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上官映一臉陰郁的模樣,晚涼輕揚了眉睫,唇瓣動了一動,似乎想張口追問些什麼,卻最終欲言又止。舒殘顎
幫她換了藥,重新包扎好後頸的傷口後,上官映在一旁坐下,淡淡地瞥向她,道︰「晚涼,你是不是有事想要問我?」
「被你看穿了。」晚涼苦澀一笑,眉眼里,透露出絲絲光芒︰「上官醫生,我想知道,端木準和李沃的出現,是不是不只是巧合那麼簡單?」
她終究是聰慧的女孩子,眼見這兩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對她有那麼一點特點,又與他相識,便心生了懷疑。否則,這事上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多的巧合呢?
听著她的問話,上官映沉吟了片刻,才道︰「你真的想知道?」
「嗯。」晚涼點頭,眼底浮著期話的亮光。
「他們的出現的確不單純。」上官映淡薄一笑,咧開了那兩片泛著瑩潤亮光的唇瓣,低聲道︰「不過,你也別擔心,他們對你應該沒什麼惡意。只是,他們喜歡玩弄感情,所以……」
他的話語說到這里,便頓了聲音。他的目光,落于晚涼臉頰上,眉眼里,沁出絲絲燦然亮光,仿佛在說著︰你懂的。
而晚涼,的確也懂。
上官映在提醒著她,不要對他們傾注了自己的感情,否則,傷心的只會是他。只是,他曉得感情的事情第三個人是不可能插足得上的,所以話語說了一半便頓住了。
「謝謝你,上官醫生。」晚涼淺淡一笑,溫聲道︰「你真是個好人!」
雖然他不是什麼好人,不過听著晚涼的話語,他知道她明白了他的意思。為此,上官映點了點頭,道︰「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
實際上,他也懂得她對滕爾凡的感情,所以並不會太過擔心她會喜歡上那兩個男人,被他們傷害。畢竟,相較于他們,展源對她,才算是真心實意。而她沒有因此感動,反而越發疏離展源。可實際上,誰說她沒有心傷呢?
不是愛情,也會投注其他的感情不是?
「上官醫生。」晚涼突然抬眉,目光與上官映緊緊相踫,在男人眉峰一動之際,低聲詢問︰「我不知道你們的世界是怎麼樣的,可我並只想過簡簡單單的生活。如果沒有必要,我不會插足你們世界的任何事情。我只想這樣安靜地活著,就足夠了。」
「晚涼。」上官映聞言,俊美的臉上浮出一絲苦笑,道︰「其實,你並非只是你個人所願,我們任何人,也都是有那樣想法的。可惜……並不是誰,都能夠得償所願的。這個世界,不完美的事情總是太多,而我們能夠做的,只是承受與接納。就算反抗會得到一些改變,可命運實在是注定的。比如說,你出身在什麼樣的家庭,就必須要面對什麼樣的壓力。就拿一個例子來說,誠如滕爾凡……他的世界,也不是他自己能夠選擇得了。所以,他的生活,也並非像表面上那般如意。誰說他在做選擇的時候,不會違背自己的心意去做決擇呢?我這樣說,不是想影響你,只是……背景不同,人生的軌跡,也就不一樣!」
听著上官映的話語,晚涼的心里一驚。
她一直以為,上官映只是個純粹的好醫生,可為人處事,總有那麼幾分漫不經心,似乎對一切,都無所謂的模樣。但實際上,他是把生活看得多透徹,才會說出這種話語來呢?若非有過一定經歷,絕對不會說出這種話不是?
