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翠山在昆侖以北,天師道以南,離峨眉較近,雖然不以挺拔出名,但卻一年四季如春,始終青翠無比,故此才有了一個積翠山的名字。
方仲從昆侖下山,一路打听,不一日便到了積翠山附近。舉目一看,果然是景色宜人,各處山野間野花綻放,鼻息間都有一股淡淡花香。猙獰獸隨在身後,連日奔波,不但未現疲憊之態,反而精神愈漲。方仲平時並不坐在它背上,除非翻越山澗,才靠它一躍而過,更多的時候還如小時一樣只是步行。方仲用符法展開縮地成寸的本事它也盡趕得上。
方仲在積翠山附近轉了半天,既未見到一個魔教妖人也未見到一個正道中人,納悶半天,里面不敢冒進,只好往外走,想先尋一處地方落腳。轉過一個山坳時,猙獰獸忽然沖著一側草叢怒吼不已,隨時就要一撲而上。方仲喝道︰「是誰!?」反手抽出寶劍。只听草叢里有人叫道︰「不要動手,閣下是何方道友,在下玉笥觀弟子,前來打探消息的。」接著草叢往兩邊一分,從里站出來一個道裝弟子,年紀二十來歲。
玉笥山是三十六洞天之一,山上一個玉笥觀規模頗大,也是此次與盟的道派。方仲喜道︰「在下昆侖玉虛宮弟子方仲,特來協助貴派。」那個玉笥山弟子听說是玉虛宮弟子,頓時恭敬地道︰「原來是昆侖高第,久仰久仰。」方仲問道︰「我來了半天,為何才遇見你一人,其余人在哪里?」那道人道︰「其余人都在十里外的一處道觀,道友既然來了,便由小道替道友帶路,見過三派前輩。」方仲點頭道︰「甚好。」那人在前帶路,方仲問起是哪三派,那道人說道︰「有白石山、玉笥觀、清嶼島三處人馬。都有掌門帶頭,圍攻此處的積翠山一處分堂。」方仲道︰「不知戰況如何?」那道人笑道︰「相持而已,相持而已。」
二人一獸走出積翠山,又行了十來里路,終于在一處山丘上看到一座佔地不大不小的道觀,此觀殊無亮色,牆灰瓦暗,連門上的牌匾也無,是個無名道觀。觀門口有數個弟子站崗,見到二人到來,警惕不已的道︰「哪里來的?」陪方仲來的那個道人道︰「我去通報一聲,好迎接道友。」說罷一溜小跑,迎著那幾個站崗的去了。
方仲見幾人交頭接耳一番,馬上有人快步進門,不久就听得鐘聲一響,無數人從門內涌出,當先三個衣著亮麗之人。一個頭戴朝天冠,身披鶴氅,手持浮塵,另一個頭插發簪,一身道袍,懸掛著一柄寶劍,剩下一個非俗非道,腰間懸掛一個八卦鏡,背後插著寶劍,三人都是年紀半老。
三人來到方仲跟前,打個稽首,手持浮塵之人問詢道︰「在下玉笥觀觀主江誠子,見過道友,閣下是……」方仲忙也打個稽首,說道︰「在下是玉虛宮弟子方仲,見過諸位前輩。」另一個老道大聲道︰「你是先來報信的嗎,其余昆侖弟子何在?」方仲道︰「就弟子一人,不曾有其他師兄同行。」三人一听,各自看了一眼。那個老道低聲抱怨道︰「一個弟子,也要勞駕我等親自出迎,真是豈有此理。」說吧,狠狠瞪了一眼剛才報信的那個弟子,似乎是怪那個弟子不曾訴說清楚,害他們幾個自降身份來門口迎接一個小小弟子。那個腰間懸有八卦鏡的人道︰「既然如此,就請入內吧,我等為昆侖高第接風洗塵。」三人把方仲迎進大殿。
大殿中很快布下一桌酒席,邀請方仲入席。趁著方仲安頓猙獰獸的時候,三人自顧坐在桌邊各自斟了一杯。那個老道便是曾經在誓師大會上刁難過卜夷散人的白石山洞主,姓鄭字元洪,他有些戲虐的道︰「我以為來了個什麼頂天立地之人,到頭來是個小小弟子,嘿嘿,我看他乳臭未干,不知有多大道法。」另一個玉笥觀觀主江誠子道︰「別看他年紀小,再怎麼說都是玉虛宮弟子。」白石山洞主鄭元洪道︰「玉虛宮弟子又怎麼樣,那姜文冼名聲大不大,還不是助桀為虐之輩。」