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的飛瀑激流磅礡驚人,驚濤拍岸,咆哮如雷,晶瑩四濺,層層氤氳的水氣更是讓人感覺到颼颼冷意。汐顏震驚地退後一步,從未想過通往瀏陽城的捷徑會在眼前的瀑布之下。
另一面的追兵已開始察覺到不妥,匆匆往這面奔來。他們時間無多,必須在那些人到達之前……
可是,瞅了瞅腳下深不見底的瀑布,汐顏吞了吞唾液,又往後挪了一步。
「皇上,」瑞琛一手攬著她的肩膀,無奈地道。「沒時間猶豫了,害怕的話就閉上眼吧。」
瞥見林伯的不屑,汐顏握了握拳頭,下定了決心。「太傅,朕……可以的。」
見她一臉不願服輸的模樣,指尖卻微微顫抖,瑞琛嘆了口氣,握住了汐顏的小手。「沒事,在下不會松手的。」
汐顏朝他點點頭,林伯睨了他們兩人一眼,率先跳了下去。汐顏尚未反應過來,瑞琛一把攬過她的腰身,一躍而下。她只來得及深吸了一口氣,兩人便一頭扎進了瀑布之中。
激流傾斜而下,汐顏在水中撲騰了幾下,被瑞琛手臂一托,這才冒出了水面,急喘了幾口氣。瑞琛抬手撥開貼在汐顏臉上的發絲,見她無礙,這才向不遠處的林伯所指的地方游去。
一個半人高的洞穴赫然隱藏在瀑布的後面,又有綠藤的遮掩,難怪這捷徑的入口從未被人發現過。瑞琛扶著汐顏彎腰入了洞穴,兩人步行了片刻,洞口逐漸寬敞,到最後豁然開朗。足足有兩人之高。
汐顏甩了甩濕漉漉的長發,看見洞穴的壁上雪白地石子,伸手模了模,陣陣涼意從手心傳來,表面甚至散發著淡淡的光亮,不禁大為詫異。
正想告訴瑞琛這奇石,回頭見瑞琛倚著石壁,眉宇間滿是倦意。急忙問道。「太傅還好吧?」
瑞琛搖搖頭,「我們繼續走吧。」
林伯不悅地瞪了汐顏一眼,公子不但要逆著激流往前,還要分神照顧她。連他自己游過來都覺得有些吃力,何況是未曾學武的瑞琛,又怎能不虛月兌?
汐顏亦了然,上前默默扶起了瑞琛。瑞琛身子有些乏,卻還不至于讓人攙扶的地步。見她是好意,也就不忍心拂去。他安撫地輕拍了一下汐顏的手背,低聲道。「待會就好了,不必擔心。」
汐顏微微頷首。看韓小落無精打采地走在前面帶路,墨眸一黯。
先前為了讓韓小落認清童毅,便與她打了個賭。將前往瀏陽的路線不經意地向童毅透露了一些,當然都是相反的方向。韓小落雖知童毅或許別有居心,但對她卻是好的,或許不會趕盡殺絕,便欣然答應了這個賭局。
可惜,剛才另一面地火光足以證明,韓小落輸得慘烈。童毅最終還是不顧以往的情面。把他們的行蹤告知了那些人,如此又怎能不讓韓小落心傷?
汐顏忽然覺得自己很殘忍,可是卻並不後悔。與其讓韓小落深陷下去,身心俱損,終是無力抽身而出,倒不如在起初將這份感情扼殺在搖籃當中。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汐顏抿了抿唇,若然有日她愛上了一個人,是否也能這般理智面對……
鼻子一癢,汐顏打了聲噴嚏,濕透的衣服貼在身上,在空曠的洞穴內更感陰寒。
瑞琛劍眉一皺,「韓姑娘,能先找一處地方弄干衣服麼?」
韓小落停下腳步,拉了拉身上的濕衣之前留下的火石應該還能用。今晚我們就先休息,明早再繼續走吧。」
眾人皆是全身濕漉,聞言都沒有異議。火石藏在角落,沒有受潮,篝火很快便燃了起來。韓小落不知從何處取來兩套衣衫,遞給了汐顏,道。
「這是我來時放好的衣衫,就為了回來地時候能穿,放得有些久了,染了些塵,將就著換上吧。」
汐顏見韓小落向來張揚的個性忽然收斂了,一時沒法適應。接過衣衫,她便拉著韓小落躲到了角落的一處。
「韓姑娘你……」
韓小落知她想問什麼,擺了擺手。「不過男人罷了,我有什麼輸不起的。好在尚未掏心淘肺地,也沒有損失些什麼……」
說罷,她轉過身,默然地換起了衣服。汐
她微微抖動的肩膀,暗自嘆氣,伸手將韓小落的頭轉肩膀上。
「傷心的話就哭吧,我把肩膀借給你……」
「……誰說我要哭了,」韓小落將臉頰埋在汐顏的肩窩,雙臂緊緊抱著她。「剛才……剛才有沙吹進眼里面了,所以……」
汐顏好笑地拍了拍她的後背,洞穴里面哪來的沙子?
