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目掃視一圈,漢子臉上的神色不怒自威,帶著幾分隱隱的殺伐之氣。當目光掃過林筱雨時,卻又變得十分恭敬。小姐在他們心中的然地位,甚至連忠義堂其他那幾個分部的大哥都比不上。
只見那幾個玄武區的代表全都正襟危坐,一臉驚惶地看向林筱雨,臉上神色變得陰晴不定。因為看樣子,小姐已經在懷疑是他們其中的某個人出賣忠義堂了。
「小姐,丁鵬這簡直就是在妖言惑眾。」其中一個年紀五十歲上下的老者扯著嗓子叫道,他梳著油亮的「三七分」,身上披著一件黑色馬甲,衣著倒是蠻樸素,只不過手指上那枚碩大圓潤的翡翠扳指,卻是將他的本性揭得一清二楚。
「馬先生,請問我哪里妖言惑眾了?」被叫作丁鵬的高大漢子冷冷問道。
馬寮撫了撫短須,仗著身後那幾個人高馬大殺氣騰騰的兄弟護駕,絲毫不懼地道︰「丁鵬,我問你,幫里的號令都是誰下達的?」
「江大哥。」丁鵬臉色不變道。
站在林筱雨身邊的江藍微微點頭,揮揮手,示意馬寮繼續講下去。
「那麼你說有奸細,是不是指江大哥是第一個該懷疑的人?我們一向唯他馬是瞻,任何指令也都是經過他審議才最終通過,並且再由他親自放下去由兄弟們執行的。」馬寮眼里閃過一絲陰冷,嘴角微微撇起,像在嘲諷丁鵬。
江藍色變。丁鵬虎目一凝,沉聲道︰「馬先生,我想你誤解了,號令雖都是江大哥的,兄弟們也只按他的號令去執行,不過奸細可以等他的號令下來後再去偷偷傳達,不是麼?再說,在座的諸位今天也並非一直呆在大堂,如果有人趁著離開的空檔偷偷去泄密,也不是不可能。」
「那你有何證據說明是我們泄露出去的?」終于說到點子上了,馬寮十分不屑地問道。
丁鵬皺著濃眉,目光炯炯地在幾人身上掃過,卻是一句話也沒有再說。他也只是猜測而已,根本沒有任何證據。再說,如果真有奸細,自己也逃不了嫌疑的對象。
「既然沒證據,那你就是血口噴人了?在這種情況下,你丁鵬居然還有心思誣陷幫里的兄弟,你們說,丁鵬這樣做是不是在寒大家的心?!」馬寮語氣忽然提高,異常嚴厲地苛責道!
大堂里大多都是四十歲上下老奸巨猾的人物,此刻听了馬寮的號召,頓時也爭相響應起來。
一個搖著大蒲扇的中年男人邊扇著風邊哼笑道︰「說有奸細,不知道算進自己了沒有?丁鵬,大家兄弟一場,不是我不信任你,前幾天我好像還看到,你跟你手下的蔡俊騰幾個神神秘秘地出去了,不知道那麼慌張要去見誰?」
他叫肖天仁,是忠義堂在玄武區的代表之一,隸屬江藍管轄。不過論權力其實也不低于江藍。說句實話,江藍這個分部的大哥,倒是被穩穩地控制在這些擁有彈劾權的兄弟手里。只要他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就可能被其他幾人群起而攻之。
當然,這也是林蒼生用人之心的一個側面體現。
「你胡說!」丁鵬面色慍怒,「我那只是帶他們去……去……」
「去什麼?」肖天仁得寸進尺,面色嘲弄,頓時,幾個手握重權的男人全都對他虎視眈眈,讓他一下子慌了手腳。
林筱雨冷目也看著丁鵬,讓丁鵬身體一陣緊繃。他氣息紊亂地看了看林筱雨,有點不敢正視那銳利的目光。
「小姐……」他顫聲道。
「丁鵬。」林筱雨忽然話,讓yu言又止的丁鵬打住了話頭。她淡淡地看著眾人,神色在茶香霧氣里顯得有些神秘,「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各位,我爸爸一向對你們不薄吧?」
肖天仁跟馬寮同時臉色一變。
隨後馬寮臉色有點陰郁地點了點頭,「小姐說的是,堂主一向對我們‘很好’……」
「那便是了,這種緊要關頭,為何還要搞內訌?你們就不怕被敵人趁虛而入麼?」林筱雨看著馬寮哂笑。
