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源無時無刻都在幫她創造與滕爾凡單獨相處的機會,但面對他這般盛情,晚涼在上了滕爾凡的車子以後,當真是局促不安。
滕爾凡倒是風度翩翩,無論他內心深處對她有多不滿,在腳步邁近那輛布加迪跑車之時,他都伸手為她拉開了副駕座的車門。
晚涼很想說,她坐後座就好。但面對滕爾凡投遞而來那意味深長的目光,她怕自己說出來那些話會顯得矯情,于是干脆什麼都不說了,直接便彎身鑽了進去。
滕爾凡上車後,拉扯著安全帶扣上,眼角余光還不忘往著那個呆滯著的女子淡淡一瞥。
接觸到他投遞而來的視線,晚涼的臉頰泛出了淡淡的紅暈,急速便伸手去揪了安全帶徑自扣上。
她可不想給滕爾凡機會覺得她是不是在玩欲擒故縱的游戲,只為了想他幫她系安全?
滕爾凡隨在祁川後面把車子駛出了車庫,平穩在開在路上,緊緊跟隨著祁川,距離不超過五米。
晚涼指尖揪緊衣角,為車廂內的局促而眉尖輕蹙了一下。
「何小姐,你很有能耐。」滕爾凡突然淡淡地開了口,聲音倒還算有禮︰「我指的是工作上的事情。」
「謝謝滕總。」晚涼牽了一下嘴角,笑得甚是溫婉。
滕爾凡眼角余光順著後視鏡里映襯出來的女子面容一瞥,握著方向盤的指尖放松了些許,淡聲詢問︰「在市場部的時候,經常要到外面去做調查,很辛苦-?」
「還好。」晚涼不知道他想說些什麼,應得得極謹慎。
如今的他們,倒像與平日的相處反了過來。男人不是愛說話的人,這時候倒說了不少,反而是女子,男人一句,她便答了一句,說著說著,晚涼便覺得自己都有點矯情了。于是,她在對方沉默之時,輕咬一下唇瓣,道︰「滕總,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嗯?」滕爾凡聲音輕雅,目光順著前方凝視過去。
「關于……中天地產跟廣告代理商的合作事情。」晚涼輕咽了一下口水,搭在膝蓋位置的雙手慢慢地收緊握住,道︰「我之前一直都在跟進著這件事情,以後……也可以讓我一直跟下去嗎?」。
「你當了ryan的助理,操心市場部的事情還不夠,怎麼還把公關和宣傳部的事情都跟了?你的時間,很充裕嗎?」。滕爾凡並沒有給予她回應,只是跟她繞圈子。
「我有信心,我能夠把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的。」晚涼連忙開口︰「我真的可以?」
「吱——」
一聲剎車響動在黑暗里回蕩,晚涼的身子往前一傾,心髒都嚇得跳了一跳。
男人的腳板踩住剎車,視線瞟著前方停著那輛銀色的轎車,淡而無味道︰「給我一個理由?」
「我……」對男人這樣突兀的詢問,晚涼一時失語。
她總不能說,是因為那個廣告公司來商談的人是莫言,她想會一會對方,才願意去接這個工作的嗎?那樣一來,不知道滕爾凡會怎麼樣看她了——
「是因為莫言嗎?」。滕爾凡卻突然一聲嗤笑,側著眸瞟她一眼︰「何小姐是因為新廣告代表商的來訪者極可能是我的女朋友莫言,所以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原來,他早便已經知道?
原來,他之前只是把她當成消譴一樣來對待?
事展為川。晚涼心里一片蒼涼,苦澀一笑,道︰「是?」
她的應答是那麼鏗鏘有力,令滕爾凡的眸色,都幽幽地轉深了。他的眸子輕凝一絲冷然的寒光,側著臉低聲嗤笑道︰「何小姐,你覺得自己有什麼能耐,去試探莫言是怎樣的一個人?」
「我沒有想要試探她……」晚涼連忙解釋,突然又想到,滕爾凡肯定會覺得她的解釋只是掩飾,便生硬地頓住了快要到路邊的話語,淡淡地道︰「我承認,我想要接這份工作,是因為對方叫做莫言。只是,我更加希望,能夠憑借我自己的努力,去為朋友做一些事情。」vgiu。
「喔?」滕爾凡的嘴角微微一撇,眼里嘲諷的光芒,依然凜冽。
晚涼無意再與他解釋太多,只道︰「如果滕總覺得這件事情我不方便插手,那麼我就會放棄去做。」
她不會做,逆他意的事情?
雖然之前她也曾任xing地做過一些……
不過,倘若她做的事情會讓他不歡喜,那麼她最終,還是會選擇放棄?
