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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唱的哪出?林初荷一直以為,胡泰保既然答應了要幫忙,那就證明他確實有這個能力,至于所謂的「考驗」,不過是一種讓大家面子上都能過得去的說法。畢竟,一張品酒大會的邀請帖是十分珍貴難得的,若輕而易舉就給了小山居,保不齊外面的人就會說三道四,指指點點。
因此,雖然和曹廣森準備得非常落力,但事實上,她心里卻一直沒有太過擔心,甚至可以說,是很放松的。現在,眼前這一屋子人算是怎麼回事?要不要搞出這麼大的陣仗啊!
「哎呀?」曹廣森走在林初荷身後,仗著身形高大,先就探進一個頭,立即沒頭沒腦地嚷嚷起來,「嚇老子一跳,這排場可真夠足的啊!我說胡御廚,你要請人一起來品酒,這我沒意見,但你好歹事先跟我們說一聲兒啊。我這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冷不丁這麼一瞧,心里還真有點敲小鼓哪!」
林初荷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趕緊閉嘴,胡御廚也從他的座位上站了起來,豎著萬年不變的蘭花指尖聲細氣道︰「吵什麼?我就說你們這些山里來的,一點規矩都不懂,真是麻煩死了!」
說著他又回過頭,對那位老者恭恭敬敬道︰「這二位便是小山居的東家林姑娘和曹師傅。」
那邊廂,沈紫棠也從桌上蹦了下來,三兩步跑到林初荷面前,親熱熟稔地拽住她的手臂搖了搖︰「初荷姐,你來了京城怎麼也不找我玩,虧我還拿你當好姐妹,你太沒義氣了!我求了祖父好半天,他才答應帶我和五哥一起過來,要不然,我今天還見不到你呢!」
上首位的老者聞言,便寬厚而和藹地撫髯一笑。
林初荷與沈紫棠見了禮,叫了一聲「沈三小姐」,腦袋里卻直發懵。
慢著,慢著慢著慢著,也就是說,那位看起來神仙似的老先生,便是傳說中的昭慶王爺?我的個老天爺,要不要玩這麼大啊,她林初荷何曾見過這麼大的場面,要是怯場失態,那丟人可就丟大發了!
她連忙沖那位老者深深地福了一福,口中道︰「昭慶王爺,民女不知是您大駕親來,禮數不周,還請您原宥,我……」
一旁的曹廣森這時候也不敢亂開玩笑了,規規矩矩沖那老者行了禮。
「好了好了,不必多禮。」昭慶王爺和顏悅色地抬了抬手示意他們起身,若不是胡泰保事先亮出他的身份,林初荷幾乎就要以為他只不過是個家境富裕的普通和善老頭兒,「胡御廚告訴老夫,有個從山里來的酒坊想要一張品酒大會的邀請帖。原本這點小事,他做主了便罷,但他再三說這酒坊的東家和釀酒師都挺有趣,讓我若得了空便來看看。老夫也是一時興起,想來湊湊熱鬧,你們用不著拘禮。」
林初荷恍惚記得沈醉說過,這三年一度的品酒大會,向來是由昭慶王府參與承辦的,那麼胡泰保要贈予他們邀請函,就勢必要經過昭慶王爺的同意,只是她再怎麼也沒想到這年事已高的老人會親自前來。
「民女……民女的小山居只是山中一間小小的村間酒坊,怎敢勞煩昭慶王爺親自前來?民女實在惶恐。」她低了頭,勉強抑住心神,盡力讓自己表現得不要那麼小家子氣地沉聲道。
沈醉的位置離她最近,這時候便忽然偏了偏腦袋,用幾不可聞地聲音道︰「我早就說過了,你是舍近求遠。」
他這話明擺著帶了嘲諷的意味,林初荷很想瞪他,又怕在昭慶王爺面前失禮,只得將到了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那昭慶王爺哈哈一笑︰「小姑娘無需如此緊張。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家便能撐起一間酒坊,還能讓自家的酒賣到京城來,這實在很不容易。老夫听胡御廚說,你小山居的酒在這太白樓賣得很好,可見,你和這位曹師傅,的的確確是有些本事的。老夫年紀大了,這些年深居簡出,很少出來行走,方才已說過,今天來,純粹是為了湊湊熱鬧。咱們也不用客套,這就把你們準備的酒端上來吧。」
林初荷見他和善可親,一點架子都沒有,心中稍稍安定了些,回過頭沖候在門外的小伙計點了點頭,後者立刻走進來,躬身將手中托著的幾個酒壺擱在桌上,又喏喏退了出去。
「民女一向听說品酒大會上美酒輩出,此番和曹師傅前來,正是想求胡御廚幫忙取一張邀請帖,希望能去那品酒大會上見見世面。胡御廚的太白樓與小山居雖有生意往來,卻不徇私情,特立下考驗之法,嚴格驗證我們是否有參加資格。他公事公辦,對品酒大會來說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我們匆忙間沒有太多準備,今年的新酒又尚未出窖,匆忙之中只得釀了一甕白羊酒,讓昭慶王爺和諸位見笑了。」
