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潛把頭又縮了一縮,把身體在其它人的後面藏了又藏,這領主極有手段而且心狠手辣,讓人自己跳入河中,而且一絲怨言都沒有,臨死還向他磕頭謝恩,皇帝也不過如此,他想,得把自己藏嚴實了,千萬別做那出頭之鳥。
雖則躲在人的身後,他還是忍不住用眼角偷偷的望了過去,遠處一楮如洗的天空浮著幾朵白雲,空氣中血腥味兒倒淡了一些,陳潛心想,這人不但有手段,也極會扯虎皮作大戲,俗話叫裝逼,弄出一個神秘莫測的味兒出來,把一眾海盜嚇得連大氣兒都不敢出。
空氣中尚彌漫著血腥味兒,也不知道他那葡萄怎麼吃得下去?
「既然查不出來誰領的頭,這批人看來個個都是刺頭兒,鯊兒們太多了,一個人幾十頭爭,未免個個兒只塞了牙縫,不如全扔了下去吧!」
他溫柔的話語尚飄蕩在空氣之中,語氣中尚帶著剛吃下的葡萄的甜味,卻讓陳潛驚出了一身冷汗,難道說自己當真要再度穿越了嗎?
那些海盜全吁了口氣,只要不處置他們自己,自然領主想處置誰,他們都照辦不疑。
海盜們摩拳擦掌的上來,看得清楚他們臉上的猙獰之色,陳潛心想,自己要不要承擔責任呢?要不再緩緩?他不相信這領主當真把這批人全丟下了海。
他正躊躇間,身邊那孟士元卻一腳踏了出去,陳潛一拉,只拉了個袖口兒,沒拉住。
「不關他們的事,是我做的。」孟士元亭亭的身影在海風中挺拔如青松。
陳潛有幾分感動,心想還以為他會把自己給摘了出去呢,想不到他卻擔了這責任?看來,這孟士元倒真是一位好人,只可惜,好人往往不長命。
「你做的?你能打這海盜結?」領主輕輕的笑了,做活套兒吊黑虎的那些腰帶做的繩子被扔在了孟士元的面前。
陳潛心想要糟。自己這活兒可是前世大學期間作為記者參加了一次海軍演習學會來地。據說是二戰期間士兵們研究出來地打結法。這一世怎麼會有人知道?看來自己想狠心讓孟士元當一次替死鬼都不得。
陽光反射了放在船頭地雪白錨尖。讓陳潛地眼微有些刺。他眯了眯眼。心想。再穿越一次就再穿一次吧。反正穿來穿去地。也習慣了。死亡其實跟走讓人討厭地親戚一樣。走著走著。走出了感情。也不就是那麼一回事兒。于是一笑。走了出去︰「不是他。是我。」
孟士元神情略有些詫異。這嘴巴很多地陳府小公子並不像一個會舍已救人地人啊?自姐姐死後。自己在這世上已無其它親人。如果能以一條命換得下這麼多人地命。倒也劃算。見這陳府小公子自認了。心想這倒還好。報仇與救人地目地都達到了。如是便再也不發一言。
領主微微坐直了。帽檐上地面紗隨風起伏。他輕輕一笑︰「劫匪幫被劫人抵罪。倒是稀奇。你們兩個。什麼時候穿同一條褲子了?」
陳潛笑了笑。道︰「早在領主用人不當地時候。就穿同一條褲子了。」
馬二抬著朦朦朧朧地雙眼打量了一下這位大膽地囚徒。只感覺這囚徒既瘦且矮。心中暗中贊賞。領主不喜歡卑恭屈膝地人。這矮小子倒很對他地胃口。
領主張嘴接過旁邊侍女遞過的葡萄,嘴邊尤帶著甜香之味,道︰「你就不怕那鯊魚?」
陳潛笑得如葡萄架上盛開的花朵︰「為鯊魚裹月復之前,可否讓我做一個飽死鬼?」
領主吐出葡萄核兒,哈哈一笑︰「好一個飽死鬼!」
早有侍衛在領主前擺了一張小小的八仙桌,放上一雙筷子,幾個碗碟,擺上了精美的菜肴,讓陳潛坐下了,陳潛拿起桌上的銀筷子,向領主做了個起筷的動作,極溫文又爾雅︰「那我就當仁不讓了。」
空氣中的腥咸味兒已然消散,海面又是一片碧藍,唯留下幾尾巨鰭在船邊游曳,等待著運氣再次從天降臨。
「好香的桂花腸,入口帶著淡淡的桂花香味,肥卻不膩,如果配上雲南的普餌茶,去去口中的油味,那味道便更好了。」陳潛把桌上所有的點心皆嘗了一遍,邊嘗邊品評贊嘆不已,倒真仿佛跟三兩個親朋好友在酒樓品評飲酒,只差沒有支使得小二團團轉了。
馬二雖看不清楚那小子的表情,但他輕脆的話語在響徹于空氣之中,不見絲毫畏怯,未免心中感嘆,難怪這黑虎會中了這小子的活套兒,被吊起來打,原來,這小子當真是一個惹不得的,只不過領主要怎麼對付他?
