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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鼓掌
「印子錢?!」听得這句,趙李氏又驚又怒,一拍桌子站起來,卻什麼也說不出,又跌坐下去哭起來︰「老頭子啊,你說你死了干什麼啊?留下我帶著這幾個討債的,這是要老婆子我死了算了啊!」
趙明禮听著頭都大了,出言勸道︰「娘你哭啥哩,還是想想這錢怎麼辦吧!」
「怎麼辦?」趙李氏一抹鼻涕瞪起了眼︰「趙明仁你給我去死!這錢,我一個子兒也沒有!」
「娘你莫哭,這又不是沒有辦法。謝老三說了,若是將他家稅賦帶到咱們家名下,這利錢就免了。」趙老大總算是找到了機會開口,當即滿不在乎地說了出來。
趙李氏一听就知道不對,指著他的手都抖了起來︰「你,你,你這畜生,這不是叫人算計了麼?看你小時候還挺聰明個人,怎麼大了就傻了?哎喲我的個天啊……」
趙老大哪里不曉得是叫人算計了,可事已至此,能免掉這利錢就不錯了。這印子錢可是按天算的利,今日欠條上是二十五兩,明日就是二十五兩八錢,後日就是二十六兩六錢,再過一日就變成二十七兩五錢,要不怎麼說「印子錢,閻王債」呢?這可比閻王催命還催得急。
趙李氏一口氣上不來,捂著胸口就咳嗽起來,慌得兄弟三個趕緊勸慰。後廚里頭自然是听到了,小小趕緊舀了茶水出來。
吃了口茶,趙李氏才緩過氣來,兀自哭哭啼啼罵個不停。
小小在後廚心思卻飄忽起來,前次二郎受傷,趙李氏只排了三十幾個銅板出來,這次就算免了利錢,要出二十五兩銀,趙李氏肯拿錢出來?
大房明擺著沒錢,二房已是擠得差不多了,三房的不消說,怎麼也擠不出銀子來,這趙李氏準備如何應對?
大人們如何哭鬧不提,幾個孩子都撐不住了。二妞靠在大郎懷里已是睡得沉了,王氏卻還沒空看上一眼,只坐在西廂房里頭低聲咒罵,眼淚漣漣。
二郎見不是個事兒,說了聲要去睡了,也無人理會。幸得劉媽媽早料到了這遭,鍋里水已是滾滾地燒開了,讓幾個孩子洗漱了自去睡了。
安置了天賜天佑,陳氏本想躲在西廂閣樓兒里頭也不出來了,不曾想趙李氏卻非得今兒個晚上議出個眉目,非叫了一屋子人商議這事。
她靠著地爐子兀自嘮叨,明禮、明智兄弟倆還好點,趙老大已是頂不住了,上下眼皮子直打架。本來賭錢做耍就沒個日夜,這會兒消停下來,幾日里沒睡夠得瞌睡一波*往頭上襲來。可恨老太婆就是不放過他,從小時開始數落,一刻也不得停歇。
要他說,這二十來兩銀子算多大點兒事?那利錢只消點頭功夫便沒有了,又不費自家一分氣力,還能在謝老三頭前賣個好去。唯獨就是老2可恨,硬是把住了不肯松口,也不知給老太婆灌了什麼迷魂湯,這剛回來多大功夫,就迷得老太婆不听自己的了。
趙李氏口里訓著老大,眼神卻一直在老2兩口子面上溜。
她心里倒是清楚得很,這件事情,還是得往老2兩口子身上著落,老2媳婦手里還不知把持著多少銀錢,一日不逼出來,她那腰桿子就硬過一日,自己在她面前那是一點兒婆婆款兒都拿不起來的。
干說了半晌,幾個兒子媳婦沒一個吭聲的,口都說干了,喉嚨里頭火燒似的。趙李氏惱了,喚小小續茶,出來的卻是劉媽媽。
她心下不快,便問︰「你不去看著幾個孩子,守在這里干啥?臭丫頭呢?莫非端個茶也不肯了?」
劉媽媽壓了心頭的火氣,斂衽答道︰「畢竟是孩子,受不住在灶間睡著了。奴婢這就重新泡了茶來。」
趙李氏一向不喜劉媽媽,覺得她跟陳氏是一心的,還攛掇著老2跟自己離心,此刻又听她維護小小,登時摔了杯子怒道︰「怎麼?主家都還沒睡哩,她個下人還受不住了?哪家下人有這樣的規矩!」
眾人都不做聲,心知這是借題發揮而已。只有將將睡著的趙老大,被那杯子落地的聲音一驚,跳將起來︰「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他這副坐態,心中不舒服如陳氏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王氏更是恨不得上前給他一下,這個缺心眼子的傻貨。
果然趙李氏怒了︰「一家子都為著你的事操心哩,你倒好,還睡得著瞌睡!你這心肺都叫狗叼了不成?」
趙老大早就不耐煩,聞言縮著脖子坐回去,嘴里卻小聲頂道︰「能有多大點子事情?二弟手指縫里漏下來也不止這一點了……」
這一晚上,就這句話讓趙李氏听著順心,當即順著桿子就爬了過去,望著老2說︰「老2啊,兄弟情誼是打斷骨頭連著筋,你可不能不管你大哥啊!」
趙明禮沒想到這話頭一轉就到了自己身上,怔楞著不知如何作答。陳氏坐在他身後,听見這話又往他背後的陰影里頭縮了縮,打定主意絕不開口。
倒是最沉默的趙老三開口道︰「如何管大哥?這麼多錢,誰家管得起?」說罷站起來一拉小李氏︰「明日還有活哩!」竟是頭也不回地回了自己屋子,任憑趙李氏跳腳叫罵也不理會。
趙李氏又是一頓哭鬧,吵得後廚里頭困覺的小小都醒了,迷迷糊糊地問守在灶前的劉媽媽︰「還沒完?」
「唉,還沒呢。也不看看都啥時辰了。」劉媽媽嘆了聲,也不知道說啥好。
小小就覺得奇怪,這趙李氏怎麼就老是把主意往二房身上打,那謝老三到底是什麼人物,就連趙李氏這般不講理的都沒提過去找人家理論一番?
