輩子蔣芸沒出息的事做的實在是有些多,所以,當她意識到,可能在她人生當中那些沒出息的事件中,可能又要添上一兩筆的時候,蔣芸也沒做無謂的抵抗。
在從賀三的公寓逃跳之後的日子里,蔣芸選擇裝鴕鳥,躲進方懷民家就不出來了。
偶爾被方懷民背出去,至多,也是去像超市、公園這類的地方。
再遠一點的地,蔣芸打死都不肯挪一步。
而且,她還有個很好的借口。
「方懷民,我腿不好。」
方懷民幾番欲言又止之後,也終究沒有說什麼,隨她的便。
只是他白天要上班,怕窩在他家的蔣芸會餓死,方懷民一天要打好幾個電話囑咐小區附近的餐館,千萬別忘記送他家的外賣。
對于這種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蔣芸覺得很過隱,所以,就還沒過完隱地繼續賴著。
用自己的臉皮來挑戰城牆的厚度。
少了來自賀三與蔣離的壓力,蔣芸在方懷民家過得很愜意。
就好像養在圈里的草泥馬忽然一下子被放到了大草原,那還不是可勁的奔騰,哪怕是一個人,也要奔出千軍萬馬之勢。
蔣芸這樣的情緒,前前後後持續了四天,四天後,蔣語給她發了條信息。
很簡潔,很明了的一句話。
「老娘離婚了!」
蔣語的信息像條悶雷,一下子就把蔣芸給炸著了。
一下子,蔣語的臉,蔣小帥的臉,還有她那苦命的妹夫的臉,一下下的,在她眼前,就跟放電影似的。
「蔣芸老娘,你胡言亂語什麼呢?」
真的,她認識的那麼多人當中,蔣語是最幸福的人。
可如今,如果連蔣語都落得這下場,蔣芸真不知道自己還該不該相信愛情了。
「累了,倦了,就散了。放過他,放過我,放過大家。」
如果這話不是蔣語說出來的,蔣芸一定會把這話轉發給全城的人看,讓他們看看什麼叫做詩在民間。
可這樣的一句話出自蔣語之口,蔣芸只煩躁地想把自己的另一條腿也打折。
「你現在在哪?」
從小到大,蔣語最擅長的就是離家出走,只要一有不順心的事,蔣語最迅速的反應就是離家出走,而且每次出走的方向都不一樣,想想,走南闖北的,蔣語光因為離家出走這事就去過不少地方,如果在中國地圖上把蔣語到過的地方都標上紅星的話。
大概只有一句話能來形容蔣語了︰星星知她心!
「能在哪啊,流落街頭呢。」
果然。
蔣芸一陣頭皮發麻。
若蔣語這件事發生在她認識方懷民之前,更退一點,發生在她從賀三的公寓跑出來之前。
她好歹還能收留下她這愛折騰的妹妹。
可現如今,她自己都只能算借住。
咳咳,雖然那什麼,也不白住是吧……
可最多也只能算個自保。
「姐……」蔣語那句姐一出口,蔣芸自覺地就想扔了手中的手機,可惜,比起蔣語來,她仍是慢了一步。
「姐,你收留下我唄。」
蔣語的語氣過于輕快,要不是蔣芸了解她,誰會聯想到她這樣的一個人會是剛離婚的人,明明帶著一種總算月兌離了苦海的輕松。
蔣芸倒是也想收留她,總好過她自己在外面到處瞎晃的好,可她跟方懷民沒名沒份的,這恐怕……
「我現在都是住朋友家呢。」
「那讓我也住你朋友家唄。」
要說蔣芸對蔣語,其實也是好的沒話說。
這不,蔣語一開口,蔣芸就覺得自己沒法拒絕了,不,應該說是,根本就不該拒絕。
所以這天方懷民剛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香味,能讓人的肚子會咕咕叫的那種香味。
「你回來啦!」
听到聲響的蔣芸從廚房里探個頭出來,右手還拿著根湯匙,頭發隨意地挽著,身上穿著方懷民的大襯衫,跟條裙子似的,中間扎著條方懷民的牛皮皮帶,腳上是方懷民的拖鞋,鞋太大,顯得蔣芸的腳出奇的小。
如此不倫不類的打扮,方懷民本是不經意地掃了一眼,結果一眼沒控制住,就看呆了去。
