將拂塵收起,道︰「老道乃雲霞劍洞真,是洞元的師兄,姓林的小輩,我那一干子佷輩弟子可是你所傷?」鳳巧兒道︰「是我挑了他們的手筋,誰讓他們偷襲我的。」林風自知鳳巧兒傷人過重,拱手道︰「舍妹初入江湖,手下沒分寸,還望道長見諒。」洞真怒道︰「若是貧道挑了你手筋再跟你說下手沒分寸,你可讓?」鳳巧兒叫道︰「牛鼻子,姑娘挑便挑了,你待怎樣?」林風瞪了鳳巧兒一眼,斥道︰「巧兒,不得無禮。道長,事已至此,您看如何是好?」洞真怒哼一身,道︰「有兩條路,其一,今日你和這丫頭自挑了手筋,當日之事便算了了;其二明日午時,你我在城外藥王廟一決生死。」旁邊的中年文士听得洞真這句話,微微蹙眉,似要出言相勸,卻終沒說出口。林風道︰「看來此事是無法善了了,那只能明日午時城外藥王廟再做商討了。」話音中微微帶有怒意。洞真一甩袖,轉身離去,那中年文士臨去之時回頭望了林風一眼,眼神頗為復雜。鳳巧兒憤憤道︰「這些牛鼻子好煩人,在荊州城的時候就糾纏不清,現在還追到洛陽來了。」林風斥道︰「還不是你搶人拂塵在先,傷人弟子在後,人家為人師長,為了師門名譽自然不會善罷甘休。」鳳巧兒自知理虧,微微吐舌,低頭吃菜,伸手抓來酒杯正要喝酒,卻被林風一把抓住,林風冷著臉斥道︰「小姑娘不許吃酒。」鳳巧兒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卻也不再去抓酒杯,只是悶頭吃菜。林風轉頭對穆延道︰「穆兄回去盡可將此事告與寇總鏢頭,林某既允諾十日,十日之內決不會趁機離開。」穆延強笑道︰「林少俠說笑了。」林風也不再理他,一心思索那中年文士離開時的那一抹復雜的眼神。

三人正吃飯間,忽然听聞樓下人聲嘈雜,似有什麼熱鬧一般,鳳巧兒搶到窗邊左瞧右看,只見人頭攢動,看不清楚究竟出了什麼事,只隱約听見有人在交談︰「母大蟲又打人了。」「不是,這回是母大蟲被人打了。」「誰打誰還不知道呢。」「走,趕緊瞧瞧去。」鳳巧兒听得不明所以,扯過端菜的伙計,問道︰「小二哥,外面出什麼事了?這般熱鬧的。」那小二嘿嘿一笑道︰「客官想必是外地人,不知道這洛陽城有句歌謠叫︰‘癩痢龍來少遮攔,母大蟲去沒影鞭。癩痢多吃金銀鹽,大蟲好壞不得辯。’」穆延聞言臉色鐵青,神色頗為不悅。鳳巧兒卻是興致勃勃,連忙問道︰「這話怎麼說?」那小二道︰「咱麼洛陽城好歹也是數朝古都,那繁華尊貴自是不在話下,但林子大了,什麼鳥也有,方才那歌謠說的就是我們洛陽城里兩大惡人。」穆延听到這句話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怒道︰「哪里來的猢猻,這麼多話!」那小二被他一嚇,頓時說不出話來,呆呆地立在當場,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鳳巧兒興致被阻,怒道︰「姑娘我自來問話,要你多嘴。小二哥盡管說,我擔待著。」那小二訥訥不敢言,遲疑道︰「這,這……」林風斜睨了穆延一眼,道︰「說。」那小二不認識穆延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阻攔自己,只是這話說了一半憋在嘴里實在難受,現在又看林風也讓他說,心中暗襯道︰「兩個對一個還是說吧。」