「這種事情,你可以請示ryan?」滕爾凡卻驟然冷淡開口,那本該甚是清明曜亮的眸,在暗夜薄弱的光芒下,重影層層,仿佛他的心里,埋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事情。
晚涼有那麼一瞬,整個人都怔忡。隨後,在反應過來男人的言語後,她便微微一笑,低聲道︰「謝謝滕總。」
扶在方向盤上的掌心用力一收,滕爾凡騰出另一只手推了車子的檔位,踩上油門,重新啟動了車子。
空氣里,同時回落著他一句冷淡的話語︰「你會後悔的。」
那聲音飄浮在空氣里,有種格外清冷的感覺,刺激到晚涼的心髒,都抽搐著狠狠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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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話就說-?」
听著展源那冷漠的言語,祁川淡淡地笑了一笑,聳聳肩道︰「我沒什麼要說的。」
展源冷嗤一哼,手肘往著車窗一搭,眸光往著窗外那後視鏡看出去,直勾勾盯著後面跟著他們那輛車子。
「你的車子沒壞-?」祁川突然開口。
「不是沒話要說嗎?」。展源應得得漫不經心。
「現在有了啊?」祁川笑了笑,溫和道︰「ryan,你現在給他們制造機會,不怕以後他們之間的誤會越來越多?」
「那又如何?」展源長睫毛輕垂下去,把眼底那抹黯然斂去,冷靜開口︰「如果沒有嘗試過,她不會知道是否適合?」
祁川的濃眉皺了一下,目光順著後視鏡一瞟,道︰「你猜他們現在聊得如何?」
展源沒有應聲,哪張俊臉卻輕輕地皺了一下。
祁川在十字路口踩了剎車,指尖輕輕地敲了一下方向盤,低笑道︰「ryan,不是我說你,像我們這樣,明知道她可能跳到一個坑里都不管不顧,到後面如果看到她傷亡慘重,大家都不會好過的。」
「听你這麼說,你對她有意思?」展源突然把頭顱轉了過去,視線往著他的側頰瞟了過去。
「寧靜回來了。」祁川回應他的,只是一句毫不相干的話語。
展源的眉頭一揚,嘴角的笑容清冷無比︰「怎麼,敢情你是想給她機會?」
祁川沒有回應,搖了搖頭,隨後苦笑一聲。
展源輕輕一哼,眉眼里,不屑的冷光格外明亮。
「ryan?那麼你呢?」眼見紅燈轉綠,祁川重新發動車子︰「你把elaine找回來,難道就真的僅僅就只是希望她幫著你一起對抗爾凡嗎?大家在私事上有什麼不妥,不應該在公事上有所不和。這樣,會對中天地產的生意有影響的。」
「我們若真做錯什麼決定,不是還有你在嗎?」。展源濃眉一斜,聲音有絲清冷味道︰「在你在,大家都放心。」
「你真以為我能夠一輩子都在中間調和你們啊?」祁川斜著眉瞪他一眼︰「我也是人,會累的好不好?」
「有我們都沒有找到幸福以前,你會的-?」
展源這話,說得極之輕淡,好像是對祁川說的,又好像是在喃喃自語。
聞言,祁川的眉頭一皺,眸眼里,閃出一絲未明深意的暗光。
他會待在他們身邊,的確不僅僅是因為滕龍老先生所托,更因為……他對他們,確實有著深厚的情誼。那麼多年的風風雨雨,他們都一起走過來的,如果這時候他們之間有任何的矛盾,他自然該去調停。
這就是他們的人生,已經糾纏在一起,就注定再也沒有辦法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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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提及了莫言一事,晚涼與滕爾凡之間又起了隔閡。二人直到西區的西街路口,都沒有再說話。幸好,那段路程並沒有多遠,晚涼心里的局促也沒有維持多久,便得到了解放。
祁川與展源在西街路口停了車,滕爾凡也把車子停放在他旁邊。下車後,展源對著他們招了一下手,道︰「去前面那個‘阿婆面館’吃東西-?」
對展源于這里的熟悉狀況,不僅是晚涼,便是滕爾凡與祁川都各自一愣。他們相互對視一眼,都聳聳肩表示沒有意見,反而是晚涼在步近他的時候,驚訝地詢問︰「展總監,你怎麼知道那家面館的東西好吃?」
「你念大學的時候不是很喜歡吃那邊的北方蒸餃嗎?那里就有啊?」展源微笑,目光順著她上下打量一眼,下午開會時候對她生的氣,似乎這個時候已經消散了。
「你……怎麼知道?」晚涼呆了一下,隨後便看了一眼祁川︰「一定是學長告訴你的-?」
祁川微愣,嘴角抽搐一下,接觸到展源的目光,點了點頭︰「嗯啊?」
那臉上明顯不太自在的表情,惹來展源狠狠瞪了一記。
滕爾凡在旁邊發出幾不可聞的一聲低嘲。
一陣寒風掠過,晚涼突然便受不住那股驟然而來的寒意,打了個噴嚏。
「趕緊走-?」展源把身上的長風衣外套一月兌,直接往她身上覆了過去︰「別冷著了。」
「展總監……」對他的體貼,晚涼雖然感覺到溫度,但旁邊祁川與滕爾凡的目光,卻令她有些不自在。
展源沒搭理她,徑自往前走了。
那人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毛衣,卻好像並不覺得冷,很瀟灑地給他們留了一個背影。
「走-?」祁川溫和地笑了笑,掌心自如地搭上晚涼的肩膀,扶著她往前方走了過去。
面對展源與祁川對她的照顧,滕爾凡的眸子一深,雙掌往著口袋斜斜一插,腳步跟了上去。
晚涼卻覺得心有戚戚然。
雖然展源與祁川都對她很溫和,但總感覺他們越是這樣,滕爾凡便越發不喜歡她?
