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晨一早,慕容復睡夢之中微覺窗上有聲,便即醒轉,一睜開眼,只見窗子緩緩打開,有人探進頭來向著他凝望。慕容復吃了一驚,揭帳看時,只見那人臉上蒙著灰面罩,一身灰色僧衣,象是個僧人。他一驚更甚,以為是少林寺派人跟蹤的,從床中一躍而起,只見灰衣僧的臉仍是呆呆望著自己,卻無逃避之意。卻見灰衣僧的臉已從窗邊隱去,忙縱身出窗,見灰衣僧從大門中匆匆出去,慕容復發足向灰衣僧追去。灰衣僧等在街角,眼見慕容復走來,立即轉身向北,腳步甚大,卻非奔跑。慕容復當即跟隨其後。此時天方黎明,街上行人稀少,不多時便走上了一條向山上去的小路,又走了七八里,來到一處亂石岡上,這才停步轉身,隨即面對著慕容復。慕容復看著他不知道是何目的,沉吟半晌,問道︰「不知道大師找我有何貴干?」
那灰衣僧不發一言,突然向慕容復出手。只見他右手拇指和食指輕輕搭住,似是拈住了一朵鮮花一般,左手五指向慕容復輕彈。但見他出指輕柔無比,左手每一次彈出,都像是要彈去鮮花上的露面珠,卻又生怕震落了花瓣。隨著他出指,慕容復感覺到一股強勁的陰柔內力向自己射來,慕容復當下用一招參合指的內勁消掉了這一指。過了一招後,那灰衣僧又十指快速連點,數道真氣急速向慕容復襲來,慕容復此時用袖子運足功力一拂,將這數道真氣用斗轉星移功夫全給轉向旁邊飛去。那灰衣僧見這兩指都不奏效,突然一拳向自己擊來,這一拳無聲無息,但慕容復知道蘊涵著極強的劈空拳勁,幾乎不在喬峰降龍十八掌的威力之下。慕容復此時心中憤懣,心想「我們素不相識,居然對我出這樣的狠招,那我也不再留手。」當下閃開拳勁,運起十成功力向那灰衣僧施展參合指的勁力,那灰衣僧也全力應付,兩人打了一百多招,灰衣僧出招的節奏比慕容復慢,慕容復感覺對方好象只是試探自己,並沒有出全力,知道再斗下去,對方要麼用真實本領,要麼就會落敗,出指更加快了。果然,對方在用最初用過的指法連接慕容復五招後,慕容復發出的第六指是參合指中的絕招,只有掌握參合指的人才知道化解之法,其他人只能躲閃,此時那灰衣僧已經因為接剛才的五道指勁而來不及躲避。只見那灰衣僧竟然也用出了一招參合指,這一指威力比剛才幾指都大多了,剛好化解了這一招,還蘊涵有反擊之力。慕容復見到他也使出了參合指,月兌口而出︰「爹,你沒有死。」
那灰衣僧也不再出手,伸手扯下面幕,露出一張神清目秀、白眉長垂的臉來。慕容復喜出望外,心想自己終于找到了爹爹,自己一直擔心找不到父親呢。慕容復一見父親,馬上拜倒,慕容博雙手攙起,道︰「復兒在少林大會上的表現爹都看到了,爹以你為傲。」慕容復疑惑道︰「爹上次詐死之後,一直隱藏不出,今天怎麼肯來見兒子?」慕容博道︰「爹見了你的武功那麼高,一時心喜,就和你比試一下。看來我不用自己最拿手的武功還對付不了你呢。沒幾年,想不到復兒的武功如此精進。此地不是講話之所,隨我來。」
慕容博將慕容復帶到自己平時隱居的一個地方,慕容復一看,是山林深處的一處平地,外人極難發現,父親可以安全的靜修。兩人盤膝席地而坐,共敘別情。
慕容博問兒子道︰「你年紀輕輕,怎麼內功修為不在我之下,與我剛離家時判若兩人,這究竟是什麼原因?」