「好,因為有沙,所以韓姑娘不得已才哭了。」
韓小落懊惱地蹭了蹭汐顏的頸側,涼涼的濕意沾滿了衣衫。汐顏淡笑道,「好在我還沒換衣服,不然新衣裳怕是要跟這身一樣了。」
—
听罷,韓小落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起來。「看你說地,好象我的眼淚能把這里淹了……」
抬手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淚,她仰起頭,說道。「明天……我就會好起來的,今晚就讓我任性一下吧。」
說完,一把撲向汐顏,雙臂纏著她,忽然大哭了起來。汐顏愣是嚇了一大跳,哭笑不得地看見瑞琛和洛海吃驚地沖了過來。見韓小落鬼哭狼嚎的模樣,眾人也是一呆,悄聲退了開去。
直到子夜,韓小落這才發泄夠了,累得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汐顏嘆了口氣,伸手整理了一下韓小落換得亂七八糟的衣服。回望自己,原本濕透地衣衫早已半干,迅速褪下換了身干燥的新衣。汐顏揉了揉鼻子,讓洛海把韓小落抱至火堆不遠,她這才慢悠悠地在另一側躺下。
睡去前,還不禁想到,好在外面的瀑布聲音夠大,不然他們的行蹤怕是要因為韓小落的痛哭而暴露了……
濕衣穿在身上一兩個時辰,導致得直接結果便是,汐顏不幸染上了風寒。
韓小落深感內疚,好在洞內也藏了些平常用的藥,汐顏混著熱水服下後,便昏昏沉沉地睡下了,卻是非常的不安穩。
手腳冰涼,但是身體卻是火燙,汐顏在地上蜷縮起來,翻來覆去。
突然一陣微涼的觸感覆在臉頰上,汐顏舒服地嘆了一聲,下意識地往那處涼意靠去。感覺到那物事想要悄悄抽走,汐顏一個翻身,就它牢牢壓住,才心安理得地又入了夢鄉。
一覺醒來,舒爽萬分。汐顏眯著眼,想是昨日韓小落的藥相當有效,抬手就要伸起懶腰。驀地一怔,瞅見瑞琛近在咫尺的睡容,嚇得幾乎跌了下去。
昨夜那涼涼地又舒服的東西難道就是太傅?
想到自己昨晚對他又壓又抱,汐顏秀麗的面容上滿布紅暈。見瑞琛睡得沉,她不敢亂動,正想著在他醒來之前如何月兌身,不經意地瞥見不遠處的林伯和洛海望向這邊的視線,不禁僵直了身子。
帶著幾分涼意的掌心覆在汐顏的額上,清潤的眼眸微閃,笑道。「高燒終于退下了,皇上還覺得有哪里不舒服嗎?」
「沒有,」汐顏心下一暖,垂下頭。「倒是讓太傅費心了。」
「……韓姑娘呢?」見瑞琛沒有回話,低頭看著她,汐顏轉過頭,突然問道。
「我去城樓看看瀏陽城百姓如今的情況了,」韓小落大步走入,精神奕奕地笑道。「好在爹爹以前擔心渭河泛濫,有儲水的準備,城內看起來大致安好。」
這怕是迄今為止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汐顏欣慰一笑。
眾人隨著韓小落走出洞穴,名副其實地進了瀏陽城。穿過一條簡單的地道,出口便在瀏陽知府的府邸里。
待韓小落等人走出,卻見府外莫名聚集的百姓陣陣喧嘩,幾名婦人還低著頭「嚶嚶」啜泣。
「各位鄉親父老,這是怎麼了?」韓小落皺起眉,上前問道。
「韓小姐!」一人禁不住哭喊道,「昨晚皇帝連夜下旨,說是要燒了這瀏陽城,平了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