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
等了一會兒之後,確定沒什麼事了,潘婷讓大家都回去睡,玲瓏往西廂房走去。
站在門口,有股陰風吹得她毛毛的。她蹙了蹙眉,有點不敢進去。旁邊的來福疑惑地問︰
「姑娘,怎麼了?」
「沒事,沒事。」玲瓏干笑了笑,一咬牙,推門進去,關門再回過身,頓時心中一抖!
房里的蠟燭已被官兵順走,漆黑的室內,只有後窗滲進來的一縷月光照在炕上。此時,那縷月光正籠罩在一個人身上,黑衣人盤腿坐在那里,閉著眼,似乎在運功打坐。
玲瓏倒吸了一口氣,又吐出,努力鎮定下來,模到櫃前,翻出新蠟燭點燃,特地多點了幾根,以驅散自己的害怕。
其實她進來後,黑衣人就已經睜開眼楮,她的倒吸氣聲他听見了,心里覺得有些好笑。
玲瓏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叉腰站在他面前,質問︰
「你怎麼又回來了?」
黑衣人沒回答,只是冷冷地盯著她,昏黃的光線下,他的眼楮冷得發亮,讓玲瓏覺得一陣毛骨悚然,仿佛被鬼面閻羅給盯住了。她兩輩子也沒遇到過這種男人,如此地有壓迫力,讓與他對視的人不自覺地畏懼,想退縮。
她艱難地吞了吞口水,喉頭滑動的聲音刺耳得讓她的心跳了一下,可她還是要維護自己的權力,面前的這個定時炸彈,她可不想給自己平靜的家帶來隱患︰
「你什麼時候離開?」
「不一定,或許明天,或許後天。」半晌之後,他終于冷冷地回答。
玲瓏忽然覺得他冷若冰霜的表情很欠抽!
可惜她沒能耐抽他︰「你呆在我家,會給我家人造成麻煩。」
「那些人不會再回來,你只要瞞著你家人就可以了。」
「你是殺手?」她問。
「不是。」他答。
「那是強盜?」
「不是。」隱忍火氣的回答。
「難道你是小偷?」
「你問得太多了!」他壓低聲音,火氣轉化成了威嚇的語調。
「那他們為什麼追你?」察覺到他的怒意,可她還是不怕死地追問。
「不關你的事。」一句冷語瞬間將玲瓏凍成冰塊。
「你藏在我家,我總得知道你有沒有危險吧。」
「你再嗦,我就殺了你!」黑衣人眼眸中冷芒暴閃,帶著警告直視她,渾身散發出一股狠厲的殺意。
玲瓏心頭一跳,徹骨的冰冷讓她的汗毛瞬間直立起來。她為自己的膽小感到窩火,可又真的不敢惹怒他,只得低下頭,明明是在表達不滿,可說出口來卻聲若蚊吶︰
「不懂感恩的家伙,這麼對待救命恩人!」
黑衣人眉一挑,望著她氣嘟嘟的樣子,漆黑的眼底劃過一絲笑意︰「你大聲說,我才听得見。」
玲瓏心中一凜,抬起頭,慌手慌腳地立正站好,急切地澄清道︰「我什麼也沒說,我只是隨便嘟囔幾句!」
「你在嘟囔什麼?」不知為何,他居然起了逗她的念頭。
「我……哦!我在嘟囔,明天一定是個好天氣,家里的菜該下蛋了,雞該施肥了,明晚的月亮一定好看極了!呵呵……呵呵……」她干笑著。
「撲哧!」黑衣人忽然笑了,繼而低低地笑出聲來,笑得歡暢,那聲音猶如大珠小珠落玉盤,悅耳得讓人的心都融化了。
玲瓏卻沒工夫欣賞,她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頓時頭皮發麻,急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雞該下蛋了,菜該施肥了,總之,我要睡覺了,你自便。」她越說聲音越小,硬著頭皮,快步走到炕沿,卻忽然眉一皺。