另一個不說話的是清嶼島島主侯鑫,那清嶼島遠在海外,是此次與盟最遠的一個道派,也是七十二福地之一,但因地緣關系,與陸上諸派來往不多。雖然手段高強,排名卻在二派之後。故此他感同身受,對于旁人動輒拿身份地位壓人頗為反感,此刻听了鄭元洪的話,冷笑道︰「鄭洞主,人不可貌相,你若覺得他不行,大可親自試探一番。不過我觀此子並不簡單,你看到他那背上兩柄劍沒有,俱都不是凡品,就我所知,一般弟子可不會如此。」清嶼島就是一個劍派,劍法上的造詣不低,听他這樣一說,玉笥觀觀主江誠子點頭道︰「侯掌門所說不錯,我等也不可小瞧于人,一切還等他來了再說。」
不久,方仲進來道︰「煩勞各位前輩久等,在下失禮了。」那鄭元洪道︰「無妨,道友請坐。」親自斟了一杯酒,堆笑道︰「掌教真人派門下弟子來,必定是出類拔萃之輩,貧道雖然年長幾歲,卻不敢自居長輩,不知方仲道友此次前來,有何剿敵之策?」方仲道︰「未知如今狀況如何?」鄭元洪道︰「情形不好也不壞,初時還頗有斬獲,可惜都是些無關緊要之人,後來這些妖人退進積翠山之後,龜縮不出,便成相持之局。」又接著道︰「我等也曾數次進山,發覺里面迷陣陷阱頗多,情況不明,自然不能冒進,如今有方道友前來,正好為我等打探清楚情況,然後邀集大隊人馬,一鼓作氣,把妖人剿滅。」
方仲遲疑道︰「在下年輕識淺,恐不能擔當此任。」鄭元洪道︰「不過是探路而已,道友既然來了,總不能袖手旁觀,到時掌教真人問起,需不好看。」隨即雙目灼灼望著方仲。他拿懸天真人一壓,方仲拒不可拒,只得勉強道︰「那只有姑且一試。」鄭元洪堆笑道︰「好,且歇息一晚,明日一早,我等听候道友佳音。」一旁的侯鑫面有不渝之色,望著鄭元洪冷哼了一聲。鄭元洪只當不知,幾杯素酒下肚,方仲推辭不飲,便即退下休息去了。
此刻桌上只有三人,那侯鑫道︰「鄭洞主,你這樣做,是讓他枉送性命。」鄭元洪怒道︰「我門下弟子的命不是命,就他玉虛宮弟子的命是命麼,為了打進積翠山,我門下已經失蹤數十條人命,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如今誰敢進去打探?你要是看不慣,你清嶼島的人自己進去,我與江觀主一旁掠陣,如何?」玉笥觀觀主江誠子擺手道︰「二位不必爭執,鄭洞主的考慮在下倒也明白,各位都想建功,但說讓他一人進去,萬一出事,傳到懸天真人耳中,恐怕也要擔點干系。不如,你我各派一個弟子陪著他一起去,也算有個交待。」鄭元洪擊掌道︰「這個主意好,最多再死一個,然後我等按兵不動,坐等其余各處傳來佳音。反正你我在這道門之中實力有限,讓那些大門大派去打,到時積翠樓必然抽人去救,等各處大勢已定,我等趁虛而入,豈不快哉!」侯鑫本不同意,耐不住二人都覺此法不錯,只得勉強依允。
第二日一早,三個道門各派了三個弟子與方仲一起去。白石山派的就是那個先前探路的道人,只見他臉面煞白,一副膽顫心驚的樣子,身後跟了一匹劣馬。玉笥觀也派了一個道人,不過比白石山厚道許多,此人一臉悍勇,背著一柄大劍,座下居然是一只碩大的花斑豹,看上去十分神駿。清嶼島派的一個弟子貌不出奇,但是舉手投足間十分干練,沖著空中一聲 哨,憑空降下來一只不知名大海鳥,沖著侯鑫道︰「師尊,弟子此去必然不辱使命。」此人居然是侯鑫的親傳弟子。幾個人等待方仲前來。只听不遠處一聲嘶吼,方仲牽著猙獰獸漸漸來到,還未等人來,那白石山道人身後撲通一聲,那劣馬趴在了地上,任憑那道人拉來拉去,只是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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