其實蔣芸在方懷民家里住的這幾天,一直是這樣隨意的無恥著,但今天的無恥中總有意無意地透露出一種別樣的風情。
不對,不能說風情,都有點……了。
前幾天的襯衫扣子起碼還扣到了第二粒,但今天第三粒扣子都沒扣上,前幾天沒扎腰帶,今天這麼一扎。
方懷民在心底慢慢申吟,真是要了命了。
把包扔進沙發,解了領帶,方懷民踏著緩慢的腳步向廚房走去。
隨著方懷民的腳步越走越近,蔣芸只覺得臉上的笑越來越僵,手有股想要把那兩粒該死的扣子給好好扣上的沖動。
這事到目前為止,發展得如蔣芸預期所預料的那般,方懷民更是十分配合,與她預計的沒有差分毫。
可就在方懷民離蔣芸的身子還有半米的時候,事情出現了偏頗。
按照原先設計好的,蔣芸這時候應該是笑著上前去,挽住方懷中的胳膊,然後給他一個熱情如火的吻,然後就地把人給解決了,解決的時候順便把蔣語的事也給解決了。
可等到方懷民的身子越靠越近的時候,蔣去的大腦忽然一頓亂抽,拿著湯匙的手舉了起來,橫在兩人中間。
「你別過來!」
蔣芸有些腿軟,她確實是……膽怯了。
盡管蔣芸說的義正嚴詞,努力裝作一副良家婦女狀,像是方懷民只要再向前靠近一步就是逼良為娼。但這會,確實有些晚了。她已經改變不了這打方懷民一進門,她以撩人的姿態從廚房里探出頭去時,就已經注定了的氣氛。
「我不過去,那你過來。」
方懷民很听話地住了腳,沒有再前進,不過,攤開手成懷抱狀,那表情……
是勾引,絕對是勾引。
蔣芸心里早已丟盔棄甲,但面上還是咬著牙死撐著。
這男人太壞了,怎麼能擺出這副等著被蹂躪的表情,明明知道她抵擋不住嘛。
「來,還等什麼?」
見蔣芸沒動,方懷民催促到。
蔣芸黑著臉,暗道︰矜持!矜持啊,蔣芸。
可惜,沒能矜持到半秒鐘,就嗷嗷兩聲,扎進方懷民的懷中。
「哈哈,這麼想我?一回來就投懷送抱?」蔣芸恨恨地咬牙,這人太壞了啊,得了便宜還賣乖。
方懷著抱著懷中的人,往上端了端,蔣芸的雙腳就離了地,整個人像無尾熊般,纏在了方懷民身上。
「做了什麼好吃的?這麼香。」
「給你煲了湯。」
蔣芸雙手環著方懷民的脖子,腦袋擱在方懷民的肩上,無恥至極的無骨狀。
太讓人看不順眼了。
如果被蔣語那個有未來惡婆婆架式的蔣語看到,應該會指著鼻子大罵賤人吧。
可是,這膩歪勁,蔣芸自己很享受,方懷民也很喜歡。
方懷民抱著人走了兩步,靠近看了看,聞著很香,看著也還不錯。騰出一只手來把火調小了點,方懷民抱著人就去了客廳。
「嗯,你對我這麼好,我是不是該報答你?」
打方懷民一進門蔣芸等的就是這句話,這下終于等到。
蔣芸眯起眼,使勁地點了點頭,對于方懷民的如此上道十分滿意。
方懷民坐在沙發上,蔣芸就坐在她腿上,這麼大個人一點也沒嫌害臊,大概也是看開了。
蔣芸與王世唯從前就從來沒有干過這種事,基本上,他們之間除了上床,就再無其他親密動作,別說蔣芸這麼坐在他腿上了,就是像一對普通情侶那樣牽著手兩個都不曾有過。
蔣芸不知道是不是人年紀越來越大,臉皮也越來越厚,起碼她跟方懷民做起這件動作時,一點也沒有覺得不妥,甚至還十分享受于這份親密。
「那我要怎麼報答你好呢?」
方懷民一手虛扶著蔣芸的腰,一手模了模下巴,假裝思考道。
蔣芸差點就月兌口而出,再往家里加個人吧,那個人叫蔣語,是她妹妹,她離人婚,這會沒人要呢,老可憐了……
可惜,蔣芸這些早已打好了月復稿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被方懷民給截了下來。
「不如,我以身相許吧!」
以……以身……以身相許?!
