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玲瓏滿頭黑線︰「我哪里像向陽花?」
「太陽掛在哪兒,你就向著哪兒。」水流觴歪在棉被上,拉著長聲笑道。
這話怎麼听都不像是夸她,她不滿地盯著他。
「夸你識時務。」他好整以暇地解釋,在發出第一個字時,嘴唇慢動作地張開弧度,慵懶魅惑。
玲瓏總覺得他其實是在警告她︰「我可沒听出你是在夸我。」她將被扔在地上,鋪好,抬頭見他仍紋絲不動,道︰
「你睡地下!」
「為什麼?」他不悅地抽了抽眉角。
「男女授受不親,你沒听過?」
「那你睡地下。」
「你還是不是男人?居然讓女人睡地下!再說這是我家,憑什麼我睡地下?!」
「那就都睡床,反正床這麼大。」他說著,撲倒在褥子上,感覺著,道,「這床太硬了,再給我鋪一床被。」
玲瓏只覺得太陽穴在跳,貌似她不是他的丫鬟吧?
拾起地上的被扔在他身上,她一字一頓地諷刺︰
「不好意思,少爺,鄉下人家沒那麼多被,這不是您府上,麻煩您就將就一宿吧。」
水流觴將蓋在頭上的棉被扯下來,毒舌道︰
「脾氣這麼壞,小心將來嫁不出去!」
「不勞您費心。」玲瓏將長抱枕擺在中央,「這是界限,別過界。」
「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丫頭,白送上門我都不稀罕!」水流觴伏趴在炕上,閉著眼,懶洋洋地說。
玲瓏瞪著他氣定神閑的臉,再次涌起了一股想抽他的沖動,可她打不過他,只得拼命告誡自己淡定,終于淡定了下來,下地吹燈,月兌掉外衣,一溜煙鑽進自己的被窩,背對著他睡下了。
她沒看見,她背後的水流觴正感覺著她的情緒,唇角勾起一絲愉悅的笑容。
不知為何,這個小丫頭總是讓他有一種想逗她做出各種表情的沖動,他已經好多年沒遇到這麼好玩的人了,看來今天這一場誤打誤撞也不算虧。
夜幕卷起,晨鳥爭鳴。
朝暉穿過清晨的薄霧,滲入雪白的窗紙,照在玲瓏的眼瞼上。她在睡夢中皺了皺眉。
好重!仿佛被千斤巨石壓身!朦朧中,她看見一只面目猙獰的鬼正趴在她身上,對著她吐出血淋淋的舌頭,她的胸口幾乎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忽然,一道金燦燦的光照在鬼的身上,鬼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玲瓏渾身一顫,猛然間驚醒過來。
環顧四周,三魂七魄終于歸位,她長舒了一口氣,原來是做夢!
又一個明朗的早晨,她愉快地伸了伸腰。
就在這時,她忽然察覺到,明明已經從夢中驚醒,可怎麼夢里被惡鬼壓身的感覺還是存在。她皺起眉,下意識往床里看,這一看差點沒蹦起來!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伏趴在她身旁,竟把她當成了大抱枕,一只手緊緊摟住她的腰,俊美無雙的腦袋正壓在她的胸口,薄抿的嘴唇正對著她還有待發育的小籠包。!
她腦子一片混亂,根本沒想起來這是誰,只知道大早起來有只在她的床上佔她便宜。
「啊!」她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
「怎麼了?」水流觴被吵醒,慵懶地揉著眼楮半抬起身,睡眼惺忪的樣子居然不同于以往的冰冷,竟帶著稚兒的純真。
「砰!」一記重拳在他睡意朦朧時,擊中他的左眼眶。
「 !」水流觴由于巨大的沖擊力,重重地撞在牆上,撞裂了傷口,讓他倒吸了一口氣,終于清醒過來,狠狠地瞪向她,「你瘋啦?!」
玲瓏抱住自己,譴責地回瞪他︰「!」
「玲瓏,怎麼啦?出什麼事了?」叫聲驚動了潘婷,她連忙過來敲門。
玲瓏這才想起二人的處境,定了定神,高聲道︰
「沒事,娘,我做噩夢了!」
「要不要娘進去?」潘婷還是不放心。
「不用,我馬上就起來。」她忙道。
周圍又恢復了寧靜,早晨仍舊很美好,可室內的溫度卻驟然下降。玲瓏與水流觴對峙數秒,終于,在他的強壓下,她再次敗北,跳下床穿好衣服,臨走時提醒︰
「老實呆著別出去,免得被發現!」
「不用你操心。」
「喜怒無常的神經病!大!」她出了門,狠跺腳。
屋里,水流觴捂著黑眼圈,疼得 抽涼氣。
簡單梳洗過,玲瓏端了盆熱水回來,重新給水流觴包扎。水流觴用熱毛巾敷著青腫的眼眶︰
「下手真狠!」
「誰讓你睡覺時佔我便宜!」
「我那是夜里太冷,把你當被子了。就你這麼個骨瘦如柴的小丫頭,有什麼便宜可給我佔?! !「
她重重往他傷口上一按,他再次倒吸了一口氣。
迅速收起藥和繃帶,她又道︰「你的衣服不能穿了,我去我爹那兒給你找一套。」說著出門去。
「心狠手辣的丫頭!」水流觴嘀咕。
潘婷早上去了鄭屠家,陳關飛此時應該在酒坊。玲瓏像個小偷,躡手躡腳地來到正屋,悄悄閃了進去,關門,這才吁了一口氣︰千萬不能被人發現她屋里藏個人!
「玲瓏,干什麼呢?怎麼偷偷模模的?」疑惑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玲瓏嚇一跳,回過身,陳關飛赫然入目,頓時讓她干笑得嘴角直抽︰「爹……爹!你怎麼還在家?」
「我不在家在哪?」陳關飛疑惑道。
「你不去酒坊嗎?」。
「等會兒再去,不急。」
「怎麼能不急呢?壇子都做好了,可花雕還是沒釀出來,下次霍老板再問起,說咱們不拿他當回事,看爹你怎麼回!好啦,爹,你快去看著,盡快把花雕釀出來!快去吧!」她不由分說,將陳關飛一路推出門,揮手送別。
眼看著他疑惑離去,玲瓏趕緊鑽回屋里,找了件衣裳抱了就跑。不料剛出門,竟一頭撞上了陳關飛。
「爹,你怎麼又回來了?!」她嘴僵地訕笑,眼珠咕嚕亂轉。
「我忘了帶錢袋。你拿我衣服作什麼?」
「呃……哦!我是要幫你洗衣服!呵呵!」
「可這衣服是干淨的。」
「呃……」玲瓏低頭瞅了瞅,的確是干淨的,抬起頭,認真地道,「我是想洗干淨,用這件衣服做手工。爹,你就犧牲下,這件衣服送我了!我先回屋了!」說罷,一溜煙飛奔回屋,砰地關上門。
陳關飛模著後腦勺,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