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盟歷︰1048年
沒想到我剛進入軍營就遇到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戰。4月18日,米哈爾戰役正式打響,當時我並不知道這場戰役的意義有多大,更不知道對我影響有多深遠。
我當時只知道這場戰役打得艱苦極了,我們的損失非常慘重,後勤營地里幾乎都放不下那些傷兵了,因此萊茵格爾大人不得不下令,所有輕傷員,一律就地包扎,不準撤下戰場。
我第一次很直觀的感覺到了戰爭的殘酷,我甚至開始想象,當初我的父親是如何英勇作戰的,他是不是也在受傷後被抬到了這里,然後在痛苦中死去呢?
一想到這些,我體內的熱血就開始沸騰,我好幾次都偷偷跑到營房里,拿起沉重的長劍,想要去到前線,想要砍下那些獸人丑惡的頭顱,可總是被那些士兵們攔住。
……後來,這場戰役被認為是第二神聖聯盟時代的第一戰,又被史學家們稱為‘起始之戰’。
——————————摘自第二神聖聯盟最高統帥、三等聖魔戰士弗雷的《回憶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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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快,再給我拿些紗布來!」
一個勇士沖我喊了一聲,于是我立刻抱著一大卷紗布跑了過去。
「幫我按住他的腿!」
于是我使出全身力氣,並將自己整個身子都壓在那個傷兵的腿上。
我仔細看了看那個傷兵的腿,粗大的腿上,布滿了小拇指一樣粗細的窟窿,冒著熱氣的鮮血正從這些窟窿里不住的往外淌著,這是獸人的武器——狼牙棒造成的傷口。另外大腿靠近根部的地方,還有一個拳頭大小的洞,應該是被犀牛獸那鋒利的角給刺穿了,這才是致命的傷。
那個士兵的臉上已經看不出任何紅潤了,事實上簡直慘白得嚇人,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從他額頭上滾落下來,他並沒有暈過去,所以他能深切的感到撕心裂肺的痛,但他卻喊不出來,因為大量的出血已經讓他極度的虛弱了,他只是渾身顫抖著,嘴巴一張一合的,發出沙啞的‘嘶嘶’聲。
負責給他包扎的那個士兵將紗布使勁的纏繞在他的腿上,想替他止住出血,但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士兵大聲的鼓勵著他
「嗨!我的兄弟,堅持住,難道你不想多殺些該死的獸人,為自己報仇嗎?我說兄弟,你老婆還在家等著你回去親吻她呢…你孩子還等著你回去擁抱他呢…兄弟….你……」
那個士兵很努力的試著用輕松調侃的語氣和傷兵說話,但說到最後,那個士兵再也說不下去了,因為眼淚已經沾滿了他的臉頰。
那個傷兵終于不用再承受痛苦了,他的生命消失在了最悲傷的一刻。那個為他包扎的士兵痛苦的低著頭,‘嗚咽’著狠狠的捶打了一下床板,他在責怪自己不能挽救更多的生命。
我也難過極了,我開始憎恨這場戰爭,他使這麼多的女人失去了丈夫,是這麼多的孩子失去了父親,使這麼多的老人失去了兒子……我甚至一種想法,我想把這個世界從戰爭中解救出來,讓大家都能過上幸福和平的日子,但當時這個夢想,對于只有十歲的我來說,太過遙遠,太過不切實際了。在獸人的猛烈進攻之下,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過今天。
「弗雷…快,那邊需要你的幫助!」
這是,另一個士兵也跑了進來,對我喊了一句,把我拉回到了現實中。于是我收拾起悲傷的情緒,跟著那個士兵跑了出去。
傷員越來越多,簡直是每一秒鐘都會有幾個,甚至十幾個傷員被抬進來,要知道,戰時後勤營地,可不止我們這一個,事實上總共有八個,除了一個負責給士兵們做飯,其余七個全是負責醫治傷員的,而我所在的這個後勤營地,是離前線最遠的一個,要不是前方的六個營地都滿員的話,他們是不會往這里送傷員的,而且我們這個營地也是最小的一個,可我舉目望去,連我們這個最小的營地里,也容納了大約三百名傷員了,而整個第九兵團,總過也才兩萬多人……
「軍令!軍令!」
正當我在協助他們救治傷員的時候,一個傳令官飛快的跑了進來
「萊茵格爾大人有令,每個後勤營地抽調出十人,進駐前線,負責就地救治輕傷員,請立即站出十人,跟我走!」
我一听,二話不說,立刻抱起一大卷紗布,又提上一個藥箱,飛快的站到了傳令官的身邊。那個傳令官看了我一眼,沒有說什麼,我並不奇怪傳令官的做法,因為在平時,他們會把我當成小孩兒看待,但在這種時候,他們只會記住我的另一個身份——士兵!
