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錚的動作快如閃電,把袁蓉和余下的四名暗鷹都鎮住了。偏偏這廝還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舉著拳頭,縮著脖子,不過由于在雜草里,他沒有跳來跳去,而是緩慢地移動著腳步。
兩名暗鷹蹲下來,將被宋錚打倒的兩人扶起來。這兩人,一個掉了下巴,一個鼻梁骨歪到一邊。掉了下巴的好還好,被同伙安了回去,當然又發出一聲慘呼。鼻梁骨斷了的,卻不太好處理了。幫助他的暗鷹只好撕下衣角,替其拭去鮮血。還好,袁蓉走上前,伸出縴縴玉手,將其鼻骨復位,並囑咐其別在參加戰斗。
別外兩名暗鷹擺出架式,死盯著宋錚,卻一時不敢上前。
宋錚也不慌,反正他轉身就能跑,以他的腳力,別人也追不上。他用一雙無辜的眼神,瞅著袁蓉,嘴里嘟囔著,「姐姐,我不是有意的,我沒下狠手。」
幾名暗鷹氣得吐血,這還叫沒下狠手?難道非要把人弄死才叫下狠手?
袁蓉忙活完後,轉過臉來,瞪著宋錚,臉上冒出一股煞氣來,「你們四個,一齊上!拿住他!」
四名暗鷹轟然響應,一齊向前撲去。宋錚嘴角微微翹了一下,轉身就跑。四名暗鷹自然不會放過,挺身便追。很快,就跑出去半里多遠。
「你們兩個,看著馬匹!」袁蓉吩咐了一聲,她不放心,也抓著劍追了上去。
宋錚一邊跑,一邊大叫著,「別追啊,嚇死我了!」顯得非常慌亂。
四名暗鷹更是卯足了勁向前跑。
山路崎嶇,何況是在雜草叢生的情況下,更是難行。剛跑出一里多遠,四名大漢就累得氣喘吁吁。人的體力總有差別,四名暗鷹一開始還能保持在一直起,但現在,幾個人距離已經漸漸拉開。
宋錚也仿佛體力不支的樣子,不時轉身看他們一眼,甚至還停子,兩手扶著膝蓋,大口喘著氣,樣子很顯得很狼狽。幾個追他的暗鷹沒注意到,宋錚雖然喘粗氣,額頭卻沒有汗珠。宋錚和追得最緊的暗鷹,始終保持著三四丈遠的距離。
幾個人跑跑停停,鑽入山谷三里有余,進入稀疏的林子中。宋錚也好像耗盡了體力,手扶著一棵小樹,停了下來。
片刻之後,最前面的暗鷹終于到了,怒吼著一聲,揮拳就打。宋錚眼中寒芒一閃,飛起一腳就蹬在那人的小月復上。這名暗鷹上來的快,退回去的更快。身子幾乎飛起來,退回去一丈多遠,一下子躺在地上,痛得哼哼起來。
「哎喲!」發出聲音的卻是宋錚這廝,他同樣後退了幾步,還一坐雜草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挨了一腳。
又上來的一名暗鷹,見有機可乘,一下子撲了上來,張著兩只手,就想把宋錚摁倒在地上。宋錚向側邊一翻,人也躍了起來。這名暗鷹反而一個趔趄。等他剛穩住身子,卻被宋錚一掌切在脖頸上,他身子一軟,便搖搖晃晃地摔倒在地,昏迷過去。
「袁姐姐,我不想再打了,你別抓我了,好不好?」宋錚開口叫道。原來,袁蓉和另兩名暗鷹趕到了,在離宋錚五丈遠的地方站定。
「沒想到,你果然又奸又猾,居然被你收拾了四人!」袁蓉冷若冰霜,將劍平舉在身前。不過,那劍還沒有出鞘。
「冤枉啊!」宋錚滿臉驚色,長號一聲,「姐姐,我實在不能跟你們走啊。」
袁蓉卻不理他,將手一揮,另兩名暗鷹從左右包抄過來,她自己也緩步上前,逼近宋錚。
「姐姐,你可別怪我啊!」宋錚滿臉悲苦地說著,身子猛地一縱,撲向左邊三丈外的暗鷹。他將速度提到極致,幾乎霎時就到了這名留著黑須的暗鷹身前。
黑須暗鷹心下一驚,下意識地伸出右拳向前轟去。宋錚貼身功夫極佳,在靠近黑須暗鷹時,身子詭異地一轉,讓過對方拳頭,背對著暗鷹,左肘用力地向斜上方搗去,正中對方眼眶外側。僅這一下,就將黑須打成半昏迷狀態。等宋錚完全轉過身子,面對這名暗鷹時,他已經頭暈目眩,站不穩當了,宋錚順勢右掌切在其脖頸上,將其打暈。
宋錚的動作快如電火,瞬間解決戰斗。在袁蓉吃驚的目光中,宋錚絲毫沒有停留,直接向著她撲了過來。
袁蓉嚇了一跳,停下腳步,作出防備的姿勢。在距離袁蓉兩丈遠的時候,宋錚卻驀然變向,沖向僅余的一名長著酒糟鼻暗鷹。這名暗鷹嚇得一個激靈,架起兩個拳頭,竟然全心防守起來。
宋錚哪管這一套,拳頭一個直刺,虛晃一招後,趁其雙拳抱頭的功夫,一個膝撞,就頂在對方的襠部。
