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濤很快就離開了羊城,在與韓天星大醉一場之後。
他們自年少相識,到現在,中間實實在在空了十幾年。
不過,韓天星捏人軟肋這方面,向來拿的準確。
為了避免自己把黃濤得脆了個干脆,韓天星盡量少問黃濤這些年他在北堂的事。
其實,如果韓天星真要問,也不一定能問的出什麼。
黃濤賣命的對象並不是他,他也沒必要對韓天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況且,從某方面而言,韓天星還是那人開啟他悲劇人生的間接推手。
從前不覺得怨恨,但灌了幾杯酒精之後,黃濤不由得怨恨起來。
當然,他是不可能跟韓天星動手。
在北堂這十幾年來,他唯一學的很好的,就是認命,還有服從。
絕對服從。
黃濤與韓天星在酒吧里喝的大醉。
韓天星最後是他妹妹來接回去的,黃濤保持著分清醒,從韓天星的手機里找到的他妹妹的電話。
不過,在黃濤晃了三次腦袋之後,他看到來接韓天星的人,卻不止他妹。
還有一個人,這人黃濤也認識,不止是認識,因為蔣芸的關系,黃濤跟這人還很熟。
這個就是蔣語的老公,楊帆。
楊帆似乎也沒有料到會遇到黃濤,先是一愣,接著幾次欲言又止,想解釋,卻又沒開口。
黃濤斜著眼楮看著他,明明也已經很醉了,但楊帆卻總感覺黃濤看透了他似的。
「楊帆,你在愣什麼,快點把我哥給弄車上去。」
韓天星的妹妹,那個穿著打扮,都算的上乘的女人開口。
「哦,來了。」
楊帆轉過頭去扶韓天星上車,黃濤看著他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
蔣語跟韓天星的妹妹比,是輸是贏……
呵,不管輸贏,這男人,總歸是不吃虧的。
黃濤對楊帆雖然很熟悉,卻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是個沉默寡言的人,溫和有禮,與方醫生不同,方醫生那種叫溫文爾雅,而蔣語的這老公,是真的不跟人交流。
楊帆扶著韓天星出了酒吧,上了車,再進酒吧去找黃濤時,卻再也找不著人了。
車還沒開,那邊韓天星又拉車門吐了一回,氣得他妹跺腳直叫。
不得已,楊帆只得又回頭,照顧韓天星去了。
韓天星與楊帆他們走後,黃濤才扶著腦袋從酒吧的後門走出,從所周知,酒吧的後門一般設在後面巷子里,通常也是放垃圾筒的地方。
本來才留有一絲清明的黃濤,被這味一燻,立刻雲里霧里了。
掏出手機,黃濤播通了一個北京的號碼,說了幾句話後,走出巷子,直接就坐到了馬路牙子上。
酒吧附近酒鬼太多了,有人情場失意,沒有人來接,有人商場失意,沒有人理會……
而黃濤,覺得自己兩者都是。
用句矯情的話說,那就是一無所有。
黃濤連夜回了北京,坐的是專機。
一下飛機就進了醫院,這次真不是傷口的事,而是灌了太多酒精到肚子里,他的胃跟他抗議了。
那邊的人倒也十分道義,全程都派人跟著,深怕他一不小心把自己弄死了似的。
這待遇,真的十分高級了。
等黃濤進了普通病房,韓天星的父親拍拍他的肩。
「好好休息幾天。」
黃濤笑笑,沒有作聲。只是默默的從口袋里掏出一個U盤,里面裝的是北堂這幾年黑市交易的祥細記錄。
至于他為什麼會有這東西。
只要想法子,總會是有的。
至于為什麼黃偉會願意把這東西讓他帶出來,黃濤暫時還沒想明白這個問題。
只是他沒有時間去想了。
這條命,拿去吧,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他們想斗,他願意配合。
韓天星的父親現在已經調到部隊了,多大的官,黃濤不知道,反正這也不是他該知道的事。
也只是隨著別人叫他一聲韓長官。
韓長官拿了U盤之後,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立刻打電話叫了兩個護工過來。
一男一女,要他們好好照顧黃濤。
韓長官這方面做的比黃爺還好呢,還知道男女搭配,把黃濤方方面面都給照顧全了。
「你跟星兒從小就是同學,又是好朋友,等他上了位,你就跟在他身邊,韓家不會讓你吃虧的。」
韓長官這無疑是給了個承諾,黃濤就算是因為U盤,也是受得起的。
只是,同學倒是同學,朋友?