真正令我驚訝的是,第二個站到傳令官身邊的,竟然是哈比,個頭比我還矮一些的哈比。很快,十個人就齊了,傳令官點了一下數,然後帶著我們飛快的跑向前線陣地。
原來前方的戰事比我想象中的更加激烈,獸族哥特軍團的五萬大軍,如潮水般的涌向這座不大的城市,將米哈爾城三面包圍,在數萬獸族軍隊的包圍下,米哈爾城就像是漂浮在獸軍海洋中的一艘小船,隨時都有可能被吞噬。
第九兵團的大部分都撤回了城里,依托高大堅固的城牆抵御著獸族大軍一輪又一輪的進攻,唯一還留在外圍作戰的,是軍團右路的五千人,因為右路軍的身後,是米哈爾城對外開放的一個大型市場,那里沒有堅固的城牆可守,所以一旦右路軍頂不住,那整個米哈爾城幾乎就成了一座不設防的城市,獸族軍隊就可以毫不費力的攻進城來。
我和哈比在傳令官的安排下,來到了第三臨時後勤分隊,分隊的所在地,正好緊鄰萊茵格爾大人戰時指揮所,我甚至都能清晰的听見從指揮所里傳出的一個接一個的軍令。
「萊茵格爾大人!有兩萬獸軍突然月兌離了主戰場,利用城外的樹林做掩護,正往我軍南部快速移動,」
萊茵格爾一听,急忙在地圖上看了起來
「不好,敵人是要切斷我軍和帕里斯城之間的聯系,切斷我軍的退路!」
「萊茵格爾大人,怎麼辦?我軍已經無力再分兵迎擊了!」
「要是這條路被切斷,米哈爾城就成了一座死城了,我軍也將全軍覆沒!」
萊茵格爾焦急在指揮所轉來轉去,卻想不出一個好的辦法,整個第九軍團就兩萬多人,面對哥特的五萬大軍,本來就已經是力不從心了,如今哪還分得出軍隊去攔截敵人?
突然,萊茵格爾狠狠的敲了一下桌子,堅定的說道
「傳令,讓防守右路的二等騎士巴里,率領三千軍隊,立刻回擊身後,必須攔住獸族的軍隊,等待帕里斯城的救援!等援軍到後,再讓他立刻回防右路。」
「萊茵格爾大人,這樣一來,我軍右路可就……」
「我知道,可退路要是被切斷了,別說我們第九軍團,就是城里的百姓也會遭殃,我們可以死,但百姓不能死,你立刻帶著我的衛隊,去將百姓組織起來,一旦情況不對,立刻帶領他們撤退到帕里斯城,那里有第三和第四重裝兵團,足夠保護他們的安全了。」
副官還想說什麼,但看到萊茵格爾那堅定的眼神,只得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回去。
「嗨,哈比,听見了嗎?米哈爾城快保不住了,我叔叔還在城里呢。」
我湊到了哈比的耳朵跟前,小聲的跟哈比說著。叔叔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不得不擔心他的安全。
哈比沖我搖了搖頭
「別擔心,弗雷,沒听見萊茵格爾大人已經命令副官去組織百姓撤退了嗎?帕里斯城可比米哈爾城堅固多了,而且城里駐扎了兩個重裝兵團呢。」
「弗雷,你們兩個怎麼在這里?」
我剛要回答哈比的話,就听見有人叫我,我回頭一看,原來是萊茵格爾大人,他剛從指揮所里走出來,就看見了我和哈比。
「萊茵格爾大人,我和哈比是第三臨時後勤分隊的,被安排到了這里。」
說完,我就看到萊茵格爾大人皺了皺眉頭,對身邊的一個衛兵說道
「你馬上把他們帶下去,讓他們去城里,協助我的衛隊組織百姓撤退,這里已經不需要他們了。」
