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混亂中,施展妖法,將狐蓮扶回屋中。
我拍拍白鸞的箭頭,讓他先照看著神識迷糊的狐蓮。
而我,則是按照記憶,去尋了一些草藥,煮了湯汁喂給狐蓮服下。
待,喝下湯藥的狐蓮,神色稍好一些,緊繃的弦,才稍稍一松。
白鸞怕是勞累至極,趴在床邊已然昏昏睡去。
我抬了一張搖椅,擱在床邊,抱起熟睡的白鸞,輕手輕腳的將他放在搖椅上,撈了一張薄毯,蓋在白鸞身上,忙完這一切,我暗自喘息了一口氣,才將目光轉視到略顯昏暗的屋內。
這里,乃是我極為熟悉的地方。
黃木椅子,紫檀桌案,以及擺滿各類竹簡,書籍的書架……
此處,沒有半分改變,與數年前一般無二。
改變的,只有我自己罷了。
當我踱步走到桌案旁,拉開椅子坐在椅子上休息,手肘撐在桌面上撐著腦袋,手指輕按太陽穴,來減輕如裹的頭疼。
就在這時,腳尖驀地踢到了什麼東西,被擋了回來。
心中微疑,身子一側,微蹙眉頭,向身下看去。
忽的,就看到一方編制細密的竹籠,靜悄悄的擱在桌下。
當我看到這個竹籠之時,往前的一切,皆是歷歷在目,在腦海之中閃現。
想到過往之事,泛起淡淡喜意之後,余留下來的便是滿腔苦澀。
我弓下腰身,去將竹籠提起,本該是輕巧無物的物件,卻在我手中猛地一沉。
心中更是不解,身子向後一挪,仔細向籠中望去。
能夠看到,那竹籠之中,竟塞滿了一卷卷略顯陳舊的紙張,密密麻麻,沒有一絲空隙。
即刻,就提起略顯沉重的竹籠,輕緩放在了紫檀桌上。
打開籠蓋,兩指捏出其中一張白紙,在手中攤開來一看。
上面畫著的,乃是一名身著寬鬆長袍的女子,坐在屋簷之下,她神色溫潤,懷中抱有一隻幼小可人的幼雛。
心神一怔。
迫不及待,再打開一張。
空曠而又殘破的院落,簌簌銀雪,片片白花,梅樹枝頭站著一隻通體墨色的烏鴉。
再一張。
月沉西下,油燈熠熠,屈身在籠中烏鴉蜷縮著身子,好似瑟瑟發抖。
……
我不停的將這些塞滿竹籠的水墨畫,時淡時濃的墨色,在如蘭白紙上綻放開來,繪出一幅幅優美,安閒的畫面。
令我,潸然淚下。
看了一遍又一遍。
筆下之物,皆是與我有關。
能夠想像的出,寒冬臘月里身著一襲單薄青衫的狐蓮,修長的手指握著狼毫筆,翩然在紙上繪畫出心中所想到的一幕幕……
狐蓮,狐蓮……
一遍遍念叨著他的名字,像是永遠不知足一樣,不停的喚著。
我想不穿,為何狐蓮這般思戀著我與白鸞。
為何,在我剛來見他時,他卻是對我冷眼相對,又為何,衝出庭院,來尋我。
狐蓮,到底是在想些什麼。
沉溺在想不通透的疑惑之中,拂動著將桌案擺滿的畫紙。
闔上眼眸,只能看到那團青蓮之火,想到的,則是狐蓮那雙桃花般的眸子,橘色薄唇,悠然一笑,瓊鼻映著冷光,閃現珠華。
如此人兒,早已侵略了我的心神。
然而,白鸞卻說著,狐蓮的壽元不多。
這一點,讓我陷入無限的恐慌,與自責之中。
如果,我能夠對他好一點,能夠說出本心,也不會落得現在這般,尷尬生澀的關係當中。
凡人的軀體沒有太多抵抗力,就算沒有生病,若是受了重擊,一樣也會一命嗚呼。
狐蓮曾經說過,就算他輪回轉世,只要我能夠去尋他,從新來過,不就好了。
想要與他糾纏,不管是一世兩世還是三世……還是多久。
只要,他是凡人,我們之間就會經歷數個生死別離。
白鸞僅是說出那樣一句話來,就已經難以忍受,我無法想象,狐蓮當真在我的眼前,死去。
我會以怎樣的姿態,來面對。
本想著,今夜便趕回烏淵洞,然而狐蓮連動身的氣力也沒有,我又怎會忍心離開。
抹掉臉上的淚水,收拾好滿桌丹青畫卷。
隨而,便整理好褶皺的衣物,取了一盆溫水,來到躺在床榻上的狐蓮面前。
我已是盡量放輕動作,然而,白鸞仍是驚醒。
他神色迷離,緩緩坐起身來,披在後背的薄毯,啪嗒一聲,落到了地面。
至此,白鸞腦袋一偏,略微思量了飯,才想起,他剛才睡著了。
我睨了白鸞一眼,立刻將銅盆放在矮凳上,去撿起地上的薄毯,折好放在床頭,問︰「醒了?」
白鸞揉了揉眼楮,淺聲應道︰「嗯……」
我沒有再顧著白鸞,卷起衣袖,置于手肘,隨後執起汗巾,泡在溫水里籌干,堆疊一番,這才輕柔的擦拭著,狐蓮那張清秀面龐上的薄汗。
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這麼一名如同妖狐般的人兒,此刻,卻是流露出些許病態之色。
