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破百加更)
這是桐城郊外的一個小山村,依山而建,蘇夢可以想象的出這里原來的風景一定很美,家家戶戶到了做飯的時候一定是炊煙渺渺,男人們或在地里干完了活結伴回家,或打完獵帶著獵物回家,家里的女人小孩們或在門口翹首盼望,或布好飯菜等待。
可是現在,這里沒有一丁點聲音,濃濃的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蘇夢走進村子,三三兩兩的尸體倒在地上,有男人的,也有婦女和小孩,有的男人拉著女人的手,有的女人將孩子護在胸口,可無一例外的是,他們都是尸體。蘇夢閉上了眼楮,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麼鮮血淋灕的場面。
蘇夢睜開眼,她忘記了,這里是一個叫秦國的地方,是一個叫秦國的江湖,她在蘇老爹和大師兄的呵護下忘記了這本來就是一個充滿危險的江湖。她來到這里這麼長時間,雖听說了南宮家主的死亡,看見了白南風被抓,可她潛意識里還把這里當成了前世的地方。殺人要償命,抓人是犯法的,她雖然很擔心白南風的下落,可是她並沒有真正的從靈魂里相信自己真的在這個叫秦國的江湖。這里殺人是家常便飯,這里的衙門不是公安,這里的律法不是以前的法律。蘇夢有種作嘔的沖動,可是她忍住了,她告訴自己︰蘇夢,睜大眼楮看清楚,這里就是秦國的江湖,不是你以前呆的地方!
蘇夢跟著南宮軒一路朝村子里走去,她就一路看,不放過每個尸體,她要自己記住,上天既然將你送到這個地方,就不會允許你如此單純天真的活著。
終于南宮軒在一個農戶家門口站住,輕輕對蘇夢說道︰「白南風就在里面,你去看看吧。」蘇夢下意識的拉住了南宮軒的手,她好害怕,她好害怕白南風像那些躺在地上的人一樣,成了一具尸體。她有無助,看向南宮軒,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南宮軒突然抱住了蘇夢,將自己的肩膀給她依靠,輕聲說道︰「你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我不希望那樣的眼神出現在你的臉上,白南風沒有事。」蘇夢听到這句話才感覺自己的心又回到了自己身上,她將頭靠在南宮軒的肩膀上,有種安心的力量,南宮軒身上的氣味很好聞,絲毫沒有收到彌漫的血腥味的影響,南宮軒從什麼時候起成了能夠安定她心靈的人呢?蘇夢有些不明白,她離開南宮軒的懷抱,輕聲說道︰「我去看看。」
蘇夢正要往里走,卻感覺到手上一緊,她有些詫異的回頭,只見南宮軒看著她的臉,眼神專注︰「對不起。」他輕輕對她說,說完便放開了她的手。蘇夢那種不祥的感覺又涌上心頭,她急忙朝里面走去。
一進門便看見白南風的背影,他跪在那里,背對著蘇夢懷里似乎抱著什麼人,蘇夢進來他好像也沒感覺。站在白南風對面的是小翠,一身翠綠色的衣服上血跡斑斑,狼狽不堪的站在那里,小翠對蘇夢勉強的扯了下嘴角︰「我盡力了。」
蘇夢點點頭︰「我知道。」她艱難的邁開步子,走到白南風面前,這才看清楚白南風懷里抱著的不是別人,正是白堡主。白堡主安靜的躺在白南風的懷里,嘴角的血是那麼觸目驚心,原本慈愛的笑臉現在是一片沉寂,沒有了呼吸。蘇夢想起第一才見到白堡主的時候,那時候白南風剛被抓,他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合眼,蘇夢去安慰他,明明他是那麼焦急,那麼疲憊他還對她笑笑,安慰她說他相信白南風不會有事。
是的,他相信白南風不會有事,因為他會用生命去守護他!蘇夢視線的突然模糊了,她用和白南風同樣的姿勢跪在白南風的對面,半響沒有說話,淚水一顆一顆落了下來,滴在地上很快沁入地下,只留下一個個深淺不一的痕跡。白南風看著地上的深淺不一的痕跡,和斷斷續續落下的水珠,抬起頭,看著蘇夢︰「我爹他死了。」
蘇夢擦了擦眼楮,點點頭︰「恩,白伯伯他死了。」說完抬頭看向白南風認真的再次道︰「是的,他已經死了。」
白南風听到蘇夢的話,突然一下好像老了很多,他抱著白堡主,調整了下姿勢,似乎這樣白堡主躺著會更舒服些︰「他活著的時候,我總是覺得他很羅嗦,他讓我練武,因為我是白家堡唯一的傳人,我不肯,我覺得我的人生應該自己做主,我要走遍大川,看遍山河,這樣才不枉人世走一遭。」說完又慘淡的露出微笑︰「一開始他總是說我不爭氣,不學好,但見我真的喜歡,他便不再管我,我寫了《南風游記》,其實我知道我寫的不好,根本不會有書局願意替我發行,是他在背後出錢讓書局替我發行。他總是這樣,總是默默的幫我做了很多事情,卻不讓我知道。」
蘇夢听他這麼說,停下的眼淚又不受控制的跑了出來。她急忙抬頭,希望眼淚能夠倒流回身體。蘇夢深吸一口氣慢慢吐出才看向白南風,輕輕開口︰「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蘇夢念的很慢,清澈的聲音在這個不大的農房里響起,門外的南宮若頓時控制不住自己眼淚,她一把撲進孔天磊的懷里,孔天磊措手不及,南宮若抱著他︰「別動,讓我抱一會。」孔天磊便任南宮若在他懷里哭泣,他想起南宮家主的死,想起自己父母的死,伸出手輕輕拍了下南宮若的背。
白南風喃喃道︰「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可是你連這樣的機會都不給我,就這樣死在了我的面前!」白南風看著白堡主有些痛,又有些怨沖著白堡主喊道︰「你知不知道,我寧願不要你救!」
南宮若听到聲音離開了孔天磊的懷抱,門外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南宮軒帶頭大步踏進門內︰「你這樣說,是想讓白堡主死不瞑目嗎?!他舍棄自己的生命,舍棄了承諾,只是為了讓你平安的活在世上,你就是現在這樣報答他的嗎?!」
蘇夢抬頭望去,南宮軒三人站在門口,將金色的陽光擋在門外,房內一片陰暗。蘇夢低下頭︰「南宮軒說的不錯,白大哥,你就是這樣報答白堡主的麼?」白南風低頭看著白堡主的尸體,沖他們大吼︰「你們通通給我出去!!」蘇夢點頭沖門口三人道︰「我們先出去吧。」說完便站起來,跪了太久,起身那一剎那腳下一軟,旁邊的小翠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住了她。蘇夢對她笑笑︰「謝謝你。」小翠挑挑眉,沒有說話,跟著蘇夢四人一起走出了房間。
包括小翠在內,五人站在門外都沒有說話,大家都靜靜的站在那里,蘇夢看著太陽一點點的落下去,天色一點點的暗下來,終于在太陽快要完全消失的時候白南風橫抱著白堡主走了出來,對他們五個人道︰「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我們先回御劍山莊給我爹辦完後事。」五人點點頭,白南風抱著白堡主走在前面,蘇夢、南宮軒、孔天磊、南宮若、小翠走在後面,太陽西下,將這六人的身影越拉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