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靜了下來,兩人四目相對,各自神色復雜,靜靜的凝望,瞳孔深處滿滿的全是彼此的身影,呼吸相接,伊水雲的耳邊只有她如鼓的心跳之聲。
秋夜的冷風吹進來,卻莫名掀起了伊水雲身體里的一陣辣熱。
「你……容夙!」伊水雲別開眼,正想開口打破尷尬的局面,豈料容夙身子一軟,頭重重的壓在了她嬌小的香肩上。
伸出縴細柔軟的小手推了推容夙,又輕喚了幾聲,發現容夙並沒有反應,伊水雲掙扎了許久,才掀開被子,身無寸縷的走下床榻,將散落在地面上的衣物撿起來,迅速的穿好,然而伊水雲才系好腰間的細帶,一轉身便對上不知何時走進來的玉傾宇,頓時腦子轟然炸響。
玉傾宇是施展了隱術,加上殿外的門並沒有關,所以進來的無聲無息,然而他一踏進房門便恰好看到只著肚兜與底褲的伊水雲正在慌忙的穿衣。讓他只好轉身,听到了一陣窸窸窣窣之聲消停後,才現身,出現伊水雲的面前。
未免伊水雲尷尬,他一臉鎮定的對伊水雲頷首,然而快步走到床榻之上,為容夙診脈。要知道佛仙一水九宮首級長老不僅僅是密術中的頂尖人才,就連武藝修為也絕對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更何況是陽天這個位列九宮之上的第一長老,其功力之深不亞于名噪天下的九大宗師。容夙挨了陽天那麼重的一掌,其傷勢可想而知。所以,他才會不惜冒險,如此急著過來。
修長的指尖一觸及容夙薄弱的脈搏,本就白皙如月華的臉變得更加蒼白。
「怎麼樣了?」伊水雲一直看著玉傾宇,自然將他細微的表情盡收眼底,于是緊張的問道。
「傷及心肺。」
四個字,很輕,卻重重的砸在伊水雲的心口,讓她有種想要喘息的壓抑。
「宇哥哥,讓我來。」伊水雲深吸一口氣,站到玉傾宇的面前語氣堅定的說道。
玉傾宇眉頭一蹙,他知道伊水雲想要用水明珠,可是容夙的傷極重,若是用水明珠治療自然是最佳的方法,即便是明日陽天起疑,有心試探也能瞞天過海。然而,這樣做卻會給伊水雲的身子造成損害,畢竟她還不能將水明珠運用自如。可是如今已經沒有其他辦法,現在天香國草木皆兵,他身邊沒有足夠的東西能立即治愈容夙,且一個不慎事情被揭發,他們三人只怕都別想輕易月兌身,他自然也清楚以容夙的能力不會撐不下去,但是若是容夙身上帶傷,早晚會引起懷疑。心中猶豫再三,還是沉重的點了點頭,將位置讓給伊水雲。
「適可而止,切莫逞強。」玉傾宇還是不放心的叮囑。
伊水雲對玉傾宇溫柔一笑,可是坐到了榻上,她還是猶豫了一下,想著玉傾宇就在旁邊,而自己……可是又看到容夙失了血色的臉,想著他是因為自己受了這麼重的傷,心一定,俯身吻上容夙的唇,夾雜著白色曼陀羅花清冷香氣溢入伊水雲的唇齒間,她突然覺得容夙就好似一朵白色曼陀羅花一樣妖冶而又冷冽,從骨子里透露著這股致命誘惑的冷香。
撬開本就因呼吸不順而微啟的齒,意念涌動,銀色的光在她如櫻花般柔軟的唇瓣一點點的亮起。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一次伊水雲沒有太過心急,而是很溫柔的將水明珠一點點渡到容夙的口中,好似在無聲的與水明珠做著交流。告訴它,她沒有要拋棄它,只是希望它幫忙。
