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日頭西斜,酒坊里到了下工的時候,兩人一前一後走回簡家,剛要進院門,簡良全在背後拉住了林初荷。
「妹子——」他賠著笑,拖長了聲音一臉討好地道,「今兒的事都是我的不對,我在這兒給你賠罪了。還勞煩你給我個面子,別將事情告訴我二叔他們,行嗎?」。
林初荷眼里一道寒光閃過,嘴角浮出一抹冷笑,陰惻惻地道︰「你這是在求我?原來你也知道這是不光彩的事啊?!我叫你一聲堂哥,那是給你臉,你真當你是什麼好東西了?我警告你,從今以後,你離我越遠越好,不準再靠近我,更不準跟我說話。千萬不要以為你在我面前能為所欲為,那是妄念,做不得準的。山賊手上的刀你害怕,我雖手無縛雞之力,卻也有一千萬種方法讓你到鬼門關打個來回!你听清楚,你敢死我就敢埋,惹急了我,咱們就只管試試!」
她說罷,眯縫著眼楮威脅地看了簡良全一眼,轉身進了屋。
簡良全站在原地,禁不住打了個寒噤。他突然產生了一種感覺——方才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個十一歲的小丫頭,那小小的身體里,似乎蘊藏著巨大的力量,令他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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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吉祥正倚在床頭看書,見林初荷掀開簾子走了進來,抬頭笑道︰「我正想著不知你幾時才回家,你就進來了。我瞧外頭樹上掛了一層霜,今天天氣挺冷的,沒凍著你吧?」
他一張口便是各種關懷,語氣又極誠懇,林初荷便抬起眼沖他笑了一下,道︰「我剛才到村東頭送酒來著,眼看快下工了,我就沒去酒坊,先回來看看哥怎麼樣。喏,這是王大叔付的六十文酒錢,我可不敢給爹,先擱在你這兒,等會兒大哥回來了,再交給他行嗎?」。
「呵呵,你還防著咱爹呢!」簡吉祥笑出了聲,「那個……你過來,我這兒暖和。」
林初荷也就依言走了過去,在他床邊坐下來︰「哥,你別說得那麼難听,我也不是防著咱爹,只是這每一文都是血汗錢,不得不當心些。爹現在挺好,我看他對酒坊的事也很上心的。」
簡吉祥見她一臉笑靨如花,卻不知她剛才經歷了那樣憋屈的事,只管在心里軟得一塌糊涂,大著膽子伸出手,踫了踫她的手背,隨即就是一聲低呼︰「哎喲,怎麼這麼涼?把手放到我被窩里,我給你渥渥。」
呀嘿,這家伙又開始發瘋了!林初荷慌忙抽開手,只作害羞地連聲道︰「不用了,不用了。」
正說著,門外傳來一聲大嗓門的吆喝。
「人呢,都死到哪里去了?給我滾出來!」
二人推推搡搡的動作同時頓住,心里皆是一緊——譚氏回來了。
林初荷心里是一萬個不高興,臉上卻又不能表現出來,只得沖簡吉祥可愛地皺了皺鼻子,趕出去笑嘻嘻對譚氏道︰「娘終于回來了,你沒在家這些天,爹爹常念叨你,說這個家少了你,還真是不行呢!」
譚氏把包袱往桌子上一丟,回頭瞪眼道︰「他念叨我什麼?我看他是念叨我早點死吧!你甭在我這兒賣嘴乖,老娘走了一天的路,都快累死了,你去給我打盆熱水來,我要泡腳!」
林初荷連忙蹬蹬地跑進屋里倒了盆洗腳水。
譚氏大大咧咧坐在堂屋里月兌了鞋,齜牙咧嘴地將腳浸進熱水中,耷拉著眼皮道︰「你爹要真惦記我啊,他就該打發個人去河源鎮接我去,老婆成天在大女兒家里住著,他也好意思!我說,這兩天他沒給我惹出什麼禍事來吧?」
林初荷哪敢將前段時間酸酒的事情說出來?忙笑道︰「我說了娘又該不信了,爹這些天都在酒坊里忙活,哪也沒去呢!」