當下不顧穆延臉色,道︰「這兩大個惡人一個是東城一霸名喚癩痢龍,此人終日帶一伙潑皮在洛陽東城街市閑逛,尋機敲錢詐財,街市之人莫不受其害,連官府的人都不能拿他怎樣。另一個呢,說是惡人其實有點過了,她只是平日里喜好舞槍弄棒,又喜歡多管閑事,不管是何原因打架或起糾紛被她瞧見了就是一頓鞭子,有理的這邊也打沒理的這邊也跑不了,是以街坊們都喊她母大蟲。」鳳巧兒訝道︰「那為何這母大蟲沒被官府逮去呢?」小二道︰「只因這位小姐家里頭太大,一般官府和江湖人物都不敢惹,正是……」穆延又猛地一拍桌子,道︰「林少俠,鳳小姐,我們還是回鏢局吧,宏武鏢局在洛陽還是沒人敢惹的!」話到最後穆延已然是咬牙切齒地瞪著那小二。那小二听到宏武鏢局四字,霎時渾身篩抖,顫聲道︰「您是……?」穆延瞪著他恨聲道︰「我姓穆。」小二聞言臉色頓時慘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穆少爺饒命,穆少爺饒命,小的該死,小的多嘴!」一面說著一面扇自己嘴巴,鳳巧兒搶上前去,腳下連環踢出,將他雙手踢得錯節,讓他不能再打自己,道︰「說,那母大蟲是什麼來頭?不用怕他。」林風見鳳巧兒傷人,連忙上前將那小二扶起,將他手臂接好,歉然道︰「小二哥莫怪她,她孩子心性沒別的意思,你先下去忙吧。」送走那小二,林風回身對鳳巧兒怒道︰「巧兒,你下手太重了,你這性子幾時能改改,否則日後必成大禍。」鳳巧兒其實不是氣惱那小二如何,只是這幾日在宏武鏢局憋得氣悶,出門來又被這穆延前後跟著,心中更是不舒服,此時又見這小二怕穆延不肯將話吐實,一時氣憤情急出手,沒想到出手重了,心里也著實有些後悔,本來已經有些懊悔,卻听見林風責罵自己,情不自禁地回道︰「打便打了,誰讓他不肯吐實的,他若再不說話,我打得還凶。」林風聞言更為惱怒,道︰「你……」鳳巧兒將臉一揚,道︰「我怎樣?」林風瞪了她一眼,不再說話,甩袖離開,穆延也隨之離開。鳳巧兒愣愣地看著二人離開,過了好一會兒才喊道︰「林哥哥,等等我,我知道錯了,知道錯了,等等我啊!」說著直接從窗戶飛了出,追趕林風二人。

且說林風二人走出醉仙樓後,穆延像有滿月復心事,遲疑不定,林風瞧在眼里也不說破,果然沒多久穆延拱手道︰「林少俠請先行回鏢局,穆某有些私事要處理,就不一同回去了。」林風微微一笑道︰「穆兄可有什麼為難的事要林某幫忙?」穆延連忙擺手道︰「私事,私事,容在下先行別過了。」林風道︰「不急,不急,反正我左右無事,正好去助穆兄一臂之力。」穆延心中著急,見林風執意要去也顧不得推辭,道︰「那多謝林少俠了。」說完匆匆趕在前面,兩人走了到一個街口,就見一堆人堵在街上,人群中傳出呼喝聲,似有人在打斗,穆延急忙分開人群擠到里面,瞧清楚那打斗之人,想也不想直接撲到近前,拉住一個人猛退幾步,好不容易躲過了對手幾刀。穆延站定之後對手中人斥道︰「表妹,你又出來胡鬧,你沒听舅父說過嗎,這幾日少出門,你怎麼不听。」口氣中頗為焦急,被他拉出來的人正是寇瑛。寇瑛這幾日也是憋悶壞了,今日覷了個機會從府中溜了出來,本來是想找林風三人的,沒想到在這里遇見了前幾日教訓的癩痢龍,正想再教訓他一次,不想手中軟鞭剛出手就被一個使刀的漢子攔下,遂與那漢子子打了起來,那漢子手中一柄刀使得風吹不進,水潑不入,端的是江湖上一把好手,只是眼神婬邪,老拿眼楮直勾勾地瞅寇瑛,寇瑛心中怒起,使盡全身本事非要抽那漢子幾鞭子才解恨。