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振受了眾人的勸.嘆了一聲說道︰「小的本來也不願隨軍征討貴軍.當下入伙更是不妨.爭奈何老母妻兒都在京師.倘或有人知覺.必遭誅戮.我來時已經將家眷都搬至鄉下老家.若是能接來團聚.感激不盡.」
史進笑著拍拍凌振的肩頭道︰「且請凌振兄弟放心.我這就派人.限日請來.與統領團聚.」
凌振當即拜謝道︰「若得大帥如此周全.鞍前馬後.誓死追隨.」
吳學究道︰「須差三人.同上京走一遭.一個到東京收買煙火藥料並火炮內所用的藥材.兩個去取凌統領家老小.」
彭圯見了.便起身稟道︰「若得一人到潁州取得小弟家眷上山.實拜成全之德.」
史進拍著彭圯的肩頭便說道︰「團練放心.如此事宜.都統統包在我等身上.還請二位修.我這就差人前去.」
史進當下便差了幾個精干伶俐的左右立刻悄悄出城.秘密前往東京汴梁去接凌振的家眷.史進安排好了此事.便說道︰「今日有凌振歸順我綠林.可喜可賀.且辦筵席慶賀.」
次日.廳上大聚眾頭領.飲酒之間.史進與眾人商議破「連環馬」之策.眾人思來想去.正無良法.突然外面進來一個軍士拜在門外稟告道︰「稟報大帥.門外有一好漢求見.」
「哦.」史進起了身來.回頭看著眾人道︰「諸位兄弟且盡興.失陪片刻.」
史進說罷便離席往前院里去.同時請了那人到前廳來會.
不需片刻.只見軍士身後帶著一個衣著破敗的漢子進來.史進上下一打量.只見這人身材不過中等個頭.露在外面的兩條臂膀卻異常粗壯.怎地看著都像是比那一雙大腿都壯.這般個奇異之人.的皮膚上更是斑斑點點的傷痕.有種說不出的滲人.史進向來不以貌取人.當下雖然看著這人面貌駭人.可是.還是禮賢下士地將那人迎進來.那人見了史進納頭便拜.史進扶起來.賜座上茶.
「敢問這位仁兄.尊姓大名.」
「大帥.小的姓湯.單名一個隆字.因為世代打鐵.落得滿身火星燙傷.所以.江湖上送小的一個外號.叫做金錢豹子.」湯隆說道.
史進一听.雖然不曉得這人的姓名.可是.還是客套道︰「久仰久仰.不知……兄弟前來是為何事.若有史進幫得上忙的.盡管招呼.」
「不敢不敢.小的舊聞大帥的威名.听說大帥廣招賢人勇士.此番前來.就是希望大帥不棄.能收我做一個小卒.」湯隆說道.
史進點點頭.笑道︰「方才你說.你世代打鐵.」
「不錯.小可是世代以打造軍器為生.先父因身懷此藝而遭際老種經略相公.做得延安知寨.」湯隆說道︰「小的習得先父的本事.因為大小喜歡舞槍弄棒.也有一身武藝在身.後來與當地的土豪起了紛爭.錯手將他殺了.由此逃在江湖上.前些日子到了這里.卻不想遇上大帥攻城.我便立刻收拾家當前來投奔.」
史進一听當下愈發歡喜.連番征戰.眼下最需的就是兵刃.現在有這樣一位才俊.如何不讓史進歡喜.當下便攬著湯隆的肩頭帶到後堂的宴席上來.與眾介紹罷了.便也請入席中.
史進回來.眾人又說起那未完的話頭.畢竟呼延灼的連環馬陣就在東城外.一日不破.史進就一日無法攻打長安.就在眾人無計可施之時.方才入席的金錢豹子湯隆起身道︰「方才諸位大哥所言的.可是連環馬.」
「不錯.」吳用看向湯隆.因為他听湯隆這話里的意味.似乎懂得其中的門道.
果然.湯隆雙手抱拳說道︰「小人不材.願獻一計.」
「哦.」史進一听.當下眼前一亮.心道真是天助我也.
「需打造一種特制兵刃.此外還需我一個哥哥.恰好可以破得這呼延灼的‘連環甲馬’」湯隆一字一句地說道.
