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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歸正傳,以老老頭現在的言行與表現,以及眾人眼中老老頭身體每況愈下實則不然的情況,當初老老頭偶感風寒結果病情日日加重肯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玄機與奧秘,但會是什麼呢?我是不是可以按最最常見最最狗血的情節推論—與太子伯伯和雲老頭有關?若真是如此,那麼關于我身份的傳言,會不會與雲老頭有關?我一直以為,知道那什麼風神國皇族後人的傳聞能及我身份的人只有天青王與曦嵐,但縱觀這一路恐怕知道的人已不在少數。浪客中文網
這所謂的皇宮的秘密其實六國皆有,而且每個皇宮知曉的只是其中一部分,或許六國皇宮秘密結合起來才是一個完整的秘密,而關于風神國皇族後人與天下形勢相結合的這一傳聞會不會是六國皇宮皆知及互相連結的一部分?那樣的話,雲老頭請旨雲風為世子也好理解一些,若真是得一人得天下,在眼下皇上「病重」的時候,雲風的身份得到提升與肯定對他無疑很有利。
而且,大家都知道我和雲風是同胞孿生,若傳聞中的主角換成雲風,也很正常。這樣能進能退,如果我不听話,說不定這傳聞就轉到雲風身上了,可是不管是我,還是雲風,對雲老頭來說都是一件好事,特別是在眼下這種時候。
當然,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我的推測而已,沒有人會給我明確的答案。
「那麼父王現在需要月兒做些什麼呢?」說來復雜,但這些想法在我的腦海里卻只是一剎那的事。
「父皇現在身體如何?」
「月兒不是御醫。不過依月兒看來,皇爺爺的身體與精神狀態還不錯。」我實話實說,老老頭的身體雖然上朝是有點困難,但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能見。
他緊緊盯著我,眼神冷冽凌厲,似在琢磨我的話的可信度。我坦然地笑了笑,問道︰「父王下一步行動有什麼需要月兒的地方?」
我知道雲老頭主動找上門來,絕不是為了問問我老老頭的身體現狀這麼簡單。
「月兒有這份心就行了。」他說完起身,也不打招呼,徑直向外走去。我起身送他出宮,想著他的話,毫無疑問,這算是提早打了招呼,想讓我幫忙,卻又因不相信我而不肯把計劃告訴我,估計只能靠我自己的領悟能力了。不過雲老頭好像也太看得起我了吧?到時候我若會意錯了,會不會死得很慘?
第三天的時候,老老頭意外地召見了雲風,召見的時候還把我支了出去。我在老老頭的寢宮外晃蕩了好半天,直到兩腿發軟,雲風才從寢宮里走出來,旁邊跟著陳壽,我還沒來得及跟雲風說些什麼,陳壽就行禮道︰「皇上在里邊等著公主。」
眼神與雲風交會,雙胞胎的心電感應完全失靈,汗!我跟著陳壽入內,就見老老頭神色疲憊地躺在龍床上,微合著眼,似在沉思。
「皇爺爺?」等了許久,他都不睜眼,不開口,我只得試探著喊道。
「知道朕找他來的原因嗎?」他依舊合著眼,聲音輕得似在囈語。
雲風嗎?我抬眼看了眼老老頭,輕聲問道︰「為了御史大夫的事?」
他不說話,輕輕地點了點頭。
「皇爺爺同意哥哥擔任御史大夫了?」或許不止為了解這件事,老老頭和雲風談了這麼久,或許還談了那份奏折和世子的事。
「不正合丫頭之意嗎?」他倏然睜開眼,眼神矍鑠。
我低頭笑道︰「月兒只是提個建議,而皇爺爺權衡之後決定采納,說明月兒的意見不錯,當然,哥哥連升三級自是一件開心的事。」
「過兩天就是元宵了。」他神色莫名。
「元宵?」我輕聲重復。這里也有元宵節?來到這里近兩年了,過了兩個春節,第一個春節是在若塵的那個小四合院里渾渾噩噩不知不覺地過了個年,這回是在蒼齊關趕回修若的路上,在馬車里過了個年。
「是啊,正月十五元宵節。」
汗,時間倒是一模一樣,那麼風俗呢,也是鬧花燈猜燈謎吃元宵嗎?時間過得真快,想起以往在家里的大節小節,一家人聚在一起其樂融融,而來到這里,似乎總是忙著四處奔波,從未關心過什麼節日,也失卻了過節的心境。如今臨近佳節,卻要老老頭提起才想起此事,這之中雖有回來時短事多的緣故,更重要的一點卻是老老尖「病重」。莫說元宵了,我剛回皇宮的時候恰是新年,或許老皇後沒吩咐,大家只能干等著,誰也不敢鬧騰,又或許老皇後一早就有了特別交代,所以整個皇宮就跟平時一樣,絲毫沒有逢年過節的熱鬧氣氛。