那漢子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刀下亡魂不知幾許,寇瑛那幾手偷來的把式怎麼是他的對手。可是那漢子卻不直接將寇瑛打倒,只是這邊模她一把,那邊削掉她一片衣擺,不住地桀桀發笑,彷如貓捉老鼠一般戲耍她。寇瑛性子雖爽朗卻也受不了這等狎侮,一張俏臉繃得緊緊的,手中長鞭甩得啪啪直響。此時被穆延一把拉回來,仍想搶上前去將那漢子斃于鞭下以泄心頭之恨,穆延此時也是怒形于色,瞧見那漢子一臉麻子,下巴上一顆黑痣,黑痣上長著一撮黑毛,當下知道這人是誰,將寇瑛扯在身後,大跨步上前,怒道︰「久聞麻蝴蝶大名,今日一見果然無恥之極大膽之極,連宏武鏢局的人也敢惹!」那漢子微一愣,旋即笑道︰「宏武鏢局又如何,你們既然敢收留藏有鷹盒的林風,早晚會被江湖人踏平,還不趕快回去收拾包袱逃命,還來管這閑事。」寇瑛怒道︰「好個狂徒,本小姐不打死你我不叫寇瑛!」麻蝴蝶恍然道︰「原來你這小妞是寇武州的女兒啊,長得還不錯,反正宏武鏢局也要倒了,你不妨跟了麻爺,麻爺保管你快活勝神仙,嘿嘿。」笑聲越來越婬邪,穆延大怒,雙手握拳,搶上前去一拳打向麻蝴蝶,拳風陣陣呼呼有聲,下盤馬步扎實,雖是盛怒之中,一招一式俱沉穩有度,自有一番氣勢在其中。林風在一旁觀瞧,見穆延招式嚴謹步法穩健,暗贊道︰「沒想到這穆延倒有些拳腳功夫。」麻蝴蝶也是暗暗心驚,他在江湖上也算有名有號的,這次來洛陽也是為了鷹盒而來,他雖有些怕宏武鏢局寇武州,卻也料定寇武州忙于應對江湖上各路來找林風搶鷹盒的人物,他也不必太害怕宏武鏢局,是以方才說了大話。他萬沒料到寇武州一個子佷輩的人物竟有如此功夫,當下收起心思,將一柄長刀掄起,比起方才戲耍寇瑛的刀法登時凌厲了許多,刀光霍霍,凶猛異常。兩人斗了百余招,穆延手中無兵刃終是不敵麻蝴蝶犀利的刀法,身形漸漸呆滯,步法也不甚靈活,騰挪之間慢了許多,堪堪躲過麻蝴蝶一擊攔腰刀斬,閃身之際見麻蝴蝶長刀夾風又至,此時他招式用老,已然躲不過這一刀,心中暗叫︰「我命休矣。」

穆延本來心中絕望之極,不想麻蝴蝶忽然大叫一聲,將手中長刀丟在地上,左手握住拿刀的右手神情痛苦不已,穆延見機不可失,使個倒踢山一腳將麻蝴蝶踢出數丈,麻蝴蝶撲的一聲倒地,哇的吐了一口血,掙起身子,怒道︰「什麼人暗算我?」穆延也知道是有人相助,卻不知道是誰在幫助自己,也在四處打量周圍的人。林風緩緩從人群中走出來,道︰「是我。」麻蝴蝶見走出來一個生女敕的少年人,叫道︰「小子找死??你是哪里冒出了的?」林風微微一笑,道︰「這麼多江湖人為了我林風而來洛陽,卻不知道我是誰?豈不可笑?」麻蝴蝶大驚,道︰「你就是林風??真是惡頭陀的弟子?」林風定定地瞧著他受傷的右手,笑道︰「你說呢?」麻蝴蝶在江湖中久聞惡頭陀殺人單憑喜好不問情由,這林風既是惡頭陀的弟子,自然也不是什麼善類,瞧他方才暗傷自己手腕的手段,自己萬萬不是對手,今日是討不了好了,想著想著身子不自覺慢慢後退,道︰「姓林的,我不是來搶盒子的,你犯不著和我作對,我先走了。」說完轉身疾走,沒多會便消失在人群中,癩痢龍見麻蝴蝶走了,急忙追在身後叫道︰「麻爺,麻爺等到小的,等小的!」