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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瑜終于打破沉默,直言不諱的說道︰「衛大人是不是可以更坦誠一點,直接告訴我們,深夜造訪的目的。」
沒想到無意中解開了父親被圈禁的謎團,這讓瑾瑜無法繼續保持淡定,心里有一種沖動,就是找到證據,揭開木蘭圍場事件的真相,洗清父親的嫌疑。
想起塔勒納沁的嚴寒與荒蕪,不僅生存環境惡劣,還要時刻防範準噶爾人的突襲,這讓瑾瑜十分牽掛在那里屯田的父親。
衛若蘭微微一笑,篤定的說道︰「我來的目的,第一,是告訴蘭哥兒賈家一夜之間敗落的背景,供蘭哥兒參考,若是太子即位,對賈氏家族來說,福兮禍兮?第二,據可靠消息,大學士王掞和御史陶彝等大臣聯名疏請建儲,意在復立廢太子;第三,我推測,太子密函就在府上,我本想暗中證實一下,不想找錯了地方,被瑾瑜公子撞見。」
听說自己的家中藏著太子的密函,賈蘭不由大吃一驚,正色道︰「衛大人,這種玩笑可是開不得的!」
「蘭哥哥,我們且听他把話說完。」
「蘭哥兒放心,內子是府上新故史老太君的佷孫女兒,我們好歹也是親戚,在下並沒牽連你們的意思,否則,我也不會這般小心謹慎地避人耳目,深夜來此。」
見賈蘭凝眉不語,衛若蘭接著說道︰「太子的人說賈珠大哥是死于誤食毒蘑菇,而家兄對此說卻頗為懷疑,我哥哥生前十分仰慕賈珠大哥,兩人的關系頗為密切,那種毒蘑菇,賈珠大哥早就認識,還教給兄長辨認過,據家兄說,木蘭圍場事件發生的第二天,太子曾威逼賈珠大哥,交出那封密函,賈珠大哥說是已經送到秦可卿手中,家兄至死也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
「我們也不知道,家父隨太子去木蘭圍場,回家時……」賈蘭有些哽咽,不得不停下話來。
「我知道,有件事情,我也是不經意間想到的,有年中秋,家兄多喝了幾杯酒,和我說起賈珠大哥生前的一些事情,曾提到過,賈珠大哥圍獵時的風采,白馬紅袍,引弓射箭的身姿十分英俊瀟灑,家兄書畫兼長,在圍場曾經為賈珠大哥作畫一幅,賈珠大哥十分喜歡,那日毒性發作之時,他強忍疼痛囑托家兄,一定要把那幅畫送給大少女乃女乃,作為紀念。」
瑾瑜的心跳驟然加速,賈蘭也不由自主的一把抓住衛若蘭的胳膊,月兌口問道︰「怎麼可能,十幾年來,那幅畫被我母親千遍萬遍的看過,摩挲過,父親縱馬馳騁,引弓射獵的身姿和神態,甚至被風吹起的烏發和衣袂的位置,她都能說得一清二楚,若是其中夾帶著東西,怎麼可能沒有發現?」
「蘭哥兒,你想想看,賈珠大哥明知道太子對自己動了疑心,他去世後,太子肯定會檢查他的隨身物品,按常理,檢查過後若沒有異樣,所有的遺物都會交還家屬,自然不用擔心這幅畫會不會送到府上來,他之所以特意托付家兄保管,應該是為了躲過檢查。」
似乎心里也有些疑惑不解,停頓半響,衛若蘭又補充道︰「不過,賈珠大哥卻沒有料到,家兄也同樣受到嚴密的檢查,奇怪的是,當時並沒發現那幅畫軸有什麼不妥之處。」
瑾瑜尋思良久,突發異想,分析道︰「會不會是那幅畫中的場景提示著暗藏密函的地方,他在引弓射箭,比如,箭頭所示的方位……」
衛若蘭並沒見過那張畫,自然說不出所以然來,瑾瑜的話卻提醒了賈蘭,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動,起身對衛若蘭道︰「府中很多奴才都認識你,所以,你不方便露面,不如你們稍等一會兒,我這就去把那張畫拿來。」
匆忙中連燈籠都沒拿,好在是正月十四日,當晚月朗星稀,賈蘭又十分熟悉這台路徑,三步並作兩步走,也顧不得會驚擾李紈的睡眠,小跑著去叫醒了母親,要看看那幅畫,說是和瑾瑜回憶起父親,瑾瑜想看看父親的遺容。
以為是蘭兒想念父親了,李紈二話沒說,就從床頭的櫃子里取出那幅畫軸來,交給賈蘭,再三叮囑,小心拿著,別沾上水,別弄髒了。
這是夫君賈珠最後的遺容,李紈心中最英俊瀟灑的美少年,她一生的摯愛,就定格在畫中的那個時候,那個地方。
衛若蘭接過那幅畫軸,和賈蘭一起小心翼翼的展開,畫中的年輕公子果然風流倜讜,四分叉的長袍,對襟短馬褂,頭戴貂鼠皮暖帽,足蹬長統馬靴,英氣逼人,又不失文人雅士的飄逸俊朗。
