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雖小,倒也有三街六鋪,各色人等走動,也算小有繁華。
轉眼華燈初上,二人早早睡過了起來,攜了劍上街刺探消息。夜市零零落落,比白天清冷許多。往來人群之中果有許多魁梧猙獰之士,一看就無善相,挎刀懸劍的來回走動,街上百姓無不退避三舍,生怕惹禍上身。錢文義與方仲只在暗處偷偷的觀瞧。
一輛華麗馬車行到一個販賣皮貨飾物的攤前停下,車簾一掀,里面一個女子聲音道︰「店家賣的什麼?」那販子道︰「上好的刀具、皮革、披風、斗篷、腰扣、束帶,應有盡有,夫人要不要挑上一件?」女子在車內失望的道︰「還以為這街上有些不同,原來盡是些粗物,都不如莊上來得豐富。」
販子覺著生意要糟,忙道︰「小人的貨色雖然不適合女子用,但這世上誰不希望自己的夫婿和公子打扮的英雄豪氣,人人敬佩,勝人三分。所謂好鞍配好馬,夫人有意為家人挑上一件麼?」馬車旁邊的兩個魁梧侍從大聲道︰「你胡說八道什麼!艷姑娘尚未成親,哪來的公子夫婿!」那販子連忙賠笑道︰「你看我這嘴,只道姑娘國色天香,求者如雲,一定是名花有主,哪里知道還是待嫁閨中,嘿嘿,那麼為心上人選上一件也是好的。」
車內女子沉默片刻,吩咐御者下車,自己掀簾走了出來,旁邊的侍從過來相扶,口道︰「姑娘小心。」那女子順手打開一把精致花傘,來看那販子貨色。
那販子也是走南闖北的人,見多了三教九流之徒,看那女子雖然長得嫵媚,穿得富貴,其實也算不小了,若還未嫁,實在有些說不過去,自己稱她一聲夫人正合適,哪知還是閨女。販子和顏悅色的道︰「姑娘尊貴無比,能配得上姑娘的男子定是蓋世豪俠,這一身打扮自然不能寒酸。姑娘只有為心上人挑個十足珍貴的,方顯一番真心誠意。」取了一件貂皮大氅,道︰「這等貨色也只有我有,錯過就無,夫……你看看怎樣。價錢十分公道,旁人要你二百兩,小人開口說錯了話,倒貼二十兩,這大氅只算你一百八十兩紋銀。」其實這件貂皮大氅毛色不好,是那販子的陳年舊貨,急于月兌手,頂多值個四十兩,見來了富貴人家,就詐她一詐。
那女子搖搖頭道︰「不好。」販子小心翼翼的道︰「若嫌貴,那就一百五十兩,就只當為你順道捎帶的貨,連路費都不收。」那女子看都不看貂皮一眼,只在其他貨色上注目。販子心中一涼,只道遇上行家,便不再開口出價。
那女子終于在一排腰扣中取了一根出來,是個黃澄澄的虎頭腰扣,黃銅打造的,手工也算過得去,問道︰「這個多少錢?」販子想這次不能喊得太貴,笑著道︰「這是銅的,姑娘若要,算你二十五兩。」那女子歡喜的道︰「金銀見得慣了,反倒是這銅的腰扣尚無,我把這原有的牛皮去了單留虎頭,用玉片連綴起來,就是一根頂好的銅虎玉扣帶了。」從袖內取出十兩金子遞給販子道︰「你做個生意也不容易,多著的就當給家里添置一些家當。」那十兩金可當一百兩銀,買這樣一個銅扣可說貴的離譜,那販子張了口喜得說不出話來,連聲道︰「謝謝夫人,謝謝夫人。小人在這里祝夫人早日覓得如意郎君,白頭偕老,早生貴子。」一激動,又把姑娘又叫成了夫人。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你倒會說,這生意也一定是蓖麻開花節節高,一日好過一日。」拿了那個銅腰扣登車欲行。兩個侍從臉含笑意的道︰「艷姑娘親自做這根銅虎玉扣帶,莊主必定喜歡。」
車未啟行,迎面走來一個文質彬彬的少年公子,手持一桿竹簫,拱手道︰「不敢請問車內尊駕是誰?」一個侍者警惕的道︰「車內是誰要你來問?你又是誰?」那少年公子一笑道︰「不過結交一下朋友,閣下如此緊張干麼。既不肯說,那在下失禮了。」竹簫在手中一個旋轉,背對著馬車離去。
那個侍者嘀咕道︰「此人真是傲慢。艷姑娘,我們這就回去吧,省得莊主掛心。」車內女子收了花傘,道︰「這人為何要問我是誰?」侍者輕蔑一笑道︰「這種公子,看到艷姑娘美色,就想親近一番,能安得什麼好心。」女子笑道︰「大哥真是說笑,我比他大了許多,能對我動什麼壞心。」侍者道︰「艷姑娘看上去不過雙十年紀,哪里大了。」御者一揚馬鞭,車子緩緩前行,兩個侍者在左右護持。
行了不過百米,當街一個大漢扛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大麻袋蹲著喘氣。御者吆喝道︰「車來啊,閃開了!」那大漢把麻袋朝地上一放,喝道︰「等一等!先讓我出個恭再說。」御者怒道︰「出恭閃一邊去,哪里有當街出恭的。走開走開!」輪鞭要打。
那大漢勃然怒道︰「人有三急,出恭是催不得的,你不知道麼?」伸手入麻袋,取出一只青銅大鐘來,重重往地上一頓,咚——!聲音巨響。那御者耳鼓生疼,哎喲一聲,急忙收韁。
兩個侍者沖上前喝道︰「什麼人如此囂張,敢在這里當街鬧事。」那大漢冷笑道︰「這里可不是臥虎莊,你們既然管不得,我就鬧得。」兩個侍者相顧變色,一起揚手,腕上鐵爪閃現!大漢一提大鐘,喝道︰「早就想領教飛虎衛的本事,今日不能錯過。」邁大步沖來。兩個侍者分左右攔截,同時吩咐御者道︰「快回駐地。」那御者膽戰心驚,揚鞭轉向,想從另一面逃走。忽听頭上風聲響動,一人如大鳥撲至,竹簫一點,御者翻身落馬,那人已坐在御者位上,只听他道︰「今日也叫雷莊主嘗嘗那喪親之痛。」竹簫輕點,那馬長嘶一聲,撒開奔蹄,沿街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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