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芸請蔣離吃了頓大餐，蔣離吃的十分高興，所以吃飯的時候也沒說什麼氣人的話，顯得十分乖巧。
開開心心的點了一堆好吃的，有自己愛吃的，也有蔣芸愛吃的。
這一刻，蔣離簡直就是太懂事了。
蔣芸也樂得自在，享受著蔣離給她的片刻安逸。
吃完飯後，蔣芸就送蔣離回了片場，說是送，無非就是伸手攔了輛的士，把人給塞了進去。
在蔣離臨走前，又說了些關心的話，蔣離一高興，就不計較蔣芸接下來是不是去看黃濤的事了。
送完蔣離，蔣芸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抑郁地抬頭盯了會天，直到路上行人考慮要不要問她是不是有什麼事想不開時，才收回目光，往醫院走。
蔣芸的性子其實一直偏溫和，與賀三的絕然不同，與蔣離的烈性子也不同。
說難听就是有些軟，窩囊了點。
唯一硬的一件事，就是王世唯了。
以前她從來沒有想過她和王世唯會分開，所以她沒覺得自己的性子哪里不好。
後來分開了，才發現，自己這些年來，淨干蠢事了，平白地給人落了笑話。
等到她想改了吧，快三十了。
還怎麼改？
蔣芸回到病房時，桌上的粥已經吃完，不知道是黃濤吃的還是老馬吃的。
蔣芸收斂了心神，淡笑道。
「夠嗎？」
老馬看了看黃濤，可他們濤哥似乎沒有要回答的意思，于是只好趕緊接腔。
「夠，夠夠，太夠了。」
老馬著急的樣子，惹來蔣芸的一陣失笑，擺擺手，讓人出去。
「好了，我在這里看著會，你該干什麼干什麼去吧。」
「誒，好好好，那芸姐，濤哥，我先出去了。」
老馬哪有什麼別的事可干，黃偉把他跟小馬派來侍候黃濤的，黃濤就是他們的工作。
其實這次黃偉也真是給夠了蔣芸面子，不光答應了蔣芸，讓黃濤能夠全身而退，還怕蔣芸忙不過來，特地把老馬跟小馬派來，以供差譴。
蔣芸就站在離病床一米遠處，足夠遠也足夠近的距離。
蔣芸承認，這世上對她好的人真的太多。
但她只有一顆心，只想給一個人。
如果注定是傷害，那她也只能說抱歉了。
蔣芸說︰「對不起，黃濤，等你身體好了，你就回北京吧，羊城不適合你。」
黃濤本來半闔著的眼，在听到蔣芸的話後，瞪大了雙眼，僵在床上，臉色慘白，藏在被子底下的手微抖，無法開口。
好半天後，等到他努力地咽下這些話，才開口。
「這是你自己的意思嗎？」
「是，我自己的意思，我真心這麼想。對不起，但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覺得羊城不適合你，你從哪里來就該回到哪里去。」
回去？
他還怎麼回去？
如果他是個女人，在失了身，丟了心的情況下，還可以哭一哭，鬧一鬧，可現在他要怎麼辦？
黃濤咬著牙，被子底下的手捏緊了拳頭。
她當真是狠心，他都這般躺在醫院里，都不能讓她有絲毫的心軟。
呵呵……
「芸姐，求你，別趕我走，我在羊城已經呆了十幾年了，這里就是我的家，我不離開，也離不開。」
「濤子，方懷民是我的愛人，賀三是我哥，蔣離在法律上是我兒子，你說，我該得罪誰來留下你？」
黃濤感覺自己的呼吸，有那麼一瞬，都停了。
他們果真是容不得他，不給他一條活路，就像他當初不被北京城容下一來，現如今，他真的也要像那年他離開北京時一樣離開羊城嗎？
「芸姐，我真的不行嗎？
我不跟方醫生爭什麼，只要能呆在你身邊，看著你就好。
我不跟蔣離斗氣，以後只要看到蔣離我就躲得遠遠的，芸姐，求你。」
「濤子，你何必，這對你不公平。」
「沒關系，我不介意，只要讓我呆在你身邊，別趕我走行嗎，芸姐，我求你。」
黃濤以極其卑微的姿態說完這些話，一連說了好幾個求你，說完便感覺全身的力氣都流失走了，卻還要費力地睜著眼楮，看著蔣芸，想從她臉上看到一絲心疼。
這個時候黃濤責怪自己沒有文化了，要是他多讀點書，或許就能猜測出，此時蔣芸臉上的表情到底是叫著糾結還是心疼了。
他多希望是後者。
「黃濤，我不希望方懷民誤會什麼。」
蔣芸的話說的是如此的絕。
他放下所有自尊，也沒能換來什麼。
「方醫生他……」
黃濤也不知道該說方醫生什麼，到最後，他連陪在她身邊看著她幸福的資格都沒有。
呵，命吧。
