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小鎮暗影（二）
自從那次一別之後，黑衣人再也沒出現。宋錚將「天龍翱空」和「百龍競秀」練熟後，也曾嘗試了一下「龍臨天下」，卻不得要領。只要先放棄，轉而開始琢磨將大曳直拳和太極拳及自由搏擊相揉合，並配以魚腸劍，演變為一種拳劍相間的武術。創新的過程總是充滿著艱辛，宋錚苦思並訓練了七個多月，才將這種名為「太曳劍術」的功夫大致上打造成形。接下來，肯定需要通過實戰和思考來完善了。
在宋錚潛心研究自己的新創武術的時候，忽然听到樓下敲門的聲音。接著，就是開門聲，店小二的聲音響起，「兩位客官回來了！房間給二位預備著呢。」
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還有飯嗎？切五斤牛肉，打兩壺酒，再弄四個大饅頭，送到房間來。」小二應了一聲。接著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宋錚听力過人，他感覺到，這是兩個大漢孔武有力，卻有一定的輕身功夫，所以走起路來聲音厚而不濁，干脆利落。另外，兩個人的腳步聲在輕重上還略有差異，說明這兩個人功夫高低不一。
兩個大漢的身影在宋錚屋門前一閃而過，進了「天字」一號房。不一會，小二端著東西的身影走過。
宋錚不禁感覺有一絲好奇︰如此天寒地凍的天氣，又剛剛過了元宵節，這兩個大漢來這個小鎮干什麼的？听小二話里的意思，好像兩個大漢早就住進了這里。他悄悄地溜到牆邊，將耳朵貼在牆上。
這個年代的建築水平，房間隔音效果不太好。雖然因為牆的間隔，聲音有些甕聲甕氣，但宋錚耳力本來就好，所以听得很清楚。
還是剛才那個大漢問道︰「小二，客棧里來了什麼人？我看到隔壁那間房還亮著燈。」
小二道︰「是密州文院的宋老爺一家，還有石山鎮的兩個學生和他們的書童。剛才小的將他們的馬車送到後院，一個書童告訴我的。」
大漢道︰「文院的宋老爺？哦，沒什麼事了，你出去吧。」小二應了一聲，出了一號房屋門。待小二走遠，那位大漢說道︰「九哥，現在的差事越來越難干了，咱忙活了兩天，才弄了六十兩銀子，那個老財主家挺有錢的，咱怎麼不多弄點？」
被喚作九哥的人道︰「十三弟，你以為我不想啊？可上頭有規定，不能多弄，這豬得養著，一下子殺了，明年就沒得弄了。那個盧老財去年咱兄弟敲了他五十兩，要是一下子把他的家底掏光了，明年拿不出來怎麼辦？別忘了，老大那里有詳細的單子。要是發現咱兄弟多弄了，還不扒咱們的皮？」
十三弟沉默了一會，道︰「九哥，我覺得多弄個十兩八兩的不要緊，去年在石山鎮，在那個石萬金家那里多弄了十兩，老大也沒說什麼啊？」
九哥道︰「你以為老大不知道啊？他的眼楮亮著呢！老七他們那一組多弄了三十兩銀子，放到自己兜里了，最後怎麼樣？老七和老十八每個人削了一根手指。那是給咱們看的。今年老大早就下了死命令，多少就是多少，多弄一兩也不行，說要細水長流。」
十三弟道︰「那是老七他們胡來，多弄了三十兩不說，還把人家閨女禍害了，最後怕暴露，還把人家房子燒了。李文鎮離密州那麼近，在老大眼皮子底下搞這一套，老大斷他們一根手指，算是輕饒了。」
九哥道︰「別的組咱不管，管好咱們自己就行。明天天氣好的話，咱就去石山鎮，到石萬金和貝鴻達那里，每家再弄上六十兩，這趟差就算辦完了。一共一百八十兩，一成半的提成，就是二十七兩銀子。我十五你十二，一年的飯錢應該夠了。」
十三弟道︰「九哥一個婆娘兩個孩，當然沒問題。可九哥知道老弟我喜好那一口，這點銀子，也就在翠紅樓睡上十來天。我那個相好的還等著我去贖呢。」
九哥道︰「十三弟，不是哥說你，過了新年你有二十二了吧，還是敢快找一個平常人家的姑娘成家。翠紅樓那種地方是銷金窟，多少錢子也不夠咱填的。」
十三弟道︰「平常女子哪里如窯姐懂趣味，我還想再玩兩年呢。可這銀子？唉，沒想到咱干了強盜的活還束手束腳，上頭居然說什麼‘細水長流’，真是瞎扯蛋，干脆當和尚去化緣得了。」
九哥斥道︰「別胡說，這話也就咱兄弟說說，回去千萬別瞎說。」