他在提醒她,她與滕爾凡之間的未來,幾乎沒有任何的可能。
心里流淌過絲絲騄,晚涼點了點頭︰「上官醫生,謝謝你的建議,我都明白的。」
「晚涼。」上官映掌心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溫柔地道︰「不要把自己抑壓入太過辛苦,人的情緒,太過緊繃就會崩潰的。讓自己輕松一點,享受自由呼吸。生活,總還是美好的。」
「我懂。」晚涼輕闔了一下眸子,再度抬起眼皮凝視著男人的時候,眉眼里,透露出清亮的神采,道︰「上官醫生,跟你聊天,我很開心。」
「雖然我不是心理醫生,不過為你解除一些生活上小小的疑難雜癥,還是可以的吧!」上官映薄唇一勾,笑得意味深長︰「有時間,給我電話啊!」
听著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話語,晚涼只報以一笑。心里,卻對他充滿了無限感激。
無論上官映是不是因為與展源、滕爾凡他們是朋友才會如此相幫于她,可他的話,對她的確起了作用。並且,她知道有些事,該如何決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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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推門而入的年輕女子,晚涼極盡意外。她眸子直愣愣地看著對方,許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何小姐。」乍見晚涼那般反應,女子溫雅一笑,走到了床榻前沿,微微淺笑道︰「你忘了我嗎?」。
「不,你是寧小姐。」晚涼連忙搖頭,挺直了背脊,想要從床榻位置走下去。
「你別動。」寧靜連忙跨前一步輕輕壓了一下她的肩膀,溫聲道︰「我今天是受了朋友之托,過來照顧你的。」
听著她的話語,晚涼一驚︰「是祁學長啊?」
「……」寧靜沒料到她一開口便立即猜測到了自己因何而來,不免驚訝道︰「你怎麼知道?」
「你跟祁學長有交情,而祁學長一向都是極細心溫柔的人。大概是因為他的請求,你才會過來的吧!」晚涼輕抿了一下唇瓣,道︰「他對身邊的朋友,都極好。」
「他說你身邊的朋友最近似乎都不在海城,而你又不想讓家里人知道你如今的狀況,可你現在受傷了,暫時沒有辦法照顧自己,必須要有個人來關心一下。」寧靜輕淡一笑,對著她輕聲道︰「希望何小姐不要介意祁川的作為。」
晚涼連忙搖頭,道︰「怎麼會呢?我謝謝你們都還來不及。而且,一個人在醫院里,真的是有點無聊,有個人陪著我聊天,我開心都來不及,怎麼會介意呢?」
「這就好。」寧靜突然伸手牽住了晚涼的手腕,道︰「何小姐,其實我在海城朋友不多。希望往後,我們能成為朋友。」
「叫我晚涼就好。」晚涼反手輕輕一握她的手背,道︰「寧靜。」
寧靜眉眼一亮,立即便喚了一聲︰「晚涼。」
兩名女子相視而笑,氣氛倒極之融洽。
對祁川的好意,晚涼相當感激。而寧靜的到來,也彰顯了一件事情︰即便她能夠遠避滕爾凡與展源,可他們世界里的其他人,如祁川、上官映、李沃、端木準……甚至寧靜之類的!他們都是同一個世界里的人,卻漸漸地,把她也拉往了那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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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出去給晚涼買飲料之時,踫巧祁川來訪。看到她,男人眸色一深︰「靜,謝謝你。」
「不客氣。」寧靜淡笑︰「晚涼現在也是我的朋友。」
「她是個很好相處的女孩子。」
「是的。」看著祁川說起晚涼之時,眉眼里沁出絲絲清潤溫和的亮光,寧靜心里微沉︰「我去給晚涼買杯熱女乃茶,你想喝什麼?」
「我去吧!」祁川下巴輕抬,淡聲道︰「你進去陪她。」
「好。」寧靜點頭,看著祁川轉身回走,苦澀一笑,側身推門入室。
晚涼正在翻看報紙,乍見她回來,眉睫一顫︰「寧靜,你忘記拿東西了?」
「祁川來了,他說去買。」寧靜在她身旁坐下,低聲道︰「他很關心你。」
「他對朋友都很關心。」晚涼淺笑,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道︰「寧靜,祁川是個好人。」
「是!」寧靜嘴角一彎,低聲笑道︰「是個很溫柔的好人!」
晚涼凝神注視著她︰「寧靜,雖然這是你跟祁川的事情,不過我還是多嘴說一句……我希望,你們能夠幸福!」
寧靜一愣,錯愕地看著她。
晚涼微笑,道︰「你們都沒說,不過我看得出來,你們之間一定是有過一些過去的。」
「他心上的人不是我。」寧靜輕垂了羽睫,那顫動著的眼皮下,絲絲澀意流淌出來︰「晚涼,他是個極關心朋友的人沒錯。他對任何人都好,唯獨……喜歡為難自己。」
祁川喜歡為難自己?
听著寧靜的話語,晚涼眉尖一顫,不解地看著寧靜。
「對祁川的事情,其實我沒資格多說話,不過……」寧靜的小臉,輕輕皺了一下,方才低聲道︰「不知道,你見過爾凡的女朋友莫言沒有。」
莫言是滕爾凡的女朋友,當然也會是祁川的朋友,可是這件事情,與她有什麼關系?
晚涼點頭︰「是有見過。」
「我想,祁川喜歡的人,是莫言。」寧靜輕輕一咬下唇,眼里浮出絲絲艱澀的亮光︰「只是,他這個人……不會讓朋友為難,所以,只會為難了自己。」13839066
听著寧靜的話語,晚涼的心里一驚。她眨了眨眸,許久都反應不過來。
祁川喜歡莫言?!
