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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一樣的三月,水流蘇的監國重任也到頭了。在他清了花家、動了一些朝臣後,皇上宣布病愈復出,復出後的第一件事竟是下旨將五公主采螺賜婚給翰林院編撰陳敏豪。姐姐嫁給第一個封王的皇子,弟弟娶了聖寵正隆的五公主,滿朝文武再次陷入猜謎的浪潮里。
邊關的三月風沙滾滾,玲瓏手握得來的消息,蹲在牆角望著那一叢長得極難看的野花,郁悶得直想撓牆。遠遠的,城外是炮火的隆隆聲,她知道這是西風瑾的火炮正在拿敵軍做靶子試運行。說起來,她越來越覺得西風瑾應該去當個發明家,而不是樂師。西風瑾仿佛也找到了一項副業,樂此不疲。
她幽幽嘆了口氣,再次將目光落在手中的紙條上。皇恩浩蕩,將采螺嫁給敏豪,還特別下旨將婚期定在她和水流觴回京之後。她當然明白她秘密離京皇上不可能不知道,此舉算是在安撫她和水流觴嗎?
皇上真的比她想象的還要高深莫測!恐怕此時的水流蘇比她更加郁悶,所做的一切完全就是被皇上當槍使,若為此得罪了一批人,那可真就得不償失了。
她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望向頭頂的天空。三月份了,就目前的情況看,水流國一片大好,勝利指日可待,可她仍會錯過今年的賞花會。
對于那股不斷和花家、玉家對抗的勢力,她很好奇。她有預感,對方肯定會在賞花會上出現,說不定還會和玉美人爭奪會長之位。玉美人單靠自己能勝嗎?畢竟答應全力支持她的花家已經消失。
青溪侯之所以能擔任會長職位,是因為他能平易近人地將商人們籠絡到自己身邊。可玉美人,與其說她有號召力不如說她有震懾力,這就是一個變數。
「怎麼又出來了?不是讓你在房里躺著嗎?」。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哩嗦的聲音在身旁響起。
她扭過頭望見水流觴,這才察覺戰場上的噪音已經消失,應該是打完了。她滿頭黑線,好不容易出來透氣又被他抓包,哀怨地道︰
「屋里太憋悶,我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風這麼大,還全是黃沙,你出來透什麼氣?都有了身子了,怎麼還這麼滿不在乎的!快進去!」他皺緊了眉頭說,拉起她的手,帶著她往回走。
玲瓏無可奈何,亦步亦趨地跟上他,抿了抿嘴唇問︰
「打贏了?」
「哦。」他輕松地點頭,沒跟她多說,自從得知她有孕開始,他就不再對她講些打仗啦、殺人啦、俘虜啦之類的事,頓了頓,他看她好像不開心,笑問,「你剛剛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坐在那兒發呆。」
「沒有,就是隨便想想。」她說,過了一會兒,發愁地嘆道,「難以置信,我弟弟居然要娶公主了!」
「怎麼,你不願意?做皇帝的女婿,多少人求不來的,你不是也挺喜歡采螺麼。」
「我才不想讓我弟弟吃軟飯!再說,那是娶公主哎!知道嗎,看見公主就得下跪,對公主要自稱‘微臣’,公主讓他跪他就得跪,夫妻倆連吵架都不能隨意。還有陪嫁的那些引教嬤嬤,一個個就像欠了她們二五八萬似的拽得不行,管得比皇上還寬!」
水流觴噗地笑了︰「要這麼說,按規矩你見了我也要行禮,還要自稱‘妾身’,我讓你跪你也得跪,不能對著我隨便說話,可你說的還少嗎?不會做針線說《女誡》是垃圾,半夜睡覺總踢我。」
「你這是在趁機發泄你的不滿嗎?」。她危險地眯起眼,皮笑肉不笑地問。
「我的意思是,只要互相喜歡,你說的那些根本不算什麼,雙方都克服一下就過去了。」他緊握了握她的手,笑說。
玲瓏眨眨眼,想了一陣,嘆道︰「我還是覺得不好。他們兩個互相喜歡嗎?再說小豪還小呢。」
「馬上就十六歲了,在他這個年紀,別人都有當爹的了,也就是你總把他當成小孩子。你不是一直覺得采螺可愛,敏豪也沒有心上人嗎,湊成一對也未嘗不可。」
「……」話可以這麼說嗎?她本來是想鼓勵敏豪自由戀愛哩!