狐蓮的眼眸忽的一動,有了些許醒意。
好似疲倦不已,僅是睜開雙目,已是十分困難。
我道︰「莫要逞強,再休息一會兒。」
神識依舊迷糊的狐蓮,听到我的聲音,緊繃的神色這才微微一松,沒過多久,又是陷入鋪天蓋地的暈眩中,然然睡去。
白鸞悄然站在一旁,看著我的一舉一動。
忽的,白鸞頗為羨慕的說︰「阿娘,若是我也染了風寒,你會不會也這般照料我?」
我听了白鸞的話,感到又好氣,又好笑。
嗔道︰「生病又不是什麼好事兒,好的不想,就想這些有的沒的。」
白鸞不依︰「阿娘,莫要說別的,我說如果,如果我感了風寒,你會不會像照顧阿爹一樣照顧我?」
「我是你阿娘,如是生病,又怎會棄之不顧?」
白鸞听罷,唇角一勾,高興的眸子眯成了縫,傻傻一笑,說︰「這可是阿娘你說的。」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並沒有把他的這句話,放在心上。
……
天色一點點暗下,白鸞見外界的夕陽,染紅天際,很是新鮮的跑到院中,觀賞景色。
直到月掛西梢,也不見他回屋。
坐在床邊,照看狐蓮的我,心中也有些焦急,放下手中汗巾,剛想站起身來,將白鸞喚回。
驀地,一陣悉嗦之聲響起,還沒有回過神來,手腕便被冰涼的手指緊緊握住。
我頓時一驚,啞然一驚,剛一回過身去,就看到喘息不止的狐蓮,探出身來,他艱難的抬著眼簾,不允我動身分毫。
不由的腳步一停,回到神色中流露出不安的狐蓮身旁。
他這是擔心我會離開?
深吸一口氣,好不容易心中做出定奪,剛想開口去過問,狐蓮的想法,探出一言兩語。
而瞳孔渙散,恍惚之中的狐蓮,又是沒了氣力,身體一軟,倒在床上沒了意識。
見狀,心中一塊石頭也是隨之一落,嘆息一聲,輕然拂去攥著我的手指,替他蓋好棉被,以免又是著涼。
沒過多久,一個人玩夠了的白鸞,便是小跑而來,當他見到依舊昏睡的狐蓮時,腳步隨之一止,像是做錯事了一樣,肩頭一縮。
然而,眼眸中明亮的神色,遮掩不住白鸞此刻的心情。
白鸞放緩腳步,來到我的面前,扯了扯我的衣袖,想要讓我附耳過去。
我心中微疑,彎軀。
白鸞伏在我耳邊,小聲說道︰「阿娘,這天穹,赤陽,皓月,星辰,組合在一起,竟是如此美妙。站在這里看向天穹,要比站在烏淵洞的庭院,向外張望好美上無數倍。」
白鸞的話,我听了,覺得分外的刺耳。
我問︰「你就這般喜歡?」
白鸞毫不遲疑︰「嗯,喜歡。」
「白鸞,過些日子,我們就要回到烏淵洞,想必,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像現在這般,來到外界。」
「阿娘,為何我我們必須蜷縮在烏淵洞中,朝夕相對的,也只有青黑石牆,所看到的蒼穹,僅是一個手掌,便能將其囊括其中。好似井底之蛙,永遠見不到天日。阿娘……這樣下去,真的對嗎。」
他小手一松,長袖微微一晃,隨之一輕,他緩緩退了一步,氣怨道。
白鸞是仙,與我不同。
這一點,我早就知曉。
他想要的,並不是如同囚禁在牢籠,安逸無波的生活。
這個世界太過龐大,不知有多少人,要飛多遠,才能到達它的盡頭。
正是因為過于龐大,才感到不安。
而白鸞,他向往著青湛的天空,向往著墨藍的深海,僅是一葉可遮的烏淵洞,怎麼也裝不下他的心。
如果,對他施加束縛,想要將白鸞綁在身邊。
那麼,他一定會逃罷。
像我那樣。
只是,他的年紀如此之小,生為他的阿娘,心中的不安,到了極點。
生怕他離開之後,就會遁飛到無邊的天界,再也不會回來。
我雙手壓在他的肩頭,聲音微顫︰「白鸞,除了烏淵洞,這世上的每個角落,都是無比危險的存在,你還太小……等長大了,有能力自保時,再說這些。」
白鸞見了我的神色,略微一怔。
我能夠,從他那墨黑的瞳孔之中,看到恐慌不安的自己。
————————————
推薦好友的文~
1.簡介︰本土虎妞和穿越異能男人的烏龍姻緣!。
2.她是命途多舛的棄女,是妙手回春的醫女。
前塵榮華,今世漂泊。
親仇錯洗,良人亦無蹤。
在群雄並起的南北朝亂世,她能否杯擎清露,燕雀相隨?亦或策馬天地,貪此生逍遙?
一曲重生歌,一首歡顏賦,看醫路妖嬈夢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