「皇爺爺,修若元宵有何風俗?」反正我是初來乍到,待的時間又短,不知道這些很正常。
他也不疑有他,神色疲倦,又似有些難言的情緒包含在里面,意外地讓人覺得有些孤寂與蒼涼,聲音遲緩有如暮鼓道︰「元宵是一家人團聚在一起吃團圓飯的日子。」
就一家人吃團圓飯?沒有別的節目,比如鬧花燈什麼的?我還以為一家人吃團圓飯是除夕之夜的事,難道在修若,家宴是設在元宵節?可是先攤開其他節目儀式,撇開一家人吃團圓飯是在無宵還是除夕,老老頭現在可是「病重」得臥床不起,閑人近不得身啊,怎麼出席團圓飯?他不參加的團圓飯,還算是團圓飯,或者說還是有團圓飯嗎?怪不得元宵將近,皇宮里靜悄悄的,估計大家都在等著老老頭的反應呢。
「那今年」老老頭你是參加還是不參加,這團圓飯是辦還是不辦,好歹吱個聲啊。
「丫頭覺得呢?」
「皇爺爺龍體抱恙,又逢大軍出征,雖是風俗,但其實圖的就是個團圓熱鬧。既然如此,不如等皇爺爺龍體康復,再設家宴可好?」我一邊回答一邊心虛,老老頭現在的心理我可揣摩不出。
「這次可是丫頭回修若認祖歸宗以來第一次正式的家宴。」
這倒是,認祖歸宗、冊封公主大典雖然莊嚴而隆重,該參加的人也都來了,但畢竟不同于家宴—家宴該是這皇宮里看起來最有親情最像是平常人家的氛圍和場合了。而且雲風也已認祖歸宗,按理也是有一席這位的。不過老老頭這話多少有些詭異,或許皇宮里的人都特別注重這些,可對我來說,不管家宴國宴,沒我的事情才好。
「皇爺爺您太疼月兒了,月兒只求皇爺爺身體早日康復。」
他的眼楮明明看著我,目光卻又越過我,停留在某個地方,良久,方嘆息道︰「元宵家宴照常,朕會盡量參加。朕累了,丫頭也退下吧。」
我領命退下,模著下巴,想著老老頭的那番話。
覺得多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悻悻地告辭。
這日「下朝」,回了醉月宮,臨吃飯前突然想到一事,我問王安道︰「王安,你回修若前,龍州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回公主,听聞龍曜失蹤近三年的二皇子突然回了皇宮。」菜已擺滿桌,屋內只留下王安侍候,他將一大盤夭夭吃的大骨頭端至我右手側,然後躬身回道。
「還有呢?」小白回宮的事我知道,為了他的母妃,那個已經做了近三年宮女才能苟活下來的玉妃娘娘。
他似微微凝眉思考了一下,答道︰「奴才不知。」
我向他點了點頭,拿了塊大骨頭遞給夭夭,伸手順了順它的長金毛,淡淡地道︰「王安,我需要休息一下,吩咐下去,別讓任何人來打擾了。還有,你親自走一趟,請哥哥到宮里來一趟。」
吃完飯,我就趴在床上睡午覺,剛睡著,朦朦朧朧听到有人「公主醒醒,公主醒醒」地喊個不停,平生最惱有人擾我清夢,本來打算不理,後來實在受不了住,睜開眼,看到衍兒站在門外,一臉膽怯,嗓門去分外響亮地還在喊著「公主醒醒」,顯然她還沒發現我已睜開眼,直到我驀地從床上坐起身,她才吃驚地用手捂住嘴,又慌忙下跪道︰「公主,皇後娘娘派人來請公主。」
我一下沒了脾氣,向她揮了揮手,邊起身邊道︰「知道了。」
整了整儀容儀表,我拍了拍夭夭的腦袋,然後轉身出了門。來傳話的是槿香,老皇後的貼身大丫頭。我尾隨著她向中宮走去,心里一邊想著老皇後找我有何事,一邊想著這時候,哥哥也該和王安一道進宮來了。
入得中宮,行禮請安,老皇後這時候竟不在老老頭的寢宮陪老老頭,多少讓我有些意外,畢竟這幾天都是上午由我在老老頭身邊給他念奏折批奏折,而近中午時分從老老頭服藥開始之後,一般就留老皇後在老老頭身邊照顧了。
「丫頭,昨兒個你父王來找本宮,骨知道所為何事嗎?「其實老皇後也有六十多歲了,是老老頭的元配,所以這段時間下來,她好像也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真是的,我又不是你們肚子里的蛔蟲,怎麼知道你們昨天說了什麼?再說,既然現在要討論這事,就不能干干脆脆明明白白地說清楚?心中如是想,嘴里卻恭恭敬敬地答道︰「月兒不知。」
「他希望本宮勸勸灝王妃。」
想著自從雲風入住灝王府便開始「生病」的灝王妃,勸她?莫不是雲老頭良心發現要將哥哥「扶正」了,讓哥哥從些在灝王府吃香的喝辣的,再也沒有人給他冷臉看了?
