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的意思很明白,仙禽化形並不是他人能夠左右。
此時的我,心中澄然,望著懷中白鸞恍然若失。
阿爹阿娘就這般站在我的身旁,生怕我再次從他們眼前遁飛了去。
我無法顧及他們兩人的心情,自顧自的抱著孱弱的白鸞,沉凝眉目。
說來玄妙,在數個時辰過後,當我以為白鸞化形無望之際,眼前白芒驟然閃現,使我回過神念,低頭一看。
隨即,便是手中一沉,低眸一看,懷中驀地多了一名睡眼朦朧的嬰孩,他全身瑟瑟發抖,唇瓣發紫,全身血液仿佛冰凍了一般,全身寒冷至極,沒有一絲溫度。
自此,我恐怕是慌張極了,頓時啞然失聲,極的張開嘴,卻難以發出半分聲響。
阿娘心性敏感,她立即就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
踩著布鞋,便踱步上前,愕然道︰「阿眉……」
阿娘還未來得及說出,我便
——
當我焦躁難安之際,無意間經過自己的屋子,忽的,發現昏暗的屋中,有著兩道熟悉的身影。
仔細一看,這兩人正是苦找半天的阿爹阿娘。
月復部漸漸隆起的阿娘,低著腦袋坐在床榻之上,神色並不多好。
阿爹則是滿臉痛心之色,緊攥雙拳,站在一旁。
當我站在門縫,向屋內觀望時,警惕的阿爹即刻便察覺到異樣的氣息。
他抬起頭來,凝著劍眉,脖子微微一扭,直視屋外。
阿爹凜然的眸光,即刻便發覺站在門外,面露慌意的我。
阿爹見到已然化形了的我,眼中漸漸的失去焦距,訝然之色不以言表,雙唇微張,久久沒能閉合。
半響,才從他那近乎干裂唇中,吐出兩個字︰「阿眉……」
當坐在床邊,愁眉不展的阿娘听到我的名字時,她便立刻抬起臉來,向阿爹所看到的方向望去。
「阿眉……?」阿娘杏眸之中略顯疑色,隨即,她便不再多想,立即站起身來,邁著蹣跚的步子,向外走來。
我見了眼前的情景,暗自垂眸。
我逃離烏淵洞的事情,根本瞞不住他們,一直以來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此時,我顧不得什麼臉面,一咬銀牙,輕撫著懷中白鸞,大步流星的迎上阿爹阿娘。
我面色沉然,看了眼神色復雜的阿娘,隨即,轉過身子,看向一旁紋分不動的阿爹。
說道︰「阿娘,我是阿眉,化形之時往後再說,現在另有一事,需要幫助。」
阿爹咽了口涎液,輕咳一聲,眉目一皺,宏厚沙啞的嗓音,緩緩傳出︰「有什麼事情?」
我暗嘆一口氣,盯著阿爹略顯憔悴的臉,將懷中白鸞,捧在手中,遞上前去。
阿爹一見到通體如同白日般,靈光熠熠的幼雛,臉色先是閃現出一絲錯愕之意,隨即又是驀地一沉。
他道︰「這只仙禽,你是從哪兒找到的?!」
我說︰「前些日子飛離烏淵洞後,我便在一處荒蕪之際,發現這只幼雛,是他先行化形,不知怎地,我的身體竟然也發現異樣,隨即,便是腦袋一暈,便昏死過去。再次醒來之際,我已然化形成功,然而這只幼雛,卻陷入中止。阿爹,我知曉你妖力高超,如果沒有他,我不知要再過多少個歲月,才能化形,阿爹……求你救救他。」
我早就知曉,阿爹定然會問出關于白鸞的問題。
來回到烏淵洞的路上,我便想出來如此說辭。
只要將我化形的功勞,全數推到白鸞身上,那麼,在阿爹阿娘看來,白鸞便成了我的恩人。
他們兩人並不是見死不救之人,再經我的旁敲側擊,說動說動,阿爹定然會出手相救。
然而,當我心中打著小算盤,稍稍放松之際。
站在一旁,身形高大的阿爹,卻面露難色,他看了一眼我懷中的白鸞,嘆了一口氣,說道︰「這只仙禽,我救不得。」
阿爹的話語,就像是一桶涼水,噗通一聲,澆在我的頭頂,使得我的心神猛地一怔。
我愕然一驚,問道︰「救不得,為何救不得?莫非,是因為他是仙禽,並不是妖物,阿爹心生排斥之意,不想救他罷?」
阿爹說出,無法救助白鸞之時。
我的腦海之中,霎那之間,一閃而過的則是穿著一襲青袍的狐蓮,正勾唇輕笑,等著我抱著化了形態之後的白鸞,回去見他。
狐蓮會說,妖,仙,人,三者是能夠融合在一起的存在。
然而,阿爹的回答,卻徹底將我心中所想打翻。
阿爹不已否認,重重的點了點頭,氣哼道︰「對,正因為他是仙禽,就算我的法力再高,也無法救他。」
「阿爹,我從不知曉,你居然是見死不救之人,我要去找妖醫,快告訴我,妖醫在那兒?!」
我的臉色愈發的冷了起來,最終,用著心寒至極的語氣,說著。
這時,站在一旁的阿娘看不下去,她唇瓣一動,哀怨道︰「|阿眉,並不你阿爹不救,而是無法幫他,就算他與我們一樣,皆是禽類,然而,我們是妖,他是仙。我們兩者軀體之中,所蘊含的靈力,根本就是兩個極端……」
阿娘的話,使得被怨恨所逐漸侵蝕的我,漸漸得到平靜。
心神一滯,後而,偏過腦袋望向看了看奄奄一息的白鸞。
想要幫助妖物化形,必須把自己的妖力,注入將要化形之妖的身體之中,幫助維持軀體之中,動蕩不堪的妖力。
我只是想到,阿爹的妖力頗高,能夠幫助白鸞,控制軀體之中暴躁不堪的氣息。並沒有想到,我是妖物,而白鸞則是仙。我們之間的法力,無法融合到一起去。
妖,仙,人。三者之間的關系,皆是互相排斥,更不用說著什麼融合。
阿娘慢語輕聲的勸慰道︰
「阿眉,你懷中幼雛可不是普通仙禽,他體內靈力焦躁不堪,恐怕不過多久,便會將身軀沖破。能夠攀上仙禽固然是好事,畢竟,但凡是妖物,就沒有一個不想著飛升成仙,遁入天門。仙禽雖然一生下來便是仙,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要比妖物更為難修。仙禽從剛出生不久,身體孱弱之時,就要經歷化形之苦,熬過化形,就算是佔時熬過一劫,熬不過,那也只得命喪黃泉。然而,仙禽化形之後,並不是終結,當仙禽活到五百歲時,就會天生異象,一道道嬰兒手臂粗細的天雷,從天空直直落下,砸在仙禽軀體之上,受盡天劫之苦……如果天劫也無法動搖仙禽,這才能與天地同壽,才可稱之為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