被看得有些不自然,馬寮嘴角勉強扯起一絲笑意,「小姐教訓得是,我們實在不該如此。今後也不會再懷疑自己人了。」說完,他還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肖天仁。
「那就好,現在就說說你們對接下來有什麼看法?」林筱雨靠著太師椅,神色淡得宛如輕霧一般。
冷笑地看了一眼丁鵬,馬寮起身道︰「小姐,既然對方對我們的作戰路線了如指掌,那我們就將計就計,用小股兵力試探,後援再派出足夠的力量去圍殲。」
林筱雨點了點頭,卻沒有言語,馬寮又繼續補道︰「其他路線都以此法執行,分部能立刻用上的兄弟不是還剩數千麼,如果掃蕩對方地盤的佔四路,那麼就總計兩千多人,守護總部的佔幾百人,還有兩千多我建議就全部派出去,偷襲永生堂的總部。」
「那如果偷襲失敗了呢?」丁鵬忍不住插話。
「不會的,這個辦法我早就想好了,而且事先已經去探查過路線了,永生堂總部設在玄武區江濱大道的附近,據我所知,他們的主力也都聚在一起,如果一次將他們全都拿下,那麼那些蝦兵蟹將,也就不足畏懼了……」馬寮說到這里的時候,神色格外的自信。幾人偷偷朝他看去,眉宇間都帶著絲絲驚意。
「原來如此,那就按馬先生所說的,一次拿下吧。」林筱雨淡淡地說道。
頓時,丁鵬就帶著幾個兄弟走向了門口,可是在經過馬寮身邊的時候,卻忽然撲過去將那幾人連同肖天仁一起擒住了!
「丁鵬,你干嘛抓我,放開我!」馬寮大驚失色地叫道!
「馬先生,我上次其實就是去調查你了。你知道麼,小姐早就懷疑你有二心了。」丁鵬臉上出現了一絲嘲弄,讓馬寮一陣膽戰心驚。
「到底怎麼回事?小姐,剛才不是還說得好好的麼?為什麼要抓我,我又不是叛徒!」馬寮有些歇斯底里。
林筱雨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沒有正面回答。丁鵬一聲喝令,手下的兄弟頓時將幾人按在了地上。
「按照幫規,叛徒按罪行輕重處置,你所犯的過錯,至少應該剁掉雙手!」丁鵬冷漠無情地宣判道,讓大堂里幾個人臉色劇變。
示威性地看向四周,丁鵬大手揮起,臉上的神色閃過一絲猙獰︰「砍!」
在馬寮幾人劇烈的掙扎和求饒下,幾個凶殘的男人大刀舉起,砍下,竟不留一絲情面!只見幾團血水噴濺,伴隨著聲聲刺耳無比的慘叫,大堂一下子變成了阿鼻地獄……
看著被拖出去猶如死狗般的幾人,所有人臉色都白了。江藍呆呆地看著整個過程中眼楮都一眨不眨的林筱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太像了,跟堂主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風格,手段,就連臉上的神情都一模一樣!不作任何多余的解釋,不放過任何一個有嫌疑之人。
「好了,叛徒處理完了,接下來我們討論怎麼對付對方的戰斧。」林筱雨面色淡然地說道,然後進入大堂後,她第一次站了起來,「既然對方能以一支十幾人的戰斧小隊,將我們殺得丟盔棄甲,即使拋開這種戰斧的攻擊力來說,他們也擁有著十分驚人的戰斗力。那麼如果我們還想以人數取勝,就幾乎不可能了。除此之外,就只能派出高手迎戰了。幫中現在能獨擋一面的人很少,例如丁鵬,你們手下各自有沒有厲害的兄弟,都推薦幾個。」
丁鵬側著頭站在一邊,面色凝重地看著眾人。
可是過了許久,還是沒有人出聲推薦。林筱雨不由眉頭一皺。
「怎麼?都沒有人選?」她聲音變得很冷。
鴉雀無聲。幾個說得上話的代表都只看著血跡斑斑的地面,不敢與她對視。他們心里明白,此次要是派出人選了,今後手下的悍將也會少到一個可憐的數目。他們可不想自己的勢力被無端削弱。