oh,mygod!這不會是真的吧?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開始有些激動了。不過,在老皇後面前,我盡量表現的神色平靜。
「本宮讓人請了你哥哥來,這時候也該到了。」她也不逼我說話,只笑看著我,良久,才笑著說道。
呃?老皇後也去請了雲風?不會和王安撞上吧!不過撞上了也沒關系,反正我想看看哥哥,這又不是什麼大逆不道天理不容的事。
于是我也開心地笑道︰「真的?皇女乃女乃,好巧啊,月兒今天也特別想見哥哥呢。」
也不說派王安找人的事,半坦白半不坦白也好,不管撞沒撞上王安,這樣說都不算錯。不消多時,槿香領著人進來,首先進入視線的竟是雲老頭,走在他身後的,才是雲風。
「哥哥!」我顧不得規矩,顧不得討人厭的雲老頭,起身便跑向雲風。他抬眼笑看了我一下,收回視線就一撩袍擺,又膝跪地,俯身垂首,恭聲道︰「微臣雲風,給皇後娘娘請安。」
我怔在原地,心里一酸,我在這個皇宮里嬉笑得寵的時候,哥哥卻只能以四品廷尉正的身份,被宣入宮。哥哥放下了龍曜國的一切,來到他最不喜歡的地方,不曾猶豫也不曾計較,蹚入了這未知的渾水。
「長得真像啊,單看五官,和丫頭絲毫不差。」雲老頭跟著行禮請安,老皇後一臉慈愛的看向自已的小兒子,示意他在一旁入座,然後看向雲風,又轉回視線看著我,不由得感嘆道,卻並沒有讓哥哥起身。
我臉上帶笑,邊走向雲風道︰「皇女乃女乃,同胞手足,可不公公只是長得像,而且心里會有感應呢。我開心的時候哥哥也能感覺得到,我難愛的時候哥哥也能感覺得到。」
說完恰好站至雲風身邊,我也跪,伸手拉住雲風的手,側過頭看著他「哥哥,你說是不是?」
「都跪著做什麼?快起來吧。」老皇後似乎此該才看到我們都跪著,忙伸手示意道。
我拉著雲風起身,他去執意不肯,轉而跪身我,施禮道︰「微臣雲風,給醉月公主請安。」
我慌忙跳開一大步,復又走到他身邊使勁拉他,「哥,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快起來!」
他這才起身,手卻下意識地想掙月兌,我自是明白他此該這樣做並無不妥,但心里卻不肯接受,轉身就撲進他懷里,嚷嚷道︰「哥,我好想你!」
「月公主。」他下意識地才說了個「月」字,便又立馬改口。
「哥哥永遠是哥哥,月兒也還是月兒。」我立馬表明態度,然後向老皇後行了個禮,開口求道,「皇女乃女乃,請你恩準哥哥與我依舊兄妹相稱吧,自打月兒能開口說話便是如此,近二十年來不曾改變,若只因月兒被封公主,而生疏了兄妹之情,這又與那些出人頭地之後不認窮親戚的人有何分別?親情最可貴,我想皇女乃女乃也不願月兒是個涼薄之人吧?」
「月兒,怎麼能這樣跟你皇女乃女乃說話!」老皇後還未開口,雲老頭便厲聲斥道。
「算了長了,你又動個什麼氣?」老皇後掃了我們三人一眼,方朝我招了招手,我依言過去,她執了我的手,才對雲老頭道,「丫頭自與你們不同,這麼些年,別說那早逝的娘親,連你這當爹的也不容易見到,身邊也就她這個哥哥一直陪著她,兩兄妹自然親厚,這也不是什麼傷天逆理之事,就隨他們去吧,要人前人後注意著點就是了。」
「我就知道皇女乃女乃最疼我了!」我忙撲到老皇後懷里膩了膩,她笑著拍了拍我的背,復又看向雲老頭,問道︰「王妃的身體可好些了?」
「勞母後擔心,已經好多了。」雲老頭在面對老皇後的時候,態度是絕對的恭敬,聲音是絕對的溫和。
「既然身體好多了,就讓她來趟宮里,使性子使到幾個月,都不給本宮來請安了。」老皇後的聲音里有些微怒。
「是,母後。」看到老皇後微怒,雲老頭的神色就有些尷尬了。
