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好痛。」
那種沒有窮盡,割皮削肉般的疼痛。
「舒服,卻又無比的舒服。」
那種來自靈魂深處,飄飄欲仙般的舒服。
兩種極致的痛苦和舒適一前一後的侵擾著安然,安然很想醒來,卻發現自己無法控制自己。很想睡過去,但發現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同時,竟也無比的清醒。
突然,自月復部傳來一陣劇痛,仿佛有利器刺穿了自己的身體般,但反而刺痛過後,卻又感覺到了更加的舒服。但那一陣舒適過後全身內外每一處卻都又傳來了刀割般的疼痛,那種疼痛到了極處,讓無比清醒的安然無法忍受。
安然的精神一陣恍惚,突然莫名其妙的進入了一個的空間,見到了漂浮在遠處的金色寶珠。看到了那只金色的巨鳥,如傳說般描述的大鵬金翅鳥一樣。這只展翅飛翔的巨鳥有著金鐵一般的喙爪,金剛鑽石一般的金角,頂上有奕奕放光的金色寶珠,金色雙眼如同日月般閃爍,宛如金色寶劍般的翅膀在舞動著,赤金色利刃般的翎羽縫隙中灑落著無數的金色靈雨。
但是,這一只巨鳥卻始終沖不破包裹著它的那個金色圓球,它只能一次次不停的遨游和撞擊,一次次不停的釋放著無窮的靈氣。
「難道它是活的?」
安然的精神在思考著,只是伴隨著月復部傳來的一陣劇痛。突然一黑一白兩道如利劍般的氣流飛射而來,那金色的巨鳥仿佛展露著自己無邊的威能,極其瘋狂的展開巨翅猛烈的撞擊著圓壁,對著黑白兩道氣流鳴叫著。
直到黑白兩道氣流越加強大之時,圓珠內的金翅鳥猛然自身上涌出無比強烈的金色靈氣,靈氣沖破圓珠形成了一個如同實質般的金翅鳥。然而這時黑白兩道氣流卻交流融匯成一個巨大的太極陰陽魚,並從中陰陽魚處產生一股巨大的吸力,將沖飛出去的金翅鳥又給吸了回來,最終金翅鳥被吸入到陰陽魚內。
同時陰陽魚一分為二,化為黑白兩道劍形氣流飛了出去,再次飛回來時,已然變為一面黑一面白,其上有黑白陰陽魚的劍。這把劍飛入意識海後,又從陰陽魚處產生一股巨大的吸力,將金珠連同里面的金翅鳥一同吸入陰陽魚中。最後形成了一種陰陽魚與金珠相互融合,金珠既是陰陽魚,陰陽魚既是金珠的狀態。然後這一柄劍則一邊吸收著金珠內的無窮靈氣,一邊釋放著柔和的金光,溫養著這一片空間。
安然猛然掙月兌出空間,無比驚訝的睜開雙眼。卻發現雙眼只能半睜,無法全力睜開,張力去睜眼時卻雙眼卻傳來一陣刺痛。同時全身劇烈的疼痛使得安然無比吃驚,正想要伸出手臂起身時,更加驚恐的發現雙臂之上有一道道淡金色的密集疤痕。掙扎著坐起身來,正要去觀看雙腿的模樣時,卻猛然發現身旁被鮮血染紅的一道身影。
「那是……白冰……」
看到那一柄插在白冰月復中的寒冰劍,看到白冰那沒有絲毫血色的極美臉龐。安然大腦猛然一震,猶如巨雷霹靂在耳旁,轟隆一聲巨響,好半天沒有清醒過來。
當清醒過來後,安然不顧身上那到了極處的疼痛,心如被刀絞般的痛嚎一聲,胸口一陣抽搐的疼痛,忍不住一口火熱的心血噴在白冰那染紅的衣裙上。
「不,冰冰,不要……」
安然那結痂的眼簾露出了微微眯著的金色眼瞳,滴滴淚水滑落臉龐,安然全身無力的撫著白冰那冰冷的臉頰,一時間仿佛痴了一般,許久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似是一世,又似是一時。
安然身體微微顫了一下,半眯著因巨痛和結疤而睜不開的雙眼,極其輕柔小心的將白冰抱起,然後走出竹樓向碧竹林而去。
一步一步,安然低下頭無聲的掃了一眼在外丑陋惡心的雙腿。心神平靜的辨明方向,眯著雙眼,繼續抱著白冰向竹山走上。每走一步,那刀絞一般的疼痛都侵襲著他的神經。但此時此刻,因為心思全放在白冰身上,也因為心神越來越迷惘,盡管全身已出了一次又一次的汗,但安然依舊一步步走上了這只有三百多米高的竹林。
推開藥田旁邊竹屋的門,安然將白冰安置在竹床上,將寒冰劍從白冰的月復中輕輕拔出。讓安然無比心痛的是,傷口處已不再流出血跡,是血流干了嗎……
搖了搖頭,此刻極其迷惘遲鈍的安然將寒冰劍放在一旁,然後邁動著遲緩的步伐下山從竹樓內取出白冰的衣裙,同時扛著一桶淨水向山上一步步走去。
