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他猶豫著開口,微闔著眼,讓人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緒。
我笑著,忙點了點頭,既打定主意不再欺瞞,面對他時,心里的愧疚與心疼似乎也輕了不少︰「這才是我的名字,真正的名字。曦嵐,我知道你第一次在攬才閣見到我時我就用月微眠這名字,可是那不是我的名字。」
「微眠的真名為什麼會是淺淺?」他驀地抬眼,眼里有一絲困惑。
我的臉立馬苦了下來,哎,剛剛真是頭腦發熱了,我的真名是雲月才正常啊,這下好了,難道又要將上次忽悠狐狸和蒼蠅的那套說詞拿出來忽悠曦嵐?可是才在心里立誓不再欺瞞曦嵐的啊,555,這個問題真是太讓人糾結了。
「曦嵐相信鬼神論麼?」我有些怯怯的問,他不是冒牌仙人嘛,接受領悟能力應該比一般人強吧。
可是這廝听了我話卻搖了搖頭。
「為什麼不相信?」我的聲音驀地拔高,這小子太讓人失望了,雖然我以前也不相信這些東東,可是現在事實擺在這兒,我不相信也沒辦法啊。
「如果真有鬼神,為何這麼多年母妃都不曾來看我?」他霎時黯然,看著我,眼里是滿滿的淒苦。我在心里重重的嘆了口氣,在曦嵐的心里,若有神鬼,她的母妃必定會在天堂,化身為仙女的。
「曦嵐,端妃娘娘現在便在天上看著你,只是人神有界,你看不到她而已。你是她這一生最放心不下的人,所以你更要好好的活著,開心的活著,這樣端妃娘娘在天上看到才會欣慰。心里的苦,心里的恨,若實在放不下,那便放手去做,只是千萬不要失了本性。我想端妃娘娘和我一樣,希望曦嵐做完這些要做的事,還能有一顆柔軟而感恩的心。」我一向都不是逆來順受的人,有些事,如果擱在心里成了芒刺,那麼何必讓這苦痛陪伴一生?拔了這刺,或許一時會鮮血淋灕,或許有剎那的痛不欲生,但我相信,心是有復原的能力的,而且我更相信曦嵐,復原後的心還會是那顆赤誠之心。
他看著我,眼眸清亮,神情專注,半晌方說道︰「不是微眠,不是雲月,淺淺也是從天上來的麼?」
我差點就很沒氣質的大笑出聲,一開始我將曦嵐當成神仙,現在好了,敢情曦嵐將我當成天上仙女下凡塵了,世界總是如此的神妙啊。反正我的事也解釋不清,說出來估計還能嚇壞小孩,再則我確實不屬于這里,我的靈魂可能真的在天上飛了不少路才到這里的,所以他這樣說也算不得錯吧,于是我忍著笑特嚴肅特認真的點了點頭。
「淺淺。」他驀地將我擁在懷里,緊緊的,聲音似也有些輕顫。
有別于狐狸叫我時的甜蜜與幸福,曦嵐叫我時,我覺得格外的溫暖與寧靜。
「曦嵐,我不要進這個林子。」既然稱呼的問題已經解決,我就開始耍賴,「黑不隆咚的,曦嵐帶我來這干嘛?」
他但笑不語,忽而一把將我摟至身側,輕輕一躍,身子立馬騰空,他足尖輕點樹稍,一手緊緊樓著我,竟是用輕功一路帶著我向前飛去。我從剛開始驚得閉了眼,到慢慢的睜開眼楮,看著身下飛躍而過的樹林,以及遠處密密點點的燈火,一下子便興奮起來。天,好象曦嵐的功夫不得了的高啊,帶著我竟似絲毫不曾影響他一般。
越過一大片黑漆漆的樹林,終于在一處泉眼處停下。雖然腳踩實地,整個人卻好似還在飛一般,我想如果天上的月亮夠明亮,曦嵐一定會看到我的臉是紅撲撲的,因為實在太興奮了。
「淺淺,到了,就是這兒。」曦嵐松開手,又牽了我手,走近泉眼。
「啊?」我還深陷在飛翔的美妙感覺中,一時沒理解曦嵐的話。
他親昵的模了模我的頭,笑道︰「淺淺不是想洗澡麼?這一處溫泉很隱蔽,這時候不會有人來的,淺淺放心在這洗個澡吧。」