在方懷民在客廳的沙發上對她就地以身相許之後,蔣芸終于明白什麼叫自作自受了。
可是,這吃干抹淨了,她事兒還沒說呢。
這歡愛過後的氣氛其實挺好,兩人一絲不掛的,肌膚挨著肌膚,那什麼,還那什麼著。
總之一句話,到底還是沒有月兌離!
蔣芸猶豫著要怎麼開口才好,才不至于破壞現在兩人之間的這份微妙。
「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要不怎麼說方懷民是聰明人呢,要不怎麼說她就喜歡聰明人呢。
「你看你白天要上班,留我一個人在家里,你說是不是有些無聊。」
「呆在家里的人是你,無不無聊得看你都在家里做些什麼?如果每天都能給我煲個湯,然後穿成這樣等我回來的話,其實想想,應該也不無聊。」
「都想些什麼呢!」
蔣芸擰了身下的人一把,語氣十足的嬌嗔。
方懷民把蔣芸的手按在原處給他揉了揉被她擰的地方,「好吧,是有些無聊,然後呢?」
「然後我想找個人來陪我。」
「這樣啊……」方懷民故意拖長著音,意味不明。
蔣芸見他遲遲不予回答,有些著急,抬起頭來直視方懷民的眼楮,有些耍無賴地惡狠狠地道。
「答不答應?」
方懷民大笑,這黑道千金,逗起來太好玩了。
「行,答應,不過,你想找誰來陪你?」
可別說她那兒子。
「我堂妹,蔣語。」
蔣芸到底還是有所保留,沒有跟方懷民說蔣語離婚的事,只不過說蔣芸生*溜達,加上最近心情不好,所以想跟她住兩天。
方懷民大方接受。
「那你讓她來吧。」
蔣芸趴在方懷民身上,模模鼻子干笑兩聲。
「嘿嘿,她已經來了。」
「已經來了?」
「嗯,在客房呢,我讓她先休息去了。」
「合著你料準了我會答應啊。」
「嗯,知道你最好了。」
方懷民眼底全是笑意,對蔣芸的自做主張也全然不在意,反正不把房子拆了就成。
蔣芸說的也沒錯,他白天要上班,留她一個人在家確實挺無聊的,多個人陪陪也好。
不過,方懷民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來。
「家里多了個人你還敢這麼勾引我?」
「沒關系,我跟蔣語說了,我要色誘你,讓她不管听到什麼動靜都不要出來,她很識趣的。」
要說蔣語攤上這麼個姐姐,也實在是她的不幸。
她剛離婚,正心情低谷期,她跟她男人在客廳里玩成人游戲,她好意思出來嗎?這不成心的嗎?她如果不想讓自己氣死,就必須得識趣。
方懷民笑,也沒急著要見蔣芸所謂的妹妹,在沙發上歇了會,抱著人去浴室沖了個澡,然後兩個神清氣爽地坐在餐盯前喝湯。
蔣芸手藝其實不錯,只不過她不喜歡廚房的油煙味,所以很少做。
這百年難得踫著一回,還是為了他,方懷民應該大感榮興才是。
方懷民也確實大感榮興,喝了好幾碗湯,還把里面的排骨,胡蘿卜,蓮藕等等食材,吃得一干二淨。
惹得蔣芸自我膨脹了好一會。
方懷民到第二天早上才見到蔣芸這所謂的妹妹。
方懷民是第一次見蔣語,點了點頭,說了聲你好,算是打過招呼,就低頭弄早餐去了。
蔣芸想吃煎蛋,要那種煎得很漂亮那種,基于蔣芸昨天晚上的表現,方懷民一大早就起來開始弄了。
煎蛋容易,方懷民會,不過,要漂亮的那種,這有些難度,垃圾筒里那厚厚的一層,都是犧牲品。
煎到這會,勉強夠及格。
方懷民還要上班,沒時間跟蔣芸一直耗著,所以蔣芸也很識趣地舉牌通過。
第一次見蔣語的是方懷民,但最驚訝的那個人卻是蔣芸,在見到蔣語臉上的妝,還有她身上的衣服時,蔣芸驚訝得像是第一次見蔣芸般。「那個,就是吃個早餐而已。」
蔣芸試著用一種中肯的語氣與蔣語對話,以免刺激到這位新的失婚婦女。
「那又怎麼樣?」
蔣語面無表情地拉開椅子,與蔣芸坐成並排,等著方大醫師給她上早餐。
得,還真沒拿自己當外人。
那又怎麼樣?
