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靖琪獨自來見父母和兄嫂,新娘子鬧了大半夜早已經筋疲力盡,這會兒賴在床上不想起來,拜見公婆的程序自然就免了。
迷迷糊糊的沖大家打了聲招呼,便歪坐在熱炕上,還沒說上幾句話,就打起哈欠來。
巧兒見靖琪臉上、脖子上,甚至手背上,到處都是牙齒印,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劉夫人見兒子被折騰的有氣無力,還以為和賴小姐親熱過度,也忍不住噴笑,讓白菜去幫著服侍二少女乃女乃起床,芹菜自去廚房傳早膳,特別準備了人參烏雞湯給新人進補。
不一會兒,就听到白菜跑來稟報︰「老爺、夫人,二少女乃女乃讓杏兒趕著馬車,鬧著要回城里去。」
劉夫人沉下臉來怒道︰「彩萍也太沒規矩了,不來拜見公婆也就罷了,回門兒也不正經說一聲兒,靖琪若不陪著去,她難道不嫌丟人嗎?」。
「想來是巧兒殺氣不足,沒有完全鎮住喪門星!」靖琪沮喪地挽起衣袖,露出手臂上鮮紅的血印子,苦笑著對巧兒訴苦道︰「巧兒你看,再這麼咬下去,我可就體無完膚了。」
沒想到賴小姐還有這個嗜好,難怪靖琪被折騰的精疲力竭。劉夫人瞥了眼靖琪的傷處,吩咐白菜道︰「去把她攔住,就說吃過飯,讓二少爺陪她回門兒。」
孫姨娘半跪在炕沿上給老爺捶著腿,三少爺靖琛拿了一個隻果塞在巧兒手上,天真地問道︰「大嫂子,姨娘說你是織女星下凡,仙女都會飛的,你也會飛嗎?」。
巧兒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靖琪的話,涉及靖琪和賴彩萍的私生活,她實在不方便妄加議論,靖琛等于是替她解了圍。
「嫂子不是神仙,可是,我知道很多神仙的故事,等有時間大嫂講給你听。」
正說著,白菜轉來回話道︰「夫人,攔不住二少女乃女乃,她說,靖琪少爺和大少女乃女乃串通好欺負她,和尚也是串通好來騙人的,竟敢借口她是喪門星,對她大打出手,她要讓賴大人去抓那和尚問罪。」
這番話說得幾個人心里都是一愣,劉夫人不由納悶兒,賴小姐被喪門星附體的樣子,簡直就和大少爺發病的樣子一模一樣,下意識的瞟了孫姨娘一眼,孫姨娘也正在悄悄地偷窺她,目光相遇,忙調轉開去。
巧兒不由自主的去看瑾瑜,只見他悠閑地把玩著手上的茶杯,似乎在欣賞茶杯上的書畫。
劉員外眯縫著雙眼,鼻子里冷哼了一聲。
靖琪少爺憤然道︰「賴小姐最喜歡信口雌黃,我何時和人串通來著?」
「快點上菜。」劉夫人不動聲色的吩咐到,又囑咐靖琪道︰「吃過飯你騎馬趕上彩萍,陪她回門兒,要好好地哄哄她,別讓她信口胡言,當心賴大人誤會了你。」
靖琪趕上賴彩萍,跟在她的車後面回到賴府,送上回門禮。
賴彩萍進門就對父親說喪門星附體的事情純屬捏造,她認定是靖琪少爺和巧姐兒串通報復她。
「听白菜說,我發病的樣子和瑾瑜少爺一樣,我以前就听說過,凡是和瑾瑜少爺親近的人,保不定就會被狐狸精作祟,和尚收了好處說我是喪門星附體,哄鬼呢,就像我說賈巧兒是掃帚星,由了紅口白牙編去。」
「好呀,原來是你瞎編大嫂是掃帚星!」靖琪不由嚷嚷起來,不屑的辯解道︰「我才沒那麼下作去編排人,你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
