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暴雨傾盆而下,就像天突然被捅了個大窟窿,已經下了近六七個時辰,竟還沒有收止之勢。一座荒廢已久的山神廟內,此時卻突然熱鬧了起來。廟雖然破敗,但卻也是個難得的避雨的好地方。
廟中央生起了一堆火,使的因暴雨導致的昏暗環境多了點生氣。十余個江湖中人別著刀劍棍棒圍坐在火堆旁,他們的目光卻是盯著最靠近火堆的一個青袍男子。此人正是宗術。
這里十一個江湖人顯然不是一伙的,看他們選擇的坐位和打扮該是四伙人。
其中在宗術對面而坐的三個渾身打扮讓人一看便知是強盜土匪,當中一個身材特別高大雄壯的人顯然就是三人的老大,他正將一把彎刀拿在手上把玩,口里哼哼哈哈的道︰「兄弟,我看你還是老實點,將東西交出來吧!盜爺到時候高興了或許還能分你一份。」
這話說的奇怪,連宗術自己都听不大明白。
宗術奇道︰「哦,還能分我一份?此話怎講?」
宗術右手邊一個長相頗為斯文的青衫書生模樣的人道︰「他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讓你立馬將身上的那張藏寶圖交出來,免的大家撕破臉皮,日後不好見面!」
宗術啞然失笑道︰「什麼?藏寶圖?」
礦場上的大茅棚被大風吹的左右搖晃,就像個弱不禁風的大姑娘,生怕著隨時會倒地。棚中的人全都一簇簇的瑟縮著躲避外邊照顧下來的小雨,衣著破爛單薄,也順便相互藉慰取暖。
李錢、陳水、富田、趙樹、季三和付發六兄弟正在揮汗如雨的拿著鏟子和鋤頭簸箕對著越挖越松散的泥層大干不休。
他們此時所在之地是一個還未經真正開發就半途而廢的據說是一處富含豐富煤炭的礦洞。一個意外的情況下,變成了他們逃命的重要途徑。
季三在昏黃的一只火把光之下得意的大笑道︰「兄弟們,怎麼樣呀,你們該佩服老子了吧!」
趙樹奇道︰「我們佩服你?說說為什麼呢?」
其它幾人正好停下,在一旁看著兩人大耍花腔,當然也順便松馳一下已經酸痛的不行的手臂和腰板。付發年紀最小,也最愛與幾個哥哥耍嘴皮子。
付發樂道︰「哎呀,我的傻四哥哥,他正在向咱們邀功呢!這你還看不出來,五哥這人最愛在事情還沒開出花來時就先得意洋洋一翻的了。哈!」
幾人听付發說的這麼有趣,都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李錢「哦」了一聲,道︰「我明白了,他這是在為能拜得那半吊子的地師為師而得意吧!」眾人又嘿嘿樂了起來。
富田忍著笑道︰「大家其實是應該佩服一下我們小三的眼光的,因為咱們就沒那種福分嘛。」
季三被眾兄弟調侃,依然絲毫不以為意地道︰「嘖嘖,我知道了,你們這分明就是赤果果的嫉妒!其實我明白,所以不會怪你們的!」
又隨地坐了下來,一派行家里手的樣子,道︰「其實你們應該知道,古語好像有一句什麼‘有其師,不一定有其徒’的名言。喂,你們可曾听過!」接著又拍了拍腦袋,恍然道︰「我忘記了你們都是大字不識一籮筐的了,嘿,你們笑什麼……」
當今如此亂世,沒有比錢和武功秘笈更珍貴和讓人拼命的東西了。宗術並不認識這群人,只因為他們在江湖中可能連二流角色都算不上,否則換了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就算不認識自己,也不可能如此魯莽。
宗術笑道︰「你們有沒有跟我討要武學秘笈的,我這里也有的!」
眾人眼楮立馬發起亮來,因為他們全都是眼前亮起了一道光。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原因在于他們已經糊里糊涂的死了。
宗術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將手里的刀丟開,這把刀是從離他最近的一個可憐的刀手腰間取來的。這時外邊響起了一陣拍掌聲,同時也傳來了腳步聲。
進來的三個人正是上次在山頭截住宗術的包括巫游在內的三個魔門高手,卻不見那名黑衣美女。他們幾經周折才又發現了宗術的行蹤,且將早已安排好的戲順便搬上。
