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偽娘外逃
高老頭見小蓮與宋錚進來，便對宋錚使了個眼色，先打發小蓮到院中收攏藥材。宋錚悄聲問道︰「高大夫是否準備妥當？」高老頭點了點頭。
等小蓮將藥材收拾完，宋錚幫著將其拿進西屋藥房，順便翻看著西屋里的幾本醫書。高老頭將小蓮喚到正屋，道︰「小蓮姑娘辛苦了。」小蓮忙施禮道︰「這是奴婢應該做的，老爺已經吩咐過，但憑高大夫差遣。」
高老頭點了點頭，道︰「小蓮姑娘，我觀你臉色不好，雙目赤紅，可否讓老夫給你把把脈？」小蓮雖然心中有事，卻不虞高老頭看穿，所以聞言便坐下，將右手伸了出來。
高老頭將手指搭在小蓮的脈搏上，臉色漸漸凝重。半盞茶之後，高老頭驚道︰「小蓮姑娘，你年紀輕輕，為何脈象如此之弱，憂思積于心，氣機耗于內。而且你的脈象軟而細，如帛在水中，極像是無根之濡脈，可見你不但心血虧損，月復中還可能有腫塊，長此下去，可能不治啊！」
宋錚在屋里听到高老頭胡說八道，差點笑出來。可惜，這不是笑的時候。但高老頭能將憂思之癥與「腫」（即腫瘤）的脈象連在一起，也確實能謅。
小蓮本來就神不守舍，听到高老頭這麼一說，不禁大驚失色，慌忙問道︰「高大夫，我這病可治嗎？」
高老頭沉吟了起來，然後搖了搖頭，接著又點了點頭，說了一個字︰「難！」
小蓮這幾天心力交瘁，又聞听得了難治的病，頓時嚇破了膽，連忙跪倒，哀求道︰「高大夫，還望救救小女子。」高老頭裝模作樣地思忖了一會，道︰「要治此癥，必需使用猛藥，只是……」
小蓮忙道︰「只要能治病，請高大夫大膽用藥，小女子什麼也不怕的。」
高大夫道︰「小蓮姑娘，你先起來。用了這劑猛藥之後，你可能會昏睡幾個時辰；你的嗓音會變啞，而且听力方面也有可能受到影響，還可能引起嘔吐，不過，這一切三日之內即能恢復。另外，你的月事可能會紊亂，三月之後方能正常。除此之外，日常行動倒沒有什麼影響。你這病癥我也見過，兩年前我在石山鎮為一戶人家的女子醫治，兩年來並沒有復發，也不曾有什麼異常。」
宋錚聞听此言，知道高老頭想把小蓮弄得又聾又啞，對頭即便捉住了她也問不出什麼，這高老頭也夠心狠的，一旦動手便不留情。至于所謂的「月事紊亂」，是因為自己告訴了高老頭，小蓮早非完璧。估計高老頭怕對頭用什麼令人不齒的方法查看，想在小蓮昏迷之時，把一些豬血之類的東西灌入小蓮的，令對頭無從查起。
小蓮本以為會有很嚴重的後遺癥，聞听此言，便舒了一口氣。又聞听高大夫曾經治好過一個病例就更放心了。于是，她從地上爬起來，臉色通紅地道，「小女子但憑高大夫吩咐。」
高老頭道︰「那好，既然如此，我就先配藥。幸好，你所需的藥材我這里都有，你先在這里稍等片刻。」說罷，高老頭進了西屋。宋錚看到，高老頭在小桌子上鋪好一張方形紙，將藥櫃里的半夏全部拿了出來，又配上了一些黃 、熟地黃及幾枚桂圓。接著，高老頭從邊上一個沒貼名字的抽屜里拿出一個小紙包，將里面的棕色粉末倒在紙上。接著又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顆褐色的小藥丸，並將其捻碎。
宋錚這一段時間看醫書，知道過量服用半夏可以導致口舌麻木，並引起嘔吐，至于黃 之類不過是補氣養血之用，最後倒入的棕色粉末，應該是齊兒曾經少量服用的「啞藥」了。至于那個紫色小藥丸，卻不知什麼用途。
盡管宋錚與高老頭的早就商量過用藥的事，但見到害人的毒物，還是有些膽戰心驚。高老頭見宋錚目不轉楮地看著他，便將手中的小瓷瓶丟給宋錚，道︰「一粒，昏半日，聾三日。」然後收拾藥包，轉身出去。
宋錚將小瓷瓶收入懷中，又從那個抽屜里將七八個小藥包拿出來，一並收起來。這些害人的東西，還是放在自己這里比較保險，說不定將來能用得著。
對于高老頭的藥，小蓮沒有懷疑。半個時辰後，小蓮將藥熬好，晾涼後便喝了下去，不一會便昏睡在正堂的椅子上。齊兒和宋錚分別從東西屋出來，見到了將頭趴在桌子上的小蓮。
