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行慎言 第二十七章 探路

作者 ︰ 謹行慎言

五月初八這日一早,天還是黑著的,錦言就已起床把隨身銀錢收拾停當,想想又取了幾件金飾纏裹腰間,然後對鏡束發,換了一身男人衣帽,吹滅燈,坐在房內等子衿。不大會兒功夫,就听子衿推門進來,借著微弱的晨曦,見錦言亦已準備好了。子衿笑著小聲說道︰「小姐穿這男人的衣帽反倒還順手一些。」

二人靜坐房中,良久才听見外面有炸爆竿的聲音,錦言對子妗點頭示意,便閃身出了院子。一路上子妗帶著錦言專往人少的地方走,也幸好天方放亮整個顏府里來來往往走動的人並不多,這才讓她們一路有驚無險的走到花園。子妗正猶豫著要帶小姐走哪個側門,就听見錦言說︰「我們走正門。」

子妗驚道︰「小姐,走正門那豈不是送給他們抓?」

錦言笑道︰「越危險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走正門總不會有錯的。」兩人正說著,突然听到背後有人叫道︰「客人要去哪?正廳不在那邊。」

子妗一陣心慌,嚇得就忍不住要跑。錦言暗中一把抓住她,鎮定的轉過身來,瀟灑的一拱手道︰「我陪父親前來給顏伯伯賀壽,怎奈昨夜吃懷了東西,今日肚子實在是不舒服,剛才帶著我這書童借貴府廁所一用,只是貴府實在是太大了,出來就找不著回去的地方了。還要有勞這位大哥送我們去正廳。」錦言說著又行一禮。

子妗听錦言這樣說,心中愈發的恐慌了,生怕被發現,直把頭往下低。

只听那人道︰「公子隨我來。」

錦言一拱手讓他先行,又問道︰「不知這位大哥怎麼稱呼?」

那人咧嘴一笑,說︰「公子叫我來福就是了。」說話間就到了正廳,現在這個時辰廳內並沒有多少人,只三兩個商人模樣的人帶了賀禮在那客套。錦言不慌不忙的對來福說︰「來福兄還要勞你在這稍等片刻,我這肚子實在是受不住了,看來只能先回府。我這就去和家父說一聲,稍後再勞煩來福兄送我到門口。」錦言說著又充滿歉意的解釋說︰「我和我的這個書童都有些路痴。」

來福見這公子長得劍眉朗星、鼻若懸膽、一表人才又翩翩有禮加之現在又不十分忙,便說道︰「公子請自便,來福在這侯著公子就是了。」

錦言拱手謝過,又對子妗說道︰「悠心你在這和來福兄一起等吧,我和父親說兩句話就來。」錦言說著就往正廳中間走去。她見其中一人體型微胖,慈眉善目的樣子,猜他是個好說話的,便走上前一端端正正的一行禮道︰「李伯伯,今**也來給顏伯伯祝壽嗎?早上出門時爹爹還和我說若是看見李世伯一定要帶他問好呢。伯母她老人家今日安好?」待她一抬頭又忙做出一副錯愕的樣子道︰「真是不好意思,小佷認出人了。」

那商人也是一副笑呵呵的樣子說︰「怎麼,我和你那位李世伯很像嗎?」。

錦言誠懇的點頭道︰「真是像極了。」錦言又一拱手道︰「小佷就不打擾伯父了,這就告辭。」說著就往來福的方向走去。那人也沖著錦言一拱手,沒在多說什麼就回身繼續和幾個商場上的朋友閑聊起來。

這邊來福正看著子妗心中暗自嘀嗒,這位公子的書童也太秀氣了吧,一直低著頭不說話也就算了,多看兩眼還紅了臉。正想著呢,見錦言回來了,忙迎上去問︰「公子,令尊怎麼說?」

錦言笑著說︰「家父已經同意了,還有勞來福兄前面帶路。」來福領著錦言和子妗一路穿過前廳走過玄關一直送到大門口。走出大門口,錦言又是一拱手道︰「多謝。」說著就不慌不忙的帶著子妗往前走。

門房老吳拍了拍來福,問︰「那是誰?」來福笑道︰「一個多禮的公子,肚子不舒服就先回去了,他父親還在里面等著給老爺賀壽。」

一走過轉彎處,子妗馬上靠在牆上一邊撫著胸口說︰「小姐,你可真膽大。我都嚇出幾身冷汗了。」

錦言輕笑道︰「平日見你那麼大膽,怎麼今兒個真正遇到事了反而這麼膽小?」

子妗瞪了一眼錦言道︰「那還不是擔心被認出來?小姐現在這個樣子是沒人認出來了,我和小姐可不一樣,我在顏府待了可都十多年了,一個不小心可就會被人認出來的。」

錦言調笑道︰「是我疏忽了,下次可得給咱們子妗姑娘貼個絡腮胡子才是。」兩人調笑一番。錦言正色道︰「別在叫我小姐了,要叫公子。我也不叫你子妗,叫你悠心。」

子妗有些奇怪的問︰「小姐,干嘛叫我憂心?」

錦言︰「是悠悠我心的悠心,不是擔憂的那個憂心,青青子衿下面一句就是悠悠我心,所以便叫你悠心了。還有,叫我公子!」

子妗低頭一吐舌頭道︰「哦,悠心知道了。」

錦言滿意的點點頭,又問︰「悠心你還記得當年你們是從哪個門進城的嗎?」。

子妗肯定的點頭說︰「記得,是從南門進城的。」

錦言︰「好,那我們就去南城。」

顏府其實離南門並不遠,只是錦言從顏府出來時就走反了方向,二人為了以防萬一只好又繞了一個大圈繞過顏府直奔南門。

出了城門是一望無際的平原上,五月的大地是一片綠色。一陣風來,草伏如波,逐浪層層,向天邊掀去。天空萬里無雲,太陽光顯得特別耀眼。錦言穿過排隊等候進城的人群,向驛道上走去。寬闊的驛道一路蔓延向遠方,站在高處極目遠眺的話,就能看見在路的盡頭驛道就此分為了兩道岔路。

