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紫靈說︰「先進去看看再說。」說著就要走下馬車。
「先不要去。」林世杰伸出一只胳膊攔住她,同時,繼續觀望。
「為什麼呀?」葉紫靈不解,「這大白天的,里面不會有鬼。」
「還是先等等再說吧。」林世杰仍舊不同意葉紫靈去那座宅子,「你好好看看,那宅子至少是三進三出,雖然離得遠,可還是能看到,里面的屋宇建得很有些氣勢。你看——」用手指點著,「看見那座最高的小樓沒有?」
葉紫靈點頭︰「看到了。」隨即又不解地問,「可是那又怎麼樣?」
林世杰說︰「雖然看不太分明,可那座小樓的飛檐斗拱,還是做得大氣而精致,一般的人家,是花不起這個銀子的,單是四面檐角上的獸頭,就價值不菲呢。」
「你的意思是說,做那個飛檐斗拱和獸頭,需要花很多錢請人來做?」
「正是。」林世杰出神地看著那坐小樓高出院牆的那部分,若有所思,「以前,祖父做木匠的時候,除了給人打制家具,也接過不少雕梁畫柱的活兒,只是後來開了慶盛昌,專門做家具,其他的木匠活兒,就漸漸不怎麼做了。我小時候,听祖父講過這些手藝,說一個好的木匠,不光會做家具,還會蓋房子呢,比如橫梁、檁子、立柱、斗拱、窗格子、頂棚等等,都是木匠來做。」
葉紫靈努力想啊想,終于想起來,前一世去過農家樂,參觀過主人家殘存下來的那種除了三面磚瓦牆或者泥巴牆、有門的那一面牆壁幾乎都是木制的古式房屋,那樣的房屋,雖然看起來年代久遠,可比起鋼筋水泥的現代建築,最大的好處,就是抗震性能好。她去過的那家房東說,有一年地震,他這座老屋就是晃了幾下,後面就沒事了。
「你的意思是,那座宅子的主人,非富即貴,我們不要太冒失了?」
林世杰輕輕拍了一下她的頭︰「是啊,要是你就這麼大大咧咧去敲門,人家不把你轟出來才怪呢?也許,是我們多慮了,東升只是來這里看望一個親戚朋友吧。」
「你是說剛才那個婆子嗎?」。雖然婆子已經進去並且嚴嚴實實關上了兩扇大門,可葉紫靈還是伸長脖子張望著,「這麼氣派的人家的下人,會對東升點頭哈腰?而且,一般下人見朋友,不能由正門進出吧?」
「好啦好啦,快把你的脖子縮回去,都要把我擠出去了。」由于葉紫靈伸長了脖子只管研究那座宅子,沒注意到已經侵佔了林世杰的這半邊地盤兒,林世杰不得不提醒了她一聲。
「哦?」葉紫靈低頭一看,立刻紅了臉。原來,不知不覺中,她為了能更加清楚地看見那座宅子的情況,幾乎將大半個身體都懸空在林世杰胸前,要不是練瑜伽平衡性好,說不定就要倒在人家的腿上了。
「呃……那個……我只不過太好奇了……太好奇了……」葉紫靈趕緊撤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訕笑著解釋。為了掩飾自己的舉動,又神情異常嚴肅地提出了一個異常嚴肅的問題,「我是好奇啊,這個非富即貴的大戶人家的一個婆子,除非是有求于東升,要不,她根本沒有必要對一個小廝那樣尊敬啊。」
「這件事情是有些蹊蹺。東升這小子,究竟在搞什麼鬼啊?」林世杰也很配合地與葉紫靈一起掩飾剛才的尷尬。
「所以說,我們還是要進去看看才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就算進不去,問問守門的下人,也能問出些情況呢。」葉紫靈這次倒不是八卦,而是隱隱約約有種直覺,這座宅子,與林世偉有關。可是,如果真的和林世偉有關,那麼,這座宅子里,說不定會有他們認識的人和認識他們的人。想到這里,又說,「算了,我們這樣突兀去打擾人家,的確有些不禮貌。這樣吧,反正這座宅子的位置和樣貌,我已經記下來了,現在我們先去作坊,等以後有了機會再說。」
林世杰說︰「好。」吩咐車夫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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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作坊回來,林世杰不得不去掬雪樓看望給他懷著孩子的嚴玉容,雖然這兩天由于他表現良好,林老爺和林夫人恢復了他的自由,可他還是采納了葉紫靈的建議,每天早晚,必須到掬雪樓報道兩次,以免嚴玉容再起什麼誤會。當然,葉紫靈不是怕她,而是擔心為了這些破事兒分心影響了正經事兒劃不來。所以,只好委屈林世杰咯。
其實,看著林世杰每當要去掬雪樓之前愁眉苦臉的樣子,葉紫靈也有點兒于心不忍,可是,還是勸他,畢竟大少女乃女乃懷的是你的骨肉,就當你去陪陪未來的孩子,好嗎?
