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秋來醒來時,發現被子蓋在自己身上,微微一愣,又見對床是空的,振飛顯然出去了,就起身看了看天光……
天已亮了,只有一顆啟明星尚且留戀人間,不肯隱去。
呂秋來步出宿舍,一眼看到正在操場上倚柱而立的振飛,就緩步走過去,卻見他微閉雙目,眼角邊掛著淚珠,不禁心中一震,靜靜地看著他,叫了聲︰「振飛!」
「秋來啊!你怎麼起來了?」振飛自思緒中醒來,睜眼見是呂秋來,忙抹了把臉,擦去淚水。
「天亮了,自然就起來了。」呂秋來語聲悠遠。
振飛抬頭看了看天色,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了很久。
呂秋來問︰「你怎麼這麼早就出來了?」。
振飛不願說謊︰「我……」
呂秋來忽然笑了︰「佛曰︰不可說,不可說。你怎麼忘了?」
振飛抬起頭來,看到呂秋來理解的笑容,心中涌起無限的暖意。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應該是指傷心的事不可說。」振飛別出機杼,「要說就說些高興的事。」
「我認為……傷心的事也要說。」呂秋來說出自己的見解,「否則越是積壓在心底,就越難受。」
「可是……」振飛看著他,「真正傷心的事是不容易說出口的,對嗎?」
「不錯!」呂秋來無奈點頭。
倆人相對默然,一時氣氛有些清冷。
呂秋來打破沉靜︰「燒餅應該送到了,趁熱吃最好吃,走,咱們吃早飯去!」
振飛活動一體︰「好啊!我正餓了呢,吃燒餅去。」
等來到商店窗口外,呂秋來當先走上台階,先問聲好︰「王叔早。」
王叔一臉笑容︰「你來得正好,燒餅剛送到,熱乎著呢。還是老規矩?」
呂秋來笑著說︰「老規矩。」
「還記賬嗎?」王叔拿過四個燒餅,夾了兩個辣片,遞給呂秋來,見他點頭,就翻開賬簿,邊記邊說︰「三十七號,減一塊,還有七十九塊錢!」
「沒錯。」呂秋來回身問振飛,「你吃幾個燒餅?」
「和你一樣吧!」振飛也走上台階。
「你昨天來的,是六十五號,叫李振飛,我都記住了。」王叔笑著說,也遞給他四個燒餅夾辣片,記了賬目,「你還剩一百七十九塊。」
「王叔,我們先走了啊!」呂秋來禮貌地告別。
「快吃,一會涼了。」王叔催他。
「我倒是想一口吃掉,問題是沒那麼大嘴呀。」呂秋來開個玩笑,「要能一口吃成個胖子,我估計世上沒瘦猴了,一個賽著一個的胖。」
「就知道耍貧。」王叔笑下,回身看電視。
兩人邊走邊吃,回到宿舍。振飛發覺呂秋來說的不錯,熱燒餅的確很好吃,又香又脆,不過辣片卻實在是太辣了。振飛從小吃不得辣,現在已吃了兩個燒餅,才就了小半張辣片。
「味道不錯吧!」呂秋來對剛出爐的熱燒餅很有信心。
「味道是不錯,辣片太辣了點。」振飛辣得吸著涼氣,「你幫我吃張辣片吧!我怕辣,吃不了辣片,這一張就夠了。」
「那你明天夾辣棒好了。」呂秋來接過辣片,有點不好意思,「辣棒不算辣,不過比辣片小些。」
「好的。」振飛點頭。
吃完燒餅,兩人都辣得吸涼氣。
「我們去打點……」呂秋來提議,他臉上忽然露出古怪的笑容,「振飛,我們好像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們還沒洗臉刷牙呢。」振飛也明白過來。
兩人相對大笑,然後帶著臉盆、牙缸和暖壺來到水房外,打水洗了臉,又刷了牙,提了兩壺熱水,回到宿舍,倒兩杯水晾上,等涼了喝。
「現在我們需要做的就只有等待了,我敢打賭第一個來的絕對是蕭遙!」呂秋來對自己的判斷力充滿信心。
他猜的沒錯,第一個來的果然是蕭遙。
蕭遙走進宿舍的時候,見呂秋來與一個身材瘦弱的陌生男孩言笑甚歡,不禁呆了呆。
「我沒猜錯吧!」呂秋來一眼看到他,就站起身,「我來給你們介紹。」
振飛也站起來,見一個英俊的男生站在門口,背著書包,正看自己。