錦言問道︰「悠心,你可還記得當年你爹帶你來是走哪條路來的?」

子衿搖搖頭,說︰「公子,這個我就真的不記得了。」

錦言略一沉吟,又問道︰「那你還記得你家鄉在哪嗎?」。

子衿略顯興奮的答道︰「這個自然記得,在西河南府玉垛村。」

錦言想了想,上前攔住一個面善的老伯問明了去河南的方向,便帶了子妗準備回城問問馬車的價格。誰知,剛走沒兩步,錦言忽然被人從後面拍了一下,錦言回頭一看卻是個書生模樣的人,只見他頭戴儒巾,身著一身月白色儒服,背上背著泡桐木箱籠。那人對著錦言作揖道︰「這位公子,小生姓蘇名平字子衡建州人士。敢問公子可是京城本土人士?」

錦言不明所以,還禮道︰「正是,不知兄台有何指教?」

那書生大喜,有些激動的說︰「公子可知天香閣在哪里?」錦言剛準備回答不知,就又听那人絮絮叨叨的補充道︰「公子可別誤會啊,這天香閣並非風流之地乃是一家真正的酒樓。公子也別誤會啊,小生也並非那貪圖口舌之欲的人,小生乃是替他人送信。說來也慚愧,小生出門在外一向難辨方向,此次為進京考試特意提前準備了三月初就動身了,只是小生方向感實在是太差了,從建州一路兜兜轉轉耗時一個月不知何故竟走到了潮州,雖走反了方向但小生卻有幸領略了大海的浩蕩,真有如若虛先生所書‘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好在後來小生又問明了京城的方向一路向北趕去,幸好此次沒有走錯方向,路經江州又有幸游歷了一番廬山,真可謂‘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東坡先生誠不欺我也。前幾日,游覽完廬山,小生又一路往北走,不知怎麼的竟又走到了江南路徽州府境內,小生爬了兩天三夜方才爬上天柱山頂……」

「停停停。」錦言忙打斷道,她已經不想再和這個看起來斯斯文文但神經不太清楚的年輕人羅嗦了,「蘇兄,你是說……」

蘇平道︰「請叫我子衡。」

「好好好,子衡兄。請恕我愚昧,子衡兄幾日之前還在徽州府境內,怎的今日就到京城了?」錦言只想幾句話趕緊打發了他,好盡早打探好馬車的價格盡早回府。

蘇子衡道︰「小生正要和公子說這個,沒想到公子就問了。小生記得那日正是五月初五的月夜,雖然夜間看不甚清明,但小生還是不辭千辛萬苦的爬上了天柱山頂,正準備欣賞天柱山的夜景就听見前方有喝酒吟詩的聲音,小生自然也是忍不住了。又爬上一個小高坡就見到一群方外之士在飲酒作樂,小生慚愧,一時沒忍住也就上前自薦了。幾位大哥也是頗為好客,和小生一番暢談之下,得知小生乃是要前往京城趕考的,其中一位舒大哥便說他剛好要前往京城近郊只是不方便進城,希望小生能幫忙轉送一封書信到天香閣。舒大哥幫了小生這麼大的忙,小生自是應允了。于是舒大哥便施展秘術,送小生到了京城城門口又把書信交給小生便走了。小生方才一直在找京城本土人士,就是為了問一問天香閣的所在,沒想到就遇到公子你了。對了,公子怎麼稱呼?」

錦言有些受不了的翻翻白眼,道︰「我姓言。子衡兄,姑且不說你的這位舒大哥三日時間就把你從徽州送到了京城,我也確實是不知道天香閣在哪里,抱歉。」說著錦言一抱拳就要走。

蘇子衡趕忙上前攔到,說︰「言兄,所以說舒大哥是方外異人嘛!小生只感覺在一輛馬車中坐著,穿越黃土而行,幾個眨眼就到京城了。對了,方才言兄說三日時間就到京城了,那今日豈不是五月初八了?」蘇子衡自言自語了一會兒,見錦言要走,忙又說道︰「舒大哥說天香閣很好找的,他說隨便找個人一問便知。言兄,天香閣的天是天長地久的天,香是香草美人,不是,我是說是香飄萬里的香,閣是……」

錦言徹底忍受不了,強打笑臉打斷道︰「子衡兄,天香閣是吧。我知道,你進城往左拐直走再往左拐再直走再右拐一路前行第三個岔路口左拐第三間就到了。」

蘇子衡聞言,忙從書篋中掏出紙和筆,沾了沾口水忙寫下︰「進城往左拐直走再往左拐……然後呢,言兄?」

錦言好在過目不忘,又慢慢的一字一頓說道︰「再直走再右拐一路前行第三個岔路口左拐第三間就到了。」

蘇子衡一字一句記下,笑道︰「多謝言兄,小生這就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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