但,展源與祁川待她這般的好,她總還是感激的。而且,滕爾凡本來就不喜歡她,再討厭一點,也無所謂-?反正,多討厭一點,她興許就會成為他記憶里的一部分。雖然,那是她最不願意的方式,但能夠讓他記住,也算是一件不幸中的幸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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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展源帶路,幾人很快便模到了阿婆面館。
時值將近午夜,出來吃宵夜的人特別多,這間小面館因為著名,往來的客源居然相當的多。他們進去的時候,齊涮涮的一群人,都把注意力往著他們投遞了過來。
原因無他,只怪那幾個男人,實在是太過養眼了。展源還好,只穿了一件簡單的毛衣,而滕爾凡與祁川,西裝革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成功人士。更何況,他們的外貌惹人注目,因此很自然便成了眾所矚目的對象?
晚涼作為唯一一名女子,姿色都不及那幾人出眾,如今接觸到不少女子羨慕地目光,倒真有些下不來台。
如果她現在去的是pig餐廳,可想而知,她會有多麼的格格不入。但那三個男人來這個小面館,又顯得……太過扎眼了。
晚涼心里有點惆悵之時,便已經听得阿婆面館的老板娘張姨在那里開口叫喚了︰「小姑娘,你又來了啊。這回帶了這麼多帥哥來,讓小店一下子就光彩了啊,快請坐?」
其實阿婆面館是張姨的母親遺留下來的,如今老板娘張姨不過四十開外的年紀,為人甚是爽朗。晚涼來這里大概半年時間,但因為喜歡吃這里的蒸餃,光顧這面館的次數不少,因為張姨也認得了她。不過,晚涼時值二十三、四歲的年紀,那張精致的小臉看起來就像個女圭女圭一般精致美麗,因此張姨初見她便喚她小姑娘,一直就這樣稱呼下來了?
「張姨,他們都是我的上司。滕總、祁副總、展總監?」晚涼只是隨意地替他們做了介紹︰「她是這里的老板娘張姨?」
幾人都對著張姨淡淡地笑了一聲,喚了句「張姨」。
「這位小帥哥我認識?」張姨要開心了,用手輕輕地拍了一下展源的肩膀,道︰「他來我這里打包過幾次蒸餃,這兩位帥哥有點眼生,不過既然是你的上司,今天你們的用餐,就來個八折好了?」
晚涼一愣,隨後連忙擺手,想跟她說,其實這些都是有錢人,但又不好太過張揚,便低聲道︰「張姨,那樣你會虧本的。」
「沒關系啦,我看著這幫小伙子也開心?」張姨笑得花枝招展︰「就當是你讓我看到這麼多帥哥的福利好了。」
「……」晚涼有點無語了。
「你們先坐,我去給你們端最好的點心與面條、餃子過來。」張姨把晚涼壓到了靠近展源那邊的座位,隨後招呼著滕爾凡與祁川坐下,匆匆往著廚房走去了。
接收到室內其他人都投遞而來的目光,晚涼有些無奈地在心底嘆息一聲,手心都冒出了汗絲。
張姨一直都對她很好,雖然旁邊吃夜宵的大部分人都幾乎是附近小區的人,有些她甚至也打過招呼,但此刻坐在她身邊的人著實是過于出色,讓她整個人都變得緊張兮兮的。
「小晚,以後我來西區吃東西都要粘著你,你可是打折的招牌?」看著她小臉糾結在一起,展源放置在桌子下面的大手,悄悄地沿著晚涼柔荑握了過去,包裹在手心。
晚涼怔了一下,小手想要抽回來,無奈對方握得太緊,她壓根松不開。她便伸腳往著展源的小腿位置一踢,不意對面的滕爾凡卻驟然輕蹙了一下眉,視線往著她的臉面掃了過來,她立即便意識到踢錯了人,脊背,瞬時便冷汗狂 。
這樣的情況,她道歉或者不道歉都不是,一張小臉,漲得發紅。
「小晚,這里太熱就把外套月兌下來-?」察覺到她粉頰浮出那霞光,展源很體貼地把手臂往著女子那端一移,幫她把剛才他披在她身上那件外套給扯了下來。
晚涼瞬時一臉黑線。
這種場景,怎麼活像她是他女朋友似的?