吳學究便問道︰「兄弟.你且說用何等軍器.你這個哥哥又是哪位高人.」
湯隆不慌不忙.叉手向前.對眾將領說道︰「先前也與大帥說了.小可世代以打造軍器為生.先父因也因此受了老種經略相公的提攜.做了延安知寨.先朝曾用過這‘連環甲馬’取勝.破陣時.必須用‘鉤鐮槍’才可破解.湯隆祖傳的兵器譜都在小的身上.已有畫樣在此.若要打造.便可下手.」說著.湯隆將上衣解開.露出一身結實的肌肉來.而在那棕色的皮膚上.紋著形形**奇怪的紋路.那些紋路看起來錯綜復雜.在外行人開來是滿身很唬人的紋身.可是.在行家眼里.卻能在這些紋路里看出端倪來.湯隆說道︰「這些便是我祖傳的兵器譜.前胸後背.遍身都是兵刃.休說十八般.就連那些旁門左道.厲害機關.一應俱全.方才小弟所言的鉤鐮槍.也在這身上.」
眾人看得已經是大開眼界.此番听了.愈發絕得了不得.
湯隆將衣服穿好.又說道︰「可是.小弟雖是會打造.且卻不會使.若要會使的人.除非是我那個姑舅哥哥.旁人都玩不了.」
「願聞這英雄的名字.」史進說道.
湯隆回答道︰「大宋朝內.會使這鉤鐮槍法的.也只有他一個教頭.這是他家祖傳的本事.不教外人.不論是馬上.還是步行.都是法則.端的是神出鬼沒.」
說言未了.林沖開口問道︰「莫非……是見做金槍班教師徐寧.」
湯隆應道︰「正是此人.」
林沖道︰「你不說起.我也險些忘了.這徐寧的‘金槍法’和‘鉤鐮槍法’端的是天下獨步.在京師時與我相會.曾較量過武藝.彼此相敬相愛;只是如何能請得他來.」
湯隆想了一下說道︰「徐寧祖傳一件寶貝.世上無雙.乃是他的鎮家之寶.湯隆比時曾隨先父往東京視探姑母時.多曾見來.是一副金翎砌就的圈金甲.這副甲.披在身上.又輕又穩.刀劍箭矢都不能透.人都喚做‘賽唐猊’.舊時.多有貴公子要求白金換一見.我那姑舅哥哥造次也不肯與人看.這副甲是他的性命.用一個皮匣子盛著.掛在臥房梁上.若是能將他這副甲弄來時.不由他不到這里來.只是.要想拿的這副甲.恐怕不容易.」
吳用听罷.捏著胡須笑道︰「若是如此.何難之有.綠林軍中自有高手.時遷弟兄在此.如今還得請你出馬走這一遭.」
時遷自從秘密掌管組織絕之後.便從不顯擺.今日亦是坐在一旁.听得軍師說及.這才隨即應道︰「只怕那衣甲等物不在橫梁之上.若是有時.害怕費什麼功夫.信手拿來罷了.」
湯隆听了.並不信.當下便道說︰「你若盜得甲來.我就鐵定能拉他入伙.」
史進一听.心里又是一喜.問道︰「你如何拉他入伙.」
湯隆在史進耳邊低低說了數句.
史進便笑道︰「此計大妙.」
當下宴席散了.史進便差魁二取了金銀信.帶領幾個伴當出城.其中四個精銳前往潁州取彭圯將軍老小.另有四個精銳扮作使槍棒賣藥的.往東京取凌統領老小;此外魁二扮作客商.帶領扮成伙計的四個精銳同往東京收買煙火藥料等物.
此外湯隆與時遷約定了計策和會面之地.史進另有要事順便差辦.當下便先送時遷下山去了.次後且叫湯隆造出一把鉤鐮槍的樣具來.教雷橫點起軍中鐵匠集力按照模型打造.湯隆確認兵刃精良打造之後.便辭別下山去了.
次日史進又差出大批探馬眼目.往來探听事情.
時遷離了京兆府的地面.身邊藏了暗器.馳馬撿近路拖邐來到東京.這東京時遷當年來過.可時隔數年.再看時卻像變了模樣.又是一番榮華熱鬧.
時遷穿街過巷.最後好不容易在東京城東尋到一個客棧五岳客棧.這客棧是一間三進三出的大宅改的.雖然是月前剛開.可里面的客房卻大多都已有些年頭.好在環境干淨.服務利落.價格公道.這走南創北的人.特別是在走動江湖的綠林豪杰來說.這里就是上選之地了.
時遷當下進門投帖便安頓下來.
次日.時遷在街上閑逛.隨便尋人問那金槍班教師徐寧家在何處.有人指點道︰「入得那邊巷子里.靠東第五家黑角子門的便是.」
時遷轉入巷子里來.先看了前門;次後又尋路來看了門.見是親一色的一帶高牆.目光越過牆里可以依稀望見兩間小巧樓屋.側首是一根戧柱.
時遷看了一回.又去街坊問道︰「這位兄弟.你見徐教頭可在家里麼.」
那人應道︰「你是來與他比試的吧.徐教頭直到晚上方才歸家.五更便去內里隨班.」
時遷謝過.便且回客店里來.取了行頭.藏在身邊.