陳潛凡碟必落,嘗了個遍,可等他下第二筷的時候,領主輕揮了手,侍衛拿起碟子,劈劈啪啪的,全丟進了海里,船舷邊巨鯊等著,見有物落,以為又是人肉,自是躍起搶奪,搶得不亦樂乎。
「你既要為鯊魚裹月復,不如別這麼麻煩,進了鯊魚的肚子,在里面聚餐,豈不是好?」
領主輕輕的笑著,提高的左腿,蹲在地上的侍女輕輕的按上了他左腿的膝蓋。
陳潛望著空空如也的桌子,嘆了一口氣︰「只可惜,浪費了那上好的青花瓷。」
他站起身來,拂了拂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既如此,我自己走了上去,你們暗網是不是還有撫恤金可支付?」
那領主一笑,縮回了腳,蹲在他腳邊的侍女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掀得差點兒跌倒在地,他道︰「陳潛公子,倒真是名不虛傳。」
陳潛涎著臉道︰「既然名不虛傳,不知道可不可以免其一死?」
馬二站在領主的身後,很敏感的發現領主身影微有些顫抖,捏著那大斑指的手指略有些發白,馬二心想,看來,咱們領主真有些生氣了。
說得也是,在領主面前賴皮賴臉的人,他倒是從來沒有見到過。
馬二略有些遺憾,既然特特地下令劫了這兩人來,那麼,他們怎麼會有好果子吃?可惜了這陳潛小公子與眾不同的厚臉皮。
見領主良久的不出聲,馬二暗地里惴測了一下自家領主,心想,自家領主還是不希望這陳潛小公子成了鯊魚裹月復之物吧?于是上前一步,踱了出去領命,道︰「領主,這小子既不怕死,倒不如留他一條性命,屬下保管能讓他求生不成,求死不能?」
大帆船上飛過兩只潔白的海鷗,呱呱的叫了兩聲,一片雲從天邊別處游了過來,帶來了少許清涼陰影,全船的人屏息靜氣,半天沒人出聲。
眼看陳潛巍顫顫的走上了那長條木板,一步兩步三步,步步驚心。
領主忽然站起身來,哈哈一笑︰「把他押了過來,這麼容易就死了,未免暴緬天物。」
船上其它盜匪從這句話中不知聯想到了什麼齷齪事兒,個個兒臉上帶了曖昧之色,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有的道︰「對啊,領主,花滿樓不是收清倌兒嗎?到底是富貴之家出來的人,吃的全是好東西,長得細皮女敕肉的,把他賣到那里……」
一船人全忘了黑虎的血水還飄在海面之上。
領主望著陳潛有些發白的面孔,哈哈一笑,白色的面紗吹起︰「的確不錯,一點朱唇萬人嘗,不若先讓你們嘗嘗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