林初荷一面說,一面便走到桌邊,親手替桌上的諸人斟了酒。
「白羊酒?我倒真沒听說過。」昭慶王爺看上去對此頗有趣味,端起酒杯來先聞了一聞,「唔,香味卻還醇厚,短短幾天時間你們能釀出這樣的酒,已是非常不易了。不知這酒是如何釀得——呃,當然,我知對于酒坊來說,釀酒之法是最重要的秘密,你們若有顧忌,不說也使得。」
林初荷看了曹廣森一眼,就道︰「釀酒的事,向來是曹師傅做主,還是由他來跟您說吧。」
「咳,沒啥不能說的,這白羊酒的釀造方法又不是我發明的,只不過是從一本古書上看到,覺得有趣,便記在了心里。正巧這回胡御廚說要考驗我們,我就想起來這個法子了。」曹廣森倒是不怯,摳了摳後腦勺,大大咧咧地道,「這酒之所以叫白羊酒,那純粹是因為它就是用羊肉釀造的,除了發酵時間短些,與尋常黃酒並沒有太大區別。」
「以肉釀酒?當真有趣。」昭慶王爺顯然來了興致,將酒杯送到唇邊,尚未入口,那沈紫棠卻忽然跑了過去。
「祖父,你忘了出來時是怎麼答應我和五哥的?咱們明明說好只是來瞧熱鬧的!你的身子現下不宜飲酒,別說我沒提醒你,你要是敢喝,等會兒回了府,我一定會在祖母面前參你一本!」
「這孩子……」昭慶王爺一愣,緊接著便大笑起來,「只能看不能喝,這叫什麼事?太掃興了!棠兒你乖乖的,別搗亂。」那神情,竟像個偷吃糖被抓住的小孩子一般。
林初荷心里對他又增了兩絲好感,心道這昭慶王爺還真是平易近人,對孫子輩兒也很疼愛,難怪沈紫棠離家出走,最掛念的便是他。
「不行,我說不能喝就不能喝,祖父怎能說話不算數?」沈紫棠撅了嘴,劈手就要將酒杯奪下。沈醉抬眼瞟了瞟林初荷,便摁住了她的手。
「只要不多喝,一兩杯是沒什麼打緊的。小山居釀酒一向用材精貴,想必不至于傷身。好容易出府一趟,何必讓祖父掃興而歸?」
「對對,不妨事不妨事,還是醉兒知我心意。」昭慶王爺連連點頭,「棠兒快回去坐好,你老這麼任性,回頭胡御廚該笑話你了!」
沈紫棠見勸不听,只得悻悻回了自己的位置,口中嘀嘀咕咕道︰「我哪里任性,我這不是為了你好嗎?五哥也幫著祖父,你們都是一伙兒的,欺負我一個!」
昭慶王爺哪有功夫理她?早已將酒倒入口中,胡御廚和沈醉等人見他喝了,這才紛紛將杯中酒飲盡。
「嗯?這酒,真是這六七天你們釀出來的?」胡御廚一挑眉,臉上難得地出現兩絲喜色,直直望向林初荷和曹廣森。
這人嘴巴雖然討人嫌,心腸卻還不壞,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會特意將昭慶王爺請到太白樓來。他這樣做,不就是為了讓小山居在昭慶王爺心中留下印象嗎?只是要踏出這一步,他自己也必然得承擔些許責任,想必這些天,他心中也並不踏實吧?
「不敢欺瞞昭慶王爺和胡御廚,這酒的的確確是我們這幾天釀出來的,為此還借了福來客棧的小廚房一用。胡御廚若有疑慮,只管把那陳掌櫃找來,一問便知。」林初荷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心理調整,又見那昭慶王爺和藹,早已將緊張拋到腦後,不慌不忙地道。
胡御廚點了點頭,放下心來,而那昭慶王爺微微昂起下巴,眯著眼,似乎正在回味口中酒的滋味。過了好半天,他終于輕舒一口氣,緩緩道︰「入口綿柔,回味悠長,許是發酵時間短,酒味並不濃烈,卻又一股難得的幽香。更妙的是,這酒是以羊肉釀造而成,其中卻毫無腥羶之味,反而非常肥腴軟香。七天……七天便能造出這樣的好酒,明年一月的品酒大會,可要熱鬧啦!」
胡御廚臉色一變,忙側身道︰「王爺的意思是……」
昭慶王爺微微點頭,身後一個管事模樣的隨從已掏出一個紅底燙金字的羊皮請柬,朝林初荷遞了過來。
「這是……」林初荷心里一陣激動,忙不迭雙手接過,低頭一看,便見上面那瀟灑俊逸的四個大字——「品酒大會」。
她和曹廣森的小山居,真的能參加品酒大會了!
她高興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嘴皮子也有點哆嗦,曹廣森一把將請帖搶了過去,得意忘形地哈哈大笑起來︰「哈,老子這輩子,算是沒白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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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二更~(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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