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行數日,航行路途艷紅處處小心謹慎,總算平安抵達涌泉集郊外,于是棄船步行,把駁木船變賣折了些銀兩,往涌泉集而來。
三人雇了輛牛車,不緊不慢緩緩而行。一路上盡見些孤苦難民流離百姓,有的沿路乞討,僅靠行乞度日,有的頭插稻草,情願賣身作奴,更有那淒苦父母賣兒賣女的,原來是九曲黃河決口,河水再次改道,淹了無數莊稼農田,故而才有此景,瞧的方仲與小蘭不停咋舌,久在山村,一向見到的是互助互利,誰想得到外面的世事如此無義無情!
因是孤兒寡女,為防強人劫匪,三人臨走倒也攜了些兵刃防身,雖說一個大姑娘與兩個孩子手里拎著兵刃頗為另類,但看多了哄搶打劫無辜百姓之後,誰也不會對此事有什麼稀奇。
這日將到鎮上,見流離難民三五成群,也不前行,或坐或哦臥的原地休息,一打听才知,涌泉集前後要道設了卡口,不許隨便出入,難民更是別想輕易進出,故都滯留此地進退維難。艷紅思忖自己三人穿戴還算齊整,不屬于難民之類,或許還有機會進去,萬一不行,到時再想辦法,于是趕車繼續前行。
離的卡口近了,太陽也落了山,艷紅跑到設卡的路口,見無數個莊丁打扮的壯漢在路口維持秩序,各個手拿利刃威風凜凜,有那不听話的窮酸破爛靠近,立時揮刀打罵驅趕,一副自己是天王老子的模樣。艷紅見無人搭理自己,只得找了個守卡的莊丁,卑微的道︰「這位大哥,小女子欲進這涌泉集,不知需要些什麼便當。」那莊丁看艷紅有幾分姿色,笑嘻嘻道︰「姑娘要進這涌泉集麼?不知有沒親戚是此地人?如果不沾親不搭故,恐就不好辦了。」艷紅焦急的道︰「小女子是外鄉人,哪來的親故,還請大哥通融一下,放我進去。」莊丁眼一翻,道︰「你非親非故誰也不識,不要是什麼犯事的歹人,誰作得準?除非有個擔保的人來。」艷紅道︰「擔保的人?」莊丁道︰「不錯?」
艷紅愁思半晌,自己能到哪里找什麼擔保人了,只得問道︰「不知先前進鎮的人又是怎生做法。」莊丁又上上下下打量了艷紅幾眼,堆臉笑道︰「我看姑娘人也老誠,便給兩個法子,一個,你拿五十兩銀子,到卡口管事的門爺處,交了銀兩押個做良民的字據,你拿了字據就可進入這涌泉集。」艷紅驚道︰「五十兩!」心想怪不得這麼些個難民無法進去,原來這過路費真是高的驚人,窮人哪里付的起。
見艷紅吃驚,莊丁頗有深意的笑道︰「不錯!姑娘可拿得出嗎?」看艷紅衣著打扮雖然得體,但絕非官富之家的小姐,不禁暗暗高興。艷紅面露難色,問道︰「不知另一個是什麼法子?」莊丁沉吟道︰「另一個嘛,嘿嘿,便是我做姑娘的擔保人,保你平安進鎮,不過……,萬事付出都得有個回報不是,需要委屈姑娘做我兩天便宜妹子,不知道姑娘原不願意。」艷紅淡淡一笑,媚眼一掃那莊丁,笑道︰「做你妹子有何不可,多個大哥照顧,也是小妹福分。」莊丁大喜,湊上一步道︰「既是如此,妹子進鎮後也無識得的人,這生人生地的,就住大哥家里如何?」滿臉堆笑,幾乎把臉靠到艷紅肩上。
艷紅微一蹙眉,反而嬌滴滴的道︰「我尚未進鎮,如何住到大哥家里,還請大哥早做擔保,送我等進去。」莊丁听得一陣暈乎,搓手笑道︰「沒有問題,大哥待會就為妹妹辦妥。不過麼……」一雙手也不安分起來,輕輕一模艷紅玉手。艷紅強忍怒氣,並不抽手,再三懇求道︰「求大哥快去作個擔保。」那莊丁更是放肆,婬笑道︰「好!好!就去辦。」說歸說,雙腳根本不挪窩,反握住艷紅雙手細細把玩起來。