唇瓣動了動,晚涼尷尬得不敢抬頭去看對面那二人帶著探索亮光的視線。她有些後悔答應了展源的示意與他們來吃宵夜,怎麼就是找罪受啊有木有?
對她處于那等尷尬的立場,祁川很溫柔地替她解圍,道︰「晚涼,听說西區這邊是整個省城古建築最多的街區,這里有很多名勝古跡-?」
听著祁川的話語,晚涼立即便松了一口,她「嗯」了一聲,淺笑道︰「學長,有時間你多來看看~-?」
「好?」祁川微笑︰「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麼?」
「到時候,你要給我當導游。」
晚涼聞言,立即便展顏淺笑,點頭應答︰「那是自然的。」
只是,腦子里,突然便想起了之前在美麗世界里遇見的寧靜,她的眼楮輕眨了幾下,幽幽看了看祁川,把那疑問,留在了心底。
按她的理解,祁川與寧靜之間肯定發生過某些事情。那個女子如今就在海城,只怕到時候,真正適合陪他來看風景的人,應該是寧靜才對?
她只是這樣想,卻沒有想到,展源卻是直截了當地開了口︰「祁川,你哪里需要小晚來當導游,你找寧靜就是了。」
祁川原本正在喝溫水,听到他的話語後嗆了一下,為了憋住沒讓那些茶水從嘴里吐出來,他臉色一沉,死命地忍了下去,隨後緊皺著眉瞪了展源一眼。
看著他鏡片下那抹難得的清幽寒光,晚涼的心里微微悸了一下。
祁川平日看起來很是溫和,遇著展源與滕爾凡之間有任何的不和,總是能夠很冷靜地站在旁邊勸說分離他們,免得他們真的打起來。但這時候他給展源投遞而來略帶警告的目光,著實有些深意——
倒是一旁的滕爾凡相當安靜,他進門以來,除了喚了一聲「張姨」,便沒有再吐露過任何的話語。不過,他的目光,好像會不時地落在晚涼臉上,又好像是透過她,往著周遭那些想要打量他們的人瞟過去。
似乎是因為他眸眼里的凌厲,大多數人,被他的目光那樣一掃,都紛紛地低下頭佯裝著喝咖啡去了,還真是……被他那強大的氣勢所震懾到,無一不乖乖地取消了對他們的關注。
「來嘍?」便在這刻,張姨捧著端盤走了過來,把上面所有的食物,都擺放到了桌面上。
蒸餃、湯面、豬骨粥、炒粉、雲吞、小灌湯包……總之一大堆的食物,應有盡有,還炒了一小碟的青菜和一小碗花生米。並且,還給他們送上了幾碗熱氣騰騰的湯水。這份量,足夠他們幾人撐破肚皮了?
