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的夏季,晨光格外溫暖宜人。
廂房里,一個全身被裹成木乃伊的人輕哼了一聲,睜開了雙眼。
「這是什麼地方?」
「來人,來人!」
沙啞的聲音傳出,房門應聲而開,一個小婢走了進來。
「將軍!你醒啦!」
那小婢驚喜的看著躺在榻上已經睜開眼的木乃伊,轉身就跑了出去︰
「徐將軍知道了一定很高興!」
「哎」木乃伊看著這風風火火離去的奴婢,十分無語。
不過片刻,屋外又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人未至,聲先至。
「顏兄,你醒啦!」
听這聲音,顏良知道是徐晃來了。
「顏兄!」
徐晃走到榻邊,關切道︰「怎麼樣,感覺還好吧?」
顏良白了他一眼,道︰「好個屁,要不你試試?先給我喝點水,嗓子眼都快冒煙了。」
徐晃示意小婢下去取水,一邊責怪的看著顏良道︰「還好意思說!你身為大將,掌控一軍之命運,怎可孤身犯險?待上谷戰事結束,定要在主公面前參你一本!」
「唉參吧,隨便你參,」顏良看著屋頂半晌,嘆息道︰「你說,我是不是不適合做將軍?主公說慈不掌兵,我一個大老爺們,竟然」
「你呀,要我怎麼說你才好?」徐晃搖搖頭,道︰「慈不掌兵並非說如何如何的嚴苛、殘酷,視兵卒為螻蟻。而是說必要的時候,為了勝利,可以狠心犧牲一切。愛兵如子是對的,慈不掌兵也不錯。」
「呵呵還是你領悟的深。公明,上谷之戰事,以後就要交給你了,我現在這副樣子,別說上戰場,走路都成問題。」
顏良無奈道。
「嘿嘿,你這副樣子,嘖嘖,當時救你出來的時候,一身鐵甲都燒紅了。我說,你怎麼穿著鐵甲就往火里闖?」徐晃笑道︰「至于上谷戰事,顏兄且放心,公義兄昨日已到,就不用我一個人焦頭爛額了。」
「公義也來啦?」顏良呵呵一笑,聲音嘶啞難當︰「在哪兒呢,怎也不來看看我這病號?」
這時候,小婢端著一缽水進來了。顏良費力的抬起頭,咕嚕咕嚕一干而盡。
「公義兄正在軍中。昨日,他一到此地,就來探望過你,你還別不識趣。」
顏良聞言只是一笑,道︰「對了,這是哪里?居庸關?」
徐晃點點頭,道︰「就是居庸關。居庸城已經被圍困,我們現在首要任務就是解決這股敵軍呃,算了,不和你說這些,免得你又郁悶。」
「公明」顏良沉沉半晌,道︰「我麾下大軍損失如何?」
听聞顏良問起,徐晃眼中閃過一絲痛心,沉聲道︰「步軍被火生生燒死五千余人!」
「五千,五千啊!」顏良眼楮一紅,道︰「都怪我啊!」
「算了,別再想這些都已經成為歷史的事,過去了就過去了,引以為戒便是。」徐晃道︰「也幸好你及時下令,更難得的,還是主公練兵之時,還有火海逃生的項目,否則便如那五萬烏桓鐵騎一般,一把火就要燒個干淨!」
「現在我軍損失不大,仍舊有四萬多人,戰力未減,要破鮮卑,沒甚困難的。」
居庸城外。
鮮卑大營。
‘啪’
一只玉杯落到地上,濺起片片玉渣滓,當空亂飛,劃破了好些人的臉頰。
「廢物,廢物!」
咆哮聲幾乎傳遍軍營!
「兩萬人啊!就這麼沒了?」
步度根氣呼呼的來回走動,恨聲道︰「來呀,把那逃回來的兩千余人盡數貶為奴隸!大胡子廢材,應該慶幸被漢軍抓住,否則,定要生撕了他!」
帳下諸將都不敢看步度根一眼,一個個噤若寒蟬,畏畏縮縮低頭不語。
「現在,漢軍入了居庸關,下一個目標定然就是拔除我等手下這三萬余大軍。爾等都說說,該怎麼辦才好?」
步度根喘息著,良久才按捺下心中憤怒。
諸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想不出任何辦法。
見此,步度根慢慢平息下去的怒氣又急速上升。
「呃,步度根王子,要不,咱撤退吧?我們只有三萬人,與漢軍硬踫實為不智。別忘了軻比能將軍」
步度根听到軻比能這個名字,眼中不由閃過笑意︰「有道理,我們撤退,去找軻比能大哥,讓他給我出頭!」
那手下愕然的看著步度根,甚為懷疑步度根的領悟力。
「王子殿下,我是說讓您防備軻比能將軍」
「你說什麼?!」步度根呼的站起來,喝到︰「我與軻比能大哥情同兄弟,父王也十分看重他,依為肱骨,爾等不許再亂嚼舌根,否則」步度根嗆啷一聲拔出金刀,一刀就將案桌給斬成了兩半!