艷紅忍無可忍,勃然變色,一甩手怒道︰「尊下放尊重些,你當我什麼人!孤身女子是好欺負的麼?」這幾句話說的極其響亮,四周靠得近的,全都循聲觀看。那莊丁一臉尷尬,初時見艷紅舉止有些輕佻,哪知變臉比翻掌還快,惱羞成怒,恨恨道︰「好!好!看你拿的出多少銀兩!今日叫你有錢也進不來涌泉集!」說罷,走到守卡的其它幾個莊丁處低語了幾句,那幾個人齊往艷紅看了看,笑笑搖頭,也不知商量什麼。
艷紅憤慨滿腔,回頭自回牛車,思量過卡之法。方仲見艷紅滿臉怒色,問道︰「紅姨,怎麼了?」艷紅嘆口氣道︰「同是爹生娘養,這人怎麼就這麼不同呢?」沖方仲擺擺手,把牛車上一個包袱打開,露出幾十兩碎銀,挑揀了許久,也不忍心拿出五十兩來,又揀了幾個不中看的首飾,估模了幾下後,一橫心,復走到另一個守卡的莊丁處,依然嬌滴滴的道︰「這位大哥,與人方便與己方便,求你通融一下,放我們過去,你看我們孤兒幼女的走到這也不容易,又怎麼會是歹人。」把手中的一只銀鐲悄悄塞在那莊丁手里。
那莊丁一愣,模了模手中鐲子,好一會才道︰「這樣吧,今日我們也是得了他人吩咐,不放你們進鎮,若是放了,自家兄弟面上不好看,我看你們明早再來,我與他人說一說,就放你們進去,至于那五十兩銀子麼,就收三十兩罷。」艷紅一較厲害關系,點頭道︰「多謝大哥幫忙!那明日一早我再來。」款款行個萬福,告辭離去。
既進不得鎮里,今夜只能露宿郊外,艷紅把牛車趕到一株樹下,打個草草地鋪,讓兩小歇息。方仲把猙獰獸抱到身側,與它一起同眠。那猙獰獸自開眼起來,屢遭打擊,野性收斂了不少,只要不是血腥勾引,極少露出凶像,如今腿瘸未愈,更是依戀方仲,把頭一埋,耷拉了頭小歇。
夜色一暗,艷紅自個坐到車上,抬頭望著夜空出神。盛夏未到,星空已經是一片璀璨,一閃一閃,那一棵棵亮亮的星星是否就如老人們所說,真是一個個凡間百姓的生命寫照呢?如果是,我又是哪一顆?又是誰讓這些群星或殞或滅呢?艷紅托著下顎,就在這不眠夜色中靜靜沉思。遠處路卡,尚有幾個燈籠點綴著夜色,人影晃動,還在盡責守衛。
悉悉嗦嗦的細密腳步聲傳來,雖然不響亮,但听的出人數很多。猙獰獸猛的昂起頭來,靜听片刻,「嗷!」的一聲長嚎,頓時把方仲、小蘭與艷紅同時驚醒。那細密腳步聲也是一陣慌亂,但隨即雜亂腳步聲紛起,既已露了行藏,那幾人索性大了膽子快步跑來,邊跑邊道︰「快!快!他們只有兩個孩子一個婦人,搶了就走。」余人也道︰「搶啊!搶!」……。
艷紅大驚,回身一把拽出攜帶的鐵劍,沖著兩小道︰「快上車!」原來艷紅為防危險,車套子都未放下,上了牛車就可逃走。兩小剛爬上車,人群涌到,但見這些人衣衫襤褸,人人骨瘦如柴,唯有眼神是充滿yu望的,yu望來自前方,前方那輛牛車!因為人群中有人看到,這輛車上有吃的,更有金銀,只要兩者有一條就足夠勾起他們的yu望!這群人悍不畏死,蜂擁而至。
艷紅舉劍威嚇,哪里管用,人群轉瞬撲到車上,拉扯攜帶行李。艷紅一咬牙,一劍毫無目的削去,一個老人痛苦的翻身跌倒,余人涌上,瞬間把他踩在腳底。艷紅再不敢用劍去砍,急急拉了兩個孩子躲在一邊,就見人群里有老人,有孩子,還有兩個婦人,什麼禮儀、什麼教養,在人的根本需求前面,一文不值!
艷紅與方仲、小蘭木呆呆看著人群的劫掠,就好像打劫的不是自己的東西。良久,人群散去,地上一片狼藉,同時剩下的,還有三具尸體,他們是在搶劫時被自己人踩死的,樹倒猢猻散,曲終人散,他們卻連散的那天也看不到。
艷紅慢慢走到劫掠一空的牛車旁邊,伏底身子,嗚嗚痛哭起來。
遠處,燈籠內的人影朝這里望了望,又自顧巡起邏來,在他們看來,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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