蔣芸的臉有些小扭曲,那又怎麼樣啊?就是吃個早餐啊,她有必要弄得像要出去勾引誰的樣子,這妝還有那身衣服,弄得跟選美小姐似的。
叫她還怎麼吃的下飯啊。
吃飯皇帝大,但比皇帝大的就是失婚婦女了,蔣芸不跟她計較。
「不怎麼樣,吃早餐吧。」
蔣語這失婚刺激,絕對刺激大了。
她現在,太不正常了。
蔣語與蔣芸在某些方面其實還是有些像,比如說在懶這方面。
兩人的指數其實差不多,蔣芸還好點,出名還歹還化個淡妝,因為後來當了大姐頭,起碼得讓人看上去精神點。
蔣語的命跟蔣芸不同,她沒當上大姐頭,卻當上了老媽子,就此徹底淪陷。
好在底子好,不化妝也能看得過去。
只是今天這舉動,蔣芸實在有些模不著頭腦。
吃過早餐,等方懷民走後,蔣芸一臉便秘之色地問著身邊的蔣語。
「你這是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
「怎麼好端端地這麼打扮了?」
「不就打扮打扮嗎?能怎麼?想通了唄,從前虧了自己的,從現在起,給自己拿回來。」
這話沒錯,蔣芸同意,人嘛,自然是不能虧了自己。
可這做法……
「就從化妝開始?」
「嗯,就從化妝開始,以前以為自己年輕,沒好好對待過自己的臉,從今天開始,我要好好待它。」
蔣芸嘴角抽了抽,喝了口牛女乃。
「成,你好好待它吧,好好待它。」
「你們吵架了?」
蔣芸避開臉與離婚的話,想從側面了解一下,她這個妹妹突然抽風的緣固。
「這次還真沒吵。」
蔣語一口氣吃了三個煎蛋,吃得在一旁邊看著她吃的蔣芸都覺得胃里難受。
「那你怎麼……」
說離就離了?
蔣芸還是有些忌諱,沒有直接言明。
「你說,沒關系,不就是離婚嗎,我不忌諱。姐,真的。」
蔣芸點點頭,雖然蔣語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可看在蔣芸眼里,還是有說不出的難說。
「都結婚了,各讓一步,能過就過下去唄,鬧什麼,你不要老公,蔣小帥也不要了嗎?」
蔣芸邊說,蔣語還邊往嘴里塞荷包蛋。
沒切也沒咬,一整個塞下去,差點噎死。
蔣芸又是給她遞水,又是給她拍背。
「蔣語,你這是怎麼了,你要有什麼事,你跟姐說啊。」
蔣語難受地把吃進去的東西,又盡數給吐出來,蔣芸也沒嫌,等到蔣語都吐光了,抽了幾張紙巾替她擦了擦嘴,再跛著腿把東西給收拾了。
雖然蔣語難受著,但也不好意思讓個「瘸子」照顧她。
「蔣芸,你別弄,我來就是。」
「行了,你坐著吧。」
蔣芸幾不可聞地嘆口氣,這都是什麼命。
等到蔣芸收拾完再回來,蔣語哪里是坐著,簡直就是癱了。
「蔣語,你可別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