「你受傷了?」她問。
「嗯。」他淡淡應了聲。
她轉身從櫃子里拿出藥和繃帶,重新回到他身邊︰
「衣服月兌了,我幫你包扎。」
「不用了。」他回答的語氣有些別扭。
「可你把我的床單弄髒了!」玲瓏有些窩火,他弄髒了她心愛的床單,造成這條床單再也不能要了。
他低頭,這才發現順著手臂流下來的血已經粘到了床單上,染紅一小片。他無語,又有些歉然。
「月兌衣服!」她皺眉,又說了一次。
他猶豫了一會兒,開口︰「我自己包,你先出去。」
「你夠得著嗎?」。她蹙眉反問。
他無言反駁,她有些不耐,道︰
「快月兌!你是男人,又不是大姑娘,月兌個衣服干嗎扭扭捏捏的!我又不會對你怎麼樣!」
他冷眼掃來,讓她頓時噤了聲,吞了吞口水,可仍頑強地堅持立場,小聲道︰
「月兌呀!「
終于,他開始慢慢月兌下夜行衣。
玲瓏瞪大眼楮,盯著他緩緩地月兌下衣服,露出精壯健美的胸膛,雙眸開始冒出燦爛的綠光,喉頭再次艱難地吞咽了下。
好完美的身材!
古銅色的肌膚泛著健康的光澤,強勁有力的手臂,內蘊十足的六塊肌肉,圓潤誘人的紅豆,形狀性感的肚臍,再往下……
「看夠了沒?」這丫頭才多大,他怎麼感覺她盯著她時,仿佛狼眼一樣直冒綠光。
「哦!哦!」玲瓏連連點頭,隨口贊道,「身材不錯!」
「你……」他沒想到她真起了色心,氣噎,臉窘得發紅,幸好光線暗,看不出來。
玲瓏抬頭,目光落在他的面巾上︰
「你干嗎不把臉露出來?」
「看到我的真面目對你沒好處。」他別過頭去,冷哼。果著上身在她面前,讓他有些尷尬。
她卻一把拽下他的面巾。他心一沉,吃驚地回過頭,暗罵自己怎麼會對她放松了精神,失去了警惕!
俊美無儔的臉孔映入眼簾,卻在玲瓏的心里掀起驚濤駭浪。她捂住嘴巴,瞪大眼楮,失聲驚呼︰
「是你!」
黑衣人蹙眉,不解地望著她吃驚的表情,問︰
「你認識我?」
玲瓏語塞,他忘了她!不過這也不稀奇,那次在小樹林,他殺了絡腮胡他們救下母女三人,那也只是偶然路過所為。他身邊有四個家僕,穿著非富即貴,對她這種小人物,怎麼可能記得?!
心里雖有些失望,可那段回憶實在不怎麼好,再說當時他還踹了她,忘了更好︰
「只是遠遠看過一面,你手下曾救過我。」
「是嗎?」。水流觴蹙眉,回憶了下,卻沒印象。看她不太想說,且對他沒有惡意,他不是愛刨根問底的人,就沒追問。
玲瓏拿過毛巾給他擦拭傷口。傷在後肩,深約三寸,皮肉外翻,顯然是被劍氣所傷,血流不止,模糊一片。
如此嚴重的傷讓她心中顫抖,他卻跟沒事人似的,她明白,只有經常受傷的人才會這麼不在乎。好不容易止住血,她下意識地小心為他上藥,用繃帶包扎。
整個過程誰也沒說話,一時間氣氛有些沉悶。
她收起藥,撤了床單換上新的。水流觴見她忙來忙去,覺得有些悶,忽然問︰
「你叫什名字?」
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愣住了。他何時做過如此無聊的事,明知是萍水相逢,卻浪費口舌問一些無關緊要。
玲瓏微怔,回答︰「陳玲瓏。」
「玲瓏?玉玲瓏的「玲瓏」?」
玲瓏點頭,水流觴上下打量她,調侃︰
「你可不像玉玲瓏,倒是像一朵向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