「嗷!」酒糟鼻暗鷹發出一聲不似人叫的慘呼,弓下了身子。宋錚不再客氣,一掌又切在他的耳根側。酒糟鼻的慘號戛然而止,兩腿一蹬,就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剛做完這些,宋錚就听到耳後倉啷啷聲響,袁蓉利劍出鞘,已經撲了上來。袁蓉不愧是與厲紅娘齊名的暗鷹大統領,宋錚剛轉向酒糟鼻的時候,袁蓉就反應過來,緊追而上。宋錚將酒糟鼻打暈,袁蓉的劍也到了,帶起一股惡風,劈了下來。
宋錚渾身寒毛倒豎,暗叫一聲,好快的劍,快趕上小爺我了。只見他身子向前一趴,就地前滾,從已經暈倒的酒糟鼻身上翻過去,順勢,提起了酒糟鼻,用力向著袁蓉推來。
袁蓉眉頭一皺,只好左手抓住酒糟鼻的衣襟,右手卻客氣地將劍一擺,竟然從酒糟鼻的肋下將劍探出,直刺宋錚。
宋錚向後一縱,「姐姐,你也太狠心了吧,連弟弟也殺啊!」
已經解決了袁蓉的六名暗鷹手下,單獨面對袁蓉一人,宋錚瞬時恢復了信心,不禁開始口花花起來。這聲姐姐,喊得又麻又酥,滿是輕佻之意。
此時,袁蓉哪還不明白,已經著了這小子的道。她惱羞成怒,將手中的酒糟鼻暗鷹向地上一摜,咬著牙喊了一聲,「我殺了你!」挺劍直刺。
宋錚怪叫一聲,向著山谷更深處跑去。袁蓉又氣又怒,一聲不吭地追了上去。
「姐姐,咱歇一會兒吧,累死我了。」
「姐姐,別把你累壞了,累壞了我可要心疼啊。」
「姐姐,這山里听說有大蟲!若是踫上了,我擋著,你跑!」
「姐姐……」
這廝廢話連篇,不絕于耳。這也多虧是他,若是換一個人,逃命還來不及,哪還顧得上亂喊亂叫。這廝早就試過了,袁蓉的功夫縱然不俗,腳力也不錯,但還要遜上木玉一籌的。不然的話,他也不敢如此調笑。以他不似人類的體力,袁蓉還不是對手。
袁蓉听了這些話,氣得臉色煞白。想她執掌一路的暗鷹,曾數年在荊湖路對陣蜀國,贏得了偌大的名聲,即便是暗鷹中僅次于盧老的兩名金鷹,也對她頗為尊重,何曾被人如此調笑過?如今,遇到了宋小郎這樣的怪胎,先以書生打扮,蒙蔽袁蓉,又以拳拳孝心,贏得袁蓉的同情,後又出其不意,解決了六名暗鷹,只把袁蓉恨得牙根癢癢,恨不能把宋錚剁了。
又氣又急之下,袁蓉失了章法,悶聲不吭,只是一味向前!偏偏宋錚這廝,氣死人不償命。袁蓉腳步一慢,他便回過身來,調笑一番。讓袁蓉鼓起最後一絲力氣追上去。
「姐姐,這里有蛇!」
「姐姐,你的臉怎麼這白啊?」
「姐姐,咱抓只兔子烤著吃,好不好?」
……
兩人追追停停,一個時辰後,終于走進密林里,樹木蔥蘢,徹底失去了方位,兩個人誰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只是在群山中轉悠。就是在這一個時辰里,除了「姐姐」這兩個字外,宋錚竟然沒重復一句,端得是好口才。
跑到現在,宋錚體力再好,也有些累了。畢竟是在樹林和雜草中,體力消耗是非常驚人的。袁蓉的臉已經完全是蒼白色,搖搖晃晃,劍都拿不穩了。
眼下,兩個人都不再跑,而是艱難地行走,宋錚保持著與袁蓉五丈的距離。不遠不近。袁蓉停下,他也停,袁蓉動,他也動。就是讓袁蓉看得到,砍不到。
這麼長時間,袁蓉流盡了香汗,嗓子眼冒火,張著秀口,不停地喘著。宋錚雖然沒出多少汗,卻也口干舌燥,原因自然是話說得太多。此時的宋錚暗自後悔,不是後悔說話多,而是後悔沒有帶水。他的小包袱里有干糧,有火石,甚至還有一些鹽巴調料。這都是他離開鐘離鎮時準備的,防備的就是一旦自己被追殺進荒山野嶺,能夠自己生活。可他沒想到,跑了這麼久,既沒有見到湖,也沒見到河,愣是沒有水喝。
終于,在兩個人又一次停下的時候,宋錚支起了耳朵。皇天不負有心人,他居然隱隱听到了嘩嘩的水聲,聲音不大,可以判定,那是一條小溪。
袁蓉沒有宋錚如此好的耳力,她一手扶著樹,一手用劍拄地,狠狠地盯著宋錚。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連嘴唇也是干的,裂開了小口子。幾縷凌亂的頭發附在額際,一身白色的衣服,也被灌木樹枝刮了幾個口子。
「姐姐,累了吧!緊走兩步,前面就有水了!」宋錚嘿嘿笑了兩聲,舉步向前行去。
然而,他沒听到後面袁蓉的腳步聲。宋錚走了兩步,回過頭去,只見袁蓉咬牙,晃晃悠悠站直身子,剛要邁步,卻撲通一聲跌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