就在林筱雨將要開口的時候,一個略顯年輕的男人卻出聲了︰「小姐,幫中不是還有血影軍團麼……」
此話一出,頓時幾個人都熱鬧了起來。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血影軍團很強,派他們去截殺一定能收到奇效!」
「你不說我也忘了呢,血影軍團可是堂主最厲害的一批秘密武器,這個時候不正是最需要他們的時候嗎!」
听著他們的聲音,林筱雨卻無動于衷,等到他們說累了,她才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話︰「既然你們都不願意,那就先退守吧,不過各自的地盤,都要小心了。這幾天或許有外來勢力來襲,你們好自為之。」
說完,竟不顧眾人呆愣的神色,自顧自地離去。
江藍跟丁鵬急忙跟了上去,不聲不響地離開了大堂。留下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呆了。
「小姐,你等等我!」江藍在後面急得大喊。
林筱雨一頓,淡冷的聲音傳了過來,「怎麼了?」
「小姐,你真的打算打防守戰麼?可是我們原來大好的形勢,就這麼……」江藍搓著雙掌,神色憂慮不已。
「你沒看出來麼?他們各自都懷有私心,更有人已經選擇了背叛忠義堂。在這種誰都不願出力的情形下,分出大量的兵力去貿然進攻,你覺得他們會團結一心麼?再加上對方出的奇兵,只怕我們還沒攻過去,就已經潰敗了。」
「可是為什麼我們不試試別的辦法?也許……」江藍眉宇間陰雲重重。向來只有他打別人,卻從沒有這樣狼狽地打過防守戰,他心里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江藍叔叔,你也跟了我爸爸那麼久,不應該這麼魯莽的。」林筱雨忽然很失望地說道,這讓焦急的江藍的心一下子冷了下來!他慌了,小姐這樣對自己說話還是第一次,難道自己讓她失望了麼?
「小姐……對不起……江藍哪里做錯了,還請你指出來!」他低著頭,口氣十分誠懇地道。
富有深意地看了看他,林筱雨邊走邊道︰「你不覺得馬寮他們的背叛很沒有道理麼?我們忠義堂哪一點比不上永生堂再者,永生堂的這些外援來得很奇怪麼,拋開來歷不說,單就身手就不是他裴永德能用得起的。依我推測,這些人只怕是他的另外一個同盟的,而那個強大的同盟,絕不會是天星會~」
「小姐,你等等我,江藍還不明白你的意思……」江藍又跟上去,嘴里焦急地叫道,「永生堂的另一個同盟到底是誰?」
「你吩咐手下的兄弟們,在場子巡視時多注意那些陌生面孔,我擔心最厲害的對手,還沒有真正出現……」
她越走越遠,江藍卻呆在了原地。看樣子,小姐是不願意跟自己多說了,也對,就像堂主做事那樣,從來不願解釋過多。但是卻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而與此同時,丁鵬所管轄之下的一個豪華酒吧內,此刻正好來了幾個異常面生的男人。看場的兄弟在他們進來的那一刻,就已經盯上梢了。
「去通知大哥,這邊有幾個很古怪的客人。」一個拿著對講機的黑衣男小聲說道,然後自己當先走了過去,攔在幾人跟前。
「這位先生,請問你們要什麼服務?」
聞聲,帶頭那個戴著寬大黑帽子的男人低聲嗤笑一下,抬起那張藏在帽檐下的臉龐,應道︰「你們這里有什麼服務,我就要什麼服務。」
「那請問先生貴姓?」黑衣男看著那張英俊且帶有幾分異國情調的臉龐,問道。
「免貴,姓劉,不過別人一般都叫我泰格。」男人那雙狹長的黑眸里,忽然閃過了一絲野獸般的興奮神色,這讓這個黑衣男一時間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