不過,說起那個女子,溫婉又美麗,讓人喜歡,倒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晚涼。」看著晚涼吃驚的模樣,寧靜輕聲提醒︰「這件事情,也只是我自己心里所想,你……不要在祁川面前提起。」
「放心吧,我知道的。」晚涼輕握住寧靜的縴手,輕聲勸慰︰「只是寧靜,我希望你也不要為難自己!」
「……」寧靜一愣,幽幽看她。向映模扎。
晚涼沒有再說話,輕抿了一下唇瓣,眉眼里的光芒,輕淡而悠遠。
寧靜的眉心輕凝,眼底沁出絲絲暗光。
她想,晚涼知道了祁川心里對莫言有想法,必定……不會對祁川任何的想法了吧——
思索至此,她心里一陣苦澀流淌而過。
寧靜啊寧靜,從什麼時候開始,你竟也變得這麼自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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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川過來的時候,晚涼與寧靜正在看新聞~聯播。當中,有提及中天地產在南區建築工程開始動土奠基的事情。
「晚涼,我給你買了一些小吃。」祁川把食物擺放出來︰「醫院的食物清淡,吃些外面的東西,你恢復得會比較快一點。」
「謝謝!」晚涼淺笑,與寧靜一並走茶幾邊沿的沙發位置坐下,目光卻依然緊盯著電視屏蔽。
祁川見狀,拿起搖控把電視給關了。
晚涼錯愕地看他。
「吃東西的時候看電視,小心消化不良啊!」祁川淡笑,給她遞去一雙筷子︰「東西要涼了,快吃吧!」
「學長,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嚴肅了?」晚涼微笑,伸手接過︰「今天中天地產南部的建築工程真的開始動土奠基了嗎?」。
「吃東西的時候討論工作,會沒有胃口的。」祁川給寧靜也遞了筷子,示意她們︰「都趕緊吃吧!」
晚涼眉頭輕皺,幽幽盯著祁川。
被她的視線膠著,祁川頗為無奈地伸出指尖往著額頭一壓,道︰「把東西吃完,我再跟你說了。」
「好。」晚涼這才開始進食。
看著他們之間的互動,寧靜的眉頭輕輕一皺。
祁川不過做了一些小動作,晚涼竟然便知曉他有事情瞞她了?他們之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默契了呢?
握著筷子的指節用力收緊,她輕抬了眉睫,目光沿著男人瞥去。後者似乎也察覺到她的視線,狹長的瞳仁一縮,鏡片後方,有清淡的眸光,折射而出,落于她俏麗的小臉上。
寧靜急速垂了眉睫避開他的視線,夾了食物往嘴里送去。
卻是食不滋味。
晚涼進食匆匆,不過片刻便放了筷子。她看了寧靜一眼,抱歉地道︰「寧靜,我跟祁學長出去談一下工作的事情。」
「你們去吧!」寧靜淺笑︰「我會照顧好自己,把這里的東西全部都吃掉的!」
「好!」听著她說笑,晚涼心里倒放松了些許。她抬眉,看向祁川︰「學長?」
「走吧!」祁川並沒有拒絕,高大的身子站了起來,率先走去拉開房門。
晚涼踏步而出。w4ak。
祁川緊隨其後,與她一並往著醫院長廊外走,直到廣場。
時值午間,四周往來的人並不多。他們挑了一張放置在樹蔭下的長椅落座,晚涼長舒了口氣,靜候著祁川的話語。
「晚涼,你真是個敏感的女子。」祁川攤開了雙掌,雙~腿輕輕交疊︰「中天地產南部建築工程動土奠基的事情,不過是個虛假的表象而已。」
晚涼眉頭一皺,心緒萬千。
南北區的建築工程一直都是她在跟進,按道理來說,不應該那麼快便動土奠基的。本來南北區的建築工程都還在商量著如何選取設計圖的階段,還有很多事情沒有確定。並且,建築材料、建築工程隊、建築規劃、未來的市場調查等情況都還沒有處理好,怎麼可能說動工就動工呢?電視播報出來的消息,一定有問題!
她沒有說話,只是等待著祁川的進一步說明。
「事實上,南北區建築,不僅是投資方,便是土地規劃,也都出現了問題。」祁川的眉頭緊皺,目光凝向晚涼︰「晚涼,其實這兩天我跟爾凡一直都在忙碌著這件事情。我們都沒有時間來看你,我今天也是特意抽時間過來跟你說的。」
「投資方那邊是我們控制不住的,可是南區的土地規劃怎麼可能會也問題?」晚涼眉心一蹙,不解地看著祁川︰「當初老董事長買南區土地的時候,很多人做見證的,根本沒問題。」
「問題是,老董事長被人騙了。」祁川雙手環胸,輕吐了口氣,才道︰「把土地賣給他的人,其實是把土地騙取而來的。現在,南區的土地出現了紛爭,我們極可能要與現在出面來搶奪土地的一方打官司。」
「既然要打官司,為何中天地產現在要做出一個假象,說土地已經開始奠基了呢?」
「這是爾凡決定的事情。」
「滕總怎麼會如此糊涂?」
如果到時土地出現了紛爭問題要打官司的話,那麼到時候真的動土了,所有的工程都要停滯。如此一來,那中天地產的股市就要受到極嚴重的影響。輕則,可能是無限期停工,重則,可能還有巨額賠償!
