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女子驚見御者落馬,卻換了那少年公子駕車,驚呼一聲,伸花傘來打。她那一點力氣,打中了也只當搔癢。那少年公子回手抓住花傘,恐嚇道︰「你再不安份,把你從車上扔下去!」女子掙不回傘,大聲道︰「不用你扔,我自己下車,這車給你搶去就是。」松了傘柄要跳車。這馬車尚在街上疾馳,這般跳下,必定受傷。
那公子想不到這女子頗有膽氣,怒道︰「我只要人不要車,你能跑到哪里去!」見她真要奪門下車,連忙甩了花傘去抓女子。那把花傘翻著斗滾落道旁。
錢文義與方仲正在街旁探視,忽听前方大亂,一輛馬車疾馳,還扔下一把傘來,正好落在二人腳前。只听車上有女子高呼道︰「來人哪!有人非禮!」馬車狂奔而過,街道兩旁的人听得叫喊,紛紛側目。錢文義冷哼道︰「此地真是混亂不堪。」正想要不要查看一番,若是弱女被欺,自己俠義自居當然要救,卻見方仲俯身撿起腳邊花傘,一臉驚訝的道︰「這傘是紅姨的!?」來不及向錢文義解釋,發足就向馬車追去。錢文義喚道︰「方仲,你上哪里去?」跟著追來。
後面的兩個侍者本就是飛虎衛裝扮的,御者墜地,馬車被劫,哪里有心與大漢打斗,虛晃一招,返回身向馬車追來。大漢喝道︰「不打完就要走,你們當我是死人麼!」扛著大鐘追兩個侍者。一個侍者回手打出一支飛爪,卻被那大漢用鐘口接了去。前面馬車疾馳,後面數人飛奔,都往城門口奔來。
城門口有著數十個守卒把守,盡干些強要過路錢的勾當。那公子舉簫大喝道︰「驚馬無情,傷人莫怪。」馬蹄聲聲,撞將過來。這些守卒急往兩旁躲閃,閃得慢的,幾乎被車刮到。只听車上又有女子聲音叫道︰「救命啊,快來救我——」這些守卒還未回過神來,馬車已經疾馳而過。守卒愕然道︰「搞什麼名堂?想逃城門稅也不用這麼狠。」猛見又有兩人奔來,這次不能漏了油水,壯了膽喝道︰「站住,干什麼的。」前一人一聲不吭,身子一縱,竟在人群頭頂上越過,跟著馬車絕塵而去。這些守卒拔出兵刃罵道︰「真是見鬼,當我們好欺負麼。」見後一人奔來,揚刀喝道︰「干什麼的?停下來我們要搜查。」錢文義急于出城,也學方仲樣,騰身要過,豈知四五個持槍的守卒把槍豎在門洞里亂晃,好讓他不能越過。錢文義拔劍開道,一連聲金鐵交鳴,已沖破阻隔飛了出去。那些長槍只剩下半截槍桿還在守卒手中,槍頭盡都掉了。「哎呀!人又逃了,早知道該關城門。」守卒正在議論,那兩個飛虎衛又到。守卒大喝道︰「停下來我們要搜查,出城可是要交稅的。」那兩個飛虎衛鐵拳揚起,乒乓聲響,但凡攔路的全都放倒在地,其他人見機的快,往旁邊一閃,讓二人出城。還好這二人沒用鐵爪,沒有血濺當場,打傷的這些守卒被同伴扶起,哭爹叫娘的亂罵,其實心下已經怯了。
腳步聲蹬蹬,又一人跨步而來,身形魁梧,一看就不是好惹的。那些守卒膽戰心驚的道︰「出城可是要交稅的。」「交你娘的稅!」那大漢把鐘口對準城門,用力一拍鐘身,咚!——一道震波襲向守卒,那些守卒人仰馬翻,滾了一地,大漢蹬蹬蹬的跑出城門。
這些守卒連遭厄運,好不容易爬起身來,怒道︰「他娘的,把城門關了,看還有誰進出。」幾個傷得輕的去關城門。