慕容復道︰「不瞞爹爹,我在父親詐死後,心急如焚,一直為武功不高而苦惱,所以一直查訪一種能迅速提高功力的辦法。我姑母王夫人家有一瑯擐玉洞,里面收藏了很多邪派武學典籍。我用輕功到里面,發現有一逍遙派的北冥神功秘籍,可以吸取別人的內力,提高自己的修為,這樣很有利于我速成武功。」
慕容博疑惑道︰「逍遙派?沒听說過。那你練成這門武功後,並不會自己提高功力,我離開時你的功力只有現在的三四成,是不是吸過別人的內力?」
慕容復道︰「我練成後,在四大家臣的幫助下,吸了幾個高手的內力。功力大增。不過這功夫有一些缺陷我還沒徹底發現。前一陣子,江湖上盛傳星宿派丁老怪來中原,其實是我為了吸高手內力冒充的。」
慕容博一听,替兒子高興。道︰「難怪你能在少林大會上與那丐幫幫主喬峰戰成平手。那你怎麼沒對喬峰使用你的北冥神功?是不是怕別人發覺?」
慕容復道︰「正是。我雖然功力大進,但對武學一道還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今天見到了父親,正好可以解開我在武功上的迷團,也可能還能發現北冥神功的缺陷並補足。」
慕容博很贊同慕容復的做法。當下兩人就開始討論武學,不知不覺天黑了,兩人繼續秉燭夜談。慕容復解開了很多心中存在很久的疑問。慕容博也獲得了很多武功上的奇思妙想。兩人談著就談到了這次少林大會了。慕容博道︰「以復兒的內功在那喬峰之上,為什麼沒有在比武中佔上風呢?」
慕容復回憶道︰「您這一問還真提醒我了,我與喬峰比武,感覺那喬峰精通‘一力強十會’之道,每次我用精妙的身法和參合指力要佔上風的時候,他都用他的剛猛掌力向我擊過來,如果我繼續攻他就會同歸于盡,他總能逼我撤招。」
慕容博道︰「那我們家傳的‘斗轉星移’不能對付他嗎?」
慕容復道︰「我曾用過‘斗轉星移’將他的掌力轉了回去,但他的‘降龍十八掌’是天下第一剛猛的武功,能把他本來一分的內力發揮出二分的威力來,我一轉他的掌力就感覺手臂酸麻。我還要想別的辦法對付他的掌力。我剛才與父親交手時父親那一拳的力道足以同喬峰的掌力抗衡,我慕容家傳武功中沒有這一種拳法,這是怎麼回事?」
慕容博哈哈大笑︰「復兒,爹爹在少林寺學到了很多種少林絕技,剛才與你交手時使用過幾種,分別是拈花指’、‘多羅葉指’、‘無相劫指’三項指法和‘韋馱杵’拳法。你說威力最大的就是‘韋馱杵’,一共十九招杵法,招招極為厲害。為父還謄錄了少林派所有七十二絕技。可能對復兒有什麼幫助。」
慕容復道︰「我听說少林派的‘大力金剛掌’是武林中唯一能和‘降龍十八掌’相提並論的武功,我如果會了大力金剛掌’,就可以從掌力上壓制喬峰的掌力。」
當下慕容博就將‘大力金剛掌’的秘籍給了慕容復,並指導慕容復練習。慕容博還想讓慕容復學更多的少林絕技,慕容復道︰「少林絕技只要會幾門就很厲害了,不用練太多。」他只專心練習一門‘大力金剛掌’。這門掌法分均分‘體’、‘用’兩道,‘體’為內力本體,‘內’為運用法門。慕容復內力深厚,慕容博就指導他用本身的內力催動‘大力金剛掌’的招數,威力更大。過了不到十天,慕容復已經徹底掌握了這門掌法,與慕容博過招時用‘大力金剛掌’同‘韋馱杵’硬拼,竟然還略佔上風。這麼多天以來,慕容復一直想就復國和父親討論一下,但慕容博沉迷于武學,總是談論武功,慕容復一直都沒有機會談自己的話題。
