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夜的街道飛馳,夜風依舊在我身邊,而若塵不知跑哪去了。
「夜風,我自己進去就行了,你們先回去吧。」馬車在淺醉居門前停下,我扶了夜風的手下了馬車,淺醉居門口的侍衛一見是我,忙向我行禮,然後迅速將大門打開。
夜風示意馬車回宮,自己卻一直跟在我身側。
「小夜?」我略有些困惑的叫他。
「屬下以後都會在公子身邊保護公子。」
呃?我還以為回了龍州夜風的任務也就完成了,應該回到狐狸身邊的說,難道狐狸把他撥給我了?這麼好的人才他舍得?何況我在龍州應該沒大事才對。
我伸手拍了拍夜風的肩,一臉可惜的道︰「那以後辛苦小夜了。」
說完我便朝里走去。哎,真是可惜了小夜的一身好武藝啊,如今呆在我身邊,他估計也就小隨從的命了。
總管莫言早已一路小跑迎了出來,我朝他點了點頭,便徑直向我的「淺醉小憩」走去。
翠兒窩在我房里床前的軟榻上,听風響動一下子驚醒過來,看到我,呆了一下,又不置信的揉了揉眼楮,這才又哭又笑的沖上前抱住我,「小姐」「公子」的亂叫一通。
管家將夜風安排在離我最近的客房休息便退下了。我伸手抱住翠兒,眼淚便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公子平安回來就好,公子平安回來就好。」翠兒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吸著鼻子,努力擠出笑容,伸手替我抹去眼淚。
「翠兒……」我的眼淚流得更凶,翠兒一定早知道紅兒的事,所以現在才會反過來安慰我。我與紅兒的情份自是比不得翠兒,可是這個時候說再多抱歉的話安慰的話都不會改變那些已經發生的事了,而且翠兒似乎比我想象中成熟堅強了不少。
翠兒幫我擦干淨臉,伺候我上床休息,我拉著她的手,又講了好一會兒話。睡下的時候已近天明,沒過多久便又被翠兒喚醒,洗漱完畢,換了朝服,出門便見夜風早已候在外面。三人上了馬車,便朝皇宮而去。
夜風依舊一身黑衣,我堅持了半天他才肯上馬車。哎,我是愛才惜才的人,之前夜風已經當了好幾天的車夫了,我怕他再去駕馬車,可能過不了多久,便會忘了自己曾是個絕頂高手。
馬車在第二道宮門外停下,我扶了翠兒的手下車,抬眼便看見幾個人站在馬車前面,見到我都躬身行禮,整齊的叫了一聲「雲相」。
我點了點頭,嘴角卻不由自主的彎了起來。一別三月,看這四人倒是又成熟了不少,可是白絮楊居然也在,這小子不是替狐狸找老婆去了嘛,這麼快就回來了?很快又有人圍了上來,我一見矛頭不對,也來不及和那四人說上話,便一邊點頭招呼一邊率先向朝清殿走去。顧文修如往常一般早已在殿外候著,看到我微楞了一下,我與他幾乎同時點頭致意,朝清殿的大門適時打開,眾人魚貫入內,我站在左側上首,本與我相對的那個位置如今卻空著——二林子不在!
狐狸又慵懶的坐在他的龍椅上,接受大家的跪拜,我撇了撇嘴從地上爬起,然後大家例行公事的「有事稟報,無事退朝」。我自是沒什麼好說的,人家才「大病初愈」呢!不過我很懷疑眼下正流行的「雲月傳奇」嚴重影響了大家對我的評判,雖然傳聞中有提到「雲風出使寒星」,但我想那四個小年青外加顧文修那老狐狸八成是猜到了什麼,那五人剛剛的神情,555,都怪人家當時太年輕,在淺醉居里做出這等丟人幼稚之事,就算是楞頭青,也該看出個中玄機了。
你說狐狸靠譜麼?萬一某一天大伙兒聯合起來揭穿我,狐狸那妖孽靠不靠得住啊?一想到這兒,我不由得抖了一抖,看來得小心了,一定得和群眾打好關系啊,只有培養好了同事之間的感情,建立了深厚的友誼,我的小命才安全點啊。
前線戰報,雖沒說大捷,但沒有壞消息本身就是好消息。
按例下了朝到政事堂處理政務,狐狸又屁顛兒屁顛兒跟進來了,依舊坐在我的相位上,閑閑的看著我們討論,既不搭話也不提問。那四個小年青如今看到狐狸好歹比我出門時坦然多了,說話做事的時候腰板挺得直直的,臉上的恭敬之色卻未減,而顧文修則將先前代我處理的政事統統又轉還給了我。我當然大概知道狐狸這樣做的用意,然後沒過多久,這廝果然模了模下巴,狀似隨意的說道︰「今天就到這兒吧,雲愛卿這趟遠門辛苦,昨兒半夜才歸,你們就先回去吧!」
那幾人哪有意見,一下子政事堂里便只剩我和狐狸了。我撫了撫額頭,瞅了瞅坐在那里笑得一臉歡愉的狐狸,郁悶啊,弱勢啊,好象日子一日比一日難過了啊,以前沒戳穿身份的時候哪怕單獨相處,狐狸總也不至于毛頭毛腳,如今大家捅破了那張紙,他根本不用理由不用借口,我便得隨傳隨到,然後他吃我豆腐,估計我也不能反抗了。555,怎麼會這樣?
「不許過來!」
「過來。」
兩個人同時說話。我是退開一步,示意狐狸別過來,而狐狸是身形略動了動,貌似讓自己坐得更舒適些,示意我主動到他那邊去。
想我主動送上門讓他揩油?沒門!而且這里是政事堂,多莊嚴多神聖的地方啊。
「淺淺。」狐狸坐在那里,半眯著他那雙桃花眼,語氣輕柔,說到最後一個音節還微微上揚,擺明了是威脅與警告嘛!