「皇女乃女乃,我請哥哥去我的醉月宮看看,可以嗎?」我實在不喜歡雲老頭,而且該明白的事大概也明白了,咱還是識相點兒閃人,留他們母子話話家常吧。再說雲風既然來了皇宮,又怎麼可以不去我宮里坐坐?好歹也得認識個路,以後有事也好直接上門。
老皇後笑著看了看我和雲風,點了點頭。我立馬行禮告退,拉了雲風的手,就直直往醉月宮小跑而去。
「月兒,慢點慢點。」雲風的手微微用力,示意我走慢點。
「哥,快點快點啦。」我依舊三步並作兩步,且有慢跑向快跑發展之勢。
雲風無奈地笑笑,神色溫柔,沒再說什麼,由著我拉著他向醉月宮快快走去。
甫一入宮,我就揮退眾人,不理她們驚慌與好奇的眼神,徑直拉了雲風進屋,然後吩咐王安備了茶點退下,屋里就只剩下我和雲風。至于夭夭,當它飛撲出來迎接我的時候,看到雲風明顯一怔,我抱著它安撫了一會兒,它就乖乖地跟著我對雲風也沒有絲毫敵意。
「皇上身體如何?」直到桌旁坐下,雲風才打量了一下四周,看著我,正色問道。
我坦然答道︰「皇爺爺身體雖抱恙,但並沒有大家想象中的那麼糟,每日里我讀奏折,都是皇爺爺親自給了意見後我再奏折上寫批復的。」
真不明白為何我的坦誠回答除了雲風眼中是堅定不移的相信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副驚疑的樣子。看著眼前五官跟我一模一樣卻比我多了份清俊穩重的臉龐,看著他清亮眼眸里的深思,這一刻我忽然明白,老老頭不上朝不見官員,甚至不見太子伯伯與雲老頭,最近才由我開始代批奏折,得有多少人得有多久沒見聖顏了?我這一句一個皇上身體無大礙,在這些人的眼里,沒準兒以為我是在掩飾真相。
歷來的帝王的新舊交替,哪怕上一任是最正常的生老病死,也不會太過平靜。可是如果老老頭的一場病會引得如此,就肯定有詭異之處。不等雲風說話,我忙問道︰「哥哥,是不是皇爺爺的這場病,有什麼玄機?或者說,皇爺爺生病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我離開修若的時候,雲風恰趕來修若,時間上應該連得起來,若真的發生了什麼,雲風應該知道。再說這之中夾雜著認祖歸宗的事,就算有什麼事是在暗地里發生,以雲風的性格與才能,必然會有所察覺的。
「月兒如何看待這一家人?」他淡笑,不答反問。
老老頭、老皇後、太子伯伯與雲老頭這一家人?我一想到這個組合,就笑了,「看似父慈母愛兄弟和睦,或許先前真是如此,可是現在」
太子伯伯當了幾十年的太子,兒子女兒都成家了,他還是個太子,外表表現得再儒雅高貴,心里也是會有想法的吧?說到雲老頭,唉,從我第一天穿來這里第一次看到雲老頭,就覺得他不是個好人,盡管他和太子伯伯相處得無比融洽,但他這種人,嘔心瀝血地修若龍曜兩頭跑,怎能甘心這一切是為了他人做嫁衣裳?而且前朝上,雲老頭的勢力從來不容小覷,太子伯伯又穩做了太子幾十年,兩個之間再如何看似親密,心里必是都有的防備與顧忌的吧。
再如今,加上我的問題、我的身份,不管是醉月公主,還是那亂七八糟的風神國皇族後人,對太子伯伯都是一種刺激吧?若是這光景雲風又坐上了重要的位置,這刺激會不會更深?對了,說到傳聞,這種東西最討人厭,你說它不足信吧,听的人肯定都會留個心眼兒,你說它可信吧,又不能當確鑿證據來做點什麼,比如讓咱親愛的雲風哥哥身份無比高貴,高貴到令人矚目什麼的,那他也不至于到現在還是個四品廷尉正,更別說在灝王府受氣了。
「哥,龍曜國那邊」我用左手狠狠掐了一下右手,天怒,說好這事不問的,告訴自己忱事要等狐狸解決了麻煩再來主動找我,怎麼還是下意識地問出了口?總之,不管再怎麼安慰自己,再怎麼說服自己,听聞狐狸大婚的消息,又怎麼樣會當什麼事也沒有?
