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大雨滂沱,無盡的黑暗籠罩在天地間,片片血色在刀光劍影中綻放,劍已出匣,燦爛的光華在雨中揮灑,風吹過,卷起漫漫枯葉,這景象,淒絕!亦艷絕!
季老亂發狂舞,眸若冷電,長劍如虹,只見他騰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揮出一片絢爛的光幕,似點點繁星自星空中墜落而下,光幕斬滅了激射而來的虹芒,化解了殺身之噩。
長劍在他手中不停的翻滾,刺眼的劍芒直沖而起,宛如絢爛的銀龍一般,仿佛要與天上劈落而下的閃電連接到一起。
精妙的劍法,澎湃的氣勁在空氣中激蕩,季老卻依然難掩頹勢,如果只有他一人,或許可以不落下風,可是他必須護住身後不會武藝的盧鼎天,身上無可避免的露出破綻。
三個裝扮成書生的殺手都已經死于季老的劍下,可對方毫不畏死的亡命打法,還是帶來了難以抵擋地沖擊。雖然退避與防御還算及時,但是也令他身負重傷。
一聲怒喊,季老身體突然爆發出陣陣絢爛的光芒,宛若蛟龍一般騰躍而起,劍芒如雨般灑下大地,將白發老者和少女堪堪逼退,自己也踉蹌的朝後急退數步後,駐劍而立,厚重喘息著的季老顯然已成強弩之末。
而那個白發老者,雖然神態略顯狼狽,但身姿依然挺拔,呼吸依然平緩,蓮步生風,似浮光掠影,後繼之力似乎源源不斷在他體內生成。
回頭望了神色絕然的盧鼎天,絲絲慘笑在季老臉上浮現,他以傷體迎戰最多只能再苟延殘喘片刻,除非逃遁離去,不然只有身死當場的結果。
「季老,你已經盡力了,為我盧家做的已經夠多了!」盧鼎天感激的看了季老一眼,懇切的說道︰「如果你還奉我為主,那就答應我最後一件事吧!不要把性命枉送與此!」
「少爺……」季老語氣哽咽,腳下卻紋絲不動,灑月兌的微笑突然掛在了他的臉上︰「少爺,老僕做事向來有始有終,即使上了黃泉路,老僕依舊伴隨于您的身邊,也能讓您少了份寂寞,多了個說話的人。」
「百將易得,忠僕難求!」微笑著點了點頭,盧鼎天不再勸慰,神色間的憂愁漸漸散去,理了理衣裝,臉上煥發出別樣的神采,昂首挺胸的走到季老身前,對著白發老者和少女說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二位能否答應一件事,好讓在下雖死無憾!」
「你說……」白發老者淡淡的說道,他和少女確實是爺孫,不過並不是天宗神教的人,而是從事于江湖中凶名遠播的殺手組織「滅天」,白發老者更是滅天的三大長老之一,十年未曾出山的他,只是為了還天宗神教的人情才接下這單買賣。
殺手雖冷,但心卻不可能真的做到硬如岩石,冷如堅冰,季老的全心護主,寧死不棄的忠貞,讓見慣了爾虞我詐,欺騙背叛的白發老者不禁為之動容,而對方不下于自己的武藝也讓他深深敬佩。
「我乃季老之主,如果非死不可,還請讓我死在他的前面!」盧鼎天肥胖的身軀在這一刻顯得格外的高大,那悠揚的聲音顯得是那麼的堅定,主僕之間的階級之分,已經在濃濃的情感中化為烏有。
如果說效忠是種信仰,是種責任的話,那現在的季老已經將其融入心中,成為了一種寄托和牽絆,如火般潮紅的臉色下,季老步履似乎不再蹣跚,持劍的雙手緩緩的抬起,看似無力卻有好像蘊含著股沉重的氣勢,飄落的雨滴在他身上化成絲絲青煙,因為那顆灼熱的心。
「如你所願!」白發老者語氣中帶著絲感嘆,神色不再像剛才那般凌厲,蕭索之色布滿在他臉上,只能在黑暗下索取那點點光明的殺手,何嘗有過這種執著的友誼,可悲可憐,卻也可敬可嘆!
少女在白發老者的示意下,雙手一晃,兩把鋒利的匕首同時擲向季老。而同時,一道烏黑的寒光直取盧鼎天的咽喉,劍還未到,森寒的劍氣已刺碎了西風!
沒有躲避,或許是不想躲避,又或者是根本來不及躲避,盧鼎天緩緩的閉上了雙眼,心中帶著無盡的留戀和遺憾,可至少他可以不用看到季老倒在他的眼前,去承受那份痛入心扉的傷懷,閉上雙眼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季老悲憤的表情,以及眼中閃過的那道決然之色。
「叮當……」一聲脆響讓盧鼎天心頭猛的一驚,只感覺臉上像是被什麼東西刮了下,睜眼一看才發現,眼角邊的火星還未散去,身前卻已多出了一人,而隨著整齊的腳步聲傳來,一面熟悉的大旗搖曳在風雨之中,盧鼎天和季老瞬間喜形于色,生死之間的距離是如此的接近。
白發老者輕聲一嘆,疾步後退數步後,抓起少女便躍到渡船之上,武藝再高也敵不過訓練有素的軍陣,何況還有那個突然出現,僅過了一招就知對方不是泛泛之輩的道人,再不收手恐怕他十年來的第一次出山,也將成為他最後一次出現在江湖之上。
「徐道長,救命之恩,在下永生難忘!」盧鼎天深深的朝著徐世績彎去,神色中滿是感激之色,徐世績為什麼會出現,或許是派人監視他們才會及時趕到。
不過現在對于盧鼎天而言,這些已經不重要,生死之際走上了一遭的他,整個人得到了重生般的升華,腦海中也多了一些明悟。
徐世績伸手扶起盧鼎天後,目光隨即放在了渡船上的白發老者身上,臉色凝重的注視著對方,望著那漸行漸遠的小舟,他擺了擺手讓董放不要徒勞的放箭,心頭若有所思。
「季老先生,您和那位白發老者交手,可否看出什麼端倪?」徐世績語氣中透著絲迫切,對著盤膝坐在一旁,運氣療傷的季老問道。
「身法飄渺,劍法靈動,內勁陰柔,如清風拂面,卻招招毒辣!」季老舒了一口氣,尋思了一會兒道︰「如果老夫沒有猜錯,此人極有可能是三十年前的武當棄徒,劍宗一脈的妖星冷凡!」
「冷凡……」徐世績輕輕念著這個名子,雙眼遙望著那支已經消失在視線中的小舟,心中暗暗念道︰「天宗神教看來自身也不太平,不過能請到這樣的煞星出手,真是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