晚涼呆呆地看著桌面上的食物,張姨已經熱情地開口︰「帥小伙,盡管吃,不夠再點-,我隨時候命?」
「謝謝張姨?」幾人異口同聲。
張姨笑靨如花,沖著晚涼眨巴一下眼楮,便退離到收銀台去了。
展源手臂往著晚涼的肩膀蹭了過去,笑道︰「小晚,你面子大?」
「張姨是喜歡你們。」對他那親密無間的動作惹來祁川與滕爾凡共同的視線,晚涼粉頰一紅,隨後拿起一次xing的筷子倒水在小盆子里清洗了一下,便分別遞交給他們︰「希望你們用餐愉快。」
晚涼本以為,這幾個男人真的只是將就著她才會來這里吃東西的,但看到他們接過筷子後,隨著滕爾凡一聲「開動-」,幾人都毫不猶豫便往著食物進攻,絲毫都沒有顯露出嫌棄的模樣。
「小晚,快點吃,不然待會不會剩給你的。」展源給她舀了一碗粥,道︰「吃-?」
活得像他才是主人的模樣。
滕爾凡拿起勺子喝湯了,似乎是不在意他們的舉止,祁川倒是沖著他們淡淡一笑,眼底暗光閃爍,那意味深長的神色,惹得晚涼心里莫名便有些不安。
「別傻愣著,給?」展源把那碟蒸餃往著晚涼面前一推︰「你最喜歡的。」
「嗯。」晚涼淺笑了一下,終于回過神來,努力忽略他們的目光,開始用餐。
其實,那幾個男人並沒有展現出像展源所說的那種會「只有吃剩」的狀態,反而是吃相斯文。他們無論是夾食物、放入嘴里,甚至是咀嚼,都相當的優雅。一看便知道,是受過名流社會培養的「人才」。最厲害的是,他們吃東西甚至都不會發出任何聲音,真是應了那句「食不言,寢不語」的模式,安靜得過分。
不過,展源偶爾會例外。
他不時會叮囑著晚涼趕快吃,並且跟她說哪里美味,哪個喜歡。
展源對她的習xing似乎相當了解,比如她喜歡吃炒出來的青菜,不怎麼吃海鮮類的食物,喜歡喝牛女乃,不愛可樂……等等,真的好像是跟她是摯交好友一樣?
對于他的舉止,偶爾會惹來滕爾凡與祁川的注目禮,不過他們都是極具自控能力的人,通常都只是給他一記眼神,內里深意未明,卻不會說些什麼。偶爾,滕爾凡的眉頭會輕輕皺一下,卻又很快把目光移開,繼續安靜地用餐。
用餐時間就在那樣的詭異的氛圍里結束,晚涼並沒有吃多少,卻覺得胃里已經半飽。之後她喝了一碗熱湯,整個人便都有些泛熱了。
那個時候,三個男人都已經放了筷子,拿紙巾拭干淨嘴角了。
「你們先走-,我會送她回去的?」
晚涼的筷子才剛放下,便听得展源冷淡地開了口。
祁川與滕爾凡的視線,都掃向他。
「小晚,我們再坐一會。」把紙巾扯下來遞到女子面前,展源眼里一片清幽︰「等會走回去,消化一下。」
「嗯。」晚涼不好多說什麼,只應了一個字。
「你們明天早上工作不忙嗎?」。展源見祁川與滕爾凡都沒有動作,側過臉瞥他們一眼︰「還不走?」
「好笑了。」祁川對展源笑罵︰「難不成展總監明天就可以休大假了?」
「我有個好助理,經常可以偷會小懶。」
對展源這樣的說法,晚涼心里直嘆氣。
哪里有人在上司面前這樣說話的,展源也真是太過自負了。也不知道他是仗著什麼,才會如此的肆無忌憚。
「知道了,讓你們二人世界-?」祁川掌心往著滕爾凡的肩膀一拍︰「走-爾凡,我們被人嫌棄了。」
「早點回去休息?」滕爾凡也不說什麼,只是幽幽地看了展源一眼,淡聲提醒。
展源聳聳肩,並無異議。
那二人目光都沿著晚涼瞥了一眼,祁川對她揮揮手,笑道︰「晚涼,晚安?」
晚涼連忙綻放出微笑︰「學長,滕總,晚安?」
「晚安?」滕爾凡的反應有些淡,卻還是酷酷地吐了兩個字。
眼見他們遠離,晚涼長長地舒了口氣。
想起之前自己踢了滕爾凡的事情,她心里便還覺有壓力。也不知道那個男人,到底怎麼想她了?要知道,女子踢男人的腳,通常都會被作是一種暗示的勾~引——
「別管滕爾凡在想什麼,他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遵從心理想法。」展源掌心順著女子後腦勺一模,笑得淡而無味︰「遲早有一天,他會知道你的好。」
「我有什麼好的。」晚涼淺薄地笑了笑,眼里的光影有些深。
「有些人不知道哪里好,但就是……讓人忘不了。」
展源這話語,說得有些飄忽,令晚涼的心,一蕩。
突然想起了一句歌詞︰有些人不知道哪里好,但就是,誰都替代不了?
他,會不會也是這個意思?
