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三國去種田 正文 第四十七章 香車夜話

作者 ︰ 易月半

諸葛均上牛車時,應惜兒卻已經在上面等待多時。原來諸葛均想要將一應事宜再次和應惜兒合計一下,便叫人將她秘密接到自己的牛車中一起入城。

雖然諸葛均年幼,而且如今事急從權,但應惜兒卻還是帶了一個貼身丫鬟隨著,以免將來有人說她暗室欺心。諸葛均畢竟是個穿越的,那里省得這些古時候女兒家小心翼翼的心事?心中只覺得多了個人不好議事,便仔細看了那丫鬟兩眼,見她眉目倒也秀氣,年齡卻和自己相仿,不過十二三歲,身量還未長成,看來倒是一副謹慎伶俐的模樣,便又把嘴里趕人的話給吞了回去。

應惜兒見他上車後也不說話,只把眼楮盯著那丫鬟,把人家小姑娘都給看得低下頭去了。她心思靈動,略一思索便知道了諸葛均的想法,便笑道︰「我家紫綺是個乖巧懂事的人兒,三公子莫要嚇著她了。」

諸葛均也覺得自己未免戒心太重,又看得太過露骨,心頭也有些不好意思。便收回了目光,口中卻道︰「頭上倭墮髻,耳中明月珠。湘綺為下裙,紫綺為上襦——這名字取得真好,卻不知道應秘書是否還有一個丫鬟名叫湘綺?」

應惜兒和那紫綺都听得一愣。此時應惜兒罷舞不久,卻沒有來得及更換衣物打扮,一身裝束倒依稀和諸葛均口中所言有點相似,都是倭墮髻、明月珠,她一听此言,再看對面的小子眼中帶有笑意,忽地回想起那日船上他緊緊握住自己的手,口中叫著自己的名字,臉上沒來由地一熱,忽地懷疑諸葛均是在調笑自己。

紫綺看看諸葛均,再看看應惜兒,忽然笑道︰「三公子這幾句詩兒吟得倒真是應情應景,我家夫人的模樣寥寥幾句便都描繪得活靈活現,實在是厲害。」說著她又抿嘴輕輕一笑道︰「只是夫人家中卻沒有一個叫做湘綺的丫鬟就是了。」

諸葛均听得一愣,他這幾句乃是《漢樂府•陌上桑》。乃是我國中學語文選入課本的詩詞之一,諸葛均小時候學習用功,老師也加倍關照,逼得他把課本文字背誦如流,是以此刻听得「紫綺」二字,便立刻想到了這首古詩詞,因而隨口說了出來,不想紫綺竟然似乎全然沒有听過,竟然把這當做自己創作的東西。

應惜兒听得微微皺眉,輕聲責備道︰「紫綺,莫要胡言亂語!」又轉頭對諸葛均道︰「三公子莫要見怪,紫綺你也是見你吟得好詩,因此便出言稱贊。」

好詩,真是好濕!諸葛均听得一頭汗濕︰若說紫綺是年紀輕。又是丫鬟讀書少沒有听過,可應惜兒可是讀書不少,又解音律,怎麼沒有听過這首大名鼎鼎的漢樂府?難道自己一不小心又提前抄襲了名句?這可真是沒道理啊,漢樂府怎麼會漢末人都不知道呢?

他卻不知道漢樂府那可未必就一定是漢朝創作的,比如這首《陌上桑》就有人提出見解說很可能是建安魏晉時期的創作,此刻離歷史上建安年間都還有好幾年呢,那里就可能被創作出來了?不過諸葛均回頭一想,還好,這首樂府的作者根本就是佚名,基本上不管抄襲不抄襲都不會影響人家的地位或者聲望,就算提前問世也是無妨,便笑道︰「紫綺你卻是誤會了,均這詩詞乃是說的一個故事,內里有一個姑娘,便如同你和你家夫人一般美麗聰慧,這幾句就是形容那位姑娘的。」

紫綺听得心頭有些不信,便回道︰「紫綺那里敢與夫人一般並論?三公子你莫要折殺奴婢了。不過那可巧了,原來您那故事里的姑娘卻也和今日夫人一般打扮?」

應惜兒听紫綺話里不以為意,擔心這事情越描越黑,讓諸葛均下不來台,便插口說道︰「三公子這詩句極好,故事妾身也甚感興趣,不過今日之事未畢,我們還是先從長計議為好。——三公子今日與那劉壹一會,覺得此人如何?」

