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三國去種田 正文 第十九章 二柄誰持

作者 ︰ 易月半

這一場接風宴席就在驚喜之中結束了。諸葛均請兄長代為送客,又命衛旌作陪,其余——這是有意地鍛煉他們待人接物的能力。他自己攜帶著龍淵、太阿二劍回轉房間,將它們放在書案之上,久久沉吟不語。

此時只有步騭伴隨在他身側。步騭年紀雖輕,但為人處世極有城府深度,輕易不動喜怒,自然就不會冒失出言去打攪諸葛均的思緒。諸葛均以手撫額,思索良久,忽然開口道︰「子山,會稽的邊的事是由誰辦的?」

步騭見他問起,忙回答道︰「會稽之事是由屬下親自督促辦理的。此郡騭也曾住過一段時日,當地人物都比較熟悉,自己親自辦理也比較放心——所挑選、派遣的也都是斥候中熟悉會稽的兵士。」

諸葛均微微抽動了一下嘴角,似乎是要贊賞地笑一下,卻沒有笑出來︰「以虞翻、闞澤二人今日的態度,看來我們在會稽那邊的活動的確很有成效。吳範這個人你收買得很好,看來他那‘神算’的名頭在郡中還是很有影響力的。只是……今日豐城獻劍的事情也是子山你的安排麼?」

步騭茫然地搖頭道︰「屬下如何敢自作主張?當豐城縣吏派人來獻劍的時候,騭也是大吃一驚呢。這二劍都是古之名劍,如何會忽然出現在南昌?」

諸葛均審視步騭的神態,見他不似說謊,緊皺的眉頭就稍微放松。他緩緩踱了兩步,立定然後問道︰「那麼這兩柄古劍的傳說你可知情?」

步騭思索片刻,然後說道︰「這兩柄劍名頭響亮,屬下倒也曾經听說。龍淵據說乃是鑄劍大師風胡子與干將二人合造,造劍時曾經建造七池,對應天上北斗七星之形。而自山上俯視這七個劍池,又好似一條蟠龍,因此此劍得名七星龍淵。它上應星辰,內斂龍形,是難得一見的神物。而太阿名頭更大,據說楚王曾仗此劍以退大軍,劍氣鋒芒,一時無敵,乃是王者手中的權柄神兵。」

諸葛均听他仔細解說劍的來歷,心中思緒急速轉動︰步騭雖然城府極深,但是這時卻沒有對自己說謊的道理。如果此事是是步騭自作主張用來迷惑虞翻、闞澤二人,如今有了成效,又如何會不對自己承認?這種毫無利益的事情,聰明如他是不會去做的。但是這龍淵、太阿二劍名頭極大,古人如此看重,卻偏偏在會稽使者前來的時候出現,時機竟然是恰到好處。這簡直就是在刻意助長自己之前利用吳範散布的謠言一般,直指能得至寶的有德之人就在豫章郡。——難道真是巧合這麼簡單?

不,在被所謂天命迷昏頭之前,更應該考慮的是人!自己的深淺別人不知道,難道我自己還不知道?人貴自知。我諸葛均不過是一個穿越者罷了,難道上了一次身就由廚子變真龍?這是不可能的。那麼到底是誰能把這一切控制得恰到好處呢?

諸葛均深深吸氣,冰冷的冬天空氣進入呼吸管道的感覺讓他更加清醒。當時在場者的來歷資料一一在頭腦中流過。最後他終于對步騭說道︰「我有一個問題……這個人這段時間的生活來歷,你們之前有詳細調查過麼?」

應惜兒進入書房的時候,諸葛均並沒有如同往常一般坐在榻上習字,而是袖手站在窗前,出神地看著窗外的冬季景色。屋子中的火炭盆已經快要熄滅,卻沒有人添加炭火,因此房間里就顯得頗為寒冷。——這火炭盆還是最近才開始用起來的,隨著煤炭應用的普及,諸葛均擔心學校和官府的人員受不住冬日寒冷,就下令特別給這幾處提供煤炭燃燒取暖,只是他也明白煤氣的毒害,因又特別下令工匠們注意開出排氣口。

應惜兒皺了皺眉頭,出聲說道︰「這大冬天的,三公子您也不怕冷?」

諸葛均淡淡答道︰「天冷不如心冷啊……應秘書。」

應惜兒听他話中有話,心頭微微一驚,快速瞟了一眼諸葛均那比起剛見面已經竄高一截的背影,口中卻道︰「像三公子您這樣的人,心冷總會有知己人兒為你暖著,可身體冷出病來那就麻煩了呢。還是保重身體要緊。」一邊說她就一邊走近火炭盆,拿起棍子撥弄其中的炭火,然後緩緩添加新的煤炭進去。

諸葛均轉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應惜兒︰「均本來以為這段時日的相處,自己也已經算是和應秘書你頗為交心了。不過看起來均到底還是見識不夠啊……」

應惜兒見火炭盆中火苗漸漸竄起,這才放下手中的撥火棍,嫣然笑道︰「三公子何出此言?雖然妾身夫君傷病在床,可我薛家為豫章一郡奔走驅馳,自問出力也不算少。想來應當不算辜負三公子你的厚待吧?」

諸葛均本來臉上還帶三分笑意,此時听了應惜兒的話,就都收了起來︰「薛家的確厲害,奔走驅馳可不止在我豫章一郡之中。均卻是萬萬料想不到,應秘書你竟然連上古名劍龍淵、太阿也能掌握在手!」

應惜兒忽然听得這話,俏麗的面容微微一緊,卻又立即放松下來︰「這倒不是妾身的功勞。此二劍本來就是在發掘豐城地基的時候,薛家的工匠于城內無意中尋得。說起來這也是該感謝那次南塘的水患呢,若非如此,豐水也未必會因為贛江泛濫的稍微改道,只怕這兩柄寶劍數十年之中都都不會出世。」