一日清晨,慕容復起得比以前更早,去父親的臥室,見門虛掩,敲門後不見動靜,他知道父親平時起得早,自己進去也不會驚擾父親休息,就推門而入。一進門才大吃一驚,只見父親盤膝于席上運功,又仔細一看,發現父親臉上汗水滾滾而下,全身微微顫動,上下牙齒得得相撞,狼狽不堪。
慕容復猛然想起前世記憶中,原著里慕容博因為強練少林絕技而患很深內傷的情形。知道父親在運功抵御內傷,慕容復思考了一會兒,想到了一個冒險的治療父親內傷的辦法。
他也盤膝坐在父親身後,用自己的一只手掌抵住父親背心靈台穴,另一只手掌抵住父親頭頂百會穴。慕容復感覺父親的內息雖然很強,但很凌亂,在經脈中亂闖,只有全部吸入自己經脈中才能導為正途,全力運起北冥神功吸取父親的內力。不多時,慕容博感覺體內奔騰鼓蕩的內力驀然間一瀉千里,自手掌心送入慕容復的經脈,然後慕容復的北冥神功再將之化為北冥真氣。本來慕容博內力散亂,無法控制,導致幾處穴道上如萬針攢刺之苦,忽然間內力有一個宣瀉之所,登感舒暢,身體也不再顫動了。
慕容博本來運功全力抵御劇痛,突然感到內力外流,心下大驚︰「啊喲!我內力這般源源流走,不多時便成廢人,那可如何是好?」當即運勁竭力抗拒,可是此刻已經遲了,他的內力本來與慕容復相當,其中小半已被吸入慕容復體內後,此消彼長,雖極力抗拒,始終無法凝聚,不令外流。
不多時,慕容博的內力已經吸干,全身毫無力氣,想起身都起不來。他早知慕容復吸取了他的內力,但也只好認命了。正在慕容博感到郁悶的時候,突然又感到兩股充沛的真氣從頭頂百會穴、背心靈台穴注入自己體內。慕容薄只覺得全身輕飄飄地,便如騰雲駕霧,上天遨游;忽然間身上冰涼,似乎潛入了碧海深處,與群魚嬉戲;一時在家讀書,一時又在苦練武功。原來慕容復逆運北冥神功將自己的北冥真氣又回輸慕容博。過了半個時辰,慕容博感覺內力不再注入,他又可以活動了,一運功,發現全身舒泰,內力全部恢復了,而且更加精純。再回頭看自己的兒子,已經昏迷不醒,顯然是傳功過于疲憊了。慕容博將兒子扶上床,自己在旁邊靜靜地等待他醒過來。
一直到了中午,兒子的眼楮才睜開,仍然露出一絲疲態。慕容復醒了先問道︰「爹爹,您的內傷怎麼樣了?」慕容博心中感動,道︰「已經大好了!辛苦復兒了。」慕容復坐起,問慕容博內傷的情形,原來慕容博陽白、廉泉、風府三處穴道,每日清晨、正午、了夜三時,確如萬針攢刺,痛不可當,不論服食何種靈丹妙藥,都是沒半點效驗。只要一運內功,那針刺之痛更是深入骨髓。
慕容復道︰「我初步判斷父親的內傷是強練少林絕技導致的,少林七十二絕技之間有沖突,難以兼容。但我吸可父親的內力或卻發現不完全是這樣,父親的真氣是陰柔真氣,少林絕技都是偏陽剛一路,父親用自己的陰柔內力催動少林陽剛招數,內傷會更重。我將父親的陰柔內力全部吸收後,再用我的北冥神功將它與我原來的偏陽剛的內力融合成北冥真氣,在給您傳回去,您的內傷或者不會被我完全治好,但以後也不會有那麼嚴重的癥狀了。」
慕容博見兒子十分疲勞,就讓兒子先不要說話,繼續休息,自己照顧兒子。
又過了幾天,慕容博這幾天中內傷都沒有發作,確實已經基本治好了。慕容復的功力徹底恢復了,就與父親一起討論復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