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蟬的舉動,讓我赫然一驚,身子定在那兒,當真一動不動。
半響,我才緩過神來,看了看身側的阿蟬,他雙目迷離,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又看了眼掛在腰身的臂膀。
我嘆了口氣,慢慢的撥開那緊擁的臂彎,道︰「阿蟬,不要亂動,你的傷口未好,需要平臥。」
然而,阿蟬一見我想要抽離,有些慌張,手中猛地用勁,將我抱在懷里,隨帶抬起腿來,壓在我的小月復,死死的勾住,將我壓在床上,不允動彈。
「不要,我的傷口已經好了。阿姊,陪我再睡一會罷……」
他軟糯的話語,好似甜粥一般。
听著,就讓人心頭一軟。
「傷口好了?即便你是妖,僅是一夜,又怎會這般迅速就好了,你這孩子,又在說混話」
「阿姊,我並未說混話,不信你模一模。」
阿蟬說著,撩起衣襟,露出弧度美好的鎖骨。
我凝著眉,十分不信他說的話,並未多想。
一邊絮叨,一邊輕柔的模索進他的衣襟中,指尖飄忽不定,輕然點觸,生怕一個不留神,會踫到他的傷口。
阿蟬卻是為之一怔,他沒想到,我當真伸出手,塞進他的衣襟之中。
瘦弱的身子僵直在哪兒,就連呼吸也都驟然止住,微微向後縮瑟,卻任由我模索。
一分分向下輕觸著,絲滑若緞的手感,完全撫模不到那一道道猙獰的傷口,驚異之余,又是加大手中的力道,上下揉捏,在他的上半身模了個透徹。
僅是一夜之間,當真恢復如初?我為之一頓,錯愕不已。
就在我停下手中的動作時,阿蟬卻是傳來一聲,沙啞的低喚,吐著溫蘭︰「阿……阿姊……」
淺淺的聲線中,飽含的,卻是壓制在月復腔那股灼熱的。
我這才想到,方才的動作,著實引人誤會。光是擔心他的傷勢,卻忘了,身下之人,乃是尚不知男女之情的阿蟬。
我訝然之余,故作淡定︰「竟然……當真一夜之間,傷疤就好了,虧得我還擔心整宿。」
「阿姊,並不是我的傷疤好的快,而是你,整整昏睡了半月之久……」
阿蟬薄涼的身子,漸漸升起一絲暖意,他湊了過來,摟上我的頸部,小臉蹭在我耳側的發上,灰色的瞳,沒有焦距,卻露出擔憂之色︰「阿姊,你怎麼了?」
我本是想要掙月兌,卻在阿蟬問道,怎麼了的時候,忽的,忘記了掙扎。
我知道,定然是我的身體,漸漸衰弱,昏睡的時間也越來越久。
用不了多久,便會一覺睡過去,就再也無法醒來。
我發絲銀白,身漸孱弱,將要死亡這些事情,不敢告知阿蟬。
生怕他,又是淒淒怨怨,淚如清溪。
自打,阿蟬見到我之後,多半使用笑顏相視,能夠發現,只要我在他身旁,阿蟬才會安下心來。
我淺吸一口氣,撇唇笑了笑︰「我……沒怎麼,只是近些天,有些身體不適罷了。」
我又轉過頭,看向窗外晴好的陽光,暗嘆道︰「該起床了……」
阿蟬很是倔強,依舊不肯听勸︰「不,我困,阿姊再陪我睡會。」
當我還想再說出其他時,耳畔再次傳來,猶如魔咒般的話語︰「阿姊,你說過的,會永遠與我在一起,不會離開……」
這句話,他說了許多遍,我听的耳朵都快磨出繭來了。
每當他說出這麼一句話,我就無法再做其他抵抗,無法再說出其他反駁的話語。
因為我知曉,我永遠,也不能永遠待在他身邊。
沒過多久,阿蟬便真的昏睡過去……
而我,則是出奇的清醒,望著天花板,腦袋皆是一片空白。
之後幾日,阿蟬並未外出,一直與我待在一起。
他每日都會說出,讓我很是為難的話語。
比如,阿姊,這山風景秀美,我們挑個日子,一同去爬山,可好。
或是,阿姊,前方千丈外,有條長河,向西方行走不到半個時辰,便能看到凌空瀑布,我們帶著些吃食,一同去瀑布下游玩可好。
……
諸如此類,阿蟬總會邀請我,想與我一同去游山玩水。
然而,此時的我,就連在屋中轉上一圈,已是極為困難,又怎可與他一同遠行。就算我有游玩之心,這麼個身子,也決然不允許。
每次阿蟬一說到什麼,我便會擺手拒絕。
他那低落的神色,即使是我見了,也于心不忍。
這一日,阿蟬好似當真生了我的氣,整整一天,沒有與我說過半句話。
我雖然看起來滿不在乎,不過心中,卻是焦急不已。
我端著茶盞,輕抿了口茶水,瞥視向一旁。
見阿蟬站在窗前,正看著無法看到的風景,一個人發呆,也不肯與我言語。
我暗自晃了晃腦袋,面露愁苦,知曉,這孩子定然是在慪氣。
眉尖一挑,細細的看著他的表情︰「今日是個好日子,你想去那兒。」
阿蟬見我服軟,率先開口說話,微微一怔,先是面露喜色,不過幾息,又是沉下一張臉︰「阿姊,你無需勉強。我並不是想要與你一同游山玩水,只是見你,許久未曾出門,每日唉聲嘆氣,身子漸漸瘦弱,于心不忍,想著,帶你去看看山中美景,沒準能夠使得心情稍微好些。阿姊,只要能與你在一起,即便是阿鼻地獄,我也很是樂意,若是不想出門,那就待在屋中。我倒是想時時刻刻見著阿姊,很是歡喜。」
阿蟬這麼一說,我愣了一愣,放下手中茶盞,心中劃過些許暖意。
阿蟬每日纏著我,說著外界如何如何的好,想要引我出門。本以為,是他自己整日待在屋中,苦悶無比,想要外出游玩。
原來,是我誤會了他,他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注意到我的體質,所發生的變化。
阿蟬雖然目不能視,不過,他卻能輕易的揣測出我的一舉一動。
我雙目微眯著,緩緩走到窗前,看到山中飄渺如紗的雲霧,由衷的說︰「出門罷……許久未曾出去,都快發霉,長出蘑菇了。」
阿蟬這才撇唇一笑,梳理齊整的發,用著白玉冠箍在頭頂,露出光潔的額頭,鬢角細絨的發,在初陽的映照下,散發淺淺的棕色,他站在那兒,如同琉璃般脆弱,而又堅強……
朱唇輕揚,瓊鼻黛眉,如同女子般,美得不可方物。
我見了阿蟬的模樣,又看了看鏡子中自己的面龐。
嘆息不止……
明明與我是血親,為何……
他生的貌美,而我,卻是看起來很是普通。
此時,鏡中的我,長發早已成了銀白一片,就連一絲墨色,也無法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