十三道連忙道︰「九哥，我也就和你說說，規矩我懂。這冰天雪地的，正月十五過節都不得安生。不多弄一點我實在不甘心。」
九哥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十三弟又問︰「九哥，你說上邊弄這麼多銀子干什麼？光咱密州去年就弄了近兩千兩，再加上賭坊賺的，有三千多兩銀子吧！全國足有一百多個州，不得有四五十萬兩？」
九哥道︰「這些咱兄弟就管不著了，規矩你也知道，不該問的咱不問。咱就盼著安安全全地辦完差事。官府的那些酒囊飯袋咱倒不怕，要是踫到皇城司的就麻煩了，少不了又是一場硬仗。」
十三弟道︰「怕什麼，大不了就干一場，又不是沒踫見過。再說了，皇城司的人都在密州城里，他們才不會到下邊鎮子上來呢。」
九哥道︰「還是小心的好，去年老四那一組剛進城就被盯上了，點子也扎手，老四分給他們一半才月兌身。但願我們運氣沒那麼差。」
十三弟沒有吭聲，過了一會道︰「九哥，先不說這個，我的意思是，咱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怎麼著也得弄點外快。老大名單上的那些咱不多弄，別的呢？」
九哥沉吟了一會，道︰「你有什麼主意？」
十三弟的聲音小了一些，道︰「咱隔壁不是住著文院的官嗎？咱是不是在他身上動點腦筋？」
九哥聲音嚴厲起來，「不行，文院的教習雖然沒什麼權，但影響很大。文院的宋老爺？嗯，文院的這些教習里，就一個姓宋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密州文院的副總教習宋玨。咱們現在雖然撈銀子，但搞情報是本行。這宋玨在大齊朝都是有些影響的人物，他的錢財咱不能動。」
十三弟道︰「他咱不動，可另外兩個學生不要緊吧？凡是能上得起學的，沒有幾個是家里窮的。他們的學費和吃喝錢應該都帶著，每個人不得有個十兩八兩的？」
九哥道︰「我們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
十三弟有些急了︰「九哥，小玲瓏還在翠紅樓等著我去贖身呢！九哥，你就讓我去吧，你給我把把風就成。」
九哥沒有說話，屋子里平靜下來。過了一會，九哥說道，「你去樓下再要一壺酒，然後順便從店小二那里套一些話，問清楚情況。小心駛得萬年船！」
宋錚听到這里，連忙將燈吹熄，模到床上。這時，就听見一號房的開門聲。一個身影在自己門前閃過。
宋錚靜靜地臥在床上，心里如同驚濤駭浪一般。自己剛剛走出石山鎮，居然踫上了搶劫犯罪團伙。從剛才兩個人的對話中，宋錚迅速地歸納出幾點︰一、這是一個遍及全國的情報組織，勢力不下于皇家秘密情報機構皇城司。二、這個團伙以賭場為依托。三、從去年起開始，這個團伙開始劫掠各地富戶，每次劫掠的銀子雖然不少，但在被劫者支付能力範圍之內，沒有傷筋動骨。四、被劫者應該是以州縣以下的鎮為主，這樣就減少了搶劫所造成的影響力，不致于造成大範圍的動蕩。五、被劫的錢被集中起來使用。
如此龐大的一個搶劫組織，想想都令人害怕。如果沒有極大的勢力，不可能保證這個組織的運轉，也不可能連續實施這種觸怒天下人的惡行。聯想到茗兒曾經提到的情況，宋錚心里大概有了一點輪廓。不過，眼下有一個難題，隔壁的這兩個人極有可能今天晚上動手，搶劫石存寶和貝樂業的財物。自己應不應該管呢？自己的這兩名同鄉雖然不錯，但還沒到自己可以為之趟渾水的程度。宋錚決定先看看再說。
不一會兒，那個身影進又在屋門前閃過，進了一號房。宋錚又將耳朵貼了上去，可惜，這次對方聲音極小，即便宋錚將書本卷成筒狀貼在牆上，也沒听清對方說什麼。
宋錚頹然回到床上，開始運行《春陽譜》，並將自己的感官放大的最大狀態。
寂靜的夜里，除了外面一陣陣風雪的聲音，四周變得悄無聲息。不久，連樓下門廳里的燈都熄了，整座樓變得昏暗起來。
宋錚功行五遍的時候，就听到隔壁房間的門發出極輕微的開門聲。宋錚躡手躡腳地下了床，將耳朵貼在屋門上。這時，外面傳來幾乎細不可聞腳步聲，腳步聲在宋錚的屋門前停了下來，宋錚連忙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