紫綺听了這話,便乖巧地住了口。諸葛均見應惜兒說起今日之事,便打疊精神說道︰「果然便如應秘書你所說,此人雖然貪賄,但是見機極快,又能忍辱求存,實在是一頭狡猾的老狐狸。」

應惜兒微笑道︰「豫章一郡,太守以下兩兩半分,一半姓高,一半姓劉。這卻是先府君周術留下的牽制平衡之法,這樣誰也佔不得上風,那麼太守就可以左右逢源,不受威脅。但高曉性格既貪且懦,見事全無擔當,較易對付;劉壹為人奸滑多變,遇變最易轉舵,就難控制。是以周術又提拔高曉之弟高整為君兵曹椽史,讓他掌握一郡兵權,制衡劉壹的官場勢力。由此可見劉壹之難以對付。」

諸葛均點頭道︰「高曉易取,劉壹難制,這是應秘書當時剖分的局勢,自入南昌這幾天均默默觀察,確實也是如此。只是此二人掌權日久,更生出莫大野心,竟然打算聯合起來要挾太守,若他二人聯合,必生禍端。是以均聞得此訊,卻也就等不得應秘書回鄉招來人馬,而是決意冒險取城,違背了應秘書的意見,倒是請你千萬不要見怪。」

原來諸葛均入了豫章,有心暗查郡中情況,便不擺明車馬,而是借著薛家的名義一路潛行,穿城過縣。他眼見夏日天旱,雖然憂心但卻還有幾分算計︰歷史記錄里江東這幾年雖然兵災不斷,但是卻沒有天災,想來不久之後必然有雨,免去這場災禍。

但這因天旱而起來的種種狀況,可就讓諸葛均觸目驚心了︰流民四散、大戶屯聚、官吏為奸,豫章之失治竟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這般下去,只怕有個什麼天災**,全郡立馬就得土崩瓦解,那豫章太守豈能安坐?難怪歷史上這短短數年時間,豫章太守換了又換,竟然無人可以安枕,直到孫策大軍攻來,其中緣由恐怕和眼前所見月兌不了關系。

于是到了南昌,他更不立即拿出印信和劉詳進城,而是隱藏于薛家在南昌城外置辦的別業觀看郡治的情況。薛家在薛果之兄在世之日好生興旺,而豫章是薛家根本,自然更是大力發展勢力的地盤。南昌乃是豫章郡治,又如何會落下了?因此薛家在南昌城外便有好大一座莊園,又有幾處較小的別業,僮僕賓客總共也有兩三百人之多。

諸葛均一面心驚漢末大戶豪強的勢力,另一面就借著薛家經商務農開闢的路子探索南昌城的渾水,更悄然收買幾個下級官吏通風報訊。雖然如此做難免拖延時日,但諸葛均更知道急事須當緩辦的道理,所謂「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眼見豫章一郡如此難為,郡治南昌必然更是變本加厲,貿然入城,只怕非但無濟于事,還得為人所制。

于是郡丞高曉、郡功曹劉壹的行為便都落入了諸葛均的眼線。那日高曉和劉壹的計議雖然只有數句,卻也被諸葛均收買的小吏給悄然听去,立即報告給了薛家。

聞得此言,劉詳便出言建議入城擒拿高曉、劉壹,首腦一去,余眾自安;應惜兒卻力主持重,請諸葛均遣她回上繚,借得宗族中的男丁作為兵士,然後潛行來取南昌城。諸葛均兩個意見都不同意。

劉詳的意見太過大膽,畢竟諸葛均手上人少,即使算上薛家如今的僮僕也不到兩百人可以作戰,而南昌城中郡兵听說就有二千余人,周圍縣城還各自散布一些兵士,若是事情不成,只怕諸葛均等人立馬就會被包了餃子;何況高曉、劉壹雖然是首腦,但從這段時間的探查來看,豫章官吏大戶盤根錯節,絕不是拿下兩人就可保平安,非得先把那些奸吏調開控制,同時立刻把郡兵握在手中才能確保南昌不生大變。

