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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簡家酒坊忙活了一天,直到掌燈時分,所有的梅花都已經蒸制好擰出汁子,只等混入酒水中,林初荷這才回了家。
她心里還記掛著韋氏的病,也不知她肚子那個孩子保住了沒有,一進院子,也顧不上進屋瞧瞧簡吉祥,徑直便踏入簡興旺和韋氏的房間。
甫一進門,她就見簡興旺一臉喜氣洋洋地坐在床邊,手里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水,正一勺接一勺,小心翼翼地喂進韋氏嘴里。後者斜倚在床頭,雖臉色還有些蒼白,神情卻是相當溫婉愉悅的。林初荷心知韋氏和她肚子里的寶寶這回算是逢凶化吉了,也舒了一口氣,趕上前笑著道︰「大哥,嫂子的身體可大好了?」
簡興旺嘿嘿直笑︰「荷妹子,多虧你周到,讓寶兒去請大夫來瞧我媳婦。孟大夫說,秀蘭已經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子了,因為是頭一胎,她平常又太操勞,肚子就揣得不穩。如今雖然見了紅,只要小心照顧著,別再做粗重活計,那便用不著太擔憂了。」
林初荷聞言也是喜上眉梢,在韋氏床邊彎下腰,笑著打趣道︰「嫂子,你咋那麼懵,自個兒有了娃都不知道?」
韋氏還有些虛弱,臉上的表情卻是十分愉悅的,不好意思地耷拉下眼皮,輕聲道︰「俺平常事情多,家里頭大小事都要伺候周全,一忙,就啥都給忘了……」
林初荷啼笑皆非,就算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難道連大姨媽來沒來都不清楚?懵懂到這般境地,也算是一樁奇聞了。她含嗔帶笑地搖了搖頭,回身對簡興旺道︰「大哥,嫂子如今有了身子,家里許多重活兒,那就都不能干了。等她能下床,你又得了空兒,就陪她去村子里走走,散散步,往後生孩子的時候能松快點。」
簡興旺還有點不好意思,撓著後腦勺呵呵笑了兩聲,忽然想起來什麼,詫異道︰「妹子,你才這點兒大,咋還知道生孩子的事兒了?」
「呃……」林初荷登時有點張口結舌。
這叫她怎麼說?雖然前世她也沒有經歷過結婚生子,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哥你忘了?我在山上,不還有個弟弟嗎?我娘揣著他那陣兒,我听隔壁的老人家說的。」她唯有信口胡謅道。
「嗯,也是啊……」簡興旺了然地點頭,又問道,「荷妹子,這兩天我都一直在忙活我媳婦兒的事,也不知徐老爺那頭到底兒咋樣了。你一回家就忙忙叨叨的,咋的,是不是有著落了?」
「哥就別操心了,好好照顧嫂子是正理。爹和娘把這事兒交給了我,那我肯定盡心盡力,絕對不會讓你們失望的。」林初荷知道這時候跟他多說也是沒用,干脆懶得廢那個口水。話說,她忙活了一天,連口熱乎飯都還沒吃進嘴里呢!
「也不知簡良全那個狗東西跑哪去了,鬧出這麼大個紕漏,我估模著他輕易也不敢回來,那要是在外頭再遇上點啥事……」簡興旺嘆息道。
林初荷頓時無語,這簡興旺,心也太好了,像簡良全那種貨色,難道不應該早死早超生嗎?
正說著,簡元寶從外面跑了進來,拽著林初荷的衣角細聲細氣道︰「姐,羅大哥找你。」
林初荷跟著他從屋里走出來,抬眼便看見那羅記陶鋪的老板羅永昌,手里抱著一個深褐色的大肚酒壇,沖她笑得一臉不自然。簡吉祥不知何時從屋里走了出來,正與他寒暄問候。
這羅記陶鋪,是小葉村一爿百年老店。村中百姓們,小到家中常用的碗盤子等家伙事兒,大到開鋪用的陶罐、酒壇,皆是在這里采買。羅記一代傳一代,現下的老板羅永昌,卻是個中等身材面皮白淨的年輕人,至多不過二十七八歲。早晨林初荷上他那兒定制了五十個酒壇,說好三天交貨,這才不過一日,他怎麼就上門了?