譚氏哼了一聲︰「那老鬼要有這麼長進,我可真得謝謝滿天神佛!你……」
正說著,簡良全從廚房里模了個餑餑走了出來,看見譚氏,臉上一僵,忙堆出滿面笑容來招呼道︰「喲,二嬸回來了?佷兒給你請安了!」
譚氏看見他,臉色登時轉陰,回頭厲聲對林初荷道︰「這是咋回事?」
不等林初荷答話,簡良全便搶著道︰「二嬸,我現在在酒坊里幫忙呢,你放心,我不給你找麻煩,肯定規規矩矩的!」
他這樣一說,譚氏也就有數了,在心里咒罵了一句簡阿貴沒用,嘴角一撇,道︰「嘿喲大佷子,你可別這麼說,你家的情況我也多多少少知道些,既然日子不好過,咱們又都是親戚,幫把手原本也是應該的。只是,你別指望著我像你二叔一樣好糊弄,要是犯了錯,我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不會給你臉的。」
簡良全臉上訕訕的,呵呵發出兩聲干笑,眼神不自覺地飄向林初荷,似是在向她乞求,不要將之前發生的事情說出來。林初荷根本連看也不看他,跑回屋里拿了張擦腳的帕子出來,遞到譚氏手里。
譚氏板著臉道︰「荷丫頭,你說你爹成天都在酒坊做事是吧?那好,我先進屋瞧瞧吉祥去,你現在就去把他給我叫回來,就說我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要告訴他,听見沒有?」
「好!」林初荷干脆地應道,轉身跑向酒坊,不多時,將簡阿貴帶了回來,簡興旺也跟在後頭。
「回……回來了?」簡阿貴對他老婆實在怕得厲害,見譚氏從屋里走了出來,縮手縮腳地在台階上一坐——說是坐,那卻只挨著一點邊兒,訕訕笑道︰「如意她們一家還好吧?」
「 ,難為你還知道問一句,敢情你還沒被那起馬猴精們迷得失了魂魄嘛!」譚氏沖他翻了個碩大的白眼,陰陽怪氣地道。
「差不多得了,還沒個完了?」簡阿貴一臉難堪,「都是老黃歷了,該翻篇兒就翻篇兒罷!這些天我哪兒都沒敢去,一個子兒也沒花,成天呆在酒坊里悶頭做事,你還要咋樣?」
譚氏不耐煩地一揮手︰「行了行了,你給我閉嘴,我沒心思跟你算舊賬。你打量著我今兒為什麼回來?還不是為了你老簡家的酒坊嘛!咳,我這顆心哪,就算操碎了也沒人知道,更沒人承我的情!」
「啊,我听荷丫頭告訴我了,說是有大喜事,是啥?」簡阿貴趕忙就坡下驢。
譚氏得意洋洋地往外一指,道︰「咱們河源鎮的徐老爺,你知道吧?」
「知道哇,開米行那個是不,咋了?」
「他這輩子就只有一個寶貝女兒,寵的沒邊兒。因為舍不得她,特意給她招了個夫婿入贅,過兩天就要成親了。要說徐老爺,就是財大氣粗,人家在鎮上貼了張告示,說自家女兒成親,要大操大辦一番,他又是個嗜酒之人,所以在全鎮十里八鄉廣征好酒,只要是酒坊,不論大小,都能參加選拔。被他選中的酒坊,先就給二十五兩,待他女兒的親事辦完之後,再付二十五兩,整整五十兩啊簡老閑!這是什麼概念?擱在平時,咱忙忙叨叨一整年,還不知能不能賺到這些個錢,你不想要?」
簡阿貴聞言心里先是一喜,然後又發起愁來︰「好事的確是好事,可咱家出的酒,只不過是些村醪,人徐老爺不會看上的吧?再說,河源鎮附近的村子總有十幾間酒坊,咱們算什麼東西,憑啥……」
「啪!」譚氏不由分說月兌下腳上的鞋朝他扔了過去,大罵道︰「你個沒出息的貨,我要是你,一頭撞死算了!家里被你禍害的只剩個空殼,你兒子還等錢治病,你從來不說想想辦法,只會讓全家大小跟著你受罪!少在那唧唧歪歪,我告訴你簡阿貴,這筆大生意,老娘我做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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