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小妖甚是體貼,領著我來到靠近水源的岩洞之中,洞穴並不大,只放著一張床榻,和一些俗物,十分干淨,本以為岩洞都是潮濕無比的存在,此處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娘娘,這里雖說簡樸了些,卻十分舒適,娘娘請在這里休息罷。」
居所不過只是個容納軀體的空殼,我對居住的地方並沒有什麼要求,就算是給我可容納百人的白玉宮,我住著也不會惶恐,住在翻身難安的茅草房,我也一樣能夠睡得安穩。
菊花小妖說完,便很是識體的退了出去,說著要多采摘些靈藥回來,再次爬上山峰。
我遁飛一天確實很累,趴在硬實的床板上,就這麼的昏昏睡去。
睡夢之中,難得做了個夢。
這個夢,很是奇怪。
夢中的人,都看不到臉龐,只是模模糊糊能夠看出個形態。
我站在一株百年老樹的頂端,周身,方圓百丈皆是靛青之色的密林。
我像是木雕,站在樹枝上,一動不動,看到的,是一所燃著青煙的廟宇。
廟宇中空空蕩蕩,斷壁殘垣,沒有一個人的身影。
沒過多久,我又是見到一名八九歲大小的幼童,幼童身穿墨色衣衫,很是慌張,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在整個山林中到處亂跑,時不時的大張著嘴巴,叫喊著什麼,本因沖蕩在山澗的回響,我卻一點也听不見。
驀地,眼前景色又是隨之一轉。
我依舊站在樹端,眼前是所見,任然是破爛不堪的廟宇。
然而,這一次見到的,卻是一名身穿青袍的僧人。
僧人舉止端莊之至,腰身直挺,微微仰著下頜,左手卷著一本暗黃書卷,右手背在身後,一副教書先生的模樣,僧人撇唇輕笑,舉手投足之間,流露著一種令人想要虔誠膜拜的氣質。
正當夢境又要開始流轉之際,我竟看到,青袍僧人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一般,轉過身來,仿佛尋找到我的視線,勾唇淺笑,動人心魄的柔和,化為漣漪,在心胸蕩漾開來。
夢境再次流轉。
然而這一次,我的眼前,卻並未廟宇。
而是一處極為熟悉的洞窟。
我站在洞窟之前,必須極力仰望,才能看到,洞門頂端,用著凡人間的文字寫了三個字。
那三個字很是模糊,我想要去看,洞窟是何名字,卻好像有一種古怪魔力,控制著我一般,讓我無法探查到任何的細微之處。
我身體很是輕飄,飛身一躍,竟然就落在了洞門前。
好奇心催使,我一步步的向洞窟內走去,眼前,一片暖光。
除了暖光之外,還有一種極具誘惑的氣息,那種氣息,說不出的奇異。
我踱步向前,細細的看著周圍的一切,剛剛走過一處拐彎,便撞上了一名十多歲的赤衣幼童。
幼童神色空洞,瑟瑟發抖,手中卻拿著一把很是沉重的烏青長刀,與幼小的身形相比,極不協調。
再往前看,又是見到那名身穿墨袍的幼童。
墨袍幼童已經陷入癲狂,散亂的發束,聲嘶力竭的吼叫,雙手都拿著兩把長劍,幼童雙臂不停地揮斬著什麼,只見他,刀起刀落,都會濺起一灘腥紅之色。
直到這時,我才驟的發現,岩洞之中的人,都是面目猙獰,不停的殺戮著。
赤衣幼童穿著的,並不是滿身赤紅,而是一襲素白,染上了甘醇至極的血液。
遠處,是成堆的尸體。
至此,我的心神猛地一怔。
下一刻,我就是像垂死的螞蚱,屈身一跳,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自此,我撫著胸口,大口喘動著粗氣,腦海中嗡鳴不斷,一種從未有過的疲勞感,瞬間迎上了心頭。
我干咽了幾口唾液,冷汗將全身濕透,清風吹來,寒涼之意立刻傳遍全身。
沒過多久,我便回過神來,告訴自己方才所見,不過只是夢境。
夢境太過真實,就會與現實無法分清。
當我想要回憶夢中是些什麼事情時,那些怪異的畫面,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心中只知曉,方才做了個極為怪誕的夢,夢中的一切,卻又無法記起。
腦海之中,只有幾片零星的記憶,廟宇,樹端,洞窟。
我一邊平復著自己跳動異常的心髒,一邊極力回想夢中的一切。
不知怎地,隱隱之中我認為,夢中之物,與我丟失的那些記憶,有些關聯。
可是,不管我怎麼去想,夢中的一切,都像是水中撈月般,剛一觸及,又是煙消雲散。
許久,許久,許久……
天色已經暗沉下來之後,我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
暗罵了一聲,長長的吐了一口濁氣之後,待心中舒坦些許,我這才相信,我果真已是九百歲高齡,就連上一秒的夢中之物,也無法記住。
之所以會夢到洞窟廟宇什麼的,多半是因為我所住的地方,就是一處小洞窟。
睡前所見之物,便會無意識的浸于夢中。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今日,可真算領會出其中的道理。
沒過多久,菊花小妖就背著竹簍,滿面紅光的來到洞中,對我施了個禮,他道︰「娘娘,今日休息的可好。」
「好。」
我休息的一點也不好,不過還是輕然說了聲逆心的話語。
「娘娘住的慣就好。」菊花小妖頓時喜笑顏開,松了口氣︰「對了,今日山上可是出了一件奇事」
「哦?什麼事兒,說出來听听。」
「娘娘,你不知曉,狐樣山上的靈藥,只有在上午采摘才會藥效最佳,小妖只所以會一直待到夕陽西下才回來,是因為瞥見了仙界之上的奇異之景。」
我听了菊花小妖的話語,生出一絲狐疑,挑起眉尖,問道︰「仙界?你不是還未修道成仙,又何來的,能夠瞥視天仙界庭?」
「娘娘,這狐樣山乃是上古之時,便遺留下來的一塊古地。傳說中,數萬年前,又一名思凡的仙女,與一名凡人相戀。仙女與凡人苟且之事最終被仙界知曉,就將仙女捉回了仙界。而那名與仙女相戀的凡人,便順著這狐樣山,一路爬上了仙界,想要帶那仙女比翼一起飛……」菊花小妖說了大半,又不再說下去︰「哎,說了這麼多,小妖的意思就是說,不能小瞧了狐樣山,這里可是仙界與凡人間,唯一一處有所關聯的地方,若是運氣好,雲霞撥開之際,也是能夠窺視一番天庭之上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