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他到底要做什麼呀?」
站在城樓上,王奔不時模著腦袋,越猜不透邢震洲的意思。
「小將軍,你猜得到大人的心思嗎?」
他剛轉過頭去,卻並不見梓央改在他身邊,而在一丈開外的地方,指揮著士兵們扛出一面面黑月戰旗,和那些兵器一起插在城牆堞口上。風吹動旗幟,高高飄揚,整座城猛然顯露出一派威嚴,王奔頓時驚呆了。
「王將軍,你再調給我幾個人!我得去把從烈洛帶來的寶貝搬出來!」
「哦,好!」听到梓央改的呼喊聲,王奔回過神,派了幾個士兵,讓他們和梓央改同去另一座倉庫。他暗暗佩服著邢震洲大敵當前的冷靜和從容,佩服梓央改在短的時間里就能會意,還進行了好的配合。把城池布置成刀山劍林的模樣,可以給敵軍造成一種友軍兵力強大的假像,若真能令他們知「難」而退,就能躲過一劫,等敵軍再次來襲,奉勝昌和洛猛差不多就該趕到了。
「!前一批先搬來這邊,後一批等會兒跟我下城樓!」
沒過多久,梓央改便帶著幾個士兵搬著幾個大麻袋到了城樓上,袋一打開,王奔和身旁的士兵們竟像是中了邪一樣,連連作嘔,仿佛昨天吃的飯也要吐出來。那袋里裝的哪里是什麼寶物?分明是一堆堆又硬又臭的大糞!
「哎唷!我說小將軍,你到底在搞什麼名堂?把干大糞搬到城樓上,你想臭死我們啊?」王奔捂著鼻,面容一個勁地扭曲著。
梓央改卻似乎一點也不怕臭,還彎把鼻湊上前去,用力嗅了幾下。「真有那麼臭嗎?我鼻天生不太靈,除了香水味,就連自己撒的尿是什麼氣味,我都不知道呢。」
「拜托,大伙兒都被這些馬糞牛糞燻死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我可沒開玩笑,這些東西不是豬糞馬糞,是烈洛異獸赤棘豹拉的屎,還是我從龍大領那兒專門要來的呢!」梓央改看著大家一臉窘樣,依然笑得像三歲孩般天真無邪。
王奔簡直要瘋狂了,「我管你是豹糞還是馬糞,總之這臭氣燻天的,除了你之外誰都受不了,來人!點搬走!搬走!」
「誰都不許動!我說這大糞是寶貝,它就是寶貝!誰敢搬走,別怪我心狠手辣,就地將他軍法處置!」梓央改大喝一聲,就在士兵們要上前搬走那些豹糞之際,右手一揚,三條鐵線「錚錚」幾聲,攔在了他們前面。鐵線前端的銳鉤竟扎進了城牆里三寸之深,士兵們全都嚇得僵在了那里,沒有一個人敢再靠近。
完了!這小居然耍渾!王奔鬢邊掉下大顆大顆的汗珠,兩眼翻白。梓央改雖是封的將領,卻得到邢震洲封賞,軍階和他平起平坐,就算再不服氣,也不能得罪這小。忍吧!他仰天長嘆一聲,只要大伙兒不被臭氣燻昏,他也就謝天謝地。
林驍、紀轅、魯忠率領著六千兵馬,當天下午渡過邊境的千草河,抵達酆陽城下。武兆康麾下三將,都不是尋常人物,一路上,他們進軍格外謹慎,尤其是恐山中有梵靈步兵隊埋伏,故意盡量繞開山路而行。將士們都在頭上戴著箬笠,身上穿起簑衣,奔馳在雨中,遠遠望去,根本看不出他們因為天氣的異常而感到了困難。
「林將軍,魯將軍,你們看!」紀轅一眼望見酆陽城堞上插著的黑月戰旗和兵器。
「敵人在向我們示威嗎?」
林驍抬起斗笠的邊緣,正想走近細看,一陣號角和擂鼓聲突然從城上傳來,他不自覺地勒住了馬韁。
性情較為急躁的魯忠催馬上前幾步,朝著城樓的方向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只見戰旗和兵器,只聞鼓噪之聲,偏偏看不到一個人影,敵軍居然敢如此囂張,明明就是不把我們放在眼里!給我叫陣!他們有本事就出來和我們一決高下,否則全軍攻城!」
「是!將軍!」
傳令兵得令,霎時間,巨鶻陣中開始鼓噪吶喊,瘋狂罵陣。或許是友軍的兵馬眾多,氣勢很過了對方。魯忠仍然指揮士兵繼續叫罵,紀轅悄悄湊到林驍耳邊,指著城樓,「林將軍,你不覺得有點不大對勁嗎?」
「怎麼……」
「武將軍只是吩咐我們三人來探個究竟,確認一下邢震洲是不是在里面,可罵陣罵了這麼久,連一個敵人都沒看到,該不會……」
「你是懷疑敵人在和我們玩空城計?」
「難道你覺得沒這種可能麼?從前我們和青澱打仗的時候,不是沒遇到過類似的狀況。」
「但這次和以前不一樣,我們能清楚地听到號角聲和擂鼓聲,就能證明城中一定有人,只是不知道敵軍到底潛伏著多少兵馬。不用著急,敵人既然想和咱們耍花樣,我們干脆就來個反客為主。」林驍轉了轉眼珠,從士兵手里接過弓箭,縱馬上前,一支長箭「颼」地射上城去,正中一面巨大戰旗連接旗幟和旗竿的繩索,戰旗應聲滑落。
就在戰旗落下的一刻,城門上忽然放下吊橋,兩扇鐵門打開,一匹渾身漆黑的高頭戰馬疾奔而出。馬上一員英姿颯爽的大將,手擎方天畫戟,腰懸一柄玄鐵寶劍。吊橋上,他勒馬一立,鋒利的戟尖直指敵軍,身上並未穿戴盔甲,雪白的衣袂在風雨中掀動,驚人的氣魄仿佛要震懾蒼天、搖撼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