宋錚知道事情已經無可避免，便冷靜地道︰「剛才我考慮了一下，既然那對頭熟悉齊兒姑娘，這個計劃可能還不完善。有兩點，一是齊兒姑娘可曾有什麼貼身的物件？二是齊兒身上有沒有非常明顯的特征，如痣、胎記之類的？這兩點必需考慮到。」
高老頭點了點頭，道︰「小公子考慮周詳。說到貼身的物件，齊兒有一個家傳的玉環。至于特征……」說完，高老頭瞅了瞅齊兒。
齊兒的臉紅了起來，但她也知道這是生死攸關之時，也不矯情，聲如蚊吶地道，「我胸前有顆紅痣，有黃豆粒般大小。」說著，便在雙胸正中一指。
宋錚道︰「那好，請高大夫動手，用針將小蓮胸前刺花。小蓮醒後，就說是用針灸輔助，應該不會被懷疑。」
高老頭與宋錚、齊兒一起將小蓮抬到藥房里的小床上。放好後，高老頭將小蓮的衣衫褪去，開始施針。宋錚不好意思在屋里觀看，便回到正堂，齊兒也轉身出來。兩人在椅子上坐定，齊兒從脖中將一塊玉環取下，一遍一遍地模索著，兩眼流出了淚水，一聲一聲地哽咽著。
宋錚瞅了一眼那個玉環，差點要叫出聲來。他吸了一口氣，小聲道︰「齊兒姑娘，能否將玉環借在下一觀？」齊兒低著頭，將玉環遞了過來。宋錚接過一看，果然是老坑極品田黃籽玉，晶瑩剔透，上面刻畫著螭紋，極為精致，一看就不是凡品。玉環入手溫涼，表面滑膩，手感極佳。對于宋錚這樣的鑒寶專家來說，這可是無價之物，有著莫大的吸引力。宋錚不禁嘆了口氣，為了活命，再好的寶物也得舍掉。
一刻鐘後，高老頭從西屋出來，道︰「一切準備妥當。明日凌晨，我會和小蓮背著藥筐，裝作從西山的山路逃走，如果所料不差，對頭肯定會在那里攔截。萬一僥幸走月兌，兩日後我會回到宋家莊，到時候再重新計劃。齊兒，玉環先留在這里，你去里屋收拾一下，隨小公子去吧。」
齊兒撲到高老頭懷里，放聲痛哭，高老頭也滴下了眼淚。宋錚不忍見此，背過身去，兩眼也有些濕潤。
過了一會，高老頭和齊兒停住哭聲，在高老頭的催促下，齊兒進了里屋。宋錚轉身道︰「讓齊兒寄住在三叔那里，也不太妥當，最保險的辦法是讓齊兒帶足口糧，到西山的那個山洞里躲一下。兩日之後等你這邊有了消息，再送到三叔那里。」接著，便將自己練功大石旁的那個山洞說了出來。高老頭考慮了一會，點頭同意了。
盞茶過後，齊兒出來，後面背著一個小包。高老頭又收拾了一包干糧，放進小包裹，並將宋錚的意思說了一下，齊兒微微點了一下頭。
高老頭看了宋錚一眼，宋錚意識到兩人可能有話說，便轉身先出了屋門，在院外等候。屋子里傳來高老頭的低語聲，听不太真切，隱約有「江寧、老奴、匕首、秘密」等字樣，接著便是齊兒的哭聲。
一刻鐘後，齊兒兩眼通紅地從屋里出來，戀戀不舍地回望。屋內的高老頭坐在椅子上，向齊兒擺手道︰「快走吧！」又沖著宋錚拱了拱手，宋錚還了一禮，說了一句「放心」，便領著齊兒，從宋家莊北側繞開村子，從小路直奔西山。此時已是黃昏，宋錚二人悄悄爬上西山，來到了那個大石邊的石洞旁。宋錚讓齊兒先等著，自己先鑽進石洞，將里面的碎石清理到一旁，然後拔了一些干草，鋪在洞中。
看著黝黑的洞口，齊兒雖然面無表情，身子緊緊貼在宋錚旁邊。宋錚安慰道︰「齊兒姑娘，你不用害怕，我常到這里來。里面什麼也沒有，也從未見過野獸的痕跡。你只需在里面呆兩日，風聲過後就能出來。我每日會過來陪你。等一會我會將洞口封死，你安心在里面睡覺就行。」
齊兒渾身顫抖著，宋錚知道，讓一個姑娘晚上呆在這靜悄悄的山上，實在是太難為人了。自己必需給她點勇氣。宋錚將齊兒的身子扳過來，雙目盯著她，道︰「齊兒，看著我。你要相信我，這一切很快就會過去。將來等咱們強大了，會給高大夫報仇的。」
齊兒望著眼前比自己矮了將近半頭的宋小公子，見對方的雙眸在夜色中閃著光，目光是那樣清澈，仿佛帶來了無限的勇氣。齊兒微微頷首，扭頭鑽進石洞。
大石上有不少石塊，是那日鄭峰從崖頂扔下來的。宋錚撿著自己能搬動的，將其挪到洞口。很快，一米高的洞口就被封住了。宋錚在洞外叮囑了幾句，便轉身下了山。回到家中，宋錚把弄髒的衣服換下，來到宋湜的屋內。由于已經給家里打好了招呼，家人也沒有懷疑。這天晚上，宋錚想著甘願赴死的高老頭，以及山上的齊兒，輾轉反側，難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