衛兵領命,大步走過來,一手抓住一只胳膊,將我和哈比帶了下去,我還想請求萊茵格爾大人讓我留下,但我看到他那張嚴肅而剛毅的臉龐,我忍住了,因為我知道我的請求將不會有任何結果。
回到城里,我和哈比並沒有第一時間去衛隊長官那里報到,而是跑去了我叔叔所在的農場,我得把我知道消息告訴我叔叔。
剛到農場門口,就看見圖雷老頭一臉愁容的在門口指揮著幾個奴僕幫他搬運行李,瞥見我來了,剛想沖我說什麼,卻一眼看見了我身上的軍服,雖然這個軍服不合身,我穿起來顯得很滑稽,但卻是貨真價實的軍服,因此他又把臉轉了過去,不再看我。我知道他心里很不舒服,因為我現在是軍人了,他不敢再沖我大呼小叫的了。
「圖雷,我叔叔呢?」
既然他都不敢沖我發火了,我自然也就不再怕他了,所以我直呼他的名字,沒有一點尊重的意思。
「哼~」
圖雷老頭用鼻子輕輕哼了一聲
「我的全部私人武裝,都被抽調到前線了,你叔叔也去了!」
圖雷老頭說這話的時候,臉都快扭曲了,他那些私人武裝,除了極少部分是他自己農場里的農奴組成的外(比如我叔叔),其余都是他花大價錢雇佣來的,可現在卻被萊茵格爾大人無償的抽調過去了,他心里自然是不高興,但又無可奈何。
我可沒心思管他高不高興,我只知道我叔叔也上到前線了,這讓我很是擔心,可又一點辦法也沒有,只有祈禱他能平安歸來了。
在農場呆了不到五分鐘,我就和哈比來到了大街上,只見每戶居民都在焦急的收拾著一些生活必須品,緊張的氣氛彌漫了整個米哈爾城,但大家緊張歸緊張,卻一點也不慌亂,每個人都在衛隊的協調指揮下,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撤離前的準備工作,甚至有些店鋪的店主還邊收拾東西,邊營業,而且價格也未比平時貴。
轉眼到了日落時分,居民們都已經收拾停當,只等撤退的命令下來,便可以動身了,可一直到了夜幕降臨,也沒有接到撤退的命令,這樣大家的心里多少寬慰了些,看來戰局並不像想象的那麼糟糕。
這一晚,大家睡得都不安慰,事實上幾乎沒人睡著。就這樣一直熬到了黎明時分。
就在太陽剛剛冒出個頭的時候,一陣秘籍的警報聲響徹了整個米哈爾城
「軍令!軍令!所有居民立刻在士兵的指揮下,往帕里斯城撤退!軍令!軍令……」
軍令如山,接到軍令的士兵立刻行動了起來,快速而有序的組織大家開始撤退,我急忙拉住一個傳令官
「怎麼回事?要破城了嗎?」
「是的,負責攔截獸族南下軍隊的三千右路軍,在和敵人接戰後才發現,原本情報顯示的兩萬獸族軍隊,竟然只有五千人,少掉的一萬五千獸軍,竟然冒險穿越了拉斯河床,直接插到了右路軍的背後,現在已經佔領了東城外的市場,將右路軍攔腰截斷,米哈爾城守不住了!」
說完,傳令官急匆匆的走了,而我和哈比在楞了一會兒之後,也開始幫著組織居民們撤退。一時間,通往南門的道路上擠滿了人和馬車。
雖然居民們不知道,但所有軍人都了解一件事情,那就是必須在右路軍全線潰敗之前,將所有人撤離到帕里斯城的範圍內。負責,一旦獸軍殲滅了右路軍,只需一回身,便可將通往帕里斯城的路圍得水泄不通,到那個時候,屠城將是不可避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