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娘在自己的記憶里挑挑揀揀,把幾味好听的藥材名字翻了出來,給這六個丫鬟賜了名,然後喚了青桐出來,讓她們彼此認識了一番,又給六個丫鬟安排了差使,將六人暫時皆定為三等丫鬟,待半月後論表現評級。
處理完了丫鬟的事情後便已是晌午時分了,柴靖遠身邊的大丫鬟琉璃來通傳,說是柴靖遠有事要忙,午間不回來用膳,讓麗娘不必等他,自己在春熙苑用午膳。
麗娘原本是打算安排好了丫鬟的事情後便去碧蓮苑立規矩的,但如今自己的主顧發了話,那肯定是要以他的意見為先,他說不去,那就不用去了,于是麗娘命人傳膳。
片刻後,午膳還沒送來,新上任的小丫鬟甘草卻前來通傳︰夏純和莫愁兩位姨女乃女乃來了。
「請準許奴婢伺候少女乃女乃用膳。」夏純和莫愁進門後齊齊朝麗娘行了個禮。
麗娘明白,這是做妾室的要來正室跟前立規矩呢,只是明明三個小妾,怎地少了一個?
「兩位妹妹客氣了,快請坐。」麗娘笑著招呼那兩位妾室。
夏純和莫愁兩人側身在客位上坐了,正要說話,甘草卻又來通傳道︰「回少女乃女乃話,方才桂姨女乃女乃屋里的紅葉過來,托奴婢轉告少女乃女乃,說是桂姨女乃女乃身子不適,午間不能來伺候少女乃女乃了,請少女乃女乃恕罪。」
麗娘笑了笑,這桂香看來還真是打定主意要跟自己對著干了,第一天立規矩竟然就開始裝病,自己若是不出聲兒,只怕以後就再沒規矩可立了,若是一個處理不當,莫說是本就桀驁難馴的桂香,只怕就連今兒來的這兩個,也不會把自己這「正室」放在眼里了。
麗娘原是不介意這些的,奈何她如今人在其位,若不想跌柴靖遠的面子,使他落得個「寵妾滅妻」的罪名,便只能盡到這「嫡妻」應盡之責了。
「身子不適?」麗娘微微皺眉,重復了一句,然後看向甘草,和顏悅色地道︰「你下去問問靈芝她們,誰認識府里的大夫,趕緊去給桂姨女乃女乃請來瞧瞧,哦,對了,記得方子要拿給我看看。趕緊去,這事兒拖不得。」
甘草微微一愣,眼神古怪地看了麗娘一眼,然後脆生生地應了聲是,退了出去。
她退下後立刻便找到跟她一同被選中的另幾個丫鬟,眉飛色舞地道︰「咱們來打個賭,三天後桂姨女乃女乃會不會來少女乃女乃房里立規矩。」
靈芝自整理著她新分到的衣櫃,頭也不回地「嗤」了一聲道︰「這個還用賭?那桂姨女乃女乃是郡主送給大少爺的,要立規矩也是去郡主房里立,怎麼可能去少女乃女乃那里立規矩?」
另幾個也道︰「可不是,桂姨女乃女乃跟那幾個可不一樣,哪里是少女乃女乃拿捏得住的。」
甘草眨了眨眼也不說破,又道︰「罷了,你們即不願賭就算了,少女乃女乃吩咐,誰去請個大夫來給桂姨女乃女乃瞧病。」
一直低頭整理衣裳沒有說話的馬蘭抬起頭來,疑惑道︰「桂姨女乃女乃剛剛還活蹦亂跳地打了純姨女乃女乃跟前兒的草兒,怎麼就病了?」
甘草神神秘秘地笑了笑道︰「問這麼多作甚,你去不去請?」
馬蘭站起身來,「去,怎麼不去,我這就去。」
其他幾人原也沒想應這差使,如今既然她自告奮勇,便又各自擺弄自己的物件去了。
片刻後,馬蘭便從外院請來了大夫,直接領著大夫去了桂姨女乃女乃住的蘭苑。
桂香的丫鬟紅葉攔在門口,面色不愉地道︰「你這小丫頭片子,領著大夫來作甚?咱們這兒又沒病人,別來給姨女乃女乃添堵。」
馬蘭笑道︰「紅葉姐姐莫怪,是少女乃女乃听說桂姨女乃女乃病了,心中擔憂,這才差我去請了大夫來給桂姨女乃女乃瞧瞧。」
紅葉頓時被噎住了,這會兒也不敢再說沒病的話,偏偏桂姨女乃女乃又沒在屋里,早帶著青蘿到郡主跟前兒討好去了,這會兒又哪里去找個桂姨女乃女乃出來給大夫瞧?