圍觀的眾人見沒熱鬧可看也紛紛散去,穆延氣喘吁吁地走向林風拱手道︰「今日多虧林少俠援手,否則在下已然命喪他刀下了。」林風經過這一番折騰對穆延也一改往日成見,略有好感,道︰「是在下累得貴鏢局煩事纏身,在下定當盡一份力的。何況今日之事即使你我不相識我也會出手相助的。」寇瑛在一旁默默瞧著林風俊雅的側臉,心頭突突直跳,暗自贊嘆︰「這才是大俠風範啊。」穆延由衷地說道︰「雖然我不知道舅父為什麼讓我盯著林少俠,今日回去我定向舅父提及此事,讓林少俠成為我宏武鏢局真正的客人。」林風知道寇武州未將鷹愁澗一事告訴穆延,當下微微一笑,道︰「穆兄不必如此,在下與寇總鏢頭不過有些誤會,日後誤會解開了,大家自然還是朋友。」寇瑛奇道︰「爹爹和林少俠有什麼誤會嗎?」林風不便多講,微微一笑不再說話。

三人趕回鏢局的時候,就見鳳巧兒一個人坐在鏢局大門前的石獅子上,撐著下巴晃著雙腿,神情有些焦急,待看到林風回來連忙趕到近前,拉著他的胳膊晃來晃去,央求道︰「林哥哥,巧兒知錯了,別生氣,別氣了。」一雙大眼楮小心翼翼地看著林風,怕他還在生氣。林風笑著捏了捏鳳巧兒小巧的鼻子,頗為寵溺地笑道︰「你這丫頭啊。」鳳巧兒躲避著他的手,連連嚷道︰「別捏啦,別捏啦。」林風笑道︰「那你以後要留心了,即使是千罪萬惡之人也有悔改的機會,更何況是無辜的路人,你那麼做可是太莽撞了,下次不許了。」鳳巧兒咕噥道︰「知道啦,知道啦。」說著拉住林風就往里走,道︰「走啦,去吃東西了,餓壞了。」林風心知她根本沒吃什麼東西就跑回來了,便回頭對穆延二人道︰「二位,林某先回去了。」說完由著鳳巧兒拉進府中。寇瑛看著二人遠遠走去,心中沒來由的一陣失落,穆延瞧得出她眼中的失神,心中不忍,卻不知如何勸說,忽然眉毛一挑,道︰「寇女俠今日可又打了哪位好漢?可否說與表哥听听,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鼠輩。」寇瑛本來內心失落至極,忽然听見穆延出言譏諷,不由得哇哇大叫,全然忘了方才的黯然傷神,罵道︰「姓穆的,你一天不惹我便不舒服是嗎?」穆延眉毛挑的更高,道︰「小的哪里敢惹名聞洛陽城的母大蟲啊,小的可是很愛惜這條賤命的。」寇瑛聞言更是大怒,伸手扯出腰間長鞭,怒道︰「姓穆的,有本事別跑,看姑娘不打得你一個月下不了床。」穆延見她抽鞭,早已往府內奔去,邊跑邊叫︰「傻子才任你打!快來人吶,母大蟲打人了。」寇瑛長鞭甩地啪啪直響,邊追邊罵︰「姓穆的,你死定了。」雖怒氣上涌,心情卻不似方才那般失落,只追著穆延滿鏢局跑。

江湖之上從來都是流言飛快,當日,洛陽城便傳開了,說玄妙觀觀主雲霞劍洞真與惡頭陀親傳弟子林風在洛陽城外藥王廟約斗,是以在洛陽城的江湖人士紛紛奔走相告,都希望能親眼目睹,何況據傳林風身攜鷹盒,更是江湖中人心中所想。當晚寇武州也听說了林風與洞真約斗一事,便急匆匆地來到林風房內,神色復雜地說道︰「方才听阿延說,林少俠今日在街上救了他和小女,寇某先行謝過了。」林風神色淡然地瞧著他,道︰「寇總鏢頭不必如此,在府上叨擾這許多日子,能盡一份力也是應該,寇總鏢頭有話不妨直說。」他早瞧出寇武州神色遲疑,索性直接說白了。