「好了,你就別胡思亂想了,你現在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總是亂想對孩子不好。」兩人出了小花園,重新回到房間里,光線一下子變暗了許多,讓二人都不適應地眯了眯眼,「等一下軍隊要開拔,駐扎到五十里外的黃石崗去。你老老實實地呆在城里等我回來,就目前的情況看,戰事也快結束了,你不用擔心。大概再有一個月,咱們就能回京了。」
玲瓏抿了抿嘴,順從地點點頭。她現在懷著孩子,自然不可能隨軍出發,若太任性只會讓他分心。
水流觴本以為她會抗議一番,沒想到她馬上就答應了,愣了愣,很快明白她所想,唇角含笑,愛惜地模了模她的長發,溫煦地說︰
「放心吧,為了你和孩子,我會很快回來。這里風沙大氣候差,讓你懷著身孕呆在這兒,實在是太委屈你了。你現在本來應該舒服地呆在王府里,每天讓御醫請平安脈。花萼會給你留下。」
「花萼就不必了!」她斷然拒絕。
「玲瓏!」
「他是軍醫,必須隨行,否則我不放心。你胸前的那道傷疤我雖然什麼也沒說,但當時在京城听說你失蹤了,我真的亂了一陣。我可不想在現在又要擔驚受怕,花萼醫術高明,帶著去以防萬一,我也能安心。你不用擔心我,才三個月,城里也有大夫,我沒那麼嬌貴。」
「可是……」
「窮人家的女人懷著孕還干活呢,也沒見怎麼樣,我只要安安靜靜的就不要緊,花萼不是也說我的身體沒問題麼。」
水流觴望著她堅持的眼神,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那你千萬記得別亂動,要好好休息,我會單獨找個郎中住進來照顧你。」
玲瓏含笑點點頭,水流觴忽然說了聲「對了」,從兜里掏出一大把棗子放在桌子,半低著頭,為難又愧疚地說︰
「這是從夜郎國的軍隊里拿來的,說是椰棗,孕婦吃了將來能有助于生產。聊城食物匱乏,連想給你煮雞湯補身子都不行,又沒有水果。我听說多吃水果,孩子生下來才會水靈,我真怕咱們的孩子生下來會像這兒的城牆似的皺皺巴巴的,有好幾次還做了惡夢。雖然這棗也皺皺巴巴的,但好歹算是水果,你吃一點吧。」
他還沒說完,玲瓏那邊已經噗地笑了出來。他一本正經的表情特別好玩,在他煞有介事地談論孩子的時候,她的心里既好笑又甜蜜。那一刻,她覺得自己非常幸福,哪怕吃過再多的苦頭,能得到他這樣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關懷,她也覺得是值得的。因為,他是發自內心的。
「你笑什麼?」他莫名其妙地問。
她咯咯地笑著,笑夠了,才擦掉眼角的笑淚,走上前捧起他的臉,撫模著他因為風沙已經變得粗糙的臉頰,溫柔地笑說︰
「真可愛!」說罷,吻上他的嘴唇。
他的心髒騰地跳躍了一下,愕然地瞪圓了眼楮,接著很快便勾住她尚且縴細的腰肢沉溺于其中,她溫柔得讓他無法自拔……
由于花家的家產被全部查抄,今年的賞花會臨時決定在蜜鞍府的泊雲山莊舉行。
今天是玉美人有生以來最失敗的一天,她在商業協會會長的選舉上完敗給泊雲山莊的少主霍文麟!
霍家,一個頻臨衰敗的家族,竟然在兩年前突然起復,並迅速繁榮昌盛起來,和各地的官府交情更是不一般,名義上是從屬于吏部周大人的麾下。可周大人是皇上的心月復!
會議結束後,她臉色陰沉地走出大廳,跟著的隨扈人員緊張得大氣不敢喘。就在這時,背後一個刺耳的聲音響起︰
「玉家主,請留步!」
玉美人停住步子,冷酷地抿了抿唇角,轉過身,俏麗的臉上已經恢復了不喜不怒的平淡,漠然地望著由遠及近的霍文麟。
霍文麟年過三旬,留著兩撇小胡子,五官算不上精致,但一舉手一投足很有氣質。一雙狹長的眼很撩人,性格文雅,總是笑著的,算得上相貌堂堂、風流倜儻。可惜,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她見得多了,面前這個就算上一位!
霍文麟邁著自得的步子走到她面前,笑眯眯地問︰
「哎呀,草民忘了,草民是應該稱呼您‘玉家主’,還是應該稱呼您‘太子妃’?」
玉美人冷笑道︰「我是以玉家家主的身份來的,霍家主不必太過拘泥。」
「玉家主果然有範兒,與眾不同,難怪能憑借女子的身份執掌龐大的玉氏家族,今日霍某能從玉家主手中贏得會長之位實在榮幸。」
玉美人微微一笑︰「霍家主也算實至名歸。霍家之前敗落得幾乎看不見了,直到近兩年才重新發展。才兩年時間就能平步青雲列席賞花會,還發動了那麼多商人支持自己,想必也費了不少功夫吧?霍家主手段高明,小女子實在佩服。」
「玉家主過獎了。霍某有一言相贈,商界是男人的天下,女子參與其中無異于牝雞司晨。這世上之物,興盛之後必會衰敗,玉家輝煌了這麼些年,是時候該收斂一下了,倘若太過囂張,只會走向滅亡而已。玉家主謹記,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玩火必會自殘!」霍文麟笑著說完,輕蔑又挑釁地看了她一眼,轉身揚長而去。
玉美人憤慨地緊緊捏了捏拳頭,最後一句話才是他想說的吧!一個破落家族的二世祖,竟然在她面前如此囂張!是要警告她無論玉家多強大也逃不出皇上的手掌心吧!
水流國的王族,真打算讓玉家步花家的後塵嗎?她這個掌管著家族命脈的家主,究竟該何去何從!(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