伊水雲心里也確實這樣再默念著,不知道是不是這方法奏效,水明珠這一次竟然沒有絲毫的掙扎與反抗,乖乖的從容夙的喉頭滑下去,隨著伊水雲意念涌動,在容夙體內一圈圈的轉動,直到伊水雲感覺到了頭暈目眩,意識渙散,腦子里又隱隱有了一種扯痛之感後,水明珠似有所感的立刻飛了出來,從新躥入伊水雲的體內。即便如此,伊水雲也是一陣頭重腳輕,一身香汗淋灕,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身子軟倒了下去,倒是沒有立刻昏了過去。
可她卻覺得自己好似離了水的魚兒一般,有種瀕臨死亡的渾然。就在這時,一只微冷的大掌貼上了她的後背,一股溫暖綿柔的熱流躥入她的體內,就是一股股涓涓細流滋潤著她干渴的心。
讓她舒適的輕輕的閉上了眼,沉沉的睡了過去。
玉傾宇替伊水雲運功後,再為容夙把脈,目光驚愕的看了看趴在床榻上熟睡的女子。腦中不由的浮現放她與容夙四唇相貼的畫面,銀河般的眸子閃過一抹復雜之色,想了想,還是替伊水雲褪去了外袍,將她輕輕的放在容夙的身側,為他二人蓋好了被子,才緩緩的離開。
經過容夙從中作梗,九大宗師會與佛仙一水杠上是在伊水雲意料之中的事情。然而,伊水雲卻沒有想到幾位大宗師竟然會如此直接的與佛仙一水的撕破臉。
第二日,伊水雲是在如地震般的轟然倒塌之聲中被嚇醒。從床榻上坐起來,都感覺到錦榻搖搖欲墜,而後耳邊是驚雷一般的炸響。
伊水雲側身,容夙已經不在,看著天外大亮,立刻起身從屏風之上取下外袍披上,甚至來不及整理儀容便急急的沖了出去。
然而門一拉開,就看到容夙站在對面樓閣之上,依然是一襲艷紅如血的錦袍。如玉雕琢的雙手扶在雕欄之上,背對著她,看著遠處。
「莫謁,本座已經說過了,雷梟非我宗門所殺,此事諸多疑點,有人欲挑起你們與我宗門戰火,好坐收漁翁之利,你為何如此冥頑不靈?」天空之中響起陽天的怒喝之聲。
莫謁,九大宗師排位第二的武林高手,神話一般的存在。縱然雷梟排位第四,然而與第三相差也不止一個台階,更何況是公認的天下第二高手——莫謁。
「哼,你佛仙一水仗著妖術橫行,殘害我們武林中人也不是一日兩日之事。只是我們素來井水不犯河水,老夫也就睜一眼閉一眼,可如今你們竟然對老夫的四弟動手,下一個是不是就該輪到老夫了?」剛勁有力的聲音,如同從九重天上落下,凌然高傲之氣,隨風擴散到每一角落,「如今一句不是你們所為就想打發老夫麼?還當真以為這天下都就是你們這些妖人做主?」
伊水雲奔上閣樓,站在容夙的身邊,順著容夙含笑的目光看去,看到的竟然是一個立于琉璃屋頂,檐角之上的男子,男子看上去不過而立之年,青絲隨風在飄揚飛舞,離得太遠,伊水雲看不清他的容貌,然而那一身的仙風道骨,高潔之氣,卻遠遠勝出陽天這個號稱佛仙一水修行之人。
這是伊水雲第一次親眼看到一個修為破先天之境的人,莫謁成名已經四十年,怎麼可能才三十歲,然而伊水雲卻在古書上看過,當武藝修為達到了宗師境界,容顏就不會再衰老。再突破這個境界,便會還老還童,顯然莫謁已經不是宗師這麼簡單,所以眼高于頂的陽天才會對他解釋。
莫謁的話音一落,渾身頓時包裹了一股柔和之力,然而這股柔和的力量卻只有柔和的視覺,因為伊水雲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莫謁那一動之間,帶給她鋪面而來的壓力,與雷梟一掌打在她身上時的感覺不相上下。
「想看戲,就要不怕刀劍無眼。」容夙低沉而又慵懶的聲音在伊水雲的耳邊響起,伸出寬大冰冷的手掌,執起伊水雲的小手。
伊水雲頓感一股暖流從掌心流入她的心口,心中隱隱作痛的感覺被擊散。她詫異的抬頭看向容夙,明眸皓齒,白皙如玉的臉雪潤一片,若不是昨夜親身經歷,誰要是此刻告訴她,眼前這個男人昨夜傷及肺腑,命在旦夕,打死她都不信。