寇武州道︰「道謝自是今晚頭一件事,寇某行走江湖,向來有恩必還,有仇必報,我宏武鏢局幾十鏢師和我三弟的性命迷案須在林少俠身上解開,寇某自然不能讓林少俠在案子沒能明白的時候就被人害了,是以今晚第二件便是勸林少俠明日約斗還是不去為好,那洞真是江湖上成名數十年的高手,閱歷豐富,你雖然是惡頭陀的弟子怕也難以是其對手。若不去,即使弱了尊師的名頭,相信尊師也肯定不以為怪。」林風微微一笑道︰「寇總鏢頭還是懷疑鷹愁澗的事與在下有關,事情在下早已說明,若另有隱情也是在下所不知的,無須再多言。至于明日的約斗自然不能失約,倒不是為了惡頭陀的名聲。」寇武州冷冷一笑道︰「本來你死活不干我事,只是我還有許多事情沒理清,要著落在你頭上,所以我定不能讓你死在洞真手里。」林風道︰「寇總鏢頭就料定林某一定會輸?」寇武州道︰「老夫知道你是惡頭陀的高徒,不將江湖人放在眼里。老夫還是勸一句,洞真那雲霞劍的名號不是虛傳,一劍一拂塵之下不知折了多少江湖豪客。再者江湖中知你鷹盒在身,明日還不知有多少宵小之輩暗地里耍弄手段,等你們兩敗俱傷,他們漁翁得利。」林風看著寇武州,笑道︰「難道寇總鏢頭不是為了鷹盒而強留我在府內?」寇武州似是沒瞧見林風眼中的嘲弄,微微搖頭道︰「江湖之中,財大未必是福,寇某雖是個汲汲而營的鏢客,卻量力而行,也不會去尋那麻煩。」林風默默觀察寇武州神色,見他神色自若,語氣安然,心中暗想倒是冤枉這寇武州了,遂道︰「寇總鏢頭大可放心,一來,林某不一定會敗,二來,鷹盒確實不在我身上,那些江湖人也不會從林風這里得到什麼好處。至于鷹愁澗的事,我有個懷疑的人物,寇總鏢頭不妨听听。」寇武州聞言,急道︰「請講。」林風道︰「我也不知道他長的如何模樣,只是一身青色的大斗篷罩住全身,使一把很特別的短刀,此人武功高強,陰損毒辣,出招必求傷敵,有人稱呼他為青木令主。我不清楚江湖上的幫派,自然也猜不到此人來歷。」寇武州喃喃道︰「青木令主?青木令主?江湖上沒听說過這號人物啊。」林風又道︰「還有位叫厲二娘的老婦和他是一起的,被稱呼為黑水令主。」寇武州訝道︰「你說的厲二娘?可是鳳翔谷、風雷山莊這幾年追捕的人?」林風點頭道︰「正是。」寇武州疑惑道︰「這厲二娘,我听說過她,卻也不知道她與什麼幫派有什麼關系,此人向來是獨來獨往,這幾年來到處躲避鳳翔谷和風雷山莊的追捕,怎會與此事有關?」話一頓,驀然兩眼精光爆射,盯著林風道︰「為何這些事情你一開始來的時候並沒有說?你敢說這不是你臨時杜撰,想將自身的嫌疑洗清?」林風定定地瞧著他,道︰「不論寇總鏢頭信與不信,事實就是如此。」寇武州怒道︰「你如此說辭豈不惹人懷疑?」林風當即還以顏色道︰「寇總鏢頭總是這般魯莽行事,妄加揣測?」寇武州聞言口中一滯,冷哼一聲,然後憤憤地甩門而去,林風微微一笑,暗道︰「想不到這寇武州竟真是對鷹盒一點興趣沒有,只不過這人太過感情用事,我這一身冤屈想必一時半刻是洗刷不清了。」