「走了,散夜步去?」
「啊?」晚涼從錯愕里回過神時候,看著張姨已經在旁邊收拾桌子了,不由臉頰一紅,道︰「張姨,多少錢?」
「小帥哥已經付錢了。」張姨咧唇一笑,看著他們的眼楮里透露出來曖昧神色︰「你們一起拉著小手去散步-?」
「我們不是……」
「走了,別妨礙張姨做生意。」
被展源打斷了自己即將要解釋的話語,晚涼有些無奈地白了他一眼,只得把手袋拿起,便準備出門。
肩膀上,卻較男人披上了一件長風衣外套。
晚涼蜷縮了一下肩膀,視線與男人那熠熠清亮的目光對踫,看著他那如遠山般的修眉正張揚著飛起,不由淺笑一下︰「展源,你真是懂得照顧人。以後要是誰當了你的女朋友,一定會很幸福?」
「……」展源的眉頭立即便輕皺了一下,隨即低嗤一笑,道︰「目前尚且沒人進入哥哥的法眼?」
「……」晚涼默了。
這男人,平日偶爾很嚴肅,里面卻又有點抽瘋。這不,哥哥、法眼之類的話語,都出來了。
展源見她一張小臉浮著「你得了-」的神色,掌心沿她的肩膀一搭,道︰「走-,我們都沒有媽媽,那麼就听張姨的話,手牽手一起去散步好了?」
男人的言語,刺激得晚涼的心尖,莫名便是一顫。
他說……我們都沒有媽媽?
展源跟她一樣,從小便失去了母親的疼愛嗎?
察看到她眼里的疑惑神色,展源但笑不語,大掌卻是握住了她縴細的柔荑,牽扯著她便往著面館的門口位置走了出去。
晚涼的腦子里,一直都在回放著男人那句話,久久都無法消失。
心里,對展源,莫名便多了一絲心疼。
他那麼的桀驁不馴,獨行獨斷,是不是因為從小就缺少某種關愛,因此才會逆著別人的意去選擇自己的路,想要自由成長,不願意絲毫的約束呢?
他們,可能有那麼一丁點的相像?
走出面館後,展源突然便展開了雙臂舉起來,隨後深呼吸口氣,淺笑道︰「今晚的夜空真漂亮?」
晚涼忍不住抬起頭往著半空看了一眼,隨後笑了笑︰「沒什麼不同啊?」
因為海城是極發達的城市,到了夜晚,周圍都是霓虹燈的亮光照射著,壓根是看不見天空有星星的。而今夜,明顯有些寒涼,便是月光都沒見著,只是一片黑壓壓的沉暗,她看不出來,有什麼不一樣。
展源也只是笑而不語。
一陣冷風驟然輕輕地吹過,縱然是穿了展源的長風衣外套,晚涼還是覺得有些冷意。她雙手忍不住往著肩膀輕輕一環,摩挲了一下。
男人見狀,立即便伸手往著她的肩膀一摟,聲音有幾分嘶啞︰「靠過來一點就好了。」
他的臂膊,帶著一股溫暖的氣息,把她整個身子都籠罩期間,只是那麼一瞬間,晚涼便覺得,那些寒氣都消散了去,整個身子都暖和了起來。她不由抬眉,凝睇了男人一眼,淺笑道︰「展源,謝謝你。」
「客氣什麼,總不能讓我的小助理著涼了,明天要請病假,那我什麼事情都要做,不是吃虧了?」
「可是你只穿一件衣服,不冷嗎?」。
「我生來就抗寒的,不冷。」
「哪里有人生來就抗寒的?」
「現在不就有了嗎?」。
「……」
一路前行,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輕松的話語,不消片刻便已經抵達了八號公寓門前。晚涼便欲把身上的外套月兌下來,卻較展源阻止了。他掌心握住她的柔荑把她領著進入了公寓的小花園,繞過通道一直送她直到b座的電梯。
「展源,到了小區已經很安全了,你不用太過有紳士風度了。」看著男人為自己把電梯的按鍵也按了,晚涼不由笑了笑,重新去解身上的外套。
進入了小區以後,已經不那麼冷了,到了這里,更加暖和。所以,她把男人的外套月兌下來,也不再覺得寒冷。
而這一次,展源沒有再阻止。他接了外套,看著電梯大門開啟,對著她揮了揮手︰「上去-,早點休息,晚安?」
「展總監,謝謝你,晚安?」晚涼淺淺一笑,轉身邁入了電梯。
電梯大門「叮咚」一聲閉合後,男人的眸光一凝,看著屏幕顯示板上那正在上升的紅色箭頭,眸子微微一凝,腳步往著旁邊另一座電梯走過去,也按了鍵。
有件事情他沒有跟她說。
今天開始,他成為了她的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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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把車子駛入車庫後,推門下車,越過了花園的小道,正要邁步入屋,卻突然看到一道縴長的身子佇足在門廊前沿的台階位置。階梯前沿的大燈早已經關掉,只開了小燈,淡淡的泡影下,可見她那清秀的小臉若隱若現欣悅神色。夜風拂過,清涼似水,拂起她那頭柔軟的青絲,晃動,讓她整個人看起來,相當飄逸動人。
眼見他的腳步靠近,女子淺淺一笑,腳步迅速往著男人靠了過去。
滕爾凡有那麼兩秒,微微一呆,隨後便展開了手臂,把那貼近自己的女子輕擁入懷。