疼痛此時已不再是借口,安然的心神從迷惘到更迷惘,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究竟要做什麼,該做什麼。
將白冰身上被鮮血染紅的衣服月兌去,小心擦拭清淨了每一處。不久後,安然為白冰換上了雪白的衣褲。看到一旁失了劍鞘的寒冰劍,安然本想將其遠遠扔出,甚至毀去。但想到白冰對寒冰劍的喜愛,不禁心中痛楚的將寒冰劍從竹屋內扔向藥田。
呆呆的看著白冰,安然那漸漸有些靈活的大腦開始回想起了這一切的經過。
當時在湖邊突然暈倒的他,暈倒前似乎听到了白冰的呼聲,醒來後就成了這樣一幅模樣。空間中除了自己和白冰就再也沒有其他人,那麼結合自己全是傷痕的身體,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自己昏迷後,身體開始爆裂開來,自己面臨著最後的死亡,空間的崩塌在這種情況下也是必然的。在這樣的情況下,白冰逃無可逃,見自己已經死去,也就在自己身旁自殺而亡。
安然的猜測是對的,但卻沒有猜到白冰在臨死前見他痛苦的模樣,從而用太極劍刺中了他,然後才自殺身亡。只是白冰卻沒有想到,安然卻因太極劍而得救,她自己卻因寒冰劍而身亡。如果白冰再等等,哪怕再等一會,恐怕也用不著去死了。
「如果我不將冰冰帶到這里,如果我給予冰冰自由,如果我讓冰冰自己選擇,如果我再強大一些,如果……」安然痛哭流淚,痛恨自己的自私,痛恨自己的弱小。
想到冰冰曾數次要求要出去,自己卻以外面太危險,等實力到達宗師境界後再出去。然而現在,卻沒有機會了。
安然突然想到了父親曾說過無數次的話︰「在任何時候都不要進入別人的空間,在自己實力不夠的情況下也不要讓他人進入自己的空間。」
現在安然突然深刻的明白了這幾句話的意思,但代價卻是自己青梅竹馬的愛人。想到後面更多的危險,如果自己最後依舊死了,那麼空間中的白冰恐怕連尸骨都難以保存。
「難道這才是真正的悲哀……」
安然很想將白冰埋在最安全最無人打擾的地方,那里要有最美麗的環境,最美麗的花兒,還要無人去打擾……
依稀記得在很小的時候,那穿著雪白的公主裙,有著粉紅可愛小臉蛋的白冰總會對著安然說︰「小然哥哥,我以後死了要睡在一個好大好漂亮的冰棺里,還要有好多好多漂亮的花,我要睡在里面等小然哥哥將我救醒。」
那時候的安然也總是拍著小胸膛保證著︰「冰冰妹妹你放心,小然哥哥一定會將你從冰棺中救醒的。」
等到漸漸長大的時候,兩個人總會想到小時候的許多荒唐事,人死了那里還能救醒,將其當做了笑話。
然而現在,沒有冰棺,也活不了。
許久之後,安然緩步走出竹屋,渾噩的走下山去,在竹樓內的大床上見到了另三件兵器,還有太極劍和寒冰劍的劍鞘。
安然一愣,猛然想到了太極劍,太極劍在那里?突然,安然想到了醒來前的那一個個片段,在那古怪的空間中所見到的金珠,金翅大鵬鳥,還有那一黑一白兩道劍形的氣流。乃至最後出現的太極劍,還有最後那一段情景,太極劍和金珠融合在一起的情景。
「難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安然閉上眼楮,卻又猛然睜開了眼楮。
變了,似乎一切都變了,安然無比的吃驚。
體內那龐大的內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金色的靈氣,雖然微弱卻遍布整個身體。丹田內一個黑白的小劍正靜靜的懸浮在那里,金色的寶珠也瓖嵌在小劍的陰陽魚處。正如那幻境中所見到的一樣,那一切都是真的。
劍又怎麼會跑到體內,寶珠又怎麼會和陰陽魚融合到一起,安然有著太多的迷惘。
一步步向前邁著步伐的安然猛然停來,同時面色一片慘白,接下來更是抱頭痛哭了起來。因為他突然想到了那六十二個孤兒,那二十個小男孩和四十六個小女孩,他們最小的只有三歲,最大的不到十五歲。現在卻都因為自己的原因,因為白冰的死去,使得那些在白冰空間中的孩子們也都隨著白冰空間的崩塌而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