洛陽城外藥王廟早有人半夜就過來等候,怕錯過這一場約斗,都知道一個是成名已久的江湖名宿,一個是當今三大高手之一嫡傳的弟子,這一場打斗下來定是十分精彩,錯過了著實可惜。此刻,藥王廟外一處短亭中,坐著兩個人,一個是雲霞劍洞真,另一個是和他一起的中年文士。那中年文士瞧了一眼滿臉寒意的洞真,道︰「道長還在為觀中弟子的事煩心?以高某看,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即使當日不是為林風二人所傷,日後在江湖上也難免有個差錯,或傷人或傷己,他們自此不能動劍倒少了以後江湖上的風雨吹打,免了性命之憂,平安順遂地過一生也是一件福事,道長何必耿耿于懷。」洞真怒道︰「高兄沒有弟子自是看的開,想那十幾個弟子哪個不是好人家子弟,如今在貧道眼前被人所傷,豈不是對不起人家,這口氣貧道如何咽得下?」中年文士聞言微微搖頭嘆道︰「這也是我不收徒弟的原因,若徒弟出個一差二錯,當師父的豈能袖手旁觀,也難怪你看不開了。不過,我還是勸你一句,昨日我觀那個林風,他眼底晶瑩有光,內息綿長,談吐神色自若,我判定此人功夫定然十分了得,道長今日要多加留心了。」洞真道︰「貧道也知道他是惡頭陀的弟子,洞元便被他輕易打敗,只是貧道縱橫江湖數十載,他不過是個初入江湖的雛兒,貧道若是怕他,豈不被江湖人所恥笑?高兄不必再勸我。」中年文士微微嘆氣,搖著手中折扇不再說話。

林風在穆延的帶領下來到藥王廟的時候,洞真已經等在那里了,背著長劍負手而立。林風雖猜到今天會有很多人來,卻沒想到是如此的人山人海,小小的藥王廟塞得滿滿的,圍觀眾人見林風進來,便炸開了鍋「林風來了,林風來了。」「這小女圭女圭就是林風?」「是啊,就是他昨天在街上一出手就將麻蝴蝶嚇跑了。」「是嗎?麻蝴蝶可是個厲害人物。」談論到這里,眾人紛紛對林風起了敬畏之心,再不敢小視這個少年人。這正是林風想要的,他自知被人陷害自己身上攜有鷹盒,因此便想趁機露一露身手,此一場比武邀斗,也是讓這一眾江湖人知道他林風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打主意的。洞真見林風來了,也自背上緩緩抽出長劍,左手拿出拂塵走到場中,林風也下得場來,拱手道︰「洞真道長,那日傷了貴觀中弟子是舍妹無禮,下手不知輕重,在下這里先賠罪。」洞真冷哼一聲道︰「閑話昨日便說過了,今日只有手底下見真章。念你是小輩,把你的兵器亮出來,貧道讓你先出手。」林風一亮手中雙掌,道︰「在下沒什麼慣用的兵器,平日對敵也就是一對肉掌,今日獻丑了。」言罷撓身而上,左手點指,右手切掌,寒風拂面凌厲駭人,洞真也是個厲害人物早瞧出這少年人功夫了得,心中一緊,掌中劍手中拂塵應勢而出,長劍半劃,拂塵飛揚,片刻便圈住半場,長劍如電,拂塵似霧,綿密異常。林風見過這一路劍法,正是當日洞元所施展的,只是此時由洞真使來,登時高下立分,拂塵揮舞之處也漸漸緊密,劍影藏于其中,似實還虛。洞元所施的乃是一路雲霓劍法,是一位前輩高人所創,雲有四象風雨雷電,此時洞真長劍所施的是一路電意,左手拂塵卻是雲纏霧繞,正合藏針于綿之意,一劍只一式,一劍快似一劍,藏于拂塵之下,點取林風咽喉。林風初入江湖少遇高手,雖前面與鳳巧兒一同勝過厲二娘,卻是勝在機巧,若是真真與厲二娘動手,他們二人也沒幾分勝算,除此再沒有真正對手過,此時乍遇洞真,被他一手快若閃電的劍法所迫,手中掌法呆滯不敏,好在腳下步法精奇,身形變幻似真似假,洞真一時也奈何不得他。