而應惜兒的意見雖然穩妥,但諸葛均更擔心一來一回遲則生變。太史慈護送朱皓見劉繇借兵,這發兵來取南昌不過是早晚之事,遲一天掌控南昌就多一天的危險。何況他心中還有一個隱而不宣的念頭︰應惜兒是否能信賴,實在難說。而且上繚宗民勢力不小,若讓他們發兵如南昌,屆時說不定還會太阿倒持,授人與柄。

最後這個顧慮自然不可能說出口,不過前面的擔憂卻讓劉詳、顧惜兒都為之點頭。其實顧惜兒倒不是沒有考慮到這些,只不過她雖然有著商人的賭性,卻更有商人那種謹慎保本的心理,實在不太願意把身家性命孤注一擲去博南昌城,在她看來,即使諸葛均放棄南昌,退保上繚一帶,也未必就沒有卷土重來的機會。不過諸葛均如何願意去投靠底細深淺不知道的上繚宗民?于是一番計議,最後就演變成先借宴會抓捕豫章主事官吏,然後借諸葛玄的名義偷入南昌城奪取郡兵軍權的計劃。

只是高曉有事不能赴宴,高整掌控郡兵不願前來,卻讓計劃又生變故。應惜兒見機,有根據自己手上對豫章官吏情報分析各人個性,于是找出了趙凌這麼一號容易控制偏又佔據要害的人物,乘他和劉壹分開時以美色引誘成擒——當時本來即使趙凌自家不潑濕衣物,女僕也自會裝作失手將他全身弄濕。

其後便在豫章一眾官吏飲宴正酣的時候,趙凌卻已經被威逼利誘得屈服了,甚至連他和劉壹之間不可告人的勾當也都說出了不少。于是諸葛均就使鄧大、薛清漪以及劉詳手下的精銳兵士率領百余薛家僮僕押著趙凌前去騙開松陽門;又使應惜兒傾城一舞,勾得劉壹這之徒上鉤來見自己——這一點卻是諸葛均想的分化之計的開始。不使劉壹和豫章其他官吏同甘共苦,而是分置兩處,然後再展現態度的差別,引動他人的狐疑。

其實這是後世影片里用得爛了的橋段,不過諸葛均本著「老梗就是好梗」的思維,照方抓藥無誤。想不到果然甚有成效,竟然真的讓豫章官吏們懷疑起劉壹來。

這時應惜兒听得諸葛均對自己致歉,那里就敢承受,連忙說道︰「其實之前的事務也是妾身思慮不周,這南昌乃豫章一郡的月復心,歷任太守號令皆出于此地,若是棄了卻也甚為可惜。還是三公子見得明白,以計取之雖然難免冒險,但是南昌一定,便可倚仗此地發布太守號令,更有堅城可守,進退之間大見余地。」

其實這時候她已經隱隱猜到諸葛均心中對自己和薛家並不完全放心。畢竟諸葛家兵少勢寡,又是外地人入主異地,其間豈能沒有猜測疑心?應惜兒猜度人心,對此非但不失望,反倒隱隱覺得諸葛均城府至此,遠非小兒可比,倒也不枉費他那「天授」之名。這般年紀這般心機,倒是值得輔佐一番,來日想必此子成就非淺,自己說不定也能以巾幗而傳名州郡。

是以應惜兒非但心中不怒,此刻言語更見謙和謹慎,又不提薛家援助之事,以免諸葛均又在心中防範。諸葛均展眉看了她一眼,見這美人兒小心的模樣,卻也猜到幾分她心中所思,便笑道︰「南昌雖下,豫章未平。今後的一應事務,卻就要勞煩應秘書和上繚宗民的協助呢。」

應惜兒听諸葛均如此說,便知道他如今是在委婉地表示經過此事後對自己和上繚宗民的信任,更提出日後進一步合作的可能,心中便有些歡喜起來。她心中輕松,便笑道︰「妾身一任三公子的吩咐便是。」

「一任吩咐啊……那均可真是承應秘書的情了……」諸葛均听了這話,不由得斜斜覷了眼前這美人兒一眼,見她笑顏一展間墮馬髻微動,耳下明珠輕搖,依稀便是古人筆下那位引得路人都圍觀的采桑羅敷之寫照,只是那羅敷堅拒使君同載,應惜兒口中的話卻是任我吩咐,那待遇可就差遠了。一時間諸葛均心中把應美人的話大肆曲解,自家在心里YY起來要如何對這百依百順的美人為所欲為起來。