「爾凡。」臉頰貼著男人的胸膛,用力地呼吸著他身上那股清新好聞的氣息,莫言的眉眼里,閃過絲絲瑩潤的亮光。她指尖揪住了男人的手臂,在一聲低低的叫喚過後,緩慢地抬起臉,掂起腳便往著男人的唇瓣輕輕地親了一記,道︰「我好想你?」
「言,怎麼突然過來了,也不先通知我一聲?」對于這份「驚喜」,滕爾凡眸子微微閃動,眼底明暗交錯的光影,看來出什麼情緒。
沒有等到預期中男人很驚喜然後熱情地模模她的腦瓜子,寵溺說一聲「言,我也好想你」,莫言心里多少有些失望。她指尖握住了男人的手袖,淡淡地笑了笑︰「你不開心嗎?」。
「覺得有些意外。」男人寡言,目光卻多了一絲溫柔︰「而且,你應該通知我去機場接你。」
「我先給戴倫打電話了,他說你還在公司加班,很忙,我就讓他去接我了。同時,也給你一個驚喜啊?」听著他的言辭,莫言立即便笑了笑,道︰「爾凡,從今天開始,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了。以前我們總是分隔兩地,人家都說長距離的戀愛不長久,但我們都那麼長時間了還在一起。我想,我們的感情真的很堅固。但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回來了。我知道你事業心強,所以爾凡,以後無論遇上什麼事情,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一直支持你的。」
對她歸來的事情,滕爾凡早有所耳聞。那是因為某次跟展源對話時候,展源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說漏嘴的。對于莫言的決定,他剛開始其實並無異議。但此刻听著她的言語,他卻輕聲開了口︰「言,我不希望你因為我而放棄了自己的夢想與堅持。」
「因為你,值得?」莫言笑意盈盈地看他︰「再說,我回來這里,有一半也是因為自己的事業重心轉移了過來。」
「那就好。」滕爾凡握了她的縴手︰「先進屋-,這里冷。」
「好。」對他主動握自己的手,莫言心里甜滋滋的。
她的爾凡,還是那麼溫柔。讓她,感覺他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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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倫,讓人收拾莫小姐的房間。」進入客廳後,滕爾凡看著戴倫迎了上來,淡聲吩咐︰「仔細一點。」
「是?」戴倫點頭,走過去拖了莫言的行禮箱,便往著二樓走了過去。
對滕爾凡給自己準備房間的事情,莫言微愣。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如此表態,滕爾凡定然已經明白她的心思,但如今他們要分開睡,很明顯……他似乎並不願意讓她插足在他私有的生活圈里。
滕爾凡放開了握著她的掌心,低聲道︰「言,我最近工作很晚,一直都比較忙。如果你要回來發展,想必也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我們畢竟都以事業為重,為了不影響彼此的休息,你就委屈一下住在客房了。」
「沒事。」莫言聞言,心里的難受感倒是消散了不少。她掌心往著男人的脖子輕輕一環,淺笑道︰「我們之間相處的模式一直都這樣啊,我明白的。而且,真的不僅僅是只有你是忙人,我也是。」
「嗯。」滕爾凡輕淡應了一聲︰「你長途飛行,早點上樓休息-?」
男人看起來風塵僕僕,感覺比她還累。莫言怕他加班辛苦,也不敢多作打擾,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你也是。晚安?」
言畢,掂腳沿他臉頰親了一下。
「晚安。」滕爾凡只是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沒有等到他的晚安吻,說不失望是假的,但莫言也沒有說什麼,淡淡一笑,便轉身離開了。
然而,背向他時刻,她臉上的帶著的清淺淡笑,慢慢地收斂了去。
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再見滕爾凡,總感覺他好像有些地方不太一樣了。
但到底是什麼,她又說不上來。
以往的任何一次,這個男人面對她的時候,態度都總是這樣不慍不火。他們之間,一直都堅持著細水長流的感情,並沒有什麼轟轟烈烈的事情發生,但一直都穩定。只是這時的他,卻讓她,明顯有了些距離?
爾凡,到底是為了什麼?
八卦報紙上說的那些內容,是不是真的?
你與展源,又同時看上同一個女子了嗎?
如果是,你讓我……情何以堪?