「你不能這樣。」我說得義正詞嚴。真是的,人家就是這種順竿子往上爬的人,只有確定你不會拿我咋滴,我才敢爬到你頭上耀武揚威的,如果敵人比我強大比我狠,我一早就躺地上裝死了。
「淺淺以後不想上朝了?」狐狸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的看著我,笑得一臉的得意。
混蛋!陰險小人!無恥之徒!我以蝸牛的速度慢慢向前挪,臭狐狸居然用這個來威脅我,難道我以後上朝就必須被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那我不成了「趴在玻璃上的蒼蠅——前途光明,沒有出路」了嘛!
我乖乖的爬上狐狸的膝蓋,決定以柔克剛一回,臉上掛上自認為最甜美的笑容,討好的說道︰「大哥,咱們打個商量吧?」
狐狸也不說話,雙手攬過我,卻是一臉興致盎然的看著我,好象示意我說下去。
我一見有門,立馬喜孜孜的建議道︰「大哥,穿這身衣裳的時候,咱們還是謹守君臣之禮吧?我覺得這樣比較好點。」
「為什麼?」他貌似有些好奇的問道。
「為什麼?這還有為什麼?神聖啊,莊重啊,咱要對得起這身朝服,要對得起朝堂,要對得起老祖宗定下的禮制啊!」我說的理所當然,壓根忘了老祖宗定下的規矩根本不允許女子上朝呢。
「淺淺好象搞錯了。」狐狸輕笑出聲,笑得一臉的,眼角眉梢都是可恥的風騷相,涼涼的說道,「我只是不明白我為什麼要和淺淺打這個商量?對于目前的現狀,我很滿意,不覺得有任何問題。」
我沒當場吐血絕對是我身體倍兒棒,沒當場將狐狸一把掐死也是我忍功了得,狐狸那丫不會是生來克我的吧?想我那「打遍天下無敵手,情場殺得鬼見愁」的傲人才智啊,怎麼踫到了這廝就好象突然失靈了呢?
「大哥,你這樣,哪天大伙兒聯名上書我會被拉出去砍頭的。」我忍不住抱怨,以我目前的情況,狐狸不知道越低調越好麼?老將我區別對待,唯恐人家不知道我們之間的「特殊關系」似的,難道他對自己的皇帝身份這麼有自信?可是就算他有信心保護得了我,但我還是會心虛啊。
「胡說什麼!」狐狸無奈的模了模我的頭,笑道,「規矩是人定的,能改規矩的人就在你眼前,此次你和雲風又都是大功臣,待清林凱旋而歸時,你們一道出席慶功宴,哪還會有人敢拿你作文章?」
這倒是啊,只要雲風能出來溜一圈,狐狸再從旁配合一下,誰還會有話?總沒人敢當面扒我衣服揭穿我吧?再說揭穿就揭穿,俺還有免死聖旨在呢,大不了留著小命闖蕩江湖去,嘿嘿。
「可是哥哥的身體……」我萬分困擾的說道。
「若塵已在外邊等你,讓他跟你一道回雲府吧。」
我的下巴險些掉在地上,狐狸搖搖頭,笑著將我的下巴扶歸位,我這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那小破孩真的是神醫?」
「小破孩?」狐狸半眯著眼楮,溫柔的問道。
「恩。」我根本沒發現有啥不對勁的,直覺的點了點頭,依舊沉浸在小破孩真的是神醫的震驚中。
這太驚人太驚人了,小破孩才幾歲啊,而且看他平日里與我的對話,那是多麼幼稚啊,電視里演的神醫不都是白胡子怪老頭嘛!
「那清林呢?」依舊是溫柔的聲音。
「蒼蠅。」我又直覺的回道。哥哥的病或者說是毒,以雲家的財力吃了這麼久的藥都沒看好,小破孩真有這麼厲害?可是狐狸推薦的,應該不會錯吧。
「天曦嵐呢?」
「假仙。」我剛說完,便覺耳根子一疼,我一聲慘叫,扭頭怒瞪狐狸,靠,這混蛋沒事兒咬我干嘛?
「為什麼他是假仙?」狐狸的桃花眼里閃著莫名的火焰,一手撫上我的臉,來來回回的模著,聲音卻分外的輕柔。
「什……什麼假仙?」我結結巴巴的裝傻,身形還沒動,狐狸的另一手早緊緊的抱住了我。
「天曦嵐為何是假仙?」狐狸「好心」的「溫柔」的重復了一遍,臉湊近我的,近得似乎鼻子能蹭到鼻子。
太不幸太不幸了,為什麼光顧著想心事又被這陰險狡猾的狐狸套出了話?5555,為什麼在狐狸面前一點防備之心也沒有?現在怎麼辦?怎麼解釋狐狸才會滿意的說?
「那……那個,因為他常穿白衣服。」我咽了咽口水,眼神飄忽不定,結結巴巴說道。
「還有呢?」狐狸雙手捧住我臉,不讓我的視線亂飄移,聲音是愈發的溫柔了,可是我卻听得抖了三抖。
怎麼辦?老老實實說天曦嵐長得帥,長得像神仙等于自尋死路嘛!天哪,這時候大哭能不能蒙混過關啊?
「淺淺?」狐狸一手繼續捧著我的臉,一手卻不老實的滑入了我的衣領。
5555,死就死吧,我閉上眼楮,大聲道︰「因為他武功好,經常穿著白衣服飛來飛去,所以看起來很像……」
早知說出來也是被「就地正法」,索性什麼都不說了,浪費人家腦細胞嘛,5555,狐狸真是太狡猾太不可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