「他是咱們宿舍的新舍友︰李振飛。」呂秋來先介紹振飛,又指向蕭遙,「他就是……」
「邊兒呆著去,還用你介紹?本大俠自己來。」他話還沒說出口,蕭遙已一把推過去,隨手將書包丟在床上——振飛的鄰床。向振飛伸出手︰「歡迎歡迎,熱烈歡迎,振飛同志,我蕭遙代表黨組織,熱烈歡迎你的加入。」
振飛伸手與他相握,看著他那爽朗的笑容,心中一陣溫暖,听到他別開生面的歡迎詞,忍不住笑了。
「好家伙,一個假期沒見,都入了黨了。」呂秋來插科打諢,「什麼黨?**肯定不要你這樣的,我看你入的是國民黨吧!」
「你看我是通敵叛國的人嗎?」蕭遙拍拍胸膛,一副義正詞嚴的樣子,「我生是中國人,死是中國魂。」
「別價,中國魂能讓你當才怪,你當上中國鬼就不錯了。」呂秋來打擊他。
「你別小瞧我。」蕭遙握拳立志,「總有一天,我要成為中華民族的驕傲。我要讓你們所有不相信我的人都看到,我就是偉大的中國魂。」
「吹,就知道吹。」呂秋來搖頭嘆氣,「哎!你剛不是入了什麼黨了嗎?**不要你,國民黨你不要,你入的是哪門子黨啊?」
「我入的是……不,我創建了一個黨,名字還沒想好,不過職務已經分配好了。我任黨主席,兼軍委主席、總理,不過副主席、副軍委主席、副總理還沒人選。你要是努把力,掏點黨費,我可以考慮扔個副總理讓你當當。」
「去你的吧!鬧了半天是空頭黨,啥都沒有,我才沒興趣。」呂秋來話鋒一轉,「就是有興趣我也不敢入啊!萬一哪天當反動派給抓了,我不哭才怪。」
「你想哭就哭好了,沒那麼多約束。」蕭遙竟唱起來,「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再強的人也有權利去疲憊……」
「打住,打住。」呂秋來趕緊捂耳朵,「你想把狼招來呀,注意點影響,在我面前沒什麼,振飛新來第一天,讓不讓人活了。」
「哎!都怪你。」蕭遙這才想起振飛,「我還沒給振飛做自我介紹呢,就你老打攪亂。」
「行,行,是我打攪亂,我閉嘴還不成。」呂秋來委屈地苦笑,轉向振飛,「深度同情你的耳朵,準備受苦吧!」
「受苦?」振飛一愣,剛想問他什麼意思,蕭遙已開始介紹︰「我姓蕭,蕭十一郎的蕭;名遙,範遙的遙。字笑天,笑是韋一笑的笑,天是石破天的天。」
振飛听傻了,他看過《倚天屠龍記》,知道韋一笑,但沒記住範遙,更不清楚蕭十一郎與石破天是何許人也,而且最想不到蕭遙居然有字。
蕭遙見他一臉茫然,肯定沒听過自己所說的人物,不禁興奮起來,打開話匣子︰「你沒听過他們哪,我來告訴你。蕭十一郎乃是古龍筆下第一巨盜,應該說是俠盜,他雖然背負惡名,但心地純良,比那些所謂名門正派的偽君子強多了。他身世淒苦,無父無母,與風四娘一起長大,卻愛上了武林第一美女沈碧君,他們之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誤會,有著太多太多的痛苦和甜蜜……」
振飛听得目瞪口呆。呂秋來看他的樣子,笑著解釋︰「蕭遙是個武俠迷,整天看武俠,什麼事都和武俠聯系在一起。」
蕭遙兀自滔滔不絕地說著︰「範遙是金庸《倚天屠龍記》中的明教光明右使。其實金庸寫錯了,古代以右為尊,無出其右者這句話就是證明。範遙要是光明右使的話,地位應在左使楊逍之上,但金庸卻說除了教主陽頂天之外,楊逍地位居首,這是一個漏洞;而在攻打光明頂時,金庸借滅絕老尼口中說誰也不知光明右使的姓名,卻又在後來講到範遙時,說他年輕的時候與楊逍並稱逍遙二仙,這又是一個漏洞。說起來金庸小說里的知識雖然廣博,漏洞卻也不少,比如天龍八部里黃眉僧與段延慶下棋那一段,說猜他腳趾是奇數偶數,其實應該是猜單數雙數才對,奇偶數卻是後世一個數學家發明的,近代才傳入中國,天龍八部的時代背景是北宋末期,自然不可能知道奇偶數,再比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