我的下巴險些掉在地上,天曦嵐同學不會是想與我鴛鴦浴吧?我聲音有些走調道,「我沒帶換洗衣服,而且曦嵐好象是男的啊。」
「好象?」他輕笑出聲,又模了模我的頭,聲音也有笑意道,「淺淺放心洗吧,我在一邊替淺淺守著。」
這能行麼?萬一有人闖入怎麼辦?萬一曦嵐偷看怎麼辦?我撇了撇嘴,不動,也不答話。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攬著我一個縱身,輕點了幾下水面,來到一處更為隱蔽的溫泉前。這池溫泉雖比不得先前那個大,但三面有樹林遮掩,看起來倒是安全許多。曦嵐放下我,也不說話,一個縱身,又飛回那大溫泉邊去了。
天是黑的,月亮也不太明亮,我瞄了瞄曦嵐與我之間的距離,又低頭看了看似乎還冒著熱氣的溫泉,舉起一手,往胳肢窩處聞了聞,一溜煙的跑到一顆大樹後面,三兩下月兌掉身上衣服,便「撲通」跳入溫泉中。
好舒服啊,終于可以好好的洗個澡了,天啊,我好象有近半月沒洗頭發沒洗澡了。水不深,我站在水里轉了個圈,沒發現異樣,也沒見曦嵐偷看,便放放心心的洗起頭發。
我泡在溫泉里,手有一下沒一下的玩著水,思緒不禁飄向明天一早的戰事。寧靜的夜晚,溫泉的泡澡,是大戰前的最後一次享受了吧,從明天開始,一切都會不一樣了。臨陣倒戈,雖勝券在握,但肯定也會死不少人的吧。我隨意的玩著水,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心卻抖了一下,該不該這樣做呢?
戰爭注定會是血流成河的,不是望月士兵死,就是天青兵龍曜兵死。既然總有一方要死,那麼我不應該猶豫,更不應該有慈悲之心。這場戰事既然避無可避,對我來說,如何盡快結束這場戰事,如何讓龍曜短時間內減少傷亡取勝才是關鍵,不是麼?
我忙從溫泉里起身,又立馬蹲下,暈了,沒有擦身的東東啊,難道要在冬夜里自然風干再穿回衣服?濕濕的穿回衣服可是會感冒的說,行軍打仗的光景,我不能拖群眾的後腿啊!
「曦……曦嵐!」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天曦嵐同學什麼時候出現了?我暈啊,幸好天黑黑也看不太清,可是這小子不是想正大光明的看我出浴吧?
「曦……曦嵐!」我真的要暈倒了,這小子不但不理我,還月兌起了衣服,天吶,難道曦嵐是月夜狼人不成?
「上來吧,擦干了才好穿衣服。」他月兌下外袍,展開,示意我上來。
我雙手環胸,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上回已經被看光光了,這回死也不從。5555,為什麼我總是忘了曦嵐是男人這一點,這樣被看光,真是虧大發了,躲也沒地兒躲,藏也沒地兒藏,而且該死的這時候我居然好象臉也不會紅,跟上回一樣,反倒是怒氣高于害羞了。
顯然天曦嵐同學也有固執的時候,不听話的時候。又是跟上回一樣,他一手將我從溫泉里拎出來,一手用外袍迅速的包住我,可是這回我的手沒去捂臉,所以手也被裹在外袍里,沒法像上回那樣去掐他脖子。
「天曦嵐!」我大叫,雖然他是好意,但也不能這樣佔我便宜啊。
他一徑笑著,也不理我的怒氣,滿意的看著我在他的外袍里奮力的扭了幾扭,然後轉身將我放在大樹旁邊的衣物悉數取來。
我伸手將曦嵐的外袍牢牢裹在身上,以免滑落,看著朝我越走越近手里還拿著我衣服的天曦嵐,緊張的一句話也說不出,臉終于迅速熱了起來。這小子不會還要看我穿衣服吧?