祁川淡淡一笑,道︰「晚涼,爾凡這人,如果是看中了什麼東西,只要他樂意,那些東西最終都會成為他的。他是很強勢的一個人,這次在土地出現紛爭時刻卻要做出這樣的假象,目的就是為了讓整個中天地產的職員安心。還有,為了彰顯他對這塊土地勢在必得的決心。他這樣做,是為了警告也是提醒著那些對土地虎視眈眈的人,他想做的事情,沒有做不到!」
「他這樣,確實是一個方法,可也是兵行險著。」晚涼小臉糾結,無奈地道︰「學長,滕總這樣做,一定會招來對手的忌恨!我怕……」
大家都說,商界的斗爭,歷來都是個沒有硝煙的戰爭,可實際上,卻不僅僅是那樣的!滕爾凡的做法,興許還會招來殺身之禍。
他太強勢,這些年因為在商界的橫行霸道,自然招惹了不計其數的對手。如果那些人聯合起來對付他,那麼他就會四面楚歌!
「晚涼,你別擔心。」祁川卻極之鎮定,似乎是相當支持滕爾凡的做法,道︰「你忘了,滕爾凡是滕氏的子孫嗎?」。
听著他的提醒,晚涼輕凝了一下眸子,蹙眉道︰「可滕總在商界闖蕩多年,似乎從來都不曾依賴過滕家。」
「是那樣沒錯,不過如果爾凡真的出了問題,你覺得,滕家的人會不管不顧嗎?」。
「我還是很擔心……」
「晚涼。」祁川突然伸出大掌輕輕握住了晚涼的縴手,道︰「你不用擔心,爾凡還有我呢!」
看著對方眼里浮出的堅定亮光,晚涼的心一動。她輕眨著眸,目光沿著祁川的眼神交踫,片刻後,終于輕輕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畢竟,莫說祁川會幫助滕爾凡了,便是那個男人本身決定的事情,她又豈能夠插足進去呢?
她深知,她沒有那個影響力!
「學長,這件事情我知道自己沒辦法幫忙,真的非常抱歉。」晚涼輕闔了一眸子,隨即反手一握男人的手背,道︰「不過,如果有什麼地方是我能夠幫忙的,請你一定要告訴我!」
「晚涼,你現在受傷了,爾凡只希望你能夠好好休息。其實這件事情,他也不想讓你煩惱,所以才讓我來跟你說個明白。」祁川放松了握著她的手,眸光皚皚︰「晚涼,我希望你能夠明白他的苦心。」
「學長,我懂的。」晚涼微笑著點頭︰「你放心吧!」
祁川目光落在她臉上,淡淡一笑︰「好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也要回公司忙了。」
「嗯。」晚涼低聲應答︰「學長,你先走吧,我再坐一會就會回去了。」
「我抽空再來看你。」
「好。」
祁川對著他揮了揮手,轉身便離開了。
晚涼目送他的背影離去後,眉頭瞬時打成了結。
雖然在祁川面前表現出來很放心的模樣,可滕爾凡遇著了麻煩,她又豈會真的放心得下?
不行,她要趕快出院回去上班才是!
想到這里,她起身,往著病房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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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涼,你真的沒關系嗎?」。寧靜把手袋遞給晚涼,眉頭輕皺︰「真的不用我送你?」
「不用,你先走吧!」晚涼淺淡一笑︰「我叫的計程車已經來了。」
「你就這樣貿然出院,也沒通知他們,我怕他們——」
「放心吧,我現在不是挺好的嗎?我真的沒關系了,寧靜,車子來了,你先上車。」晚涼看著那輛停在她們面前的計程車,道︰「我的車子也來了。」
「好吧!」見她如此堅持,寧靜只好伸手輕輕一捏她的手腕,道︰「你自己小心點,有什麼事,跟我電話聯系。」
晚涼點頭。
寧靜便對她揮了揮手,轉身上了車。
看著車子調頭離開,晚涼輕舒了口氣,正要往著另一輛計程車走去之時,卻較一輛豪華的超跑擋了去路。看著推開車門走下來的男人,她眉頭一皺,腳步後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