黃濤閉上雙眼，每吸一口氣都覺得胸口泛疼。
「知道了，芸姐，我會按你的意思辦，不會讓你為難。」
蔣芸看著黃濤，覺得自己就是個十惡不赦的惡人。
可是……
「濤子，別怪我，你看，我都有白頭發了。」
蔣芸斜了斜腦袋，長發自肩上滑落，烏黑的頭發中，確實夾雜著些許白發，不多，但卻能很清晰地看的出來。
很快，她就會老了。
對于幸福，她只能爭分奪秒。
她已厭倦那些復雜的情感，那樣只會使她老的更快。
跟王世唯的那幾年，已經把她給耗怕了。
蔣芸吸了口氣，暑天，不知道是不是病房里空調開太高了，總覺得涼。
「好，芸姐，我答應你，答應你，什麼都答應你。」
蔣芸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轉移話題。
「你吃隻果嗎，我削個隻果給你？」
「好。」
于是兩人又安靜了下來，一個靜靜地削著隻果，盡管削的如同狗啃的般難看，但仍是很努力。
一個則靜靜地等著那個難看的隻果，總覺得，這意味，跟最後的晚餐似的。
蔣芸削完隻果，看著黃濤把她那個削的如同狗啃的隻果吃的一點不剩，然後落荒而逃，說是落荒而逃，其實一點都沒有錯的。
黃濤越是這樣，蔣芸就越覺得自己對不起他。
到最後，她連在病房里好好陪陪他都做不到了，尋了個借口便急急走了。
蔣芸走之後，換了老馬進來。
老馬也不知道芸姐到底跟他們濤哥說了些什麼，但見黃濤一幅深沉狀，他也不敢多問。
「老馬，幫我拿套衣服。」
「濤哥，你這是？」
「去見個朋友。」
「可是，您這傷……」
老馬是來侍候人的，想的自然是怎麼樣才能把人侍候好。
要身體健康，還要心情舒暢。
可現在他們濤哥，身體既沒有健康，就連心情看上去都十分糟糕。
「沒事，就一會的功夫，我總不能穿著這身病服去見人家吧，還不得把人給嚇著。」
「是，那我打電話讓小馬給您帶過來。」
「你還是親自跑一趟吧，你回去替我多收拾幾件衣服，黃爺答應芸姐，等我好了，就可以離開北堂了，我再回去也不好。」
「濤哥……」
老馬張大著嘴，他還以為黃爺最近想通了，要把北堂留給他們濤哥呢，雖然芸姐比起他們濤哥來跟黃爺更親近些，可芸姐畢竟是個女人，最近又忙著在談戀愛。
看黃爺這幾天囑咐他跟小馬，要好好照顧濤哥的架式，他還以為……
所以黃濤所說的，老馬是萬萬沒想到的。
想問，卻又沒覺得自己的身份不合適。
「那……濤哥，我去了。」
「嗯，去吧。」
支開老馬後，黃濤模出放著床頭抽屜里的手機，他住了多少天院，就關了多少天機。
黃濤打開手機，奇跡般的，手機居然還有電。
黃濤給韓天星打了個電話，也沒說什麼事，只約著到酒吧里去喝一杯。
黃濤難得的約他，韓天星自然答應。
雖然從身份、地位上來說，韓天星在黃濤面前佔絕對的優勢，可要知道，他這個老同學，可是從來就沒把他放在眼里過。
如果說真有那麼一點，那也是看著他父親的面子上的。
為此，韓天星還自己跟自己慪了好久的氣，最後想想，每個人的命都不同，他犯不著跟一個與自己不同命的人生氣。
老馬再次出現的時候，是跟著小馬一起來的，老馬大概在來的路上警告過小馬不要亂說話，所以小馬一進病房，嘴上就跟上了封條似的，一句話都不說。
偶爾拿眼楮瞟一眼他哥，他哥要是沒看他，他就繼續低頭裝啞巴，他哥要是看他了，他就蠢兮兮地露齒一笑。
露出蠢兮兮的一整排上牙。
看得老馬都不自覺地抖了抖。
把衣服放下，「濤哥，這些夠嗎？」
「夠了，有兩套換洗的就好了。」
「那您是現在要去見您朋友嗎？」
「沒那麼快，約的晚上，衣服放那吧，我要的時候再拿。」
「好。」
老馬訥訥地把衣服放下，想了想，又問。
「濤哥，您真的要……」
離開北堂嗎？
「嗯，真的，芸姐說是真的就是真的。」
芸姐來就是跟濤哥說這個的？
老馬簡直就要凌亂了，太亂了！
「濤哥，芸姐不會因為蔣小公子打你的事，還怪上你了吧？」
芸姐什麼時候變成了這麼個是非不分的人了？
「老馬，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黃濤面色嚴肅道，不想老馬因為他而惹禍上身。
「是，濤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