「月兒該听到傳言了,二皇子回宮,而皇上也即將太婚,月兒該放下心思了。」他將桌前的點心碟通通推到我跟前,還親手給我倒了杯茶,笑容里有兄長獨有的溫和與包容。
我沒有再爭辯,端過茶喝了一口,又隨意拿起一塊小點心吃了起來。即便雲風也這樣說,但在我心里,還是想念狐狸的。我所了解的狐狸,就算屈從現實迫于萬般無奈做出這種選擇,也會料到我因此會有的反應,然後用各種手段各種方法坑蒙拐騙軟硬兼施地將我綁回去,一直到我原諒他體諒他才會還我自由。可是如今他別說人影了,連個背影也沒有,甚至連一句話也沒有,所以,明擺著這一切都很不正常,很有問題。
第二天早上去老老頭寢宮讀奏折的時候,隨手拿起的第一張奏折就是雲老頭請旨冊封雲風為世子的。我勉強聲音平靜一字不差地念完,然後抬眼看著老老頭。冊封世子耶,雲老頭也太有誠意了吧?昨天老皇後說的那番話,我還以為雲老頭頂多懇請他的父皇同意讓雲風連升三級賜個皇家姓什麼的,然後讓雲風在朝堂上成為他的左膀右臂,順便讓雲風在灝王府里能過得愜意點。再過段時間,挑個好日子,替雲風找個來頭不小的老婆,那麼雲風在修若的日子會越來越好。萬沒有想到竟是世子!世子,嫡長子啊,俺親愛的雲風哥哥雖然認了祖歸了宗,倒也是長子,但不嫡啊,誰讓咱的親娘至死都是沒名沒分的呢!
「丫頭是什麼看法?」他躺在龍床上,眼楮微合。
看法?只有一個,雲老頭抽風了,而且抽得很嚴重,可是同時又讓人覺得他這次抽風抽得很美妙。可是我能這樣說嗎?當然不能了,唉,做人是如此的無奈啊。我也微垂著眼,看著手中的奏折,淡淡地道︰「雖已認祖歸宗,但畢竟不是嫡出,若是破例封為世子,總也得有個說服天下人的理由。」
當然,說服天下人那是說著好听,其實重點就是說服灝王府的一千人,以及那些動不動就搬上老祖宗規矩的皇親大臣。「這個理你父王又豈會不明白?」他抬眼看著我,視線逼人。
那是當然的啦,雲老頭是什麼人,這一點毋庸置疑!可是這樣一想,問題又來了,雲老頭明知不合規矩,怎麼還上了這樣一張欠揍的奏折?