黃濤不敢當。
多少活生生的狡兔死走狗烹的例子。
他有自知之明。
「能幫到他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韓長官這話可是折煞我了。」
黃濤的上道,再次讓韓長官滿意了。
韓長官心情一好,不由得在病房里大笑出來,听得外面站著的勤務兵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的。
多少年沒听到他們長官這麼開心的笑了,他不禁懷疑,里面的人到底是誰,值得他們長官這麼高興。
私生子?
不像,韓長官可是有名的賢夫良婦,與韓夫人可是模範夫妻。
「我沒有看錯你,你一點也沒有時下年輕人的浮躁,這樣很好,放心,我剛才的話絕對出于真心,不早了,你休息吧,明天早上讓你阿姨給你熬點粥。
年輕人,拼搏是好事,但也不能太拼啊,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嘛,要是我家星兒有你一半的拼就好了,我這老頭子也就用不著替他操那麼多的心了。」
呵呵,黃濤拉開嘴角陪著笑。
韓天星命多好啊,有那麼多人為他拼命,他自己還用的著拼嗎?
韓長官終于走了,黃濤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倒不是別的什麼,而是折騰了這麼久,他是真的有些倦了,又困又累的。
北京這地方好,听著人說話都痛快,闊別十幾年再回到這里,韓天星也說不清自己清底的那東西到底該怎麼形容。
既不是想像中的喜悅,也不是預料之中的愁苦。
倒是有些平淡了。
就好像只是來北京落下腳似的。
這里,已經沒有他黃濤的家了。
以前的老房子,怕也是早就住了新的人家。
黃濤走的時候,他家住的那套老房子已經貼了封條。
黃濤一點也不像離家的人那樣,這麼多年哪怕是惦念著,哪天能夠回來看一眼,或是如同電視里播的那樣,托個人照看下。
他一點都沒有。
好像他從來不是那樣的人,沒有那樣的感情。
晚上黃濤休息的時候,韓長官派來的那兩個護工就在門外坐著。
跟門神似的,黃濤早上起來,拉開門的時候,還被兩人嚇了一跳。
他這次只是把胃給喝傷了,休息了一晚上,打了兩瓶點滴,也沒有太大的不舒服感。
韓長官倒是說到做到,黃濤在被門口的兩尊門神堵回病房之後,韓夫人就提著粥來了。
相比韓長官,韓夫人倒是真拿當小輩看,以前他父母還在的時候,他也經常跟著韓天星去他們家玩,韓夫人還經常說要認他做干兒子。
這話黃濤也無意欲去追究真假,因為不管真的假的,後來他都不可能了。
韓夫人一進病房看見黃濤就哭。
好像真是自己的孩子生病了似的。
黃濤被他哭的有些難受,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只好拿著紙巾遞給韓夫人。
「阿姨,您別哭啊……」
韓夫人抹了抹眼淚,看見黃濤站著,不由得露出不贊同的表情。
「你怎麼站著呢,快躺下快躺下……」
說著又要哭的樣子,但是忍住了。
「你這孩子,一走就是十幾年,也不知道回來看看你阿姨,你知道你阿姨多擔心你嗎,你走的時候才十幾歲啊,我多擔心你在外面會不會遇到壞人,有沒有得飯吃,有沒有地方睡覺……」
黃濤被韓夫人說的也有點動容,從來沒有人問過他的這些問題。
造化弄人吧,他只能說。
「阿姨,沒事兒,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在這嗎,我沒有遇到壞人,有飯吃,也有地方睡覺,吃嘛嘛香,身體倍兒棒。」
黃濤一邊說著還一邊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好像要證明自己所言不假一樣。
可惜,韓夫人有更有力的證據,證明他過的一點都不好。
「哪里好了,這才剛回來就進醫院了,你這是存心讓阿姨難受啊,阿姨多希望你好好的,可十幾年了,見你第一面居然要在醫院,阿姨這心有多難受啊。」
「阿姨,沒事,真的沒事,就是高興,一高興就跟天星喝了點小酒,這不,貪杯所致。沒多大事兒。」
說起自家兒子,韓夫人不由得露出半是埋怨半是寵愛的表情。
「星兒那小子,看他回來我不扒了他的皮,自己大半年的都不回來一趟不說,好不容易找著你了,還把你灌成這樣,他是要存心氣死他媽啊。」
哈哈,這事韓夫人還真是冤枉韓天星了,黃濤這哪是他灌的,明明就是自己喝的,而且他不光把自己喝成這樣,遠在羊城的那位,到這會酒還沒醒呢。
「阿姨,我跟天星這不是十幾年沒見,一見面就高興的嗎?」
韓長官給韓夫人的說辭是,韓天星在羊城找到了黃濤,一找到人,就馬上讓他回了北京,想讓她見見。
這個說法……韓夫人還真信了。
黃濤也願意配合,韓夫人對他怎麼樣,他心里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