腳下,仿佛突然變得千斤重。
她不好過,但站在客廳目送著她上樓的男人,似乎也不太好過。
對莫言突然決定來到他身邊的事情,他不曉得是不是因為那些八卦雜志的影響。她一直都是溫雅大方的一個女子,他歷來都把她當成是結婚的對象。往後,她必然能夠成為他的得力助手,滕家標準的媳婦。出得廳堂,入得廚房。不僅能夠包容他對工作的態度,甚至可以容忍彼此都有自己的空間。只是,這次她的歸來,明顯就是有著想打破他們之間那種默契的想法。
她,萌生了想要控制他的想法了麼?
如果是這樣,言,你就令我失望了?
我要的一直都不是有束縛的愛情,我們該有各自的空間,發展屬于自己的事業。我一直都很欣賞你這點,但如果你改變了,那麼一切也都變味了。
希望,你還能堅持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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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展源再度成為她司機的事情,晚涼完全無法了解。
倒是司機把早餐往著她手里一塞後,冷靜地道︰「趕緊的吃,補充營養,今天開始又是一天奮戰了。」
「展總監,你不需要每天過來接我上班的。」晚涼握著手里裝著早餐的袋子,憂心忡忡地道︰「要你開車來接我,那樣實在是太麻煩你了,我會不好意思的。」
「沒事,我住在這附近。你是我的助理,坐我的車子,省一點路費。」展源淡淡一笑,目光溫涼︰「同時,也比較舒服,不是嗎?」。
「這算是你給我這個助理的特別福利嗎?」。晚涼失笑︰「確切來說,應該是賄~賂-?」
展源淡笑,把車子平穩地駛在公路上︰「算-,我這個上司,會做人-?這樣一來,你才會為我賣命不是?」
晚涼听著他帶著玩笑的話語,忍俊不禁︰「你的確是個好上司,不過,你真的住在這附近?」
「千真萬確。」展源回答得毫不猶豫。
畢竟,是隔壁,那不僅是附近,而是很近了?
听著他那篤定的言語,晚涼這才舒了口氣,隨後卻輕擰了眉,道︰「但讓你當我的司機,我受寵若驚。而且,你以後不必給我買早餐了-?」
「沒事,反正張姨那里的東西好吃又便宜?」展源指尖按壓了自動駕駛,偷空側眸瞟了晚涼一眼,笑道︰「你啊,只要賣力幫我做事就好,你知道的,我最喜歡偷懶了。」
「哪里,你才不會。你是因為工作能力強,一下子就把積了一天的工作全部搞定,所以才有時間偷著玩。」
「算你了解我,哈?」展源很愉快地笑了一聲,同時提醒她︰「快點乖乖吃早餐,涼了就不好。」
「嗯。」晚涼應聲,隨後覺得欠缺了些什麼,又補了三個字︰「謝謝你。」
展源笑而不語,凝視著後視鏡的眸底,光彩奪目,一如窗外那天際,慢慢上升的太陽散射出來,那把整個世界都溫暖了的亮光?
溫暖,迷人。
輕易就讓人深陷其中。
可惜那女子,正與早餐奮戰,並沒有意識到,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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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文件前往總裁辦公室,晚涼的心情相當不錯。
不僅僅是因為展源剛答應了她,會讓她跟進與摩天廣告合作的事情,更因為如今她馬上就要去見滕爾凡了。
有些文件需要他簽字。
走到總裁辦公室門口,她才想要跟坐在那門前的秘書李舒心打招呼,卻听得她冷淡道︰「何小姐,你現在不方便進去。」
晚涼一愣,隨後舉了一下手里的文件,道︰「這些文件很重要,我要請滕總簽字然後傳真給客戶的。」
「抱歉,滕總正在會見重要的客人,暫時不能見你。」李舒心的態度相當堅決。
「我明白了,我會等他的。」晚涼聞言,往著旁邊的長椅走過去,想要等他。
「不用了,你把滕總需要簽字的文件交給我來處理就是了。」李舒心卻是冷淡地道︰「我會跟進的。」
「……」看著她那嚴肅認真的模樣,晚涼意識到事情似乎不太簡單。她的眸光,忍不住往著滕爾凡的辦公室看過去一眼,隨後淺淡一笑,搖了搖頭,道︰「抱歉,李秘書,這些文件,是機密……」
「我會幫忙看著的同,如果出了什麼問題,就由我跟李秘書負起全權責任便可?」一旁,清冷的聲音突然淡淡地間插而入。
看著不知何時從某個地方閃了出來的戴倫,晚涼吃了一驚。回想起上一次自己與李舒心之間的對話,她那咄咄逼人的態度,晚涼的眉尖便是輕輕地擰了一下,還想要說什麼,卻見著滕爾凡辦公室的大門已經自動開啟,一道修~長的身子,從內里跨步而出。
看到內里踏步而出那個人後,晚涼整個人,便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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