「丫頭說這奏折朕當如何批復?」
我說皇爺爺,就算你不批復也沒人敢說什麼。不過老實說,世子不世子,倒可以先放段時間,咱也不急,只不過雲風現在的官位,好歹也應該讓他參與朝政啊。如是一想,我便坦然了,說起話來也有的底氣,「月兒只是覺得以哥哥的才能任廷尉正一職,委實屈了點。就算初來修若,這幾個月的適應,也該是過了試用考察期。屈才,對個人而言是一種遺憾,對國家而言卻是一種浪費。」
有那麼一剎那腦海中浮現的是「雲風」兩字,出口卻還是自動換成了「哥哥」,俺現在的身份是言官,真是太不專業,太不專業了,嗚嗚嗚,自我反省一下。
「有人升,必得有人退或有人降,又豈是想升就升的。」
老老頭這番話說得很有道理啊,我雖任言官時間不長,但稍留個心眼兒就會發現,修若早朝的那些官員都是上了年紀有了久後工作經驗的,也就是說他們在各自的位置上都待了不少年頭,有些估計還是元老中的元老呢,想擠掉其中的一個,特別是位高一點的,談何容易啊!這和當初在龍曜拿下韓某某那一大家子人不一樣,老老頭執政幾十年,修若日益強大,從政局上來說從未出過什麼差錯,所以他根本不會為了雲風將好好的一池靜水撥亂。
「文臣武將,以宰相和大將軍官位最高,皇爺爺或許可以考慮一下,設一個監察官?」有時候中意一個人,要提撥他,不一定要用這種降一升一的方法,咱可以因崗招人,也可以因人設崗的嘛!再說這旮旯,除了龍曜的官僚制度改了革,其余國家還是老樣子。
「監察官?」若有所思的聲音,卻看不表他眼里的神色。
唉,在這個傳聞滿天飛的時候表現自己的政治才能,照理應該不是什麼好事,可為了親愛的雲風哥哥,我就豁出去了。
「所謂的監察官,準確來說,其實是一個監察監督機構,最高官員為了御史大夫,除協助宰相處理朝政之外,另一職責便是監察百官,不僅可以彈劾不法的大臣,還可以奉詔收縛或審訊有罪的官吏。但凡軍國大計,皇上可以和宰相、大將軍、御史大夫共同議決,群臣奏事須由御史大夫向上轉達,皇上下詔,可先下御史,再達宰相、諸王等,所以御史大夫一職,除了協理朝政監察百官,也可以牽制宰相。」當初在龍曜,由于我自己是個宰相—雖然是假冒的,所以當初我愣是將這相對科學相對合理的御史大夫一職生生地扼殺在心中,可是如今為了哥哥,就全招供了吧,「御史大夫下屬有御史中丞、待御史等。也可以按實際情況重設下屬官員,無非就是朝中與地方的區別,或者掌管職責的
具體細分。月兒也是隨口胡謅,作不得準,皇爺爺若是有興趣,只怕心里早已比月兒更清楚明白了。」
「隨口胡謅就能說得這麼頭頭是道?」老老頭對御史大夫一職不置可否。
我一時也辯不得,訕訕地笑道︰「皇爺爺過獎了。」
「是個好主意,加上早先的科舉六部等改革良策,丫頭是如何有這些想法的?而且這些想法可行性強,似都經過了琢磨與試行,執行起來分外順利。」他說得又慢又輕,眼神卻越發犀利起來。
唉,早先問及雲相這些事時,我將所有的問題都推給了雲風,就知道那時候老老頭雖然嘴里不說,心里肯定也是不想念的。現在更是不可能將這事推到雲風頭上了,不然豈不是變成哥哥想升官上位了嗎?那現在怎麼辦?說自己想的,扯了點兒;說听來的,更扯;說從哪本書上看到的,扯中之扯!
就在我皺眉苦思如何回答時,老老頭又發話了︰「看來不是傳聞,而是確有其事。」
「皇爺爺「呃,,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繞啊繞的,又要繞回到什麼風神國皇族後人的傳聞上去了?oh,mygod!難道這傳聞還有些什麼是我所不知道的?難道外面廣為流傳的版本不是完整版的?