天曦嵐走到我跟前,卻轉過身,反手將衣服遞到我跟前。
我頓時松了口氣,這小子一下,一下正人君子的,都快把我搞暈了。不過權衡一下目前情況,與其讓他跑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瞄我這方向,不如這樣子背對著我最安全。我慌忙從他手中扯過衣服,一陣手忙腳亂之後發現自己好象太緊張了,突然之間手腳不利索,穿不好衣服,呃,不是穿不好衣服,是裹不好圍胸了。5555,出門的時候是紫蘇幫我裹好的,這一路過來,我從未月兌下貼身衣物過,我其實只有穿女裝的經驗,歷次穿男裝,都是身邊有人替我穿衣的。
時間越長,我越擔心曦嵐回頭,越擔心曦嵐回頭我就越緊張,再則穿上了褲褲,上半身卻還是半果著,實在也覺得冷,手一哆嗦,就更不利落了。
「還是我來吧。」曦嵐的聲音突然出現在頭頂上方,將低頭與長長的圍胸布奮戰的我嚇得險些暈倒,我遲疑的抬起頭,正對上他笑意盈盈的黑亮眼眸,心一慌,手一松,好不容易繞起來的圍胸布一圈一圈松了開來。
在春光徹底暴露之前,曦嵐一手拉住了圍胸布,我的舌頭打結,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就這麼眼睜睜看著曦嵐又將圍胸布一圈一圈繞好,然後不知怎麼的在我身後固定住,最後再將其他衣服一一往我身上穿好。
做這些事的時候,曦嵐的神色再自然不過,好象同樣的事,他已經做了千百回般,眼里也並沒有**泛過。而我呢,我腦海里被曦嵐怎麼會做這些事而深深困惑,連曦嵐的手不經意間踫到我的身體都絲毫不覺。
「曦嵐有沒有去過青樓?」我月兌口而出。該死的,這時候我不發飆不打得他這個滿地找牙,居然關心起這問題來。可是看他剛才那嫻熟的動作,我真的很好奇,這小子跑出皇宮該不是寄情山水,而是流連青樓溫柔鄉了吧?
「青樓?」他的眼里閃過一絲困惑,然後搖了搖頭。
「那你怎麼會做這些的?」我的聲音驀的撥高,也不知道這心火是打哪來的,但立馬又意識到自己的怒氣來得有些莫明其妙,只好將落在地上的他的外袍撿起,然後一把扔在他身上,大聲道,「天曦嵐,以後不許這樣佔我便宜了,我還沒嫁人呢!」
說完我便頭也不回的轉身走了,然後沒走兩步停下,氣死人了,這溫泉沒有天曦嵐帶我過去,難道還要我游過去不成?
我坐在「馬中天曦嵐」上生悶氣,對于剛才的事,身後這臭小子也沒道個歉認個錯,或立個保證下回不敢啥的,只一徑用他的外袍替我擦濕濕的長發,害得人家也不好再指責什麼。
「曦嵐你不冷麼?」我憋著聲音問道。他那件外袍估計已經濕得不能再穿了,晚上又挺冷的,他就這麼穿著中衣,會不會感冒啊?還有我這樣他這樣的回營,會引起多少人的浮想邊翩啊。
「恩。」他依舊輕輕的替我擦著頭發,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曦嵐,你對汜河關和汜州的地形熟麼?」我突然記起泡澡時想到的問題,忙問道。
「年前才去過,應該不會記錯。」他沒有一絲猶豫的答道。
「曦嵐,我們快回軍營,我有急事要做,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