宗術面對已經不成樣子的山神像,頭也不回道︰「憑你們的實力,難道還用得著用這種手段來試探我麼?」
巫游外的兩個人是同屬魔門九大高手的厲害角色,三對一已經可說非常佔便宜了。他們一人是排名第五的「無形手」田定,一人是排名第七的「黑龍」趙厲,巫游這只山鬼是居未席的,宗術身為「魔帝」,一向是高踞第一。
當然這都是武林中不明魔門內因的人排出來的名次,事實上魔門內部的復雜往往不是外人所能了解的,否則,宗術又如何能負傷而被追殺。
田定沙啞著聲音,道︰「那我們可就動手了!」
話未說完就已經化身成風,當先就一腳踢出,趙厲和巫游緊隨其後,從廟門到山神像前的近三丈空間,對于他們這種高手來說是完全可以忽略的。魔門四大頂尖高手,一觸即發。
付發一手捂著肚皮,一手指著季三,笑的渾身都在顫抖,道︰「你,你,**的季小三,你可真逗!什麼狗屁有其師不一定有其徒的名言,哈,笑死我了!」
說起季三拜的那個半吊子地師師父,也確實有那麼一段可歌可泣的典故。
地師,說穿了就是看風水的。季三的那個師父其實就是個江湖騙子,肚子里確實裝著些半熟不爛的風水堪探技巧,加上另一半半熟不爛的探礦原理,行騙了十余年倒還混的有些風聲水起。
有一日,他遠觀山形看到一處風水大脈,就無意中闖入了這個大礦區。此處的礦區是個絕秘之地,當然不能讓他再走的成,于是被強行留下做苦力。他當然不願意,就說這里有一處脈源極豐富的煤炭礦,如果他幫著找到就在放他離開。
當時的煤炭用處已經非常廣,但探礦和挖礦的技術卻有限的很,不想此時一個財神爺送上門來。當時礦場的負責人一听那個消息真是欣喜非常,立馬命人跟著季三的師父動手挖礦。可惜深入了三四十丈後,非但沒有挖到煤炭,還因為觸開了一條地下水道而讓許多礦工勞力死傷嚴重。
炭礦倒塌,又被地下水灌滿,礦場的監工大怒,幸好那時勞力很缺乏,他才保住了一條小命,後來就結識了富田六兄弟,季三也成了他的徒弟。
事實上富田那個庸醫師父和陳水的那個走方道士都是只有半桶水的江湖騙子,機緣之下兩人才拜其為師的。不過他們那時做夢也沒想到,從騙子那里學來的手段會成了今日逃生的最大本錢。
過了一會,陳水皺眉道︰「老五,你先別急著邀功,快用你的牛眼和豬腦仔細看看和想想,這處的土質如此松軟,要是咱們繼續挖下去會不會整個的塌了。到那時,你哭都來不及了我告訴你。」
趙樹嚇了一跳,道︰「二哥,不會真這樣吧!」拉過季三,在他上踹了一腳,道︰「快過去用你的牛眼好好瞧瞧,可別將咱們的逃生大計變成自我掩埋大計了!」
季三笑罵道︰「去你女乃女乃的自我掩埋大計!老子就知道你們這群沒才華的人不相信本大地師。瞧瞧人家三哥和大哥,多鎮靜!這顯然是對俺老五信心十足!」
接著涎著臉向李錢和富田笑道︰「是不是呀大哥三哥!」
富田忍笑道︰「大家應該相信咱們老五,我想這處之所以土質特別松軟,應該是已經快要到達地面了吧。」
季三豎起拇指道︰「還是三哥聰明!不似某些人那麼沒見識。」撮起一把剛挖下來的泥土在幾人面前一一過目後,道︰「你們看,這泥土的色澤是多麼的清香肥沃,難道還不足以證明我季地師的判斷麼!」
付發不服氣道︰「你好像忘記了這處本該是個煤炭礦,像你手上那種灰色的玩意,說不定就是那東西,得意個什麼勁!」
季三氣的瞪了付發一眼,道︰「小鬼,這里不是有火把麼,你若是有那個自信,不如撮起一點去火頭上,看看會不會起火!」
付發顯然只是在胡說八道,立馬投降,搭著季三的瘦肩笑道︰「嗨,咱們都相信季大地師的英明判斷,小弟剛才發表的只不過純屬個人臆測,哈,對,就是臆測!」
陳水道︰「行了,大家快干活吧。老實說,我可不願意在這個鬼地方多呆片刻!」
李錢想了想道︰「老六,你到外面去看看是不是還在下著大雨,天恐怕早就亮透了,別到時候老天爺不照顧,泄露了咱們的機密行動。別忘記了那幫王八蛋本就不願讓人多清閑半刻的!」
付發一聲得令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