林風卻是躲得辛苦,一個不慎被洞真銷去一片衣袖,被洞真逼得急了,心中一橫,玄陰七絕掌隨意揮灑,忽爾雪泥鴻爪飄忽不定,忽爾雪月風花洋洋灑灑,忽爾雪胎梅骨凜凜生威,便是取玄陰七絕掌飛雪之寒,這也是林風練得最熟的,以前常用來與惡頭陀拆招,惡頭陀曾說他對敵尚可,殺敵未竟。玄陰七絕掌分七寒,飛雪、凜冰、深潭、危高、九幽、玄冥、鬼語,惡頭陀只教了他前四寒,後面三寒卻沒教與他,後來不經意由惡頭陀那里知道後面三寒的心法決要被前代遺失,至今下落不明。兩人纏斗百余合兀自不分高下,初時洞真尚能依仗長劍之利將林風壓在下風,不過只數招林風便漸漸扳回劣勢與他平分秋色。洞真不由得心中暗暗著急,手中長劍一轉,招式陡變,如疾風過境呼嘯不歇,左手拂塵也一改綿綿之象,隨風而下驚如急雨,驚風急雨中洞真身形翩轉,道袍飛揚,周邊數尺之內凜然有隱隱濕意。旁邊觀戰的中年文士微微點頭,心中暗贊︰「想不到洞真能將雲霓劍法的風意和雨意一同施展,端的是了不起。恩,且看看那姓林的少年如何破解。」林風在他劍法變幻之初就陡覺壓力,只覺此時洞真的劍法雖然不似方才那般凌厲,一劍便要取人性命,卻綿密更甚當初,而且劍法之中並無虛招,一招一式均可傷敵,對手卻攻不進去一絲,驚訝之余心中也暗暗稱贊洞真不虧是成名江湖數十年的名宿,武功確實了得。場中林風復又被壓在下風,手臂背間也多了數道傷口,也隱隱覺的周身濕氣漸濃,連步法也有些呆滯,忽然心頭念起,掌勢也隨之一變,又飛雪之寒變為徹骨之凜冰,指掌變幻間多了許多冰屑,隨手拈來化暗器打出,每打出一分周身濕氣便弱一分,步法掌勢便靈活一分,林風見此法有效,便將掌勢沉下來凝神施展凜冰之寒,飛雪勝在飄逸,凜冰重在沉穩,林風年紀雖輕性子卻溫文有雅量,是以這一路掌法雖不精擅對上洞真的劍法卻已足夠。果然又百余回合後洞真便覺周身寒徹脊骨,仿佛要被凍住一般,自己鉤織的風網雨幕也被凍的支離破碎,維持艱難,不由得心中大急,又斗了百余招,終于不支復又變幻劍招,這一路劍卻是大開大闔,正氣磅礡,雷聲隱隱,正是雲霓劍之雷象。雷有炎灼之勢,登時將林風的寒風一掃而盡,繼之而來的是霹靂般的天火怒焰,是為天劫怒至,宵小避讓。洞真本想以此劍法將林風斃于劍下,一泄自己以一個江湖名宿久戰小輩不下的羞憤之恨,不想林風渾然不懼,竟將自己五指戟張與自己手中長劍鋒刃相向,洞真心中暗自驚異,難道這姓林的小子急驚風了,竟然將自己的五指送到對手的長劍之下。此時二人身形飄忽,纏斗當中也是塵土飛揚,一般的江湖人此時已經難以瞧見里面的真切,唯有少數幾個高手尚能看見里面的情景。圍觀的中年文士見林風有此招式,也不由暗暗吃驚暗道︰「這少年人不要手指了嗎?縱使有鐵布衫一樣的功夫也經不起洞真這迅猛的劍氣一削啊。」正驚異間,只听聞刀劍踫撞之聲,再定楮瞧時卻見林風右手抓住洞真的長劍,左手與洞真手掌抵住較量內力,繼而砰的一聲兩人都跌了出去。洞真手中長劍已斷,跌落一旁,自己也哇的吐了一口血,頹廢的坐在地上呼呼喘息,顯然是受傷頗重。那邊林風也噴出一口血,雖臉色慘白卻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沖洞真微笑道︰「道長,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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