林世杰只好咬牙堅持。只是為了當一個合格的父親。
對于這個意料之外的孩子,林世杰一直都沒想通。關于那天晚上在掬雪樓,他當時以為是那些天太累了,本來睡眠不足,加上幾杯酒下肚,昏昏沉沉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
後來,清泉坡的事情和高記藥鋪的事情相繼圓滿解決,林世杰在閑暇之余,也時常細細回憶那天晚上發生的所有的細節。回憶的結果,就算是自己那天疲憊不堪,就算是百合蜜酒的確容易醉人,可是,也不至于三五杯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林世杰也猜測過,那酒里面,是不是還有些別的什麼,可每一次,他仍舊搖搖頭否定了自己這個荒唐的念頭。嚴玉容是大家閨秀,雖然有些驕橫,可也不失了禮節和矜持,怎麼可能使用這種市井無賴的手段?
也許,那天真的是自己喝醉了吧。盡管喝醉的結果是嚴玉容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林世杰還是高興的,也暗暗告訴自己,即便不可能再與嚴玉容柔情繾綣,可一定要好好待她,不能虧待自己的孩子的母親。
林世杰嘆了口氣,叮囑葉紫靈早點兒休息,然後換過衣服,去了掬雪樓。
葉紫靈立刻叫來小廝常貴。
常貴常喜兄弟倆是她特意跟林夫人要來的,原因就是,這兄弟會些功夫,葉紫當場測試過,他們果然不是吹噓,都能單手舉起一只大號的水缸,並且輕松自如地將水缸在手里轉幾個圈,而且都會飛檐走壁。
葉紫靈疑心他們曾經是街上賣藝玩雜耍的,可是後來才知道,這兄弟倆的家鄉武風盛行,男女老少都會些拳腳兵器。原本,這兄弟倆想參軍來著,只是爹娘不同意,只好給人做家丁,雖然沒有了建功立業拜將封侯的機會,可至少平安度日,讓他們的父母放心了不少。常家兄弟倆的父親就是退伍的士兵,最清楚軍隊里是怎麼回事兒了,別說只憑著一身武藝和勇猛拜將封侯簡直就是白日做夢,就算是有那麼些門道,也要看誰的門道更大呢。
當下,葉紫靈讓夏荷叫來更加擅長輕功的常貴,讓他跟自己出門,並且不要聲張。
常貴滿臉難色︰「這可不行啊葉姨娘,剛才大少爺才吩咐了奴才,讓旁人不要打擾姨娘,可是這……」
「你放心,大少爺去了掬雪樓,不會知道的。」葉紫靈早就模準了,林世杰這一去,不到掌燈時分,就別想從掬雪樓出來,「你等著我,我去換套衣服,咱們從西角門出去,雇兩匹馬。」
常貴只能走出房間,站在台階上等候。
過了一會兒,卻見葉紫靈穿了一身小廝的衣服出來了︰「咱們走吧。」
常貴苦笑道︰「葉姨娘,您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葉紫靈輕聲喝道︰「你只管听我吩咐當差就是,哪兒來這麼多廢話?」
常貴不敢再吭聲,只得跟在葉紫靈後面,由西角門出去——因為這里平時十分冷清,當然葉紫靈不能去要鑰匙,是翻牆過去的——然後雇了兩匹馬——不敢用家里的馬——向著鬧市區飛馳而去。
騎馬當然比坐馬車快多了,不一會兒,兩人來到了東升出現過的那座宅子外面。
葉紫靈指著宅子的大門說︰「常貴,看見這座宅子了沒有?」
常貴莫名其妙點點頭︰「看見了。葉姨娘有什麼吩咐?」
葉紫靈抬頭看看天︰「嗯,還是有些早。喏,這些銀子你拿著,先在附近吃晚飯,然後等到天黑之後,你悄悄模進這宅子里面,看看里面都住著些什麼人,當然,最好你能將這宅子的主人弄清楚。還有,你拿著這個。」給了常貴一把短劍,是有一次從作坊回來的早,在一家鐵匠鋪子里面看見的,當時只是覺得這把短劍做得好看,就買來當做擺設,今天,倒是真正派上用場了。
常貴的表情凝重起來︰「怎麼還需要這個?」
葉紫靈正色道︰「常貴,原諒我讓你冒這個險。這戶人家,也許並不簡單,所以,我才請你來這一趟,幫我打探一下這座宅子的底細。當然,你只需要潛入進去,看看里面住些什麼人、這些人都說了些什麼話就行了,至于能否听到其他的消息,倒不用勉強。你記住,不關事情成與不成,你都要首先保證自己安然無恙,記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