到底是水明珠真的太過神奇,還是身邊這個男人深得遠不止所有人所看到的那樣。面對氣場如此強大的兩個人,伊水雲都沒有看到夜宸等人的身影。她相信他們絕對不會是對高手對決不感興趣,那麼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們承受不住如此強大的氣場。就連她這個襲承了天下排名第四的宗師一身內力的人都承受不住,這世間怕也沒有幾個人能夠承受的住,然而牽著她的這個男人卻……
「既然你如此執迷不悟,也不要怪本座!」陽天本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莫謁一口一個妖人,侮辱的不僅僅是他,更是整個佛仙一水乃至天下所有修習密術之人,作為宗門的掌權者,他若是能忍得下這個口氣,他便不是陽天。
遠遠的,伊水雲似乎听到了莫謁不屑的一聲冷嗤,身影一閃,速度之快,讓伊水雲以為他憑空消失了。
然而,與莫謁十丈之遠的陽天鐵臂一展,一道火焰般的流光劃過,朝著方才莫謁停駐的地方飛去,火光在半空之中一滯。莫謁的身影再次出現,就那樣憑空立在半空之中,被一層淡淡的火光所阻。
伊水雲卻能透過那淡淡的火光看到無數個陽天,伊水雲知道那是虛迷之術。然而,莫謁只是兩指一並,強大的真氣凝成了有型的劍光,深沉的眸光一閃,無視幻境之中的陽天致命的殺招,朝著那一層火光飛去,砰的一聲打破了幻境,整個人劍一般的直射向陽天,陽天也是足尖一點,縱身迎上。
兩抹身影幾乎是同時消失在了伊水雲的眼前,除了一**剛猛的氣流涌動,伊水雲什麼也看不見,然而站在閣樓之上的她,卻能感覺到她腳下踩得地板快要散架一般的搖動著。
時不時的陣沖天巨響,隨之而來的便是一棟棟雕樓付之一炬。
伊水雲從來沒有如同這一刻這樣清晰的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
可是她抬眸卻看到容夙唇角的笑意越來越深,心思一動,她凝眸看向那雙妖冶的紫瞳,里面清晰的倒影著她看不到的拳嘯掌鳴,兩大高手對決的畫面。
這不是密術,所以她的眼楮看不見,這是真拳實腳的武力拼搏,沒有足夠的能力是絕對跟不上兩大高手的身形。
容夙,天行大陸之上行事最高調的帝王,伊水雲卻在這一刻覺得,過于高調卻是真正的低調,因為可以隱藏得更多……
「走。」
就在伊水雲沉思之際,腰間一緊,身子一輕,就被容夙攬住飛躍而出。
然而,就在容夙帶著伊水雲飛出樓閣,還沒有再度落下腳時,樓閣轟然一聲變成了碎瓦殘木,無數的煙塵飛揚而起。
等到容夙帶著伊水雲再幾丈之外的屋頂落下之時,伊水雲卻好似看到了空中氣流如同水波一蕩,而後兩道身影在高空之中飛出,片刻之後,一前一後響起一聲炸響。
伊水雲知道,這一場對決或許有輸贏,然而勝者也是慘勝。
忍不住對上容夙妖氣橫生的紫眸,卻看到了一股風暴再醞釀。
「轟——」
這一聲巨響,當真讓伊水雲感覺到了一聲驚雷在她的身側響起,震耳欲聾。伊水雲順聲而望,看到的是煙塵滾滾而來,然而炸響之聲一道接著一道驚天而起。
集中之地,如果伊水雲沒有猜錯,必然是天寶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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