馬蘭心知肚明,卻不敢戳破,怕得罪了桂香,只一臉擔憂地道︰「姐姐,少女乃女乃催得急,勞煩姐姐去通傳一聲兒可好?」
紅葉面色變了變,心中對麗娘倒是有些天生畏懼的,畢竟人家是主子,她不過是個奴才,人家要拿捏她容易得很,但她一想到自己主子的主子是郡主,心中又踏實了幾分,索性把心一橫道︰「姨女乃女乃沒在房里,郡主訓話,招姨女乃女乃過去了。」
「這樣啊,有勞紅葉姐姐了,我這便去回了少女乃女乃去。」說罷,又對那位大夫道︰「還請張大夫先在此稍候,若是桂姨女乃女乃回來,少不得少女乃女乃又要差奴婢去請您。」
張大夫點頭應了,馬蘭這才離了蘭苑,徑直去麗娘跟前回話。
馬蘭這般安排,麗娘自然是滿意的,心中對馬蘭也有了幾分印象,覺得她倒是個機靈的,是個可用之人,但可不可信卻是另外一說了。
待午膳上了桌,麗娘又命馬蘭裝了一食盒飯菜給張大夫送去,要她務必請張大夫給桂姨女乃女乃把把脈。
其實,麗娘並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人,比如對待如夏純和莫愁這樣規規矩矩地來立規矩的,她自然不會為難她們,象征性地讓她們夾了兩樣菜,便請她們也入了座。
一頓飯吃下來,雖說不上有多和睦歡喜,但至少也算和和氣氣。
待兩位姨女乃女乃離開後,麗娘喚來青桐,將自己的嫁妝規整了一番,悉數入庫造冊後才總算閑了下來,正打算換了衣裳午睡,卻听甘草通傳︰「少女乃女乃,張大夫已經給桂姨女乃女乃瞧過病了,少女乃女乃要看藥方麼?」
麗娘從房里出來,在小廳主位上坐了,「去請張大夫過來一趟。」
片刻後,張大夫進來,在廳中央垂首站著。
這個五六十歲的老人家在國公府當了一輩子家養大夫,對于女人間的彎彎繞繞很是清楚,那位桂姨女乃女乃根本就沒有病,只是不知道被誰氣得臉青面黑的,于是他索性給她開了一張疏肝降火的方子。
倘若這位少女乃女乃真要問起來,不知道「肝火旺」這種病能不能糊弄過去,別一個不好,即得罪了這位少女乃女乃,又得罪了郡主的人。
「張大夫請坐,不知桂姨女乃女乃的病要不要緊?」
張大夫哪里敢坐,垂首應道︰「桂姨女乃女乃的病癥,眼下倒不算要緊,但若久不問藥,只怕會越來越重。」
這話模稜兩可,也不怕這位少女乃女乃較真兒地去外頭請人來看。
麗娘笑了笑,「張大夫可否將藥方與我瞧瞧?」
張大夫沒有二話,當即將藥方遞出來。
麗娘自青桐手里接過藥方,面上帶著笑,仔細看了看,點頭道︰「張大夫這方子不錯,不過,倘若再加個半兩黃連和半兩阿魏,藥效豈不是更好?」
黃連是所有藥材里頭最苦的,阿魏則是所有藥材里頭最臭的,偏偏這兩位藥材加進這副藥里,雖對藥效沒有幫助,但也不會相克相沖,絕不會影響療效,卻會又苦又臭。
而且,還一加就是半兩!張大夫大冷天里險些嚇出汗來︰這位少女乃女乃,手段可真不是蓋的,桂姨女乃女乃只怕是要倒霉了。
「是,少女乃女乃所言極是,想不到少女乃女乃竟也精通藥理,老夫失敬了。」張大夫訕笑著拍了記馬屁。
「張大夫客氣了,我也希望能早日治愈姨女乃女乃的頑疾,也好為爺分憂。張大夫事忙,我便不耽擱你的時間了,青桐,替我送張大夫出去吧。」言罷朝青桐眨了眨眼。
青桐會意,出門的時候塞了個裝了十兩銀子的荷包給張大夫。
此後,麗娘安安穩穩地睡了個午覺,醒來時卻見青桐面有憂色地站在床前。
「怎麼了?」麗娘翻身起來,揉了揉眼楮問。
青桐撇了撇嘴,「姑爺回來了,郡主正在跟他告您的狀呢。」
麗娘愣了愣,眼下那位郡主能告的,除了選丫鬟的事兒外,便只有藥的事兒了,只是不知她告的哪一樁,柴靖遠又會是什麼態度。
畢竟,那個人的心思實在是太難琢磨了,一忽兒讓人覺得他人其實挺好的,一忽兒又讓人覺得他胸腔里跳動的一定是一顆石頭,而不是人肉做成的心,無情得令人發指。
麗娘有些忐忑,穿衣起身,坐在銅鏡前,讓青桐給她重新梳了發髻,又打來熱水洗了個臉,這才起身出了房間。穿過外間還沒走進小廳,耳邊便傳來郡主嬌嬌柔柔的聲音。
「遠哥哥,雪兒不依,鄭妹妹把好的都挑走了,盡剩些歪瓜裂棗,雪兒不喜歡。」
麗娘冷笑,果然是為了挑選丫鬟的事兒,她索性頓住了腳步,站在臥房與小廳之間的隔間里,等著听柴靖遠怎麼說。
「哦。」
這一個字就是柴靖遠的回音。
「遠哥哥,要不然你幫我跟鄭妹妹說一聲,雪兒想跟她換幾個丫鬟用,若是她舍不得,請母親另派些人來給雪兒選也成,我不要她挑剩下的。遠哥哥,好不好?」
「一會兒去了碧蓮苑,你自己跟母親說。」柴靖遠淡淡地道。
果真還是一如既往的無情。
麗娘松了口氣,腳步放重了些,從隔間里出來。
抱歉,這一周大概都要在深夜更新了,我爸住院了,白天事情太多,又要去醫院,忙不過來,所以,實在抱歉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