諸葛均听得心中感慨。那高劉氏若是知道自己蓄意挖掘一次南塘,竟然引出煤、劍這一系列連鎖反應,只怕會氣得從墳墓中跳出來吧?不過他心中如今關心的卻不是那兩柄古劍的來歷︰「但是此二劍來得如此是時候,恐怕就不是無意了吧?何況即使劍是適逢其會,那麼為劍解說的人呢?」

應惜兒見話已至此,也不去否認︰「這二劍直到現在方才獻出,的確是妾身的安排授意。而那闞澤,也的確是曾受過我薛家的恩惠,因此特意前來報答。倒是三公子你見事如此之快,實在讓妾身意外呢。」

諸葛均苦笑道︰「若非有李文的事例在前,均也斷然不會將此事冒昧揣測到應秘書你的頭上。但那闞澤世代為農,真的單靠一己之力就能沖破這世家的關系網,獨立州郡之中?這人活世上,跳不月兌的就是人情關系。均見他如此傾向于我豫章郡,心中反而存疑,刻意一查,原來當日他為人抄書,抄的卻是你上繚薛家的書!日後從師游學,其中也頗有你薛家的蹤影。——你上繚薛家上代家主,真是月復有雄才,死得可惜了。」

應惜兒听諸葛均夸獎自己的前任丈夫,黯然垂首道︰「上代家主確實是少見的英杰,就連他的夫人也是難得一見的女中英才。若他們兩人尚在,今日之豫章……」

諸葛均听她不肯把話說完,就接口道︰「若他們還在,今日之豫章恐怕還未必輪得到我諸葛家入主吧?」

應惜兒听得一驚,想要分辨,但這話其實便是她心中的想法。她眼神和諸葛均一觸,便知道在這少年面前說謊已是無用。這些時日兩人一同計議商量,籌謀劃策,彼此之了解實在已經不淺,誰都難以瞞過誰去。她一咬牙,應道︰「不瞞三公子,若以才具而論,上代家主確實勝過您一籌,而若以他在豫章一郡的安排發展,若是天假其年,便是成為一郡太守,那也並非什麼難事!」

諸葛均听她說得如此直白,卻也不生氣,反而點頭笑道︰「以閉守一隅的山中宗民勢力起步,就能將商隊擴展至河北,又能收納李文、闞澤這樣的人物,再得應秘書你這種女子的傾心,這等人物均的確自愧不如。只可惜逝者已矣,均不能與他見上一面,請教這經世濟民的學問,實在是平生的遺憾。」

他這話說的平穩誠懇,毫不勉強,竟是真心佩服薛家那位早逝的英才。應惜兒听得心中反而凜然。心想眼前少年或許才具還不如上代家主,但是這份城府之深,氣度之廣,卻是絲毫不輸。而且他的思路想法不拘一格,天馬行空,年紀又如此之輕,再過些年,只怕就難以找到能鉗制住他的人了。這麼一想,應惜兒更加下了決心。

諸葛均倒是不知道應惜兒把自己又高看了一線。他為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很有自知之明,因此對于應惜兒當面夸獎別人也就不以為意。在他看來別人的優點那就是拿來學習的,你嫉妒有什麼用?那優點又不會因此就跑到你的身上來。因此這時他對此事並不在乎,只是繼續關注豐城獻劍的事宜︰「應秘書你遣人于宴席上獻劍,又命闞澤為之解說,又是為了什麼?」

應惜兒听諸葛均明明猜到,卻還刻意來問,她此時又因為提及薛家上任家主,心情正是不好的時候,就忍不住揚了揚柳眉,冷冷道︰「三公子遣人散布那‘九州樹主’的謠言是為了什麼,妾身自然就是為了什麼。」

听了這回答,諸葛均的眉頭就緊緊地皺了起來︰「既然是這樣,應秘書你為何要瞞著我?」

應惜兒淡然說道︰「有些事情,對三公子您好,但做了三公子您未必樂意吧?二龍入郡,誰為主,誰為次?何況諸葛一家不止二龍,尚有一位名正言順的嫡長子留在瑯琊陽都,不是麼?若他日大公子親來豫章郡,三公子您該如何自處?學那上古賢人,批發入山,退位避讓麼?」

諸葛均听得心頭一沉。這事情一直以來是壓在他心中的一塊陰影,雖然他刻意不去多考慮,但是卻總是不由自主地冒出來。尤其是在發現諸葛慧、諸葛瑾兩人的態度各有不對勁的地方後,他的心中就更加狐疑。之前諸葛家連生存都需要掙扎,自然還不用多加考慮,但是如今已經擁有了一郡的土地,那麼利益的主權就漸漸浮上台面了。

諸葛家一共三兄弟,諸葛均自己只是老三,若論繼承權和主事權,他其實最弱。之所以能掌握權柄,完全是因為之前諸葛玄遇刺突變,他挺身掌握了事情的主導權,諸葛亮又刻意退讓的緣故。但諸葛均的身份始終是個最大的弱點,即使日後諸葛亮不爭,但是諸葛瑾呢?

應惜兒這一問,正好就打在諸葛均心頭的弱點之上。應惜兒見他低頭不語,又說道︰「三公子你的身份先天就處于弱勢,幸好你和大公子、二公子一母所出,並非庶子,否則事情更是難為。妾身今日所獻二劍,龍淵者,內斂主德賞;太阿者,外霸主刑罰。刑與德,正如同韓非所言,乃是人君二柄,持之得權!如今三公子既然得之,便不可再輕與他人,否則太阿倒持,授人與柄,妾身怕不但三公子,就連整個諸葛家都有傾覆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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