城門才關,還未落鎖,又听無數腳步聲傳來,一群面無善相之人狂奔而至。這些守卒都往邊上一躲,油水也不敢要了,一個個低了頭只推不知,心道也不知哪里跑出來這麼多強人,平時在百姓面前自己是爺,今日權當做了回孫子。
領頭之人見城門已關,喝道︰「他們人呢?有沒有出城?」無人回答。那人怒道︰「都是些啞巴嗎?連氣也不會出。」把刀子舉起,噗的一聲,竟將一個守卒劃翻在地,又凶巴巴的問道︰「有沒有人出城?」一個守卒指著城外結結巴巴的道︰「出……出去了。」那人怒道︰「人都出去了你們還關城門,不是跟本壇主作對麼。」刀子又一劃,把那回話的守卒殺了,接著吩咐手下人道︰「出城後一人速去稟報堂主,余下的都隨我追那馬車。」手下人答應一聲,急急去開城門。那領頭者見這些守卒畏畏縮縮擠做一堆,冷笑道︰「你們這些廢物,活著也是行尸走肉,不如讓我超度你們升天。」解下腰間一只牛角,把牛角的槐木塞拔開,念念有詞,一陣陰風卷起,罩向這些守卒,一陣驚恐之極的慘叫之後,全都成了皮包骨頭的尸骸,其形慘不忍睹。陰風重又收回到牛角之中,領頭者握住了牛角閉目養神一會,罵道︰「都是些酒色虧空的癆病鬼,一點精血也無。」城門已開,他把牛角放回腰間,領眾追出城。
馬車出城之後向綿竹山奔去。錢文義祭了劍御空而行,迅即超過方仲,投向馬車。那少年公子回頭一看,驚道︰「原來有高人護駕,我也不知你這女子是什麼來頭,既然旁人如此重視,更要擒你回去。」把竹簫湊在嘴邊,嗚嗚咽咽的吹了起來。那簫音委婉動听,讓人如痴如醉,只想在夢鄉沉睡。車內女子首先昏睡過去,馬車如此顛簸,她也不覺得了。錢文義頭腦一暈,險些墜地,知是簫音迷惑,強振心智喝道︰「前面之人把馬車停下,放了那個女子。」那少年公子住了簫音回頭冷笑道︰「你是她原配還是奸夫,如此心急于她,我偏偏要押她回去,送給家里的馬夫做一房小妾。」依然駕馬狂奔。
錢文義一看沿途路徑,前去綿竹山的路旁不時有大樹聳立,主意已定,趕過馬車,在前方一株大樹旁收了寶劍,揮手一劍下去,大樹嘎吱吱往道上傾斜。
少年公子罵道︰「你不要這女子性命了麼?」錢文義在前方淡然笑道︰「我又不認識這個女子,死不死關我何事。」悠閑等待,算定了他只想擒人不想殺人,若說要殺那女子,也不需浪費功夫等到現在,在奪得馬車那刻就已經出手了。馬車越奔越近,那公子看左右山石嶙峋,絕無通車可能,咬牙道︰「我先殺你這礙手礙腳之徒,再走也是一樣。」猛地一收馬韁,馬嘶聲中,車輪逐漸停止滾動,接著身影一縱,舉簫向站立道旁的錢文義點來。
錢文義笑道︰「我與閣下無冤無仇,何必一開口就要打要殺,你不如再吹一曲來听听,這里松濤野景,與閣下音律真是相得益彰。」那少年公子怒道︰「吹給你听直如對牛彈琴。」簫影重重,一輪急攻,只想快些打敗錢文義才好走人。
方仲不會御劍,不停的縱越奔來,每個起落就是好幾丈遠近,也是十分驚人,連身後的飛虎衛和那大漢都跑不過他。方仲還嫌太慢,心忖若有符紙在手,用個縮地成寸的法咒早就追上了,何必如此費力。等得馬車在望,錢文義已和那少年公子交起手來。方仲無暇去看,到了馬車跟前,登車探頭,激動的道︰「紅姨!」車內昏睡著的,正是一別經年的艷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