面對步度根森冷的眼神,諸將沉默。
待帳下將領散去,步度根頹然癱坐,面顯無奈。
「王子殿下,你」
帳後,突然轉出一個漢人衣著的人來。
「你以為,我不知道其中意思?」步度根頭也不回,低沉道︰「我知道,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軻比能與我表面親如兄弟,暗中不知對我下過多少次刀子!」
「但他勢力太大了,我不能抗衡。」
「甚至不能對他表現出敵意,否則他定要暗下殺手!」
「所以,剛才我才會裝傻。」
那漢人文士沉思片刻,道︰「不知王子殿下有何大志向?」
「志向?」步度根自嘲一笑,道︰「現在朝不保夕,還談什麼志向。」
「誰說王子朝不保夕?」文士悠然道。
「嗯?」步度根眼楮一亮,道︰「先生請教我!」
「呵呵,」文士輕撫頜下三寸短須,笑呵呵的道︰「這時候,正是王子崛起的最佳時機!」
「怎麼說?」
步度根緊張道。
「很簡單,只要軻比能死在戰場上,那麼,鮮卑族內,還有誰能與王子抗衡呢?」
步度根面色一喜,急忙道︰「怎麼做?」
「王子不是要撤退,向軻比能求援的嗎?只要軻比能與漢軍對上,王子再暗中作梗,他必死無疑!」
步度根聞言,面色一暗,道︰「先生你有所不知,軻比能麾下盡是百戰精銳,他自身又是萬夫不當的勇士,恐怕沒人能留下他的性命啊!」
「呵呵」文士搖搖頭,道︰「王子殿下眼光太窄啦。軻比能雖然厲害,但漁陽的漢軍,更不是吃素的!」
「哦?」步度根眼神一閃,道︰「先生對漁陽頗為了解?」
文士毫不猶豫的點點頭,道︰「我月前曾游歷至漁陽,了解頗多。只不過回家的途中,落在了王子手中罷了。」文士言語竟毫不忌諱。
「那你倒是給我說說。」
步度根道。
文士微微一笑︰「想必王子也知道,那漁陽太守,也就是如今的護烏桓校尉劉淵,麾下有徐晃、顏良、黃昌三員大將。」
步度根點點頭︰
「這三人都有領兵之才,只不過武藝可能不行,漁陽最厲害的,應該是劉淵。」
「王子錯矣!」文士毫不留情駁斥道︰「這三人都有萬夫不當之勇!而且,劉淵麾下還有兩人,也是這般猛士!」
「一個,是他的親衛首領,典韋;另一個,是剛剛收入麾下不就的屠夫之子,張飛!」
「他們個個都不差那軻比能。」
「劉淵麾下竟有恁多猛將?!」步度根驚嘆不已︰「先生不會是騙我的吧?」
文士眼中閃過一絲陰鷙,臉上卻笑呵呵的道︰「王子殿下,我許賈有騙你的必要嗎?」
步度根轉念一想,也對,這文士生命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可以說是一條船上的人,怎敢騙他,怎會騙他?
于是,兩人便在這帳內密議。
居庸關,徐晃暫居之所。
「報將軍,有人求見!」
徐晃放下書籍,揉了揉太陽穴,輕聲道︰「帶進來吧。」
門嘎吱一聲被推開,徐晃抬頭一看,驚咦了一聲。
「你是鮮卑人?」
看著這個身穿皮裝,面色蠟黃的少年,徐晃驚異不定。
‘噗通’
少年雙膝著地,大聲道︰「我不是鮮卑人,我是被鮮卑人抓住的漢人!」
徐晃仔細又打量了一番,確認少年沒有說謊,才叫他起來。
「你是怎麼跑到居庸關來的?」
「回將軍的話,我是靠著這個進來的。」說著,少年從懷里掏出一塊令牌,遞給了徐晃。
徐晃接過,眼楮一眯,道︰「先生在何處?」
「先生如今被羈押在步度根處,難得自由。因為我是步度根的馬夫,又是漢人,先生就找到我,讓我給將帶軍一封書信。」少年說完,又從褲腿里取出一封皺巴巴的書帛來。
徐晃結果一看,臉上頓時笑容連連。
「與君一別多日不慎身陷狼窩現有一計可絕鮮卑數萬大軍將軍可處屯兵趁亂剿滅有馬夫李涼將軍收留。」
「哈哈哈先生果然大才矣!」徐晃豪邁的笑聲震顫屋梁。
「李涼,從今天起,你就幫我喂馬,好不好?」
李涼喜極,忙道︰「願意,願意!」
「呵呵,那好,你且下去換了衣裳,飽食之後,跟我去軍營。」
一日之後,居庸之圍,解!
鮮卑大軍三萬,棄了居庸,望西緩緩撤退。居庸城內數萬百姓歡呼雀躍,郡守、守軍俱都松了口氣。派人一打听,才知道,護烏桓校尉帳下大軍已到,把鮮卑人嚇退了。
這下可不得了,自高祖以來,僅憑名聲就讓胡虜望風而逃的,僅僅只有衛、霍,不想如今又有個劉淵。于是在劉淵毫不知情的狀況下,他的大名就傳遍了居庸郡。稀里糊涂的就得到了許多人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