應惜兒見諸葛均忽然住口不言,臉上就露出一絲詭笑。她仔細一回想,登時覺得臉上有些發燙,剛才這句話那里該是一介女子對男子說的?也是諸葛均外表總歸是個十二三歲的孩童,應惜兒雖然一直告誡自己對方不亞于成年男子,但是某些方面始終沒有那麼提防,一時間便著了道兒。此時她不由得輕啐一口,說道︰「三公子您莫要想左了,妾身可不是說的那種意思!」

「哦?」諸葛均一听就來勁了,其實男人往往都是這樣︰「應秘書,那種意思卻是那個意思呢?均年幼識淺,不太明白啊?」

應惜兒一見眼前小子說話的時候眉開眼笑口花花,便似周身骨頭都輕了三兩,那里能不知道他的花花腸子?當先臉色一冷,說道︰「三公子卻莫把妾身看得輕賤了!您雖然年幼,也當知男女有別,禮教之防不可不持!」

諸葛均卻起身一禮道︰「應秘書教訓得極是!」但坐下後他又無辜地道︰「可是均不記得剛才有說過什麼失禮的話啊?難道是‘承情’二字用得錯了?但此情乃恩情也,斷斷不是男女之情,應秘書你讀書多,應該也知道的。」

應惜兒听得氣結。但是若要抓諸葛均的把柄那還真是抓不出來,人家端坐在那里,頂多偶爾偷瞟自己兩眼,說話也沒有逾越分寸,你還真不好出口指責他,便只是冷哼一聲道︰「三公子自重。」

諸葛均微微一笑,忽然間找回了當年伙同一眾男同學調戲女同學的感覺。不過他也知道這種事情最緊要就是點到為止,否則你口頭豆腐吃得太滑太順口,一不小心過分了人家可是要發飆的,因顧左右而言他道︰「卻不知道如今牛車到了何處?我們可也走了一段時間了。」便探頭出車外去看,卻見眼前一座古老城門,牛車緩緩自下方行過,前方道路兩旁好一片樟樹林,月色下愈發顯得枝干粗壯,古樸雄奇。

他便笑道︰「看來我們是入城了。此處便是松陽門吧?想不到不見松樹,倒是有好一片其他樹木,也不知道是什麼樹?」一邊說著一邊又縮回車里。

應惜兒笑道︰「這樹乃是樟樹,據說古早就已經栽植在此,乃是我豫章郡得名的由來。後來還曾有人企圖砍伐,當時太守司馬量還派人護樹呢。」

諸葛均奇道︰「司馬量?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應惜兒道︰「此人卻是如今朝廷京兆尹司馬防的祖父。可能三公子因此有些映像?」

司馬防?那諸葛均就有記憶了。這位雖然名頭不甚響亮,可人家有個名頭響亮的兒子啊︰司馬懿。這位日後可是諸葛均如今便宜哥哥的勁敵,中國人沒听過的恐怕沒幾個吧?因此連帶著他老爸司馬防諸葛均前世也給記住了。

只是想不到這豫章非但有諸葛亮的叔父擔任過太守,由此轉折了諸葛亮的一生;而且也還有著司馬懿的曾祖父擔任過太守,還留下過一些故事。敢情這諸葛家和司馬家居然還在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有過交集啊?

諸葛均一時間百感交集,仿佛數千年的歷史塵埃一時竟落于眼前,遮天蔽日。是天意?還是偶然?如今穿越至漢末的諸葛均也把這個豫章郡選作了自己起步的根基,那麼在前頭等著我的,卻又是什麼?是否還是那歷史記錄的一代權謀宗師,有「狼顧「傳說、「天挺之姿」美譽的司馬仲達司馬懿?這一次笑到最後的歷史勝利者,又會是誰?

無人回答諸葛均心中的疑問。惟有牛車和路面摩擦帶來的吱嘎作響聲,碾破了漢末南昌城的平靜,載著諸葛均經過松陽門,行過那參天聳立的古樟樹群,一路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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