說到底,都是府城里頭那張告示惹出來的。
所幸鬧騰了一會兒,趙李氏也頂不住了,大家散了各自回房休息,小小終于能跟劉媽媽回去歇下。
第二日天還沒亮,劉媽媽便得起身操持早飯。憐惜小小昨日在後廚也沒睡好,便沒叫醒她,徑自讓她睡去。
迷迷糊糊地听見外間傳來說話聲,似乎是天賜和天佑兄弟倆,趕緊翻身坐起,卻被冷冷的空氣凍得「阿嚏」一聲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天佑听見了高興得很︰「小小你醒了?快些起來,二郎哥說帶我們上山去呢!」
天賜的聲音有些無奈︰「我們是去幫二郎哥打豬草,不是去山上玩。」
「哎呀,一樣啦,小小,你想不想去?」
想,當然想。小小立刻套上夾襖,就著盆里的殘水抹了把臉便出來了。
天剛亮,山上還彌漫著蒙蒙的白霧,小小一邊拍著臉一邊說︰「我先去跟劉媽媽說一聲。」
大郎背著背簍,二郎提著把鐮刀,望著她微微地笑,天賜還沉穩點,天佑卻是止不住開心︰「不用了不用了,跟劉媽媽說過,就是她叫我們來喊你的。」
說著還指了指大郎那邊︰「早飯都給你帶上了,咱邊走邊吃!」
都安排好了麼?想到昨日的事情,小小還是遲疑了一下,隨即甩甩頭自嘲,不過一個小孩子,能起到什麼作用?遠遠避了才好。
于是跟著他們兄弟幾個上山去了。
冬月的山間彌漫著霧氣,白霧濃濃的仿若牛乳一般,走在其中頗有幾分仙境的感覺。腳下的土地凍得硬了,踩下去發出「渣渣」的聲音,二郎嘟囔一句︰「這鬼天氣,才什麼日子,竟已經上了凌。」
原是冰凌子凍住的濕土。走了沒幾步,天賜天佑並小小穿的布鞋都已經濕了,腳上冰涼,身上也暖和不起來。
反觀大郎兄弟兩個,打著赤腳穿的草鞋,還是紅光滿面。
天賜跺了跺腳,看著他們黝黑的赤腳說道︰「二郎哥就不冷麼?明日叫劉媽媽做兩雙布鞋給你們吧,這天眼看就冷了呢!」
大郎聞言微微一笑,伸手想模天賜的頭,伸到一半卻又放了下去,改拍了拍他的肩。
天賜不以為意,反覺得有些高興。接著問大郎︰「回去給大郎哥也量量腳,劉媽媽做的鞋子可好呢,穿了你就知道了。」
二郎滿不在乎地開了口︰「不用。咱成天赤著腳習慣了,這草鞋也有草鞋的舒服,不過你肯定是穿不慣啦,就你那細皮女敕肉的……」
「這有啥穿不慣?不都是鞋麼?」天賜瞪了瞪眼,像炸毛的貓兒,逗得大郎二郎同時笑了起來。
小小趕緊說︰「你穿個長衫,再配個草鞋,也不像樣子。小心二老爺看見揪你耳朵!」
說起這個,突然想起來︰「今兒你們不用上學麼?」
天佑高興地答道︰「爹跟大伯走親戚去了,今兒放我們一天假。唉,不容易啊……」
這話說得,好像他成日念書寫字遭了多大的罪一般,天賜忍不住回頭瞪了天佑一眼。
小小倒是可以理解,以前做學生的時候,成天都是作業,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這古代又不學前世,還有個周末放假什麼的,天天上課讀書,豈不是不容易麼?
幾個人說笑著,大郎二郎也沒停下手里的事,見著路邊有合適的豬草,便輕輕用鐮刀割下來,嘴里還念叨著︰「也就吃這幾天鮮食了,再過兩天就只得洋芋梗子啥的了。」
這是說的圈里那幾頭豬啊,不過小小關心的是另外一個問題︰「這豬什麼時候殺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