「此事朕再考慮一下,先往下看奏折吧。」老老頭似不願再多說,直接打發了我。
我也沒法,只得繼續往下念奏折。也沒什麼特別的奏折,關注了一下前方的戰報,又是捷報。我想這時候葉蒼已經發現不妙了,也不知道修若大軍是如何做到的,竟然還是傳了捷報,而且貌似順利得不得了,真是沒天理。
回了醉月宮,想著是不是出宮去看看雲風。想起昨天他跟著雲老頭進宮來,又去見了老皇後,只必今天奏折的事他早就明白,卻什麼也沒跟我說,難道是料到了現在的情況?唉,這個哥哥啊,總是什麼也不肯跟我說,好像我就是一個吃白飯的。可是出宮又要去請示老皇後,理由呢?昨天才見過,什麼理由都不充分,罷了罷了。
提筆給雲風寫信,想讓王安替我送去。不管雲風知不知道,我跟他說一聲總沒錯。雲老頭突然請旨冊封雲風為世子,那可不是一句好心或者抽風就可以解釋的,這里面肯定有問題。坐在書桌前攤開紙,正待提筆寫字,夭夭突然「獸性大發」,也不知是對這紙筆硯發生了興趣還是咋的,只顧著往書桌上躥,擾得我寫不了字。
正跟夭夭「斗智斗勇」的時候,王安來報,說是雲老頭來了。不速之客啊,我心里抱怨,卻還是放下筆出門迎接。
「父王今日好興致啊。」我向迎面而來的人微一行禮道。
他也不說話,徑直往里走,對夭夭也沒有提防之意。我本想忍著等夭夭將他撲倒再去安撫夭夭,轉念一想這里雖是我的寢宮,但說到底還是人家的地盤,也就算了。乖乖地早他一步進屋安撫了夭夭,然後端茶倒水被迫獻了回殷勤,就等著他老人家開口了。
「那份奏折,父皇如何說?」和雲老頭交流的唯一優點—開門見山。
我伸手也給自己倒了杯茶,淡淡地道︰「還在考慮,暫時擱著。」
「月兒看了,有什麼想法?」他端起茶杯,似仔細端詳著茶水,卻不喝一口。
「若父王此舉沒有後顧之憂,王府不會鬧得天翻地覆人仰馬翻,月兒自是樂見其成。」我心里不免有些失笑,繼續道︰「不過父王的奏折倒是讓月兒大感意外。是什麼原因讓父王將世子這麼尊貴的身份與頭餃交給哥哥,該不會是欣賞哥哥的才能這麼簡單吧?」
說到「尊貴」兩字的時候,我的聲音不自覺地走了音,听來似有諷刺之意。他倒也不惱,依舊盯著茶杯,好像對這杯茶著了迷,聲音低沉︰「月兒該明白原因的。」
呵呵,這麼看得起我?太高估我了吧?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就一個混吃騙喝盼望過有點小智慧有點小品味的豬的生活的小白,哪能洞悉你們這些皇宮里長大的娃的復雜心理?不過听他這麼說,靜坐下來細想一下最近發生的事,似乎有什麼呼之欲出。
听王安說,修若大軍出征後不久,老老頭某一天偶染風寒,大半個月過去了風寒不見好,反倒有越來越嚴重之勢,到最後竟然臥病休朝。推算時間,修若大軍出發的時候,應該是收到龍曜天青盟書後,那時候我還在龍曜,該是曦嵐離開龍曜之後,或恰是我中毒被小白劫去的那段時間。
說起來,我後來听說寒星去年秋收鬧了點天災,其實不止一點,听說災情還是蠻嚴重的,收成連往年的一半都達不到。說來寒星也夠倒霉,一邊忙著對付天災,一邊待葉蒼與修若大軍兵臨邊境才知大戰在即,意識到大事不妙,慌忙派了使臣到天青、龍曜求援,這一來一回時間不短,外加即使知道這場戰事的玄機,天青、龍曜大軍出征的時間估計也會晚一些,行程也慢了些,而這一切,應該都發生在曦嵐救我以及我昏迷的那兩個月。
天青龍曜大軍逼近葉蒼邊境的時候,葉蒼與修若兩路大軍已經攻克了寒星幾個城池。寒星國力本來就弱,又逢天災,面對的又是強大的葉蒼與修若,戰事並無懸念。葉蒼派兵出征時雖也留了心眼兒,派大軍駐守蒼齊關,或者葉蒼王在知道天青龍曜兩國大軍意欲侵犯本國邊境,談判謹守蒼齊關之余,就算意欲調回那出征伐寒星的大軍,這一來一回的時間也耽擱了不少。而且葉蒼王意欲調兵回朝的那個送旨的敕使已被修若半路拿下,又為戰事爭取了不少時間。只怕現在的葉蒼與修若的大軍已過了寒星國境一半,而葉蒼與修若,八成也已經撕破臉皮了。
忽然想起狐狸說的將寒得公主送給修若,以狐狸的狡猾,只怕利用了那寒星公主,在葉蒼與修若將要破裂之際,巧妙地計葉蒼與寒星發生沖突,互消雙方力量,而修若借機以保存實力,坐收漁翁之利。到時候葉蒼大軍班師回朝無望,寒得更是兵力太損,白白便宜了修若,加快修若攻打寒星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