此前,賴彩萍尚未留意到靖琪少爺臉上和脖子上的咬痕,這會兒看到他的狼狽樣子,突然噴笑道︰「你可是君子麼?世上有你這樣的君子麼?」
賴尚榮昨天一直在想這件事情出的蹊蹺,他到沒有懷疑靖琪少爺,尋思著若真是有人作祟,多半是瑾瑜少爺支使,也沒功夫去查真相,因為,怎麼處理劉家的事情,他早已經打定了主意。
趁靖琪少爺去夫人屋里問安,賴尚榮問馮師爺到︰「南瓜狀告劉家大少爺的事情安排好沒有?」
「稟報大人,南瓜父母早亡,原是寄住在叔父家里,他嬸子說前不久他被瘋狗咬傷,狂犬病發作死了,人都埋好幾天了。」馮師爺回答道。
賴尚榮一拍桌子,怒道︰「這麼重要的事情,賴慶怎麼不告訴我?」
馮師爺笑道︰「大人錯怪賴管家了,南瓜被狗咬是他傷了腿之後,他的腿上了夾板,一直在家養著,哪里會知道。」
賴尚榮沉吟片刻,心里冷笑道,呵呵呵,死了更好,索性借機除掉劉瑾瑜,劉家的產業就全歸在靖琪名下了。
賴彩萍听得有些糊涂,忍不住問道︰「爹爹,南瓜為何要告大少爺?」
「這茶葉不錯,師爺嘗嘗味道。」賴尚榮接過桃兒新沏的鐵觀音,對馮師爺舉杯示意,然後,淡淡的對賴彩萍道︰「劉家大少爺對無辜的奴才動酷刑,用火燒成重傷,現不治身亡,南瓜家里能不告他嗎?」。
「爹爹,是靖琪和賈巧兒勾搭成奸,陷害女兒,你倒不懲罰他們,卻要為難大少爺,女兒不依!」
心知女兒對大少爺舊情難忘,賴尚榮哭笑不得,苦口婆心的開導道︰「什麼勾搭成奸?女孩子說話也不檢點,好在馮師爺不是外人,看被人笑話!」
淺淺的呷了口茶,先吩咐馮師爺,速去打點劉瑾瑜的案子,等馮師爺退出屋子,賴尚榮接著教訓女兒道︰「靖琪是小孩子心性,不過是先認識了賈家那丫頭,有了好感,突然被你攪散了,難免會遷怒于你,只要你肯用點功夫好好待他,早晚把他的心收回來。」
賴彩萍哪里听得進去,撇嘴兒冷笑道︰「我才不稀罕!」
「砰」的一聲,賴尚榮放下茶杯怒道︰「你稀罕什麼?那個心懷叵測的病秧子?他是賈巧兒的夫君,真正想要算計你和靖琪的是他們,你還做夢呢!」
瑾瑜少爺會狠心算計我嗎?賴彩萍不由想起瑾瑜少爺說過的話,「我不和你計較,是感激你成全了我和巧兒的姻緣」,濃濃的醋意讓她不由發狠,問父親道︰「那你準備怎樣處置大少爺?」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若是劉員外實在舍不得,肯花銀子為他求情,那就饒他一條活命,判個終生流役,發配到寧古塔為奴,或者送到新疆去充軍。」
「不行!」賴彩萍月兌口說道︰「他那身體,若是發起病來怎麼辦呢?」
終于知道了瑾瑜少爺患的是什麼病,親身經歷之後,賴彩萍竟然心生憐憫,因為,她知道那種痛苦,真是生不如死。
沒想到女兒如此糊涂,簡直就是冥頑不靈,賴尚榮假裝正經道︰「為父身為朝廷命官,自然要謹守國家法度,劉瑾瑜草菅人命,當然要處以重刑,否則,怎麼對得起那個冤死的奴才?」
「爹爹……」
「蠢東西!你難道不知道靖琪少爺毫無心機,只是率性而為,若是大少爺科考高中,有了出仕的機會,他會不奪回周家的產業嗎?到時候,你就看著賈巧兒威風八面,把你當奴才一樣對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