這幅工筆畫堪稱精品之作,人物十分傳神,裝裱的也相當精致,經年之後,紫檀木的軸頭,依然散發著清幽的香味,按照傳統的工藝,為了減輕重量,以免軸重損畫,軸頭是由瓤中挖空的兩片半圓合成,軸頭兩端用蜜蠟封閉。
從背景畫面上看不出任何特殊的地方,作畫用的宣紙為雙絲路夾萱,光而不滑,潔白稠密,紋理純淨,完整無損,衛若蘭自然識得,這是素有「紙壽千年」的涇縣出產的上等宣紙,衛若梅作畫十分注重宣紙的品質,因為這種宣紙具有獨特的滲透性和潤滑性,能達到「墨分五色」的藝術效果。
瑾瑜趴在椅背上,就他兩手上靜靜的審視那幅畫,很顯然,因為這幅畫注入了畫家的個人情感,畫中人物栩栩如生,側身拉弓,美目自信的斜睨著前方,頗具神韻。
也許,賈珠臨終相托,目的並沒有衛若蘭所想的那麼復雜,純粹只是出于對愛妻的不舍,和對美好生活的眷戀,希望以這幅畫的形式繼續留在人世,留在妻子的心中。
「衛大人,令兄可曾對你說過其它細節嗎?」。賈蘭問道。
衛若蘭苦笑著搖頭道︰「家兄說賈珠大哥回營帳時,臉上和手上還有鞭痕,他只顧了幫他擦洗涂藥,听他托付自己把畫軸送給家里人,並且不要聲張,還以為他是不好意思,收了畫軸正想打趣幾句,太子讓人來傳家兄去問話,等家兄再回到營帳時,賈珠大哥已經中毒,艱難地坐在書案後面,靠在椅背上,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子在臉頰上流淌著,似乎十分痛苦,喘息了半天,嘴角勾起一抹笑紋,幽幽的望著家兄,啞聲說道,若梅,謝謝你的畫軸,請一定交到賤內手中。」
賈蘭早听人說過,因為有了第一次被廢黜的失落和絕望,太子性情大變,遇到不如意的事情,就會鞭笞身邊的人,父親被他責罰並不是第一次。
這恰恰反映了太子心中的惶恐,他不過是害怕重蹈覆轍,再次失去皇儲的殊榮,被皇阿瑪從天堂打入地獄。
「家兄也被太子拳打腳踢了一頓,本想回來向賈珠大哥傾訴委屈,見他這樣,聯想起太子追問這幾天賈珠侍讀去了哪里,都見了什麼人,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妙,擰了把毛巾給他擦了擦冷汗,起身想要去叫御醫,卻被賈珠大哥一把拽住,他終于忍耐不住申吟了一聲,眉頭痛苦地扭曲著,喘息著最後嘟囔了一句,好想看一眼我的蘭兒,好遺憾……」
兩大滴眼淚落在畫軸上,賈蘭的雙腿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李紈曾經對他說過,父親去世時,他出生才剛滿十天,還沒見過自己的父親。
仰起頭來,緊緊地閉上雙眼,握著軸頭的手無意識地攥緊,只听 嚓一聲,畫軸頭斷裂成兩段,一個紙卷從里邊掉了出來,賈蘭還在悲傷中,並沒注意到,而瑾瑜和衛若蘭卻同時出手,瑾瑜搶先把紙卷抄在手中。
「快,快看看寫著什麼!」衛若蘭亟不可待的催促道。
瑾瑜默然不語,緩緩地走過去,俯身把手搭在賈蘭的肩膀上,使勁兒捏了捏,表示安撫,然後,把那個紙卷兒塞在賈蘭手中,沉聲說道︰「這是你父親留給你的信函,別人無權閱看。」
深吸一口氣,用衣袖擦去淚水,賈蘭接過紙卷,瑾瑜背過身去,面向衛若蘭,後者听了瑾瑜的話自然不好意思湊過來觀看,強抑著好奇心,站在一米之外,瞥一眼紙卷,再看一眼賈蘭的表情。
終于鼓起勇氣展開紙卷,里邊是一大一小兩張單宣,大張是父親的親筆,也許是時間緊迫,潦草的寫著兩段話,上邊一段是︰「兵戈相見,不忍于父子之間,難報君恩,羞見摯友。冒不忠不義之名,唯求平息干戈。」
下邊一段應該是寫給尚未來得及見面的兒子的,也可能是抒發自己的心願吧,他這樣寫道︰「蘭,虛懷若谷,淡泊而寧靜,逍遙凡塵之外。」
「蘭」是父親給自己取的名字,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賈珠也許是在反省,不該追求名利,卷入宮廷爭斗之中吧?
再看那張小紙條,上面寫道︰「二月二十五日子時,木蘭圍獵,獵雕全部出動,不得有誤。」
沒有簽注名字,暗紅的印章是兩個古篆體的陽文「保成」,這是太子殿下的乳名,為了避免出意外,太子和賈珍約定,給他的指令,不會動用太子印章,見到這個私章,方可按指令執行。(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