「羅大哥,你咋來了,是不是我家那五十個酒壇子有啥問題?」林初荷就問道。
羅永昌騰出一只手來模了模鼻子︰「妹子,你要的那五十個酒壇,我先做了個樣子出來,也不知你滿不滿意,所以,特地拿來給你瞅瞅的。」
他一邊說,一邊有些遲疑地將手中酒壇遞了過來。
見他這樣,林初荷心里就有些犯嘀咕,接過酒壇細細一瞧,登時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羅大哥,你確定這畫的是白梅?」她指著酒酒壇肚子上的花紋,愕然問道,「抽冷子一瞧,還以為是把笤帚哪!」
「哈哈,嘿嘿,是啊,我也是覺得有點像。」羅永昌憨厚地笑道,「妹子你別生氣,是這麼的。你也知道,紅梅意頭好,人人都喜歡;白梅那玩意兒筋骨硬,又清清冷冷的,看著未免有些傷春悲秋,沒人願意買。我那兒的師傅們久不畫,手就……就難免有點生。我這也是瞧著實在不像樣,不敢貿貿然做出來,這才拿來給你過過目。你是非要白梅不可?那你最好就拿個圖樣子給我,我能給你照著弄。」
徐老爺那邊,攏共只給了五天時間,如今已經過了一天,情急之間,上哪去找圖樣子?她林初荷前世雖然是個廣告精英,策劃方面的事向來一把抓,但畫畫……她基本上是個手殘哪!
林初荷蹙了蹙眉,轉頭看向簡吉祥,問道︰「哥,你知道咱村兒哪里有畫師嗎?」。
簡吉祥見她似乎真有幾分著急,又朝著那酒壇子看了兩眼,道︰「妹子,你是想把那白梅畫在送到徐家的酒壇子上吧?」
「可不是嗎?哥,你先別多問了,快點告訴我呀,這時間可不等人,若是遲了,咱家這筆生意就徹底黃了!」林初荷跺腳道。
簡吉祥有點靦腆地抿嘴笑了一下︰「妹子,那你要不嫌棄,我能畫……」
「唔?」林初荷倏然睜大了眼楮,「哥,你會畫畫兒?不是蒙我的吧?」
「瞧你說的,這可是一件正經事,我就算再不懂事,又怎能胡說?」簡吉祥抓了抓後腦勺,憨笑道,「我打小就喜歡涂涂抹抹的,我娘說考學有出息,比一世當泥腿子強,還把我送去念了兩年書,那時候,就連學里的老師,都夸我畫得好呢!只是,後來生了這個病,書念不下去,啥都荒廢了。」說著,臉色就有些黯然。
林初荷伸手拽了拽他的胳膊,道︰「哥,你現在年齡也不大,等病好了,還能把書再拾起來繼續念的。就算不為了考學,能多長點見識也是好的呀——這是我爹說的呢!」
「你說的是……」簡吉祥偷眼瞅了瞅她,心里就是一軟,道,「妹子,咱現在別說這些沒用的了。你想把那白梅,畫成啥樣子?」
林初荷轉了轉眼珠,便道︰「哥,你先等著,我這就模黑給你折一枝好看的梅花回來,你照著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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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二人吃過飯,便在房間里頭踫著頭搗鼓了許久。
簡吉祥沒有夸口,對于畫畫,他的確有幾分造詣——或者應該說,是天分。他筆下的白梅花,無論是構圖還是走筆,似乎都不屬于任何流派,完全是自成一格,信手拈來隨性而至,將虯結的枝干和清冷的花朵表現得淋灕盡致,卻又于冷意之中,添了幾分和暖。
他身子虛,在桌邊畫上幾筆,就覺得胸悶氣短,得停下來歇歇。林初荷心中焦躁,卻又不能表現出來,只得在旁忙碌個不休,不時撥旺火盆,又趕去前院替他熬了藥,最後,還去廚房里煮了一碗生姜紅糖水,巴巴兒地端了進來。
「夜里冷,哥喝一口暖和暖和。」她將碗推到簡吉祥面前,臉上帶著一點笑道。
這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屋子里只有桌上一盞蠟燭散發出明晃晃的暖光,簡吉祥抬頭一瞧,便見林初荷笑靨如花地半躬身趴在桌子對面,一張臉被燭火映得通紅。他心中瞬間一暖,就有些赧然地呵呵笑道︰「荷妹子,你待我真好。」
都什麼時候了,這簡吉祥還只顧著煽情撒狗血,林初荷心里就有點不耐煩,勉強抿唇笑了一下︰「哥,娘買我回來,本來就是為了伺候你的,我若連這些細處都想不到,那也太不盡責了!你趕緊把那紅糖水喝了,回頭把這圖樣畫完,早點上床歇著方是正理。雖說這賣酒一事對咱家很重要,但你的身子,在爹娘心中,那才是最要緊的哪!」
簡吉祥笑得眼楮都彎了起來,痛快